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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劍截云分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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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絮亂云中,周伏伽上前一步,衣袍獵獵作響,眸光深邃。

  在他軀上有一層肉眼難辨的毫光,比起草間螢火亦要更為微小,似風起即滅。

  就是這等毫不起眼的光亮,卻輕松接下了阿鼻的傾力一斬,叫周伏伽連腳步也未挪動分毫。

  “劍氣甲光……”

  一座宮觀中,正盤坐玉榻上養傷的和立子強撐起身。

  他揮手示意將幾個想上前攙扶的女侍不必過來,只目望天中的畫圖,眼底有一絲琢磨之色。

  先前周伏伽硬接他一記蓄勢良久的“長庚司真”,還恍若無事一般,想必便是用了這一記劍法。

  而他的“長庚司真”連王修所修的那“萬魔法袍”都可斬破,乃是和立子真正的殺手锏,可碰上周伏伽這記劍招,卻還是難以建功,好比以人力撼山般。

  那陳珩所修的劍法,能否斬破周伏伽的劍氣甲光?

  念及至此。

  在片刻沉默后,和立子也是將視線投去殿外。

  在周伏伽這一劍施出后,便連諸位主持長老都是再度議論,其余修士自不必多提。

  此刻應稷川已是熱鬧一片,有各類語聲嘈雜相和,喧嘩漸起。

  而和立子視線略過那些早是瞠目結舌的外天修士,在離度教和懸空道場這幾家近旁的修士身上一停,最后移到一艘同樣是高懸青冥深處,如金陽灼灼的舟船內。

  船首處站著薛敬、楊克貞等幾個玉宸長老,以及一些和立子難認出名姓的道脈主持。

  其中一人看似仙風道骨,頗有些得道高士的氣象,但總有幾絲油猾氣質不經意顯露,和立子隱隱聽說過此人似是名為蔡慶,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而那艘大仙舟中盡是陳珩府中門客。

  按理而言,對于陳珩手段,這些人多少也當知曉一二。

  不過無論是蔡慶這些道脈間的宗主,還是楊克貞等玉宸長老,在再度見得劍氣甲光之后,他們臉上都未有什么輕松之色。

  唯是薛敬……

  和立子見薛敬雖也神情一凝,但他眼底卻莫名有一絲鎮定自若,仿佛對陳珩的手段極是自信一般。

  “陳珩……這位究竟是還留有哪類底牌?”

  和立子心下喃喃自語。

  覺察到他目光看來,立身船首的薛敬也是視線落下,點了點頭,臉上含笑。

  和立子在回了一禮后,視線在人群中的和滿子身上微微一定,旋又收起,不再多看。

  早在陳珩進入宵明大澤那時,和滿子便因流火宏化洞天內的交情,與這位相善,如今陳珩已然登位真傳,和滿子在沈澄影響下,似也有了入府之心,這說來也是人之常情。

  “如此也好。”

  和立子不再多想,只再度目望天中,凝神細看。

  “劍氣甲光……”

  沈性粹與盧停云對視一眼。

  在中乙鎮世的《三光九變劍經》里,并未有這一式。

  可想而知,這便是周伏伽從那半篇天外劍經里自悟出的劍法了。

  “便是我與沈性粹將來練出那記‘日宮炎光’,怕也難打破這守御了……”

  盧停云看了身旁滿面肅然的沈性粹一眼,眸光閃爍,暗嘆一聲。

  而此刻,不提中乙的主持長老盧玠是如何點頭嘉許,殿中其余幾位心下又是如何作想。

  只是一剎間,阿鼻劍已是當空一展,赤光一道道分出,如電而來。

  眼前的分明只是三十六阿鼻劍氣,卻殺出了鋪天蓋地般的氣勢,仿佛四面八面皆是,叫周伏伽避無可避。

  面對這來勢洶洶的一擊,周伏伽仗著有“劍氣甲衣”罩體,竟然立身不動,而是兩指駢起,如劍形狀,口誦秘咒,隨即向前平平一劃。

  一道無形之力發出,三十六劍光卻恍若無事般,并未碰得什么阻礙,只繼續朝周伏伽身軀斬去!

  “果然如此……看來即便是阿鼻的殘塊,也要比尋常的飛劍法寶更強一籌。”

  周伏伽見此也不意外,只在劍氣臨身之際及時使個劍遁避開。

  他方才施出的秘咒乃是中乙的劍道神通,其名為“役心斷念”,這神通之用并非是制人,而是在于役器。

  一旦將劍意與法力相合,施出這“役心斷念”來,便可使法器的器靈真識混沌,難以聽從主人號令,進而為施法者暗中所制,甚至是反過來攻殺其主。

  以周伏伽如今的境界和劍道造詣。

  便是上品法器襲來,他也可暫且將之制住數息功夫。

  但“役心斷念”對上了阿鼻,卻像是奮力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毫無用處。

  不知是這阿鼻的斷塊并未有器靈真識,還是阿鼻品質高絕,即便如今只是一角,亦遠非“役心斷念”所能影響。

  見得此景,周伏伽心下搖頭,也是將幾類可影響劍器的手段暫且按下,只憑一身純熟精湛的劍術,便再度悍然同陳珩拼殺一處!

  霎時間,漫空又是金赤光華亂舞,驚天大震近乎連成一片,鏗鏘刺耳。

  一座座高山或忽然從中斷折,或直接粉碎,江水斷流,惡風如沸!

  這等攻勢叫外間一些劍修神情異常,面目呆滯。

  便是和立子,亦不覺一陣皺眉,身形動也不動。

  而在施開劍氣甲光后,周伏伽便似徹底放開了手腳般,只攻不守。

  每一劍斬出,都是殺招,招招致命!

  原本周伏伽唯一的短板,便是在于肉身,而這短板也僅是相對于陳珩、陰無忌而言。

  若是尋常武道烘爐同他肉身對上,怕也要被周伏伽僅憑肉身之力,輕松碾死,毫無還手之力。

  而如今在劍氣甲光施開之后,周伏伽少有的短板也是被補足,無論是何等攻伐落于他身,都要被這記劍法一氣彈開,肉身難壞,神魂不損。

  若說先前的周伏伽已是極不好對付。

  能夠輕松六境運法的劍修,便是在這皇老社稷圖內,配同他爭鋒者亦是寥寥無幾。

  那從半篇劍經中自悟出了“劍氣甲光”后,周伏伽已是有了問鼎丹元之望,可以試劍群雄!

  轟隆——

  一道道紫清神雷被周伏伽正面斬分,當空爆碎成無數細密電光。

  余波遠遠發出,將周遭斷岳也是慘受波及,噼里啪啦的粉碎大片。

  而在以劍破去神雷后,面對緊隨其后的月輪鏡,周伏伽則不閃不避,任由那鏡光轟在胸腹處。

  同時窮追不舍,抓緊一劍斬落,將陳珩頭頂的五炁乾坤圈劈得再度一連晃,精光又渙散不少。

  自周伏伽運出劍氣甲光后,如此行險之舉,他已是做了不止一次。

  而這般全然舍棄了守御的法子,也一度將陳珩給逼得攻勢收斂。

  在接連嘗試過數次之后,陳珩已是不再同周伏伽正面硬撼,而是憑著劍遁,遠遠同周伏伽纏斗起來。

  周伏伽知曉陳珩心思,猜得陳珩應是打著拖延的心思,待拖到自己法力損耗過甚,難以繼續施展劍氣甲光,那時他才會調過劍鋒來,施以雷霆一擊。

  這想法本是無差,若是換作是尋常劍修,或還真能讓陳珩這設想做成。

  畢竟劍遁這等遁術在不同人手里使出,也是有天壤之別。

  但今番是周伏伽同陳珩對上,他的劍遁與陳珩相比,絲毫不遜色。

  那所謂的拖延游斗,自也是難以建功……

  此刻眼見赤金兩道劍光如飛虹走電,眨眼便越過重重青山,快得匪夷所思。

  自進入到皇老社稷圖后,在與人斗法,陳珩這還是第一次暫收鋒芒。

  在殿中,瘟癀宗的主持長老沉吟片刻,他忽看向盧玠,道:

  “周伏伽自悟出的這一劍當真不凡,只是我有一問,那半篇天外劍經究竟是何來歷,還望賜教。”

  這話一出,殿中其余主持長老皆是意動,齊齊視線落于盧玠之身。

  劍氣甲光——

  這門周伏伽自半篇劍經中自悟出的劍法不僅守御厲害非常,且持續時間之長,也著實是一個異數。

  不論其他,僅憑這記劍法,自今日之后,周伏伽之名便注定是要傳遍陽世,叫眾天皆聞!

  那能夠叫周伏伽悟出劍氣甲光的劍經,又到底出自何處?

  它是源于負芻山,正虛道廷,還是宇外的其他大勢力?

  而周伏伽能得此寶,是機緣巧合,亦或背后另有一層深意?

  “小輩機緣,我豈能悉數得知?道兄這話倒是說笑了。”

  盧玠淡笑了一聲,避而不答。

  瘟癀宗的主持長老聞聲也是一笑,不以為意:

  “盧師弟莫要多想,只是見到這等好劍法,難免心生感慨罷了。

  依我看來,周伏伽將來若是躋身上境,那時將這記‘劍氣甲光’細細完善一番,再窮究玄理,說不得便可以此為根基,創出一部他自家的劍經來。

  只是如今……”

  一旁處的血河主持長老沉聲接口:

  “只是如今,這劍法終為粗創,還未完善,想來周伏伽也是心中明白。

  便看這皇老社稷圖中,是否有人可以窺破了!”

  這話一出,幾個主持長老都是點頭贊同。

  而盧玠微微皺眉,他看向沉吟無語的荀秉,剛眸光一動,注意便忽被圖中形勢扯了過去。

  “這兩人終是要用劍法了……”

  盧玠臉上又添出幾絲鄭重之色,心下暗道。

  此刻,有亂云呼呼響振,殺氣盈天!

  在斗不多時,以硬接陳珩雷法為代價,周伏伽終是暫將陳珩陷在戰圈中,一時難以脫身。

  而在兩人不約而同掐起劍指后,也是有兩股凌厲劍意遽然騰起,劍吟聲既密且急,震得人心悸不已!

  隨周伏伽一聲長嘯,便有一道至正至陽的劍氣煌煌飛出,將天幕眨眼割為兩半。

  燦燦明光浩蕩純粹,如日巡周天,無可阻攔,要鎮殺諸邪,剪滅群怪!

  而同一時刻,亦有一道幽暗深邃的劍氣斬出,無聲無息,寂寂如死。

  劍光所過之處,天地被剝離了所有鮮明顏色,生機飛速流逝,只余一片冷灰……

  六境運法——

  日宮炎光對北斗注死!

  兩道劍光悍然迎在一處,卻未有什么天象大崩的駭然場景,只是周匝一切無聲粉碎,再不成形質。

  “好!”

  周伏伽大笑一聲,將劍光一個兜轉,便猛沖而下。

  陳珩將阿鼻抖開,化作森森劍影護在身前。

  任憑周伏伽如何催動飛劍,都是將方圓十丈內守得密不透風,渾如鐵桶。

  而在那直如驟雨狂風般的攻勢下,陳珩心下倒是平靜,不起波瀾。

  劍氣甲光——

  這記劍招盡管厲害,于他而言,卻也并非是尋不到破解之法。

  據陳珩一番嘗試下來,每當周伏伽所受攻伐到得一個限度后,劍氣甲光在運轉時,便難免會現出一個紕漏,那一處的守御之能將弱上不少。

  如此需得周伏伽重新調運法力,才能復還如初。

  不過那漏洞短瞬即逝,難以察知。

  且周伏伽對此亦心頭有數,即便是占據上風猛攻時,周伏伽亦是與陳珩保持了距離,不給陳珩掐訣施法,蓄勢攻向自己短處的機會。

  但在陳珩眼中,這便已經足夠了。

  他已然知曉該如何用飛劍來斗敗周伏伽……

  而即便是不用飛劍。

  他也可施出太乙神雷,或保持現狀,繼續用游斗法門來同周伏伽糾纏,直至他再無力維系劍氣甲光,那時再以神通強攻。

  只是前者是此番丹元大會的致勝底牌,不到最后,陳珩并不愿拿出。

  而后者對他自家法力亦是一個極大損耗,稍后還要同陰無忌等人爭鋒,陳珩也不愿斗到那等程度。

  如此一來……

  此時在拼著被陳珩斬中數記后,周伏伽也終是徹底破開五炁乾坤圈和法衣,一劍落下,便叫陳珩身上有血光沖起。

  而不待他遙遙祭劍再斬,劍氣甲光已是又到得一個限度。

  但這一回,未等周伏伽調運法力。

  忽有一縷劍氣于肘腋之間殺出,在破開那漏洞后又射入周伏伽軀殼,叫他面色微白,受了輕創。

  “果然是覺察到了這一處漏洞,比我想得還要更快些……”

  周伏伽暗道。

  接下里在又與陳珩斗過百合后,兩人又是以日宮炎光對上了北斗注死。

  就聞轟隆一聲大響,天地間齊齊一亮,照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但又倏爾暗了下去,好似陰云四合,死氣橫流!

  待得眼前又逐漸恢復清明時候。

  青冥之上,只見陳珩與周伏伽隔著數里距離,遙遙相對。

  他們腳下仿佛生根一般,皆是一動不動。

  隨一陣清風徐過,吹動兩人衣角。

  咔嚓——

  倏爾,陳珩身上的瑩瑩玉光如泡影破碎。

  一道劍創緩緩現出,自胸腹直至頸間,模樣猙獰可怖,血肉模糊。

  陳珩微微垂目,不多在意,只言道:

  “周真人,你輸了。”

  周伏伽聞言抬起頭來,片刻沉默后開口:

  “我輸了。”

  這一句道出后,周伏伽的飛劍忽發出一聲輕輕哀鳴。

  只在眨眼間,他小半邊身軀便莫名被撕了個粉碎,白骨顯露,血肉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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