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
大千宇宙,諸天萬界,似乎一下子變得比此前明亮了三分,無數人感覺到懸在頭頂的利劍似乎消失了。
那種隨時都要面臨壽元耗盡的危險似乎不見了。
所有仙道生靈的生命之輪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光澤。
心情愉悅的眾生,本能的開始歡慶,諸天萬界到處都洋溢著解脫的興奮。
至于為什么,沒人在乎。
至于荒天帝,葉天帝,還有楚天帝,身在何方,也沒有人在乎。
甚至無人能夠想起他們的名字。
諸天萬界,所有生靈在這一刻將三位天帝完全淡忘了。
可在天庭之內,葉依水卻鑄造出了一座宏大的祭壇。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鑄造祭壇。
但是本能驅使他,必須要進行祭祀。
起先,世人并不覺得天帝祭祀有什么特別的含義。
可是隨著祭祀的次數變多,神秘祭壇上隱約出現了高深莫測的經文聲,這才引起了眾生的關注。
天庭之外,無數強大的道統之主,紛紛前往天庭打探情況。
為此,天帝專門召開了蟠桃盛會。
事后,祭祀之風卻在諸天蔓延開來。
有人說,那是在向冥冥之中的存在問道。
也有人說,那是在祭祀逝去的先輩,期待有一日能夠將其復活。
但是,能夠望穿時光長河上下游的仙帝卻否認了這個觀點。
畢竟他們在時光長河中沒有看到任何特別的生命。
不過,通過祭祀,能夠召喚神秘的大道經文,卻是貨真價實的收獲。
諸天萬界,無數進化體系,開始因為那些莫名出現的經文開始改變。
似乎在朝著未知的方向演化。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他們不知為何祭祀,卻能通過祭祀得到好處。
就這樣持續了數個紀元。
忽然有一天,神秘的祭壇上出現了一句話,“我在,我一直都在”,直接引爆了眾生的熱情。
為了能夠挖掘出真相,祭祀的規模開始擴大。
為了爭奪足夠的祭品,開始有世界被整體獻祭。
后來,一片又一片的祭海出現了。
天庭想要出面阻止這種自相殘殺,卻以失敗告終,甚至讓天庭都元氣大傷。
諸天萬界從此進入了諸雄爭霸的無序時代。
而在古史畫卷之外,一片虛無之地。
荒,葉,楚,卻正盯著一個由神秘符號組成的太極圖觀摩。
在太極圖下方,似乎還埋藏著無數神魔的尸體。
生與死,在這里有了具現化的表達。
“當年,我等就是在此地復蘇?”楚風難以置信的說道。
那些神魔在他眼中,是如此的孱弱,但是其中所蘊含的生死奧義和大道法則碎片,卻像是他們一身道與法的真正源頭。
“難道這里才是那位生病的前輩真正誕生之地?所謂的生前一片虛無,不過是相對于我們的古史而言?”葉凡也面色凝重的說道。
當年他們雖然在此地復活,卻不知道,此地的真相。
如今看來,這里曾經是一座天道無缺的繁華世界,不知因何破滅。
卻殘留了能夠令人復活的神秘力量。
“前世今生,原來如此。”荒天帝看著眼前的景象暗自嘆道。
“李執哪里去了,為何沒有出現在此地?我等三人被他的‘筆墨’從原來的古史中排擠出來,再次復生的地方是這里,那他又該在何方?”楚風一眼就將整個虛無世界看穿,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這里再也沒有其他生命痕跡了。
“難道和病者一樣。被我們三人抹殺之后,就徹底的化作虛無了?”
當年他們將病者的一縷幽魂抹去,讓世間再也沒有他的痕跡,如今李執被他們聯手抹去之后,想來情況類似。
“我等暫時恐怕回不去了。不如讓這方世界復蘇吧。”荒天帝最是穩重,直接提議道。
“我看可以。”葉凡點頭贊同了荒天帝的建議。
而后,三位天帝就開始施法,想要將整片虛無之地由虛化實。
可是,事情并沒有按照他們的想法演化。
耗盡了法力,也僅僅將一片神秘的陵園從虛無中召喚出來。
但是,對他們來說,有一片陵園為起點,卻也足夠了。
當他們從虛無中走向陵園,紛紛有種特別的感覺。
像是穿越了宇宙洪荒,凝練了天地玄黃,擺脫了六道輪回,經歷了天地動蕩……
當他們踏足陵園之后,立馬被眼前高大的雪楓樹給吸引了,他們像是神魔的靈氣所化,成排的出現在陵園外圍,像是一堵活著的神魔之墻。
碧綠的枝葉郁郁蔥蔥,隨著微風輕輕搖曳,仿佛在追憶昔日的輝煌,雪白的花瓣潔白無暇,如雪花一般在空中漫漫飄灑,像是神靈的眼淚,在訴說那曾經的哀傷。
仙氣氤氳,如圣光般撒遍陵園的每一寸土地,奇花異草遍地都是,如果沒有那一座座高大的墓碑,讓人仿佛來到了天帝的后花園。
可是荒、葉、楚卻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
反而朝著那一座座高大的墓碑走去。
“東方武神戰無極之墓。”楚風站在一座墓碑前,解析了片刻之后,就認出了上面的文字。
“戰族,不是九天十地的一個強族嗎,此地竟然有他們的祖先?”葉凡也疑惑道。
戰帝一族,曾經是荒天帝麾下的一支重要人馬,和天人族不相上下。
“西方戰神凱撒之墓?凱撒是何人?為何我從未聽說過。”楚風又看向了旁邊的一座高大墓碑。
“此地怎么會有凱撒之名,難道這里和我們的世界存在聯系?”葉凡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凱撒是地球上的神話人物,居然在這片陵園中出現了。
東方修仙者牡丹仙子之墓,西方智慧女神維納斯之墓,東方武仙李長風之墓,東方修魔者傲蒼天之墓,西方大魔王路西法之墓……
而后,他們又看到了一座又一座陌生的神墓。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和葬士又有什么聯系?”楚風詢問道。
而荒天帝卻一言不發,路過一座又一座高大的墓碑之后,在一座低矮的小墳頭前停了下來。
相比其他宏偉的神魔墳墓,這座小墳,非但沒有墓碑,甚至連封土堆都快和地面齊平了。
可是在封土堆上,卻有一個奇怪的小坑,像是曾經有人從墳中爬出來后,留下的痕跡。
隱約間,荒天帝在墳前的土地內,看到了一塊已經徹底腐朽的木頭雕刻的墓碑。
發現了和四周泥土的顏色略有不同的“辰南”二字。
“原來你的名字叫做辰南。”
荒天帝眼中泛起了一絲豁然之色。
可是很快,他就自言自語了起來,說道:“既然存在辰南,那么辰北是誰,辰西又是誰?是否還存在一個名叫辰東的人?”
“晨曦?怎么聽起來像是女孩子的名字,而且是個漂亮女孩子的名字。”葉凡聽到荒天帝的低語之后,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三位天帝雖然各自的紅顏都不少,可是葉天帝的紅顏最多,而且最是風流,對女孩子的名字最是敏感,直接將“辰西”聽成了“晨曦”。
“這個名字,我怎么感覺有種壓迫感呢,隱隱想要膜拜他?”楚風也來到了那座低矮的小墳前。
思考了片刻之后,他眼前一亮,說道:“對,是面對人王的感覺。這個名字擁有一縷人王的氣息。”
而后,楚風又問道:“對了,晨曦這個名字,你們從哪里看到的?我剛才逛遍了神魔陵園,沒有在任何一座墓碑上看到晨曦的名字。”
“你們在說什么?”楚風的詢問將荒天帝從思考中拉回現實,有些疑惑的看著葉凡和楚風。
“你們不是在討論人王晨曦嗎?”楚風說道。
“人王晨曦?他是誰?”荒天帝左看右看,似乎想要在神魔陵園中看到人王的墓碑。
“我剛才從你嘴里聽到了晨曦,難道我聽錯了?”葉凡也發現,自己似乎鬧了一個烏龍。
“神死了,魔滅了,可那位前輩卻活了過來。這里恐怕就是他復活的地方。”而后,荒天帝向葉凡和楚風解釋了這座小墳墓的來歷。
“什么,那位前輩,竟然是一名葬士?”楚風驚訝道。
“不對,他不是葬士,這座神魔陵園,像是專門為了成全他修建的。”精通源術的葉凡,瞬間察覺到了神魔陵園格局的不同。
此前他們所看到的太極圖,其中的一個陣眼就在這座低矮的小墳之處。
隨后,三位天帝聯手推演了起來。
隱約間,他們看到一只蒼白的手掌從泥土中鉆出,然后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就從小墳里爬了出來,并且對著那一座座墓碑自語道:“神死了,魔滅了,我卻活了下來。”
可是,當他們想要看到更多畫面時,卻發現一股巨大的壓力傳來,讓他們無法繼續進行。
好似,有股莫名的力量隔絕了他們探索辰南過往。
“辰東?難道是他,擘畫了這一幅幅相互隔絕的古史畫卷。”
忽然,荒天帝想起了剛才下意識說出的幾個名字。
辰西,辰北,辰東。
三個名字,唯有“辰東”給他的感覺最為特殊,仿佛是最不可捉摸的存在,甚至可以隨意的決定他們的生死。
而后,荒天帝就在那座小墳上,修建了一座泥土祭壇。
“荒兄,你這是做什么?”楚風和葉凡全都好奇的問道。
荒天帝沒有告訴他們答案,而是直接在祭壇前吟誦招魂經文。
“魂兮,歸來!”
一陣陰風吹過,神魔陵園內圣潔的仙氣頓時出現異變,無數神秘虛影從那一座座墳墓中冒了出來。
浩大的神魔太極圖出現在陵園上空。
生機和死氣,在這一刻都被調動了。
最后,祭壇上出現了一枚特別的種子,像是一座完美的世界,又像是一枚完美的道種。
當一切異象消失之后,那枚種子開始生根發芽,最終長成了一個三位天帝無比熟悉的年輕人。
“是你!”
楚風和葉凡無比驚訝的看著祭壇上的病者。
而荒天帝則是對著他微微拱了拱手說道:“將前輩召喚到此地,實在是迫不得已,并非有意打擾前輩沉眠。”
“我又回來了。”
站在祭壇上的那人,掃視了一眼熟悉的神魔陵園,臉上露出了一絲追憶。
而后,他就說道:“你們不該讓我回到這里。”
“敢問前輩,您的生病和消失,是否和‘辰東’有關。”荒天帝直接追問道。
“我果然沒看錯你,你也修煉到了那個境界。不錯,一切都是‘辰東’在掌控著一切。并非是我生病,而是他病了,所以我才病了,但也塑造了你們的燦爛人生。也算是病的不冤。”病者淡淡的說道。
“果然是這樣。”荒天帝仿佛接受了現實。
隨后,就問道:“前輩,能不能告訴我,李執是否和我等一樣?”
“不,他不一樣。他的命運由另外一個存在控制。就算是我,也無法改變他的命數。”病者搖頭道。
“那您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荒天帝又問道。
“就在如今那篇沒有你們的古史內。”病者說道。
說完,病者的身影就主動消散,最終化作了滔天的死氣和生機,仿佛在償還從那些神魔陵墓中借來的因果。
“你們剛才在說什么?為何我有點聽不懂?”楚風滿臉都是疑惑。
葉凡在思考了片刻之后,說道:“我大概聽懂了。”
此時此刻,楚風感覺他又被當成小孩了。
就像當年,結局的改變并非因他而起,如今他又被撂在一邊了。
“是時候回去了。”荒天帝沖著葉凡和楚風點了點頭,然后說道。
可楚風依舊是一臉的懵逼。
此前不是已經試過,無法回去嗎?
怎么又能回去了?
與此同時,大千宇宙,諸天萬界之內。
李執就像幽靈一般飄蕩在世間,俯瞰整個古史畫卷隨著他的心意演化,心中充滿了自豪。
可是自豪之后,卻又是一陣的空虛,像是沒有成就感似得。
“罷了,墨淡人散,我終究還是不屬于這里。”
說完,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宇宙洪荒,鎖定了紅塵中兩個手拉手的兄妹。
兄長為男孩,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妹妹為女孩,只有三四歲的樣子。
他們在紅塵中快樂的成長,卻永遠也長不大。
“哥哥,我要那個面具。”
妹妹突然停下腳步,看著街上買面具的小販拉著哥哥說道。
哥哥揉了揉妹妹的腦袋,拿出了身上僅剩的銅錢,給妹妹買了一張似哭似笑的鬼臉面具。
帶著鬼臉面具的小女孩“咯咯”的笑個不停,仿佛此時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看到這一幕的李執,喃喃自語道:“女帝的羈絆在紅塵之中,那我的羈絆又在何方?”
幽魂般的李執,就像是被清水沖淡的墨跡,緩緩的開始變淡,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