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徹地,慘氣沖霄——
這一刻,在一片仿佛是落針可聞的寂靜中,隨繞空環走的幽邃氣絳緩緩分出一角,似大幕掀開。
如漆波影深處,先是有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從中探出,再是臂膀、頭臉,雖有幾處顯得虛幻不定,但正在飛速由虛化實。
不消片刻,就有一道人影站立在滾滾黑水之上,玄色大袖飄飄,從容與陰無忌、呂融兩人隔空遙望。
“竟是幽冥真水?可難得見這門真水現世呵!”
一個身披絳紅衲袍,外罩七寶袈裟,做頭陀打扮的年輕男子認出了這門法術,眼前不由一亮。
“連這等法門都傳……我多年未回虛皇,看來神王終是尋得好圣孫了?而老師欲再次扶龍庭,不知這其中又可有他的手筆?”
他暗暗嘀咕一聲。
而先前對宙光神水甚是垂涎的青獅又是忍不住摩拳擦掌,在殿中來回踱步幾合。
若非是在胥都天。
若非修行這兩門真水的是玉宸與瘟癀的真傳……
以他性情,恐怕早忍不住出手,將這份大造化據為己有了!
便在這兩位低頭沉吟,心思各異時候,更多的修士則是不約而同目望天中,唯恐錯過一瞬。
此時在皇老社稷圖內,眾多生魂好似蟻集,齊齊整整伏地而拜。
那些千奇百怪的身形隨著黑水起伏而時隱時現,似陰宅中一尊尊森然古老的巖刻,巋然不動。
而在最前首的浪潮上,只是一個長身玉立、姿表奇邁的年輕道人負手在后,臉上隱約帶著一絲笑。
他原本頭上的金冠已是被打得靈光黯滅,這時索性也就不用,烏發隨意披垂而下,隨風緩動,卻分毫不顯狼狽,反而襯得氣度是愈發端嚴出塵,恰如日照月輝,落落有神仙之姿。
浮天駭浪,上下晦冥,日光早看不見,漫空盡是欲攫人而噬的惡鬼兇靈……
這本是極詭譎陰森的一幕,此刻卻莫名被沖淡了幾分邪異之氣。
不少女修都是美眸中異彩閃爍,只覺眼前很是為之一亮,紛紛同身旁同伴輕語起來。
“這豎子。”
顧漪看得片刻,忽若有所覺般回身一望,不知為何,然后唇角就勾起一絲莫名笑意。
她唇角微微一扯,朝衛令姜使了個傳音入密之法,但見后者神情淡淡,似不屑爭辯。
這便頗有些一拳打至空處的無奈,顧漪自己也覺有些無趣,很快也將頭一扭。
陰若華在旁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未曾開口,只是蹙眉望向天中。
“幽冥真水……”
此時陰無忌緩緩吐出一口長氣來,同樣認出了這門神通。
陰靈羅列,鬼魅俯首,掌死生之樞機,握陰陽之綱維——
幽幽冥權,莫可犯也!
方才他與呂融在合力之下,陳珩分明已是生機全無,眼看著已然徹底灰灰。
但當這位自黑水中浮現出來時,他先前身上傷勢已是絲毫不存,除了面色有些蒼白之外,便好似一個無事人般。
這般玄異,這般神通!
能夠做到這一處的……
而此時,在見得陳珩氣機張揚凌厲,似有滾滾洪波在他奇經百脈內來回沖蕩,但亂而不散。
即便不用宰元法目,呂融也認出了這是因服食了赤燔真后為藥力刺激所至。
幽冥真水雖有不死之能,但同樣對法力消耗極大。
縱陳珩是一品金丹,也只能將此法當作底牌手段來使用,不可輕易施展。
但若是有了赤燔真,說不得他就能將這不死之能多用上一回。
甚至兩回……
忽然,呂融與陰無忌默契對視一眼,旋即兩人并不多話,只是將法力拿動,悍然出手!
一只慘氣森森的青白大手率先騰空而起,以開山斷岳之勢,猛朝陳珩攫拿而去!
呂融動作稍慢一步,這回他依舊是施出了神尾太歲血魄這門神通。
不過在不計代價的驅動下,其中五頭血魄甚至體覆金光、頭頂結出了香花幡幢,它們臉上獰惡之色消散大半,一派寶相莊嚴的模樣,與周匝的血魄迥異。
在萬毒大手印即將臨身時,一道水浪轟然攀起,將大手托定在空,令其難以落下。
兩者正暗暗角力之際,自陳珩腳下又是有兩股水浪躍起,這一回卻是左右發力一攪,似龍蟒交纏般,叫大手印生生潰散成一團青白顏色的濃郁煙瘴。
陰無忌見狀神色不變,在一面抓緊恢復傷勢時,他動作也絲毫不慢。
僅法力一轉,煙瘴中便又有三只大手飛出,發力撞開攔路的水浪,繼續朝陳珩拿去!
神通大手與黑水連番碰撞,轟轟唿唿,聲如海潮雷震。
雙方俱是不斷破碎又重聚,唯恐稍慢上了一步,片刻也不休!
一時之間,倒是誰也未能奈何誰。
不過隨數百血魄殺來,接連自爆身軀,這僵持之勢終是不復,黑水被炸開數個大口,局勢開始朝陰無忌一方倒去。
陳珩將袖一抬,南明離火僅是一個旋動,便把自漏口沖進來的那些血魄燒成飛灰,再一環繞,又是燒去數十。
似這等至陽至烈的火法,往往不需費什么氣力,便能破去魔宗大多的陰濁道術,是它們的一類天生克星。
不過當那五頭體覆金光,渾似神人天將的血魄沖殺上前時。
這一回,南明離火倒是比先前要多費了些氣力,才將其中一頭熬煉毀去。
陳珩知曉只有這五頭才方是那真正的神尾太歲血魄,余者雖也厲害,但其實在血河真法里,還尚是形神不全。
他雖是能以不變應萬變,同樣用南明離火破去這招,但如今是以一敵二,那般施為還是有些太過損耗法力,稍后若在此處上被尋得可趁之機,終究不美。
一念至此,陳珩心中也是有了主意,忽上前一步,揚手一揮!
轟隆一聲,他腳下的幽冥長河猛然震動起來,聲徹天宇,不僅將陰無忌發出的神通大手猛然擊碎。
同時一片水光自他身前蕩出,浩浩茫茫橫過長空!
“不好。”
呂融剛心覺有異,一頭神尾太歲血魄已被水光眨眼刷走,兀自不見。
隨后水光接連閃滅三回,剩下三頭神尾血魄亦未能逃過,統統被收進了真水之中。
任憑呂融再如何施法掐法訣,也難將它們喚出來。
而在一擊建功后,陳珩也并不收手,反而在陰、呂兩人的圍攻之下,攻勢愈發凌厲。
不多時,在南明離火再度轟開萬毒大手印后。
霎時間,只聽得一陣陣叫人頭皮發麻的尖笑聲音,似是歡欣,又似嚎啕。
各類生魂就自黑水深處殺出,密密層層,不計其數!
云蟲、瘴母、飛頭蠻、豺妖、尸精……除了這等妖魔邪怪之外,其間還有不少功行有成的左道邪修以及軀殼龐若山嶺,體生龍相的神怪混種。
自得了往亡白水,又以此為根基合練出真水后,陳珩已在宇外游歷了數十載。
期間除了洪鯨天外,大大小小的地陸、界空,他也去過不少,那在這些年間,他用真水收攝的各類兇靈生魂,自是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
這般數量,縱陰、呂兩人足可應付,但他們也不愿在應付生魂上徒耗精力,紛紛選擇暫避鋒芒。
而他們這一退,卻是讓陳珩覓得時機,身上壓力一緩。
他清嘯一聲,向前一步踏出,反將身縱起。
眾目睽睽下,天光在短瞬之間忽而明滅了一次,快得匪夷所思。
有劍起如虹,眨眼撕空而至!
血煙滾滾,慘霧漫漫!
這一回,分明還未出三百合,卻是斗得比先前任意哪一回,都要激烈十倍而不止。
三人都是被彼此神通不止襲中一次,傷勢甚為醒目,道道皆深可見骨。
至于賈休,自是早在三人徹底死斗之前,他便識趣留下將身上銅魚留下,自行離開場中。
這位雖是斗樞的高足,堂堂上品金丹,但奈何在化醇霧散去后,便撞上了余黃裳,被打至重傷。
而余黃裳之所以不將他逐出,也是因拿住了賈休的法力根底,隨時可將他精氣隔空攝來,用以彌補自身虧空。
因此緣故,這位可謂是場中最為憋屈的丹元前十。
雖說賈休縱是全盛時候,也萬萬敵不過這三位,但至少也不會一招不出,便黯然離場……
此時在一拳將呂融震退后,趁著后者被所剩無多的生魂纏住的空當,陳珩也是如龍躍海般,同陰無忌硬撼數擊!
在洶涌罡風深處,陽照虛身被一劍梟首,殘尸墜去海淵深處,還未落水,便爆散成縷縷煙氣。
同時南明離火亦被陰無忌真身施展的羅御真丹返還回來,叫陳珩不住咳血。
轟隆!
在與陰無忌互擊一掌后,陳珩不退反進,萬鈞真水陡然壓將過去,同時他掌指間霹靂飛動,須臾便凝成一支丈長雷矛。
趁著陰無忌應付真水的功夫。
陳珩猛一發力,竟是叫矛鋒自他左肋穿過,持矛將他生生挑起在空!
這一剎。
天地似寂了一瞬,四野無聲……
陰無忌悶哼一聲,在以宙光神水避過要害后。
不待雷矛在身內驟然炸開,他便以掌作刃,一把將矛戈截為兩斷,一道萬咎兇煙悍然砸向陳珩面門!
同一時刻,呂融也是將圍攻他的那些生魂悉數碾死,將地禁真法催動,包抄過來。
三人一路纏斗,身形已是如浮光驚電般,眨眼便越過重重海波。
所過之處,只是雄氣如奔,如山崩水沸也似!
而在避過一道劍光后,陰無忌忽莫名按下云頭,他只將手一布,便有一口幽森氣旋堵在了陳珩北位。
這便似是墻倒房頹,次第相傾般,只是彈指之間,便有十六口氣旋接連浮現,將陳珩圍困正中。
冥寞先天氣——
自幽冥真水現出時候,陰無忌便暗暗施開了這門神通,如今一番辛苦,總算將陳珩陷進了這處由他精心布下的絕地!
“去!”
陰無忌大吼一聲,把身一晃,足可推山移岳的法力發動,十六口氣旋在轟隆聲響中又緩緩合為一團。
驟然間。
陰陽勃蝕、天地氣反!
百丈氣旋在天中沉沉卷旋,似無終始,氣旋深處混混沌沌,難以狀述,似乎不存一物,又似萬類生焉,萬頃海水隆隆飛起數十道,接連倒灌進入氣旋,卻如泥牛入海般,未激起絲毫動靜。
“此情此景……倒讓我想起那門混洞太無。”
有大修士不由感慨。
“呂融!”
此時陰無忌爆喝一聲,口鼻流血,似身負重嶺般,被壓得背脊一彎。
想要維系住這等神通,即便對于陰無忌而言,也絕不容易。
尤其他如今還身負重創,即便吞服了諸般大藥,依舊狀態不全。
聽得這聲爆喝,方被雷霆炸碎了身軀的呂融也是重聚形體,面白如紙。
他不顧腦中那股不斷傳來的暈眩之感,強將神通拿動,召出一片滔天血海,朝陳珩狂猛拍去!
在這一攝一壓之下,陳珩終是一點點朝天中氣旋倒去。
過得數十息后,見那道身影終為氣旋所吞,兩人都有股近乎脫力般的感觸,手指顫抖。
“這是……勝了?”
一個瘟癀宗弟子不明所以,向身旁同門皺眉請教:
“那稍后,是陰師兄要同呂融來爭?”
聽得這話,他身旁幾個瘟癀修士都是面有不解。
而遠遠之處,正負手而立的齊尚則搖一搖頭,險些將蹲在他肩頭出神的符參老祖給晃下來。
下一刻,滾滾火光陡將呂融身形淹去,而陰無忌亦是被一只五色大手迅疾拍中!
場中殺聲再起,分明只有三人,卻似是千軍萬馬死斗在了一處,激烈無比!
諸色法光映耀,直染得半天天幕都是絢彩迷離,叫人眼簾欲花……
這一次,在以幽冥真水將襲擊的攻勢蕩開后,陳珩卻不發力將真水壓上,只是手中藍芒一現,握住了遁界梭。
在方才陳珩的刻意為之,甚至拼得硬接幾招的前景下。
此時。
陰、呂兩人正是置身在了同一方位。
陡然間,陰、呂兩人只覺是被一只無形大手隔空拿住,周匝虛空變成鐵壁一塊,叫他們動彈艱難,連法力運轉似都是不暢。
若是平時,這等束縛他們自可及時發力掙脫。
但已是斗得這時,縱有大藥可以恢復傷勢和法力,可神意中那股疲乏沉重感,還是揮之難去,叫他們動作慢了數拍。
待得匆匆將那束縛破去后,令陰、呂頗覺不解的是,陳珩并未趁那空當發劍相攻。
他只是置身原處,趁此將最后一份赤燔真煉化,旋即平靜上前一步,大袖飄擺,遙遙朝此處伸手一指。
下一刻,自陳珩口中淡淡吐出了一個音節,如山頂金鐘輕輕敲動,清晰入耳。
“咤!”
這是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道聲音,道術典籍中,相傳有種種妙用,玄奧無比。
霎時間,陰無忌瞳孔驟然一縮。
而呂融面上亦莫名變色。
隨那聲音平靜響起,天中須臾已盡是璀璨的金黃顏色,有拔山颶風刮來,呼嘯連天。
那氣勢雖還在醞釀當中,但已是引得無邊靈潮先動,滾滾海波呼嘯翻涌,高接青冥,肆虐百里,并還在朝向更遙遠處隆隆擴散!
地鼓氣而海沸,天風烈而雨飄,云漢下流,眾水齊沸!
霎時間,天地已盡是浩蕩回音一片,似有一尊尊雷中神圣正持鼓仗劍,在光明密云深處里出聲怒吼,聲震穹宇,滌蕩周天!
“此法?是此法!”
七寶香車中,一個高瘦道人忽拍案而起,臉有一抹驚愕之色。
“太乙神雷……”
符參老祖與齊尚忽對視一眼。
“太乙神雷?!”
身披絳紅衲袍的頭陀茫然張了一張嘴,怔怔無言。
而至于先前那頭眼露貪婪之色的青獅更是已然呆住,神情復雜,動也不動。
此時的和立子只覺腦中轟然一震,隨后他下意識朝金舟中的薛敬看去,卻見后者已是將酒樽狠狠一擲,快意仰首大笑起來。
“太乙神雷……”
最后在大殿之中,瘟癀與血河的主持長老面色萬分難看。
荀秉縱掩飾得當,籠在袖中的手指還是不由微微一跳,目中精芒大放。
清氣高澄,濁氣下布,兩儀無質,玄黃剖判!
九州四海第一殺伐神通,巍巍鎮世之法——
太乙神雷!
這一刻,光陰似被拉得極長無比,無數人都是隨之驚呼出聲,舉止失措,而連不少大修士都是為之短暫失神,目芒閃爍。
轟隆一聲,圖中天地似被蠻橫撕開了一個豁口,有金光一閃即逝!
而近乎在這門無上大神通發出的同時,陳珩只覺眼前一黑,大口吐血,有金色雷光自他眼底狂亂涌出,率先將他雙目炸碎。
而那股劇痛并未停下,緊接著就是五臟、胸腹,直至頭顱和手腳,最后連元靈凄慘化作一縷青煙,徹底被抹去不見。
神雷分明還未打中陰、呂兩人,陳珩卻已是先行喪命,死在了自己的這記神通之下。
太乙神雷本就不是金丹道行能夠施展的無上大神通,用之必死,絕無例外。
即便是元神真人,在使出了這記鎮世法后,亦要重傷下場!
也就是陳珩可用幽冥真水來規避死劫,他才敢放手一試。
但以太乙、幽冥對法力的消耗之巨,即便有赤燔真可以在旁相幫,恢復精氣。
但在這場丹元大會里,他也只有一次的機會,僅是能夠將這等殺招拿動一回……
而此刻。
便就是陳珩一直苦等的良機!
眼前已是視物不清,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危險感叫人四肢發寒,通體戰栗,叫陰、呂兩人久違的感受到了有濃烈死意撲面而來。
似下一瞬,他們整個人便要被碾為粉碎,分毫不能違抗!
“原來這就是你一直掩飾的無上大神通?”
生死一線之際,陰無忌腦中忽閃過這個念頭。
而此時有一股幽暗混沌氣勢在他不遠處重重撞出,卻是呂融發聲怒吼,榨出全力。
他將諸世拔罪神咒催至第二重,拼得頭顱以下的身軀悉數爆碎,在這等連他自己也無法駕馭太久的大加持之下,悍然發出六欲大魔真光迎上!
模模糊糊間,天地中似有白光展動如水,諸魔神鬼都在水光中露出歡笑之相,掌心依次虛托著一道六欲真光,為它施以無上加持秘咒。
陰無忌雖心緒復雜,手下動作卻絲毫不慢。
他眼中再次有星芒涌動,隨身內莫名多出幾口氣竅,一道熠熠青光也是驟然一閃。
青光所過之處,無論海水、氣霧還是天地靈機都無聲崩解,被強行融入了其中。
瘟癀宗無上大神通——十方照世大疫光!
瘟疫乃陰勝陽衰之相,是濁世惡業所集。
而陰陽失衡,疫即天罰,此即承負報應!
以陰無忌道行,他其實并未真正掌握這門瘟癀的鎮世法,只是以宙光神水之妙,強行加速了修煉過程,叫此法能夠勉勉強強為他所用。
在陰無忌設想中,這道殺招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應不會在丹元大會上用出。
誰能知曉……
這一連串動作說來漫長,其實只是彈指之間,在眾目睽睽之下,三人的攻勢已是悍然相撞!
加持神咒下的六欲大魔真光,十方照世大疫光。
兩者合力對決——
太乙神雷!
剎時間,只是宏光滾滾大熾,靜默無聲。
過得數息,才猛有撕天裂地般的大音急驟爆起,將成片成片的海水震成粉碎,甚至清晰可見破裂的海床,似海底要整個翻過來一般,無數水族成了碎肉血霧。
方圓百里,天地清濁已是轟然失序,再無一絲生氣!
而此時隨著圖外兩道光華一閃。
陰、呂兩人忽跌下云頭,氣息奄奄,被他們的同門慌忙救起,惹得不少修士都是后背發寒。
但更多修士則注意投向皇老社稷圖中,暗暗凝神,雙目一眨不眨,連大氣也不多出。
在眾目睽睽之下,不知過去了多久……
昏昏云幕之下,先是一滴幽邃黑水緩緩凝實。
再然后水滴愈聚愈多,直至是匯成一條無首無尾的黑色長河,潮聲大起。
最后隨一聲嘩嘩輕響,陳珩身形緩緩從水中浮出。
他閉目半晌,將腦中那股劇烈的昏沉之感壓住后,這才一招手,將陰無忌、呂融身上的銅魚拿在手中。
而在做完這一切后,他也并不多留,只是深深往底下掃過一眼,這才同樣祭起丹元符詔,挪出了圖卷。
這一剎,應稷川才終有嘩聲齊齊響起,騰騰如沸,直上云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