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古族,祖脈秘境,入口處.
唐奕和杏仙母依然在等待。
可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久到那入內少年本該出來。
忽的,唐奕輕嘆一聲,道:“娘,不用再等了,寒兄怕是不會出來了。”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但待到睜開卻又恢復了原本的積極向上,陽光燦爛,令人心生親近的模樣。
杏仙母面露愕然之色,正欲開口詢問,卻被唐奕打斷。
唐奕輕聲道:“若寒兄只是個普通的無相族人,還不會如此。可剛剛那金光已經足以證明他天賦恐怖。他乃是我族真正的天驕。”
說罷,他笑道:“能為我族尋回這般天驕,我唐奕深感榮耀!”
杏仙母頓時明白了,她有些默然,可下意識地又覺得那老怪無論發生什么都不奇怪,因為他是從倀王魂閾里活著出來的怪物,是一個哪怕只有練玄七層卻依然能用血奴古符掌控著她而不被她反噬的怪物。
這樣的怪物,自然強在神魂之上。
可緊接著,杏仙母又陡似想到了什么,眼中逐漸浮出隱晦的恐懼之色。
隨著思緒越發清晰,這恐懼也越發濃郁。
她本來以為那老怪是要依賴她和奕兒的,可那老怪居然能夠通過無相古族的測試。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慌,因為縱然那老怪成了無相族人,也是個沒跟腳的,是需要和她與奕兒結盟的。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但如今,一切都變了!
那老怪一舉成了無相古族天驕,他已經根本不需要這種結盟了。
換句話說,對于那老怪而言,她和奕兒.已經沒有太多利用價值。
反倒是她.知道的太多了。
‘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杏仙母只覺心臟砰砰狂跳起來,強烈的恐懼令她肢體發軟,口干舌燥。
她已經幫那老怪給算的清清楚楚了:她只有死于意外,那老怪的秘密才會被徹底隱藏。
可她無法跟任何人說,甚至如果她不想害了奕兒,就得自己識趣地為自己制造一個“意外”假象,以免那位麻煩。
“走吧,娘。”
唐奕面帶微笑,似乎真正在為找回了一名本族天驕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他燦爛地笑著,轉過身。
杏仙母也僵硬地轉身。
她們所送來之人,已經和她們再無多少關系,縱有,也只是浮于表面。
而就在這時,那拱門里忽的傳來腳步聲。
腳步匆匆,也毫不遮掩。
兩人同時回頭,卻見個少年從綠蔭下的玄玉小道上跑來,待到門前,少年站定,邊喘著氣,邊笑著看向兩人,道出句:“奕兄,杏姨,怎么不等等我?”
唐奕愕然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了吃驚,他支吾道:“寒兄,你.你怎么現在出來了?”
宋延笑道:“不現在出來,什么時候出來?”
他邊說邊往前走,待到唐奕身側,才道:“還沒好好感謝奕兄呢。
而且,若是我繼續在這宅子待下去,怕是難以給奕兄送行了。
奕兄此去,鵬程萬里,自當耗費數十年時光。
數十年里見到奕兄,那不得好好浮一大白?
只是,我不過區區練玄小輩,奕兄可肯賞臉?”
唐奕:.
一種莫名的情緒從他心底生出。
他一路從艱難中走來,已很少會有感動。
但他不得不承認,此時他真的被感動了。
他在無相古族中扮演什么角色,他自己很清楚。
他更清楚,若是無相古族發現了一個天驕,那這天驕會如何。
此時,眼前少年絕不該來為他送行,而是該繼續留在庭院中,接受三爺爺的教導,繼承一些無相古族的秘術傳承。
而這少年之所以出現在了這兒,很顯然是強行和三爺爺提出了這樣的請求,哪怕是在三爺爺已經為他點明了其中關系后,他依然固執地做了這樣的選擇。
這少年怎么敢的?
換成他,他又能做到么?
唐奕覺得也許做不到,因為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他舍不得浪費,所以他十有八九是不會出門的。正因如此,他心中忽的涌起一股難言的暖流,他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少年,笑了起來。
宋延也笑了。
兩人對視,笑得越來越開心,繼而彼此勾著對方的肩膀,仰天大笑著走出了此處秘境。
有時候,開心就是這樣,無需多言,因為一切都在心中。
待三道身影消失不見,唐嘯空搖著蒲扇從門后緩緩走出,看著那空空如也的門前,忍不住露出笑,道了聲:“有趣的小子。”
宋延和唐奕說好浮一大白,便真是浮一大白。
只是并非酒樓,而是在一處風景絕佳的青翠山野。
篝火燃燒,周邊圍聚著四人。
除了宋延,還有唐奕道侶,以及杏仙母。
唐奕道侶名喚霍藍心,乃是一個宗門老祖的唯一后裔,在那宗門中也算是天賦妖孽,地位崇高之輩,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嫁入無相古族。
她是攀上了金龜婿,但唐奕卻不是。
無相族人本該與無相族人結合,族中默許他與霍藍心結合.自然是有其他意思在里面的。
空有血脈,失了面具,便算不得真正的無相族人了。
剛開始,本是宋延和唐奕飲酒吃肉,霍藍心在旁做菜,而杏仙母則是腦瓜子嗡嗡作響,在想著這老怪到底要裝到幾時。
可很快,做菜的人變成了宋延。
宋延熟練地翻轉著烤肉。
他的手藝本就是一絕,如今更是妙到毫巔。
很快,唐奕等三人便渾然忘我地吃了起來。
杏仙母也忘了煩心事兒,只是開心地吃著,心道:‘老怪做的真好吃,嗚嗚嗚,太好吃了。’
期間還有個小插曲,那就是山野中居然還有妖獸被這烤肉香味給吸引了過來,然后被霍藍心一劍斬了,也變成了烤肉。
待酒足飯飽,幾人又在一處論了會兒修道感悟,古國趣事之類的,這期間宋延則大多是在傾聽,隨后見天色已暮,才起身收拾。
若是之前,唐奕或許還存有一絲心魔,一絲由“宋寒這根最后的稻草所帶來的心魔”,但此時此刻,這心魔卻已消散。
他借著酒意,讓妻母在原地等待,自己則與宋延一同往遠散步。
待到遠去,唐奕醉醺醺道:“寒兄待我至誠,我實感激。”
宋延道:“何必說這些?”
唐奕哈哈笑道:“好一個何必說這些!”
他深深地閉上眼,忽道:“寒兄,我問你個問題,你如是回答。”
宋延道:“請說。”
唐奕有些遲疑,且有些艱難道:“你與我母.親,可.可有”
宋延瞪大眼看著他。
唐奕鼓足勇氣,吐出最后兩字:“雙修?”
宋延面露愕然,連連搖頭道:“怎么可能?這奕兄,你在想什么?!”
唐奕也是臉一紅,結結巴巴道:“那那.我母親為何如此信任你?”
宋延眸光微垂,輕嘆一聲,繼而誠懇道:“我也非孤家寡人,老家還有些至親。這些跟腳都被仙母所知。此為其一。
其二,我之性情,仙母當能識得,投我以桃,必報之李。
故而,才有此信任。”
唐奕心中最后一絲小小的芥蒂頓時解開。
此時,他只覺心中一片清明敞亮,再無窒礙。
紫府之境雖遠,他心中卻已再無束縛,此番前去定可一帆風順。
唐奕深深道:“寒兄,今后你我便是真兄弟,無論日后有什么情況,我唐奕定然會站在你這一邊,多謝了!”
兩人旋即返回,旋即四人乘輦而歸。
當晚,宋延會在唐奕府邸暫住,之后則會由杏仙母護送,續往祖脈秘境。
那秘境需得無相族人才可啟動,但宋延境界低微,故而才需護送。
深夜。
唐奕府.
后宅每一座樓閣都藏著隔絕探視之效,宋延所住,自也如此。
杏仙母悄步輕挪,待到一扇樓閣前,卻是面色變了幾變,終而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扉,嬌軀一旋,露出放蕩之色,媚笑著看向正盤膝在榻的宋延,足尖一點,便拖著輕紗飛了過去。
她想了一天,覺得自己能做的就是用身體盡力討好這老怪。
然而,她人在半道,卻聽到一聲淡淡的聲音。
“杏姨。”
杏仙母身形一旋,落在宋延對面,咬著嘴唇,道:“主人.”
宋延道:“杏姨,如今你我已經不需要通過結合才算維持關系。”
杏仙母當然明白。
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眼前老怪若要殺她,根本不必如此。
宋延道:“這幾日,我為唐奕化解了可能爆發的心魔。他紫府之路,當是暢通無阻。”
杏仙母深深道:“多謝主人。”
然后又道:“此后主人既為無相古族天驕,奴家和奕兒是真要依仗主人了。”
宋延輕輕點了點頭,道:“我對自己人,一向都不錯。”
杏仙母面露喜色。
她發現自己不僅不用死了,而且又超額完成了原本的目標,從傍上老怪,變成傍上一個有著“無相古族天驕”身份的老怪。
她甜甜道:“那主人,不知奴家還要做什么?”
宋延忽道:“霍藍心此番會隨唐奕一同離去么?”
杏仙母不知主人什么意思,只是有問有答地道:“她與奕兒是道侶,自當一起。”
宋延道:“那你手下若有強大修士,便盡早聚攏起來。如有紫府修士與你交好,最好也在近些年請來。因為.很快你就要有麻煩了。”
杏仙母愕然道:“什么麻煩?”
宋延道:“這麻煩本來會盯著你,霍藍心,唐奕三人,但后兩人既隨無相古族先輩離去,那便是無礙。而你,卻會成為唯一的目標。”
旋即,他正色道:“會有神秘修士來抓你,實力應該得有紫府境了。”
杏仙母:
宋延道:“對付他們,沒問題吧?”
杏仙母面露冷色道:“若是在外,奴家還怕,但這里是無相古族的主場。
在這一畝三分地,奴家得了主人提醒,若是還被外來的小嘍啰給弄死,奴家名字便倒過來寫。
主人,那些人可需活捉?”
宋延道:“完全不用,想怎么殺怎么殺,也不必擔心被無相古族知道,甚至若讓他們得罪了無相古族,最好。”
杏仙母道:“明白了。”
宋延忽的抬手,輕輕往前抓去。
杏仙母一愣,卻旋即傲挺起了嬌軀。
然而那手在即將觸碰到她胸口時,卻是往旁邊一繞,抓著她兩側綢料往中間擋了擋,以將那兩團兒雪白給遮住。
“杏姨,您也是長輩,以后多穿點兒衣裳,這成何體統?”
“是”
“還有,來抓你也許并不是紫府初期,而是更強者。
此事,或需借助無相古族之力。”
宋延眼露思索,又給杏仙母理了理散亂的云鬢,沉聲道,“您被襲擊,這事兒當然和我無關。”
“自然和主人無關。”
“不要讓我失望。”
杏仙母一凜,道:“奴家定不讓主人失望,若是.若是萬一奴家失手,定然立刻尋死,絕不泄露主人分毫。”
宋延柔聲道:“杏姨,多注意安全。”
杏仙母點點頭。
不過,她小腦瓜子全是疑惑。
憑什么主人就知道一定會有神秘修士來找她?
那些修士又是誰?
古晉,南地.
嗡嗡的細密響聲構成了恍如巨大海嘯的轟鳴,那是無數飛蟲振翅的聲音。
天穹被黑影遮蔽,陽光無法穿透分毫。
古傳送陣所在的修士關卡已被血洗,一具具修士尸體拋落地面,身上蠕動著詭異的黑色小點。
細看!
不僅是修士尸體,縱然連玄器寶物都不例外。
而它們都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縮小。
它們,正在被蟲子啃噬。
那黑色小點,就是蟲子。
這些蟲子鋪天蓋地,又成群結隊,整個兒看去仿佛一道道漆黑龍卷風,在這天地之間橫亙著。
而龍卷風中心卻是站了個戴著面具的紅袍怪人。
怪人正冷冷看著那不遠處撐著布滿念頭之力的光罩,已經在光罩中掙扎的紫府修士。
那紫府修士正是此間駐守,也是之前被唐奕稱為王先生的存在。
王先生平日儒雅,可此時面容已然猙獰,眼神已然絕望。
“蟲王!你親自來這里,攻陷此陣,是要挑起戰爭嗎?!!”
平日里的摩擦并不算戰爭。
真正的戰爭,是雙方修士不斷投入戰場,而高階修士也會隕落如雨。
顯然,無論哪一國都不愿意爆發這樣的戰爭。
除非“物超所值”。
紅袍面具怪人看著氣罩中的紫府修士,怪聲道:“五個月零十一天前的辰時,有一行人在這里用了古傳送陣,本座要他們所有人的信息。”
王先生道:“古族人,以及潛龍會挑的些修士罷了,你要這些做什么?”
蟲王道:“我只要那一天辰時,用了這古傳送陣之人的信息!”
王先生并不是古族人,此時他自然明白這山海族妖魔是要找古國麻煩。
他若是此時泄露了,而為古國帶來些不必要的損失,那他也無法面對古族。
該用什么法子呢?
正想著,陡然,他聽到一聲可怕的尖嘯。
那有無數蟲子構成的漆黑旋風猛如毒龍,蝕開他念頭構成的氣罩。
紅袍烈烈之中,一只手緊扣于他額頭。
黑蟲旋轉,遮蔽一切探查,而那只怪異的手上竟然開始浮動詭異的神秘斑斕。
那些斑斕好似鐐銬,瞬間刺入王先生眉心。
“倀?王?虎血?”
“蟲王,竟然還有倀王虎血?”
王先生好像是看到了天大的恐怖,天大的難以置信。
很快,一具神魂被從其體內拖拽了出來。
蟲王眉心打開,內里是五枚旋轉著的暗金煞珠。
那些珠子彼此分離,距離均勻,緩緩旋轉,其上爬滿了倀鬼。
而這神魂在進入其中后,也被丟入了倀鬼之列,同時也開始緩緩向蟲王如實說明一切它想知道的情況。
須臾,十六個人的名錄已經出現在了蟲王手中。
但它看著眼前古傳送陣,卻并不敢親自踏入。
沉默許久,它決定尋些散修分別潛入,一一探查。
數日后.
晨光穿透蒼云,投落到剛剛蘇醒的一座座凡人城鎮。
天穹忽有飛輦掠過,眾人下意識抬頭仰望,旋即又埋頭進行自己的日常。
飛輦停落在無相古族祖脈秘境入口。
“杏姨,就送到這兒了。”
“小寒,那姨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杏姨也是。”
少年揮手,神色溫暖竟勝過此時陽光。
待到飛輦離去,他取出身份令牌。
秘境蕩開波紋,少年身形消失其中,而出現在了一處古樸園林之前。
片刻后.
“小子,舍得回來了?”
吱嘎吱嘎的搖椅響里,傳來唐嘯空聲音。
他總是以一種很舒服地姿勢在躺著。
而整個無相古族的園林也是以一種適宜人居住、天人和諧的方式所建。
并無奢華,并無煊赫,但你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時就會知道:住在這兒,一定會很舒服。
唐嘯空隨著搖椅的搖晃坐直身子,笑道:“酒好喝嗎?”
宋延道:“好喝。”
唐嘯空道:“那日倒是我疏忽了,你是不想為唐奕留下心魔。”
宋延道:“不止如此,還有投桃報李之情。”
唐嘯空神色越發溫和,忽道:“族譜上,你可愿掛我名下?”
說罷,他笑道:“我乃半步神嬰境界,此番坐鎮祖脈乃是最后一次,之后便會尋求突破神嬰境界。我在這一代的族中地位并不低,縱是族長見我,也得喊一聲三哥。
我那道侶亦是半步神嬰,我與她育有一兒一女,皆入紫府。
兒女又復有孫,零零散散,再加上我那上一代猶在的母親,還有我那道侶的上一輩人,這一大家子也是頗為昌盛的。
你若愿意入我這一脈,點個頭,今后便為我義子。”
他原本還在猶豫,想著等到五十年后家族聚會時再說。
可此子不僅天賦高,而且品性還不錯,實是前所未見,唐嘯空不由起了愛才之心,所以在宋延返回后,直接提出了這般的邀請。
宋延恭恭敬敬地跪下,道:“孩兒拜見義父。”
唐嘯空伸手微托,一股柔和力量將其托起。
唐嘯空走近,彎腰,為他撣了撣膝蓋上的塵埃,笑道:“寒兒,下次別跪了,咱家不興這個。”
說著,他拍了拍少年肩膀,道:“走,為父帶你再去一處。”
他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笑道:“這一處,乃是我無相古族的崛起源地,亦是真正的祖脈所在。
往日里,家族弟子非立大功不可入。
但老頭子手里還有名額,這名額便給你。
嘖嘖嘖,練玄七層的小子就受祖脈庇佑,前途如何,老夫真不敢想象,哈哈哈。”
宋延:.
祖脈?
他忽的有些發慫。
他的打算是:魔僧已然占盡先機,他若想要吞了魔僧,就得扯住古族的虎皮,身份地位越高,便越好。
可祖脈這種地方,已經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然而事到臨頭,他也只能硬著頭皮。
祖脈是一座山。
一座秘境深處的山。
可準確來說,卻是深山核心處一個恍如天池的地方。
陽光照耀里,周邊群峰聳立,白云流淌,天池中.波光粼粼,平靜的水波里居然還孕育著一些水系妖獸。
陡然,水波開始簌簌而動,繼而湍急狂涌,一雙巨大犄角從水中探出,繼而浮騰而起,強大威壓頓如潮水擴散而開,使得山中本還有些的一些蟲豸聲響瞬間全無,一片死寂。
宋延驚詫地看著這一幕,同時不忘趕緊把風城子氣息涂遍神魂外表。
所幸他不僅神魂強,控制精準度更強,所以這涂抹是半點不差.
而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一條龍!
一條,左邊為黑,右邊為白的龍!
兩種色澤非但未曾讓這條龍顯得丑陋,反倒是有種神秘莫測的恐怖之感。
這黑白龍掃過兩人。
宋延只覺一道視線在他神魂上掠過。
他不敢動彈。
黑白龍騰身百丈,微佝長軀,低頭似在認真地深深地打量著他。
噗通!
黑白龍重歸天池,沒入水下。
唐嘯空對這一幕并不驚奇,見黑白龍重入池中,拍了拍宋延肩膀,笑道:“老夫我還從未見過陰陽玄龍盯著一個晚輩如此之久。
十息,陰陽玄龍看了你足足十息!
想上一次,如此久,還是族長。
不過,族長也就被看了六息,比你差了不少啊。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你很不錯。
但還需戒驕戒躁,認真修行。
需知曉,縱有潛力,若是未曾轉化為實力,那也是一場空。”
唐嘯空此時心中是驚喜萬分。
能被陰陽玄龍看上十息,又是從另一方面證明了這小輩的潛力。
這也是對他眼光的一種認可啊!
宋延道:“義父,這究竟是”
唐嘯空道:“據傳我無相古族便是誕于此天池之中,至今已有五千多年。傳聞先祖以驚天動地的實力開辟本命秘境。”
宋延一愣.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隨身秘境。
靈夫人還真是有大機緣,她那一枚念頭或許還在神嬰境之上 唐嘯空繼續道:“秘境之于天地,便如胎兒之于母親。
而此地,便是秘境發源之處,亦是我無相古族誕生之初。
據傳,我無相古族皆為先祖以自身神魂所孕,先祖分魂一孕六十四縷,我無相古族最初族人便只有六十四人。
無相面具則是以先祖胎盤所鑄,合計六十四面,代代相傳。
這也是千年前因為一些事,古傳送陣徹底被毀,斷了南北往來途徑,這才讓我族中在南地足足失了三脈!!
唐奕是一脈。
你是一脈。
還有一脈,怕是永遠都找不到了。”
唐嘯空輕嘆一聲,接著道:“先祖神魂孕育我族,胎盤則不僅化作面具,還化作了這條陰陽玄龍,以及此處天池。
任何我族之人,在此地修行,皆可鞏固本族天賦,算是先祖賜福。
你別的先別多問,且在此處以靜坐七日。
七日后,我自來尋你。”
說完,唐嘯空又拍了拍宋延肩膀,轉身飄然而去。
宋延站在無相古族祖脈天池旁,略作沉默,盤膝靜坐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多想無益。
他盤膝閉目,感微風拂水而至,吹起兩側鬢發,又覺深池魚龍躍動,驚濤暗藏。
天色晝冥更替,破曉與暮色輪回。
陡然,他感到了一股奇異的暖意。
他眼前出現了諸多金色光點。
下雨了?
不是下雨!
那些金色光點是從天池中浮出的,一旦浮出,便穿過他皮膚,往他神魂而去,待附著到風城子神魂氣息后則竟融于一起,使得那外表薄薄的金芒越發渾厚,越發璀璨。
宋延感受到這些金色光點中似是孕藏著一些信息,而隨著金芒的盛大,那些信息則是在越發完整,好像是一門秘術。
七日后.
清晨。
宋延緩緩睜開眼。
金色光點已然消失不見,天池恢復正常。
可看著如此平常的風景,宋延眼中卻充斥著一股嚴肅的神色。
他掃了眼面板。
面板上竟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姓名:宋延 壽元:142/8633
天賦1:余壽道果天賦2:無相 天賦1的字體色澤呈現為淡淡的灰色,天賦2則是淡淡的藍色,顯然后者并無法和前者相比,可是這一幕已然足夠令人震驚。
同時宋延也感到自己的雙眼似乎多了一些詭異力量,這種力量能夠輕易地洞悉玄氣流轉,然后他只要加以模仿,就可以用出對應的法術。
無相古族的祖脈不僅真的賜福與他,還把他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無相古族。
宋延陡然想起七日前陰陽玄龍對他的打量,心底陡然生出了一股凝重。
他被看破了!
那陰陽玄龍之所以打量如此之久,是發現了他不是無相族人。
可是,這祖脈卻又將他真正地變成了無相族人。
這種事,宋延相信縱然是唐嘯空,還有族長也極可能從未遇到過,否則他們不會對尋找族人那般熱切。
可世上絕對沒有這種“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
這一切是為了什么?
又或者說,其實是他多想了,這只是正常的祝福?
也許是祖脈發現他空有無相一族的神魂氣息,傳承面具,卻天賦殘缺,所以才自動為他補全了天賦?
沒人回答。
也沒人知道。
這一切都充斥著一種似是隱喻暗示般的神秘氣息,好似草蛇灰線伏脈千里,卻又不知所向,難會其中深意。
宋延一直覺得自己很普通,過去是普通人,現在是普通魔頭,所以他也無法參破其中含義。
但他本能地感到警惕。
他深深地看著天池,似在等待什么事發生。
可直到唐嘯空出現,他所覺得應該出現的事都未曾顯露一點。
陰陽玄龍并未出現,他就好像入了險地,不僅沒吃虧,反倒是憑空得了好處。
但怎么可能?
忽然之間,宋延腦海中又不禁浮現出之前“瘤境第一境中所見的一幕”。
那秘境.是一個徹底衰敗了的古族秘境,其中令牌空有念頭,卻已沒有了繼承人。
又是什么導致了一個古族徹底滅絕呢?
那這無相祖脈是察覺了他的特殊,想拖著他一起下水?或是無意運轉,本當如此?再或是,別有用心,心懷叵測?又或是別的什么目的?
宋延想不明白,就暫時不想了。
反正他不僅沒吃虧,還暫時占了大便宜。
他已學會“今朝有酒今朝醉”,否則豈不是想想那些絕境,想想那些還在對他虎視眈眈的敵人,就會郁悶死?
“義父!”
少年揚起笑臉,道:“祖脈庇佑我很多,我感到自己的天賦又強了不少。”
唐嘯空笑道:“走,我將本族秘術,還有行走屬國的一些注意點告訴你,之后你就可以出去歷練和修行了。
這幾日,我將你的事告訴了族長,族長決定送一位紫府女修給你,她會完全聽命于你。這也算是我無相古族對于天驕的保護。
畢竟你才練玄七層,縱然有我無相古族令牌,卻還是容易遭遇一些不長眼、不怕死的狗東西!”
宋延懂了。
他真的變成古二代了。
而且還是有強大狗腿子,可怕后臺的紈绔古二代。
任何人只要敢惹他,那就會觸發“打了小的來了老的”的模式 風水輪流轉,不管前路如何,他那苦兮兮的日子好像暫時告一段落了嘛。
好日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