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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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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什么!?孔懸稍愣一會兒神才反應過來……梅秋露?

  那個梅秋露!?

  此時李無相在院中向前走了一步,笑了笑,看牟真元:“在別的地方,你管我師姐叫梅秋露。但在這太一道場,大劫山上,你該叫什么?牟宗主,你是不是該叫——東皇太一教主?既見教主,為何不拜?!”

  牟真元原本臉上在跳,到了這時候,眼皮也發顫、嘴唇也發抖。他直愣愣地盯著梅秋露,嘶聲說:“梅秋露……梅秋露!你還記得我嗎?!”

  坐在堂中的梅秋露這才轉臉看了他一眼,微微皺起眉想了想,又趕忙一伸手,將從點心上掉下來的面渣接了一下、送進嘴里,才說:“你是巨闕派的宗主牟真元吧。怎么了,我們從前見過嗎?”

  再想片刻:“不記得了。”

  牟真元猛地吸了一口氣,抬手指她,指間也發顫:“我修成元嬰的時候,曾經找你討教,那時候你……你——”

  “哦。”梅秋露點點頭,“那可能見過。多好啊,牟宗主你現在出息了,已經是巨闕派的宗主了。”

  “你閉嘴!”牟真元忽然厲喝一聲,這聲音極大,像是平地打了個炸雷,叫院中屋頂的瓦片都錚錚作響、簌簌地落下灰塵來。

  然后,他的身上發出一陣輕微的爆鳴——那是他所穿著的衣物!

  牟真元這人本來就跟巨闕派其他人一樣,生得威武雄壯,可現在他的身形卻是驀然又漲大了一圈——那衣裳底下的肌肉墳起、額頭血管暴漲,只瞧著他身周嘭的一聲漾起一團白色的霧氣,身上的衣裳全被震碎了!

  他此時喘息如雷,白霧箭似的從他的鼻孔與口中噴出,射出三尺都不散去。身周一圈的地上開始起了旋風,將周圍的塵土、碎石攪成一片,頃刻之間就叫門廊中木柱被剝出厚厚的一層——牟東烈原本被飛劍指著、站在他前方,此時被他身邊這勁風一撩,背后、臂膀上立即也爆出一片血霧。

  于是牟東烈此時也反應過來,把眼睛一蹬,大叫一聲“宗主”,趕緊跳開到了一旁。

  他額上那飛劍此時倒不跟著他了,而立即化為一道金光,回到梅秋露手中。

  孔懸見了這情景,心里也是一驚——

  牟真元原本跌落回元嬰境界了。她是頭一次見到人的頂上人花被剝去而重回元嬰,因此并不曉得牟真元這元嬰還余下多少功力。

  可要是只說這時候的話……牟真元這元嬰修為只怕已超越了三十六宗元嬰巔峰的極限!

  可這不是什么好事!

  因為他這是走火入魔了!原本就是被強行打回元嬰,心脈神智皆損,如今一見梅秋露又不知道發什么瘋……走火入魔了!

  不對!這就是好事!

  李無相和梅秋露是兩個元嬰,自己是陽神境界,而牟真元此刻走火入魔,將一身的精氣全都催發了出來,還有個牟東烈——

  她立即在牟真元身后低喝:“牟宗主!不管你從前受過什么折辱,如今是太一教主在此……你還是拜服了吧!”

  “拜?!拜?!拜?!”這話像是往一團烈火里澆進去的油,讓牟東烈猛烈地抓住背后大劍,一把抽了出來!

  巨闕派的巨劍是放在背后的劍格上的,那劍格是精鋼鑄成個劍托、由兩條扁平的鐵索束在身上。平常拿劍時,是手握劍柄向側面一提再拔出來,可牟真元此時狀若瘋魔,直接把巨劍這么一抽,是用肉身生生把兩條鐵索直接崩斷了!

  那鐵索被崩成了六條,啪的一聲轟在對面主屋的房頂上,只見一陣煙霧騰起——西邊的整片屋頂都被轟飛了大半!

  他這一走火入魔、功力被催至巔峰、聲勢如此驚人——

  事有可為!

  眼見牟真元的一柄巨劍上凝起罡煞,第一步踏得地面土石碎裂、第二踏得院中沙塵暴,直向屋中的梅秋露沖去,孔懸立即在牟東烈背上一拍,右手掌中祭起禁制葫蘆,左手在身畔一挑、叫數道絲絳護持周身:“大劍主!你去對付李無相——我跟你宗主先誅殺梅秋露!”

  牟東烈被他這么一拍,猝不及防之下也持著劍往院中沖出了兩步,與牟真元齊頭并進。而孔懸盯死了梅秋露,禁制葫蘆懸在頭頂,其中一道綠光噴出——

  可下一刻看到的卻不是一片慘碧,而是一道細微金芒!

  無聲無息,不如牟真元一身罡煞所催出的浩大聲勢、沖天氣浪、雷鳴之音!

  可就是這一道細芒,在剎那間穿破塵霧、氣浪、罡煞——以及牟東元的顱腦,又在半空中嗖地轉回,停在孔懸面前。

  牟真元又向前奔出兩步,身子一顫,立仆在地!

  孔懸頭頂的那一枚葫蘆還在嗡嗡轉動,而此時,也只有這聲音了——牟真元倒在地上,卻一時未死,眉心之間先是現出一點點的殷紅,隨后那殷紅中才滲出血來。

  他喉頭格格作響,努力把腦袋仰起去瞪梅秋露,梅秋露此時才把點心放下,拍了拍手、撣撣衣襟,站起身走到門前石階上看牟真元。稍隔片刻,開口說:“哦,我記起你來了。”

  “當年你是找我比試過——那時候我用的是石劍,是不是?”她點點頭,“你是出息了,這一回逼我用飛劍出手了。”

  牟真元的腦袋這才一垂、砸在地上、絕了氣息。

  院中一時間寂靜下來。梅秋露的飛劍懸在孔懸面前,但她頭頂的一只禁制葫蘆鳴響大作,噴出的綠光雖然被那飛劍阻住,卻也化成一片青碧將她自己給籠住了——飛劍想要再向前刺破這碧光卻前進不得,兩者相交處淡金與碧綠輝映,叫空氣中蕩出波紋來!

  第一記波紋,將剛剛收住腳步、呆立當場的牟東烈掀翻到了一旁,第二記,叫孔懸所在的門廊成了一片殘磚斷柱、往四面八方暴射出去,頃刻間就將前半個院子夷為平地,等到第三記時,波紋驟然收斂,梅秋露的小劍再前進不得,劍上的金光反而逐漸黯淡,似是要被孔懸護身的碧光侵染!

  于是這時候梅秋露一抬手,飛劍立即化虹沒入她口中——孔懸也立即揚手將頭頂的葫蘆摘下、握在掌心了。

  “你看,我對你說過,我這劍宗的元嬰大成,也還是殺不了三十六宗的陽神的。”梅秋露對李無相說話,神情很認真,仿佛是在演武場上對弟子傳授功法心得,“所以你往后做事不要總是這么張揚——劍宗的功法獨步天下,可功法是功法,境界是境界,你還沒有修到陽神,你也就獨步不了天下。”

  然后才轉臉看孔懸:“譬如這位素華宗主,陽神境界,真要像她剛才說的那樣誅殺我,我今晚也是要應劫的——所以孔宗主,你動不動手?”

  孔懸握了握掌心的葫蘆——感覺到了這法寶之上出現的一條細小裂紋。

  她冷冷注視著梅秋露和李無相,緩緩出了一口氣,微微揚起臉:“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但只怕已經用不著我出手了。”

  “巨闕派宗主今夜在此被你誅殺了。這大劫山上,不止我一個陽神——明天、后天,青霄、牽機、天工以及各派的陽神修士都會上山來,到那時候,就不是我要不要的事情了。梅宗主,我要是你,今夜既然保下了李無相的命,就立即遠遁了!”

  梅秋露沉默著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對李無相一笑:“還真跟你說的一樣。”

  說了這話,轉身回到屋中,從矮桌邊的椅子上拿起包袱、抖了抖上面的灰,又看看被轟飛了一半的屋頂,嘆了口氣:“這天看著是要下雨,這補得了嗎?”

  孔懸咬起牙關:“梅秋露,你!”

  李無相此時才抱著胳膊走到院子當中:“孔宗主,你走吧,面子這東西不值什么錢,你還要非要留下跪拜一下不成?”

  孔懸怒極反笑:“你真當我不會出手!?”

  “你自己的事,問我干嘛?”李無相皺起眉,“我這么說吧,別說是你,就算真像你說的,明后兩天你們三十六宗來了幾個陽神,你們也一樣得派人來幫我這兒把屋頂補了。”

  孔懸目光森然,直盯著他。

  李無相就嘆了口氣:“你們無論來幾個陽神,我師姐都能在應劫之前把你們其中一個打落成元嬰,或者搞成個終生修為再難有哪怕一丁點兒的進展。”

  “要是我們劍宗的人呢,遇著這種情況呢,抬手就是發劍。但是三十六宗呢,譬如你孔宗主,愿意做這個倒霉鬼嗎?你們要是有這種意氣,這么些年就不會縮在劍宗背后了。說實話,玄教是什么龜樣子,你們也一樣。你要不要動手還要問我……咬人的狗不叫,這話聽過嗎?”

  孔懸深吸一口氣,冷笑一聲:“李——”

  “好了好了好了——”李無相抬起雙手在身前擺了擺,略想了一會兒,“是我不好,說話太啰嗦。孔宗主,那我說得簡單一點,你聽這樣行不行——”

  他冷下臉:“賤人,滾。不然等我師父抽出空了,要你死。”

  孔懸在一瞬間冷靜了下來。

  這種冷靜是怒極,是因為下定決心要去做某種事,因此為著實現那個目標可以不在乎途中所會遭遇的一切的那種冷靜。

  可是這種冷靜,同時也令她感到羞恥!

  她面無表情、默不作聲,轉身離去。

  等她走出了十幾步遠,李無相將目光投向牟東烈——他手持著巨劍,把劍斜著靠在地上,像是因為如果將劍橫在身前戒備,會顯得自己有敵意;而倘若豎著插在地上,則又十分擔憂自己的安危。

  李無相就沉聲說:“大劍主,你不走嗎?”

  不要立即開口說——

  “我走!”

  ——這句話!

  于是牟東烈愣了愣,像是剛才這兩個字不是從自己口中發出來的。

  然后他也覺得,不要立即邁開步子。可就在這個想法冒出來之前,他就已向不在了的院門方向疾行出兩步了。等走到第三步,才終于覺得神志完全掌握了肉身,他停下來,轉過臉:“李宗主,我派宗主的遺蛻——”

  李無相點點頭:“是啊,我正納悶呢。難道還要我來給你們收尸嗎?”

  牟東烈一聲不吭,走到牟真元身邊將他抱起,一步步地離去了。

  等他也走出百步遠,梅秋露才在屋中說:“你這下是結了死仇了。”

  李無相轉身走進屋子,對她甜甜地笑:“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再說有師姐你在,我怕什么怕。”

  梅秋露叫他這話逗得笑了一下,但又微嘆口氣、搖搖頭:“我打不過三十六宗的陽神。雖然是差一點,但差的那一點就是出陽神和出陰神的區別……陽神就是陽神。巨闕派比我原本想的要強些,對牟真元發的那一劍我是用了七成力了,對孔懸的那一劍我是盡全力了。”

  李無相還是笑:“那也不怕。就像我說的,他們沒膽。就像玄教的合道沒膽出教區一樣——再說還有我師父呢?我師父是姜教主,現在可是成了仙,在靈山里呢。他今晚是忙,過不來而已。”

  梅秋露轉過臉看他,說:“這回是沒辦法。但這回的事情之后,你不要再說姜師兄成仙、是你師父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極認真,認真到叫李無相愣了愣、沉默片刻才說:“好,我知道了。我既然不在劍宗……”

  “我說的不是這個。”梅秋露微微搖頭,“這件事,姜師兄的這件事,你說的這些,一傳出去,修行界人人都知道,人人都驚懼或者稱頌——你想過這是怎么樣的愿力嗎?”

  李無相先是一愣,然后心頭一驚!

  他之前還真沒想過!

  修行人的愿力和尋常百姓不同,因為有精氣在身,這愿力的確更強……那……

  “……師姐,那?”李無相張了張嘴,“那我……這么說能把姜教主說活了!?”

  梅秋露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說這些日子有人發飛劍助你的聲勢,叫你能假扮成元嬰,你剛才跟我說,你曾經疑心過是姜師兄。”

  “……嗯。師姐,我也不愿意這么想,我其實是……”

  “你這么想也不怪你。我是你的話,也可能會這么想。”

  李無相怔了一瞬:“可是姜教主不是……你們不是都找不到他的天魂了嗎他——”

  “姜師兄……”梅秋露皺起眉,似乎想了又想,最終只說,“他出身特別。你不想這么想,也沒人想這么想。所以這回的事情之后,你不要再說那些話了,最好把事情揭開、說清楚。如果萬一,有這愿力加持,倒可能是萬一。但那不是好事。”

  她想了想,把眉頭展開,吐出口氣:“你不是自有計劃了嗎?按著你說的,到了大劫盟會上請真靈下來,那時候或許就見分曉了。在這之前你不要憂心這事了——我在這里,無論那是誰、是什么,我都幫你照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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