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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劍氣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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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間的一眾大修士看來,陳珩與周伏伽雖是遙遙相對,寸步未挪。

  但雙方攻勢已是悄無聲息拿動,甚至比起明面上的劍氣交斬,要來得更激烈些。

  劍道六境——劍心通明!

  此等境界已是一性正位,萬化歸根。

  一顆劍心號稱是大可包天地無邊際,細可納乾坤于黍米,劍心既與法力和洽,反照元靈,又自成門戶,隱超塵軀。

  證得了六境的劍修即便是刻意收斂一身法力,不動用自身道行境界,也可于睜目吐氣間放出劍氣劍勢,談笑殺人、斬將破軍。

  至于似化虹飛遁、出入青冥種種,又更為一樁尋常小事,可謂信手拈來。

  而六境運法,已是隱隱觸及到了劍道七境“內外渾無”的一絲門檻,一身劍道手段又更深湛些,玄妙莫測。

  此時陳珩、周伏伽皆將自身劍意毫無保留放出。

  場間雖未有什么天昏地黑、日月無光的景象,但森森殺機好似冷泉潑地般,無孔不入,亦讓人覺得膽顫心驚!

  似這般純粹至極的劍意拼斗,稍一個不慎,身現血痕、折手斷足都是等閑。

  若是壞了神魂,叫對方的劍意順勢而入傷了元靈,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事,將來想要彌足,非得付出大代價不可。

  故而劍修斗法,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壓倒對方,大抵不會輕易將劍意悉數逼出,往往要為肉身、神魂留下一些守御之法。

  但似陳珩與周伏伽這般,只憑著軀上寶衣,便徑直發動了攻勢的,倒也的確少見。

  此時虛空中不時有星火生滅,灼灼有光,耀目至極。

  一聲聲好似弓折弦斷的聲響乍起乍落,雖然短促至極,稍顯即逝,但那股響動傳入耳畔,還是叫人心底難免惡寒一片,胸悶欲嘔。

  眼見空中星火愈閃愈急,近乎要連成一片,好比萬千鐵花旋生旋滅,看得人眼花繚亂。

  在皇老社稷圖外,沈性粹與盧停云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一絲凝重之色。

  沈性粹是在同陳珩交戰過后,又與劉肩吾等丹元真人斗了幾場,最后才為北極苑的李玉微所逐。

  而盧停云先同長孫曠交手,又斗和立子,這才被周伏伽這個同宗師兄親手送出。

  他們兩位手段皆是不俗,即便是在四十二位丹元真人中,也并未是最后墊底的那幾位,且同為中乙弟子,平素時候,自也都領教過周伏伽的手段,知曉這位厲害。

  但對于陳珩、周伏伽今番顯露出的實力……

  即便心中早有預料,盧、沈二人還是不由怔愕。

  若易位而處,此刻他們怕已是額角可見落汗。

  哪像陳珩與周伏伽至今仍神色自若,觀場中聲勢,這兩人分明還留了不少余力,且正在一點點壓上去,試探對方的極限。

  “在來應稷川之前,衍通祖師曾特意為我等講道,祖師提及在天外有一方大勢力,似是……”

  沈性粹沉聲開口,但腦中仔細琢磨一番,都未想起那方大勢力究竟是為何名。

  他也知這應是道禁緣故,故不再多費功夫,只道:

  “在那方大勢力內,有一樁寶貝,喚作‘劍幢華藏’。

  衍通祖師當時說,以周師兄如今自悟出了那一劍的才情,他應是有望觸動那‘劍幢華藏’的人物,今日一看,陳真人似也同樣如此?”

  沈性粹記得自家衍通祖師在提及那方勢力和劍幢華藏時,語聲不知為何,忽有些感慨。

  在那時,劍幢華藏這名字,便也被沈性粹深深記下。

  而盧停云卻對沈性粹話語置若罔聞,等得半晌,他才一嘆:

  “那所謂劍幢華藏究竟如何,我并不關心……

  我只是好奇,為了今番的丹元大會,周師兄究竟是從那半篇劍經上,自悟出了哪一式劍法,才惹得祖師對他多番夸贊?”

  這話問出,沈性粹亦不由一怔,皺眉思索起來。

  周伏伽當初因癡迷自天外得來的半篇劍經,甚至還誤了自家正經修行,此事在東渾州的大派間,甚至是整個八派六宗,都已不算是什么秘密。

  但在丹元大會前夕,周伏伽竟是一舉功成,真讓他參悟出了玄機來。

  此事莫說旁人,便連中乙諸真,亦是未有預料……

  “多想無益,周師兄對上這位陳真人,必是當出盡全力,稍后想必便能得見了,不過話說回來。”

  沉吟片刻后,沈性粹問道:

  “你說你是敗于周師兄之手,那周師兄可對你使出劍法了?”

  盧停云搖頭:“并未,陳真人對你用了劍法?”

  “并未。”

  兩人又齊齊對視一眼,皆不免尷尬一笑,默契略過了這個話題。

  “堂堂九州四海,年輕一代最強的劍修……不知這兩人今日斗起來,究竟誰勝誰負?”

  沈性粹望向畫圖,目中精芒閃爍,暗道。

  眼下,陳珩與周伏伽已是斗到了最為激烈的時刻。

  森森慘光亂舞,彈指間便有百千次的閃爍,叫人難睜開眼來。

  而漫天更響起一類古怪的裂繒之聲,虛空像是布帛般,似正在被一片片生硬撕開!

  而以陳珩與周伏伽立身之處為中心,再向外擴去三十里,成一大圈。

  在這范圍之內,無論是高山巖岫,亦然或流泉溪谷,都似被無形劍氣急斬了數千回般,支離破碎。

  原本的風光好景已是不堪入目,土雨翻飛,塵沙蕩揚!

  除這兩人身下的山頭,放眼望去,這圈中竟無一處是完好,至于什么飛禽走獸,更是不必提。

  而似是為那連綿不絕的裂繒聲響所激。

  遠遠水域中,隨銀波一翻,一頭青面獠牙,如若山岳大小般的水猿也是現出身形。

  這巨獸只是直起背脊,將皮毛上的水珠一抖,原地便也像是降下了一場小雨般。

  旋即它兇睛圓瞪,發出一聲巨吼,便忽一個縱身,朝向陳珩、周伏伽撲去!

  “分水猿?”

  有修士認出了這惡獸的來頭,眼前一亮。

  這分水猿乃是一類異種,相傳體內流淌有神怪惡盤的真血,故而是力大無窮,銅筋鐵骨,更有興波作浪的能耐,很是不好對付。

  而觀其身量之巨,這頭分水猿怕是堪與仙道金丹一戰了。

  再加上分水猿族群也是自血脈傳承當中,繼承了神怪惡盤的不全祖術,可以靠吞食天地間的神珍仙鐵,來不斷錘煉肉身、增長氣血。

  如此一來,只怕尋常金丹真人都難輕易拿下它,非得邀上幾個好友助拳,才能將其除去!

  不過在身軀闖進那圈中時,這頭巨獸瞳中光彩一散。

  旋即沒有任何預兆,它腦袋忽自頸上平平滑落,只是眨眼功夫,軀殼便當空爆碎成一捧凄艷血霧!

  而它那堅逾珍鐵,放至外間可做煉器寶材之用的骨骼也盡皆破碎。

  未等從空中落地,亦化作飛灰飄散而去,丁點不存……

  不論外間是如何作想,自始至終,陳珩與周伏伽都未對那分水猿多看一眼。

  又過得半晌,在場中劍意之盛已是到得一個進無可進的程度。

  這刻陳珩終是腳下一動,而周伏伽也近乎同時身形一閃。

  下一刻,有一點鮮明光亮亮起,旋又隱去,似一盞燈火被風吹熄了般,并不起眼。

  但緊隨其后,則是一連串轟天爆響,自地底深處翻飛而出的土浪裹挾著重重斷岳、江水,洶然砸向四面八方,奔騰澎湃,栗栗烈烈!

  這等場面,便是外間一些觀戰的修士都是不寒而栗,心中敬畏之心大生!

  此時一艘華美星舟中,有三五十人站于船首,似眾星捧月般簇擁著居中那一男一女。

  男子眸光一動,對身旁同伴苦笑道:

  “三叔祖在送我們這一行人出得天地關門前,還欲令你我向陳、周這些胥都劍修論劍,好使我元載桓氏的《太阿劍經》之名,再度傳徹這九州四海。

  可今番看來……”

  男子嘆了口氣:

  “我等還是勿要自討沒趣了罷?”

  女修沉吟片刻,點一點頭,并無異議。

  這等劍意,已著實有些超乎這兩個桓氏子弟的預料了。

  即便陳、周兩人還未拿出劍法硬拼,同為習劍之人,他們亦是心頭有數。

  “這兩人如此氣魄,可惜云戒和尚數年前在殺敗大隨寺的倓素后,便閉關參禪去了,不然以這位性情,今番必是喜悅?”

  女修美眸中異彩涌動,暗暗按住劍柄,心下嘆了一聲。

  而此時在煙塵彌天中,周伏伽也并不急著動手,而是回身一望,若有所思。

  自同陳珩對上起,他便莫名心中有異,似被人在暗中窺伺一般,只是難輕易看破那股異樣感是源自何處。

  而在周伏伽心中,想來陳珩應也如此,不然這位也不會同他默契施開劍遁,一氣到得此間。

  不過在方才那番劍意拼斗開始不久,他心中異樣感就已散了大半,如今更是徹底消去。

  腦中盤算一番,周伏伽便也隱隱得出了個答案,心中有數。

  “余黃裳……呂融?”

  暗點一點頭后,周伏伽隨手一劍,便將前處的渾濁塵障撕開,叫天地隨之一清。

  “中乙,周伏伽。”

  他打了個稽首,鄭重開口。

  “玉宸,陳珩。”

  陳珩回了一禮。

  兩人在見禮過后也不多話。

  剎時間,只是兩道鋒銳無儔的劍光撕破云幕,以崩山裂海之勢,悍然殺至一處!

  舉目而望,只見天中已為赤金兩色滿滿填斥,除此之外,似不見其他顏色。

  有殺氣直透層層霄宇,叫天象混沌,風雷驟起!

  同厲害劍修交鋒,往往是最為兇險且難纏,這在眾天宇宙內都近乎是一樁共識。

  此輩不僅是仗著劍遁厲害,能隨意縱橫,進退由心,便是一擊不中,此輩也能以游斗之法來尋覓戰機。

  而能夠運法的劍修威脅更是巨大,絕無法等閑視之!

  眼下胥都年輕一輩最為厲害的兩名劍修悍然斗上,場面更是激烈無比。

  周伏伽放出的劍光宛若大日金陽,璀璨耀目,自有一股霸道酷烈之勢。

  陳珩劍光則似滔天血海,兇戾驚空,只是一股漠然至極、似欲斬盡一切的殺意!

  其光燦然,如日巡天,動靜盈縮,惚兮恍兮——

  兩口飛劍須臾分化為上千之數,似兩片色澤迥異的大潮相撼天中,密密麻麻,便是泄出的幾絲余勢,也將罡云如破布般輕松洞穿。

  須臾又現出來真形,似兩條駕天長虹般絞在一團,不斷發出噼啪爆響,光焰明滅,好不刺目。

  這般的劍光離合之道,已是不拘格式變化,跳出了窠臼。

  若是手段稍差,未能反應過來,只怕要在這般瞬息百變的攻勢下,凄慘斷送了性命。

  而斗得約莫兩個時辰,陳珩與周伏伽皆默契選擇將劍光控在三十六數。

  這等劍光數目,既是殺伐厲害,不會分薄威能,又方便駕馭,可以掌控自如。

  兩人身形在劍光當中閃爍來去,或虛或實,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叫人無可捉摸。

  似陳珩、周伏伽這般的舍棄了所有守御手段,只憑劍術拼殺,著實是甚為兇險。

  在諸修凝神注目下,又過得半晌,兩人罩體的寶衣俱是靈光黯淡,身上也皆是數十道深深淺淺的劍創。

  而知曉陳珩修有太素玉身,這般拼斗下去,雖是在劍術造詣上相差無幾,但自己只怕要因為肉身緣故,而難以為繼。

  猶豫片刻,周伏伽嘴唇終微微一動,腦后隨即蕩出一盞雁魚金燈,發出火雨金星,將面前攻勢逼開,然后五指趕忙掐訣。

  但劍修間的斗法,往往便在一瞬之間。

  周伏伽這一動,也是給陳珩覓得時機。

  三十六道阿鼻劍光趁機一一將面前阻礙斬破,上下馳射,滿空交織。

  森森赤光直迫眉睫,竟是須臾就到了周伏伽身周,如電掣般一閃,就齊齊斬落!

  一聲高亢劍嘯陡然刺破青冥,所過之處,云光悉數破碎,只余下赤光洶洶!

  而此時周伏伽法訣已堪堪掐成。

  那威勢狂猛的一擊正正落入他身,卻似泥牛入海般,掀不起分毫動靜,完好無損……

  “劍氣甲光。”

  周伏伽眼中生出光芒,道:

  “陳真人,此是我為丹元大會特意所備的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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