而且……
“玄在布置儀式時,難道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嗎?”別雪凝問道。
玄的能力毋庸置疑,祂不應該犯這種錯誤才對。
“關于這一點,還是我來解釋吧。”寧若稍稍坐直了一些。
“玄所布置的儀式,的確沒有考慮到太的先天權柄所代表的‘律’和‘序’。”
“但這并非是祂沒有考慮到,更像是祂不知道儀式最后階段需要‘律’與‘序’的參與。”
玄身為蒼族四祖之一,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從當年蒼族被逐出中央大陸,太隕落之后,我們就沒有停下過對蒼族來由的研究。”寧若繼續道。
聽到這里的別雪凝看了一眼徐邢。
“研究這件事的目的,主要還是為了解決玄‘死后’能從其他蒼族之上‘復生’這件事。”徐邢解釋道。
畢竟只有知其來由,才能想到針對的方法。
“不錯,主要就是為了這個。”寧若也微微點頭。
聞言,別雪凝微微皺起的眉頭也重新舒展:
“研究進展如何?”
“沒有進展。”
“嗯?”
沒有進展?
“因為玄的特性,我們不能在中央大陸保留太多蒼族的完整軀體。”
“整個中央大陸,也只有徐大哥以‘截之劍’所創造的特殊空間能夠容納一些。”
“不過研究樣本較少只是一方面,真正的原因還是在蒼族本身。”
說話間,一根仙網之絲從光幕的一角延伸而出,形成了又一面較小的光幕,其中無數信息閃動著,正是寧若這么多年來關于的研究成果。
別雪凝隨之望去。
雖然不像其他真仙那樣善于,善于……
善于思考。
但好歹是真仙,這種已經總結出來的成果她還是看得懂的。
根據寧若的研究。
蒼族本身就如‘天’所述的一樣,是‘道之內,所能誕生的最完美種族’。
可‘最完美’這一說法本身就很極端。
這也導致每一名蒼族都像是一臺最精密的儀器,只要有一個環節嵌合不了,祂們本身就會主動崩潰坍塌。
同時,這也是為什么,明明是‘最完美種族’的蒼族卻無法像人族一樣,通過‘道極之法’叩開仙關,成就‘得道者’。
別雪凝迅速看完所有內容。
寧若的研究前半段主要是說明‘蒼族’和其他族群的差異。
而后半段才和這次的事有關。
蒼族四祖,古、太、玄、天,這四大先天得道者所執掌、代表的先天權柄有所不同。
首先,蒼族作為太玄界最原初的種族,萬靈眾生之初,這一點與‘古’的先天權柄對應。
再者,蒼族本身作為眾生萬靈中生命結構最完美的超凡生物,這一點與‘玄’的先天權柄對應。
最后就是天,作為太玄界天意化身下界,蒼族的最后一位先天得道者,與尋常蒼族并無任何區別。
與其說蒼族對應了祂所代表的先天權柄,倒不如說祂本身就是模仿蒼族的生命結構而成。
至于‘太’……
說起來或許有些奇怪,但以前從沒有在任何蒼族身上發現過對應的先天權柄特征。
“原先我以為是‘太’徹底隕落,因此祂所代表的先天權柄特征也從蒼族身上消失。”寧若繼續解釋道。
“又或者‘太’的先天權柄對應蒼族整體,而非單一個體。”
“不論是我自己,又或是其他幾位道友甚至是徐大哥,都一直對這兩個‘可能’深信不疑。”
這些……
和這次的儀式又有什么關系?
“剩下的我來解釋吧。”徐邢接過話題。
“這次清理被玄影響的那些世界,我從中篩選出了三千七百二十一個進行過儀式的世界。”
三千七百二十一次儀式,竟然一次都沒成功。
從發現這一點的時候開始,他覺得不對勁。
“后來那些世界中,又有十七個世界再度開啟了儀式,其中十六個再度失敗,剩下那一個雖然也不能算完全成功,但勉強可以算作成功了一半。”
“我剖開了祂的現世身和過去十萬八千身,將祂的生命結構和所經歷的種種觀察了三十六萬次。”
“才終于覺察玄所布置的儀式在最后階段,還缺乏‘律’與‘序’的統合。”
或許是擔心別雪凝仍沒聽出其中關鍵之處,徐邢又補充了一句。
“我們研究了蒼族這么多年,卻完全沒發現這一點,而玄留下這么多儀式,也完全沒有注意,這很不正常。”
“不錯。”寧若也再度開口,“徐大哥發現這一點后,第一時間就去觀察了保留下來的那一小部分蒼族軀體。”
聽到這里,別雪凝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然而這一回,卻從其中發現了太的先天權柄特征。”
果然是這樣!
“所以,在師弟確定蒼族的蛻變需要‘律’與‘序’的統合之前,不論是我們又或是‘玄’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更準確的說,是沒有這個‘認知’的存在。”寧若糾正了一下,“就像是相關的認知被‘抹除’了一樣,本就不存在又怎么理解呢?”
就像是地仙界。
由于過去的歷史被‘天意仙’所抹除,已經‘不存在’了。
所以哪怕是他們,也無法得知地仙界十萬年前發生的事情。
也就是說,有得道者一級的存在,在極為遙遠的過去就從世界的歷史中抹除了相關概念。
若不是徐大哥已經觸及‘道源’,又有蛻變儀式的失敗作為‘媒介’,還真發現不了這一點。
“古為什么要這么做?”別雪凝問道。
毫無疑問,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第一位先天得道者,也就是古。
“或許是想隱瞞蒼族的由來,讓其他族群針對不了?”徐邢看著面前的仙網核心。
“但祂做出這件事時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恐怕只有祂自己才清楚。”
這件事硬要找理由的話,其實也能找到合理的解釋。
但徐邢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
“總之先將古隱瞞了玄的事情傳到星空彼岸,給祂們找點麻煩吧。”
徐邢并沒有將這件事隱瞞下來的打算。
畢竟從他意識到‘律’與‘序’統合蛻變這一點開始,這個‘認知’就不再是被抹除的狀態。
玄只要觀察自己身邊的蒼族,就能輕松看出儀式所缺少的部分。
數天后,星空前線戰場。
兩枚道兵隱于星空,遙遙對峙,所散發的力量直接將戰場分割為涇渭分明的兩個部分。
靠近星空彼岸的那一側,數道氣機浩瀚,形貌完美的身影并肩而立。
氣機或神圣或蒼茫,卻全都有著一種凌駕于一切之上,圓融完美的意味。
就好似世間再沒有比這更完美的存在。
祂們每一個都是洞真層次的蒼族,被譽為‘天將’的存在。
然而此刻卻緊皺著眉頭。
看著對面,也就是靠近四大星域那一側。
此時,數名氣機厚重雄渾,身形高矮不一的身影就在七大仙宗真仙祖師留影的庇護下,盡情演繹著何為‘體修雅言’。
說到激動處,體內氣血不禁逸散出一縷,頓時便形成星云般的華蓋,貫徹諸天。
不像太上道宗的‘穩健’,是大變革時代之后才有的。
龍象擎天宗的沒素質,可是從宗門建立起就一直存在的,不然也不會出現‘止戈’系列擂臺。
只是高階體修一般都比較能克制自己而已。
先是一番‘友好’的問候。
那些洞真蒼族一開始還能還兩句嘴,但很快就被體修們的沒下限和大嗓門給‘折服’了。
只能黑著一張臉聽著他們罵。
“哈哈哈!玄這個東西,一直以為古是,結果祂才是最大的!”
“祂就不像是個有腦子的,不然咋會被古那個騙了這么多年。”
“祂覺得自己老牛逼了,唉!你猜怎么著,最的原來是祂自己。”
陰陽怪氣中,體修順利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但祂們卻沒有就此停下,而是罵的越來越有體修風范。
有那么一兩個甚至使出了化身之法,整個星空前線戰場都充斥著震耳欲聾的‘體修雅言’。
平常還要注意一下個人形象,畢竟祂們也算是一方老祖了,罵的太難聽終歸是不好。
但現在!
他們可是奉祖師之命辦事!
當然得好好爽……
咳咳!
當然不能光顧著個人形象,更好的完成祖師囑托的任務才是正道!
體修真是太玄界最無私的修行者群體!
在他們身后,其他仙宗和正道聯盟的鎮守使面色有些不自然。
之前祖師下達任務的時候,這幾個莽夫一個比一個能裝,說自己已經修身養性多年,有的甚至還反過來指責他們對體修帶有偏見……
他們當時還覺得有些愧疚來著。
結果真罵起來一個比一個大聲,一個比一個罵得臟!
臉上的興奮根本藏不住!
星空彼岸深處。
一座紫氣凝成的遼闊道場坐落于群星之間,涌動的紫氣好似闡述著世間玄妙,真理。
就在紫氣道場的最中央,玄靜靜端坐一方紫色道臺之上。
在祂身前,五名蒼族靜靜端坐,修為高低不一。
從與化神對應的‘鑄神境’一直到洞真極限。
玄的面容模糊不清,淡漠的紫色雙眸從祂們身上逐一掃過,最終停留在那名境界最低的鑄神境蒼族身上。
目光中沒有半點多余的力量,但還是讓那名鑄神境蒼族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壓力,心中忐忑不已。
“‘律’與‘序’的統合嗎……”玄輕嘆一聲,“你們回去吧。”
“是!”
見幾名蒼族恭敬回應,玄輕輕一揮手。
紫氣隨之揚起將祂們淹沒,送回了原來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的玄抬起頭,看向周邊群星。
越是遠離中央大陸,資源就越是貧瘠。
但與最初來到這里的時候荒蕪不同,如今的星空彼岸經過改造后,和四大星域并沒有太多區別。
就是……
冷清了些。
不管祂再怎么改善星空彼岸的環境,大戰后的蒼族都只剩下了這么多,想熱鬧也熱鬧不起來。
星空彼岸的底色永遠都是孤寂……
當初針對劍祖在界外世界凝練‘歸源道錨’時,祂隨手布置了一些儀式。
倒也不是想讓那些蛻變后的蒼族起到多大作用,主要還是想讓這星空彼岸更熱鬧些……
如今看來,應該是全失敗了。
心中再度輕嘆,祂從紫色道臺上起身,一步向前。
身形直接從遼闊的紫氣道場消失。
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一顆被祂改造過,環境極佳的星球上空。
俯瞰著這顆星球之上的山川、河流、雪谷,一切的一切。
上面生活著一些從四大星域內來到星空彼岸的族群,管理者是一名曾經出身太上道宗的叛逃人族。
曾經駕駛道兵圣獸沖擊過十二次人族前線戰場,功勛卓著。
所以才將他任命為管理者。
正思索著,一枚七彩光點忽然出現。
落于玄身側,化作一虛幻透明,腦后有著一輪歲月神環的偉岸存在。
“玄!我……”
“不必解釋,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情。”玄語氣淡淡,直接打斷了祂的話,“若是我知道,被抹除的‘認知’就會存在,人族那邊也會察覺。”
古頓了頓。
祂正準備這么解釋來著。
可……
玄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
“所以……你不怪我?”
“我為什么要怪你?”玄依舊淡然。
古卻還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畢竟你的愚蠢我已經習慣了,這件事的影響也不算太大。”
聞言,古心頭一陣惱怒,但卻又莫名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下才對嘛!
正當祂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卻發現玄看了過來。
淡漠的紫色雙眸平靜的盯著祂,眼中似乎閃過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讓古心里有些發毛。
“蒼族的起源……”
就說了幾個字,玄便不再多說,而是回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下方的星球。
一步向前,身形再度消失不見,只剩一句話遙遙傳來:
“以后注意著點吧。”
獨留古一個還在原地,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不久,古也化作一縷七彩之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