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谷。
一只只被鬼物侵襲了神智的煞狼正紅了雙眼,瘋狂撕扯著新鮮的血肉。
你扯下一塊大腿,我叼走一個人頭,紅血飛濺,染沒黃土,那人頭臉皮上的鼻子眼睛耳朵很快血肉模糊,坑坑洼洼,白骨畢露,看不真切。
這些人,在昨日之前還是制皮房中“有資質的弟子”,隱隱有著更高一層的地位,可只是一個考驗沒通過,便成了煞狼的口中餐。
煞獸和妖獸不同。
煞獸是被鬼物侵襲的普通野獸。
妖獸卻是和修士一般,是入了境的。
這里似是頗為接近那地煞核心,故而縱然未曾入夜,地面也浮動著淡淡的紅暈,這些...就是煞狼形成的原因。
此時,縱然別的雜役已慘死,許長俊卻安然無恙,雖說他還未能御劍飛行,但體內十脈已充斥玄氣,奔跑起來,縱是煞獸也趕不上,故而他并不驚慌。
“沒想到我只是為了隱藏實力,就被逼要來執行這種危險任務。
真是倒霉。
不過,這任務明擺著是要我送死...
罷了,任務算是失敗了,先返回劍門將這里的情況報給師門吧。”
許長俊淡然的很。
他轉身,折道,往另一個方向而去,可還未走多遠,卻陡然感到天空一黑。
許長俊急忙仰頭,卻見一只皮影巨象見風就漲,轉瞬數丈,從空而落,象蹄一踏,狠狠撞擊在他身上。
難以想象的夸張怪力從皮影巨象的蹄子上傳來。
‘什么人?
怎么可能?!!’
許長俊瞳孔里閃過恐懼之色,他只覺周身玄氣被摧枯拉朽踏碎,血肉亦被撕裂,幾乎是一剎那的功夫,就沒了感知。
嘭!!
破爛的血肉之軀撞落在了山谷黃土之中,淺沒在紅暈里皸裂開的地面上。
白袍中年人從空而落,落到皮影巨象身側。
這正是南竹峰峰主——程丹青。
可此時程丹青的神色卻很古怪,遠沒有在山頭的那種為人師長的感覺,而是透著一股子難言的詭異,陰森。
若張印在此,那就會發現此時的師尊是那么的陌生。
程丹青心念一動,皮影巨象卷起許長俊尸體,送向了葫蘆口深處那煞氣更濃之地。
這一路上的陰影里也藏了不少鬼物。
但,那些鬼物卻沒有一個對程丹青發起攻擊。
...
...
“齊師妹,宋師弟,總之如今我南竹峰就兩個任務。
一個是聽從大師兄安排,去我傀儡宗西北方向的青溪市坊采買妖獸皮。
青溪市坊并不是我傀儡宗地界,而是個散修集聚的市坊。也只有那樣的市坊,才會源源不斷的供給大量妖獸皮。
另一個,則是隨我留在南竹峰,以妖獸皮制作皮影,這個任務很是枯燥,和之前的雜役沒什么區別,接觸不到什么世面,更加無法得到鍛煉。
哎,可是,什么活兒總得都有人做不是?”
你們如何選擇?”
在傳授完玄氣引導術完整版后,張印開始分任務了。
宋延心中暗暗無語,只覺張師兄也太會演了,明明是安全的活兒非得藏著掖著,批的一無是處,他若是沒提前聽到汪素素的話,怕還真要猶豫一下。
他暗暗掃了一眼身側的齊瑤。
齊女俠杏眼兒圓瞪,好似也在思索。
宋延其實早發現齊瑤有異常。
畢竟哪個雜役會知道那么多有關修行的事?哪個雜役會和自家爐鼎用一種“暗號接頭”的方式走到一起?哪個雜役會在自家爐鼎慘死之后,在制皮房傷心半天?又有哪個魔門弟子會在聽到他說“很潤”這種話后,氣憤無比?
齊女俠十有八九是個真正的好人,保不準就是那什么南吳劍門的“愚蠢炮灰小間諜”。
宋延對好人并不反感,于是想張了張口,想對張師兄提一個諸如“去青溪市坊有沒有危險”這類的問題,好讓齊女俠明白“您的潛入計劃八字還沒一撇,去了那種絞肉機一般真真假假、身份難辨的是非之地,您還能活著回來嗎”。
他張口。
但還沒來得及說。
齊瑤已經道:“師兄,我要去青溪市坊采買妖獸皮。”
“好!”
張印贊了聲,又看向宋延道,“師弟也是要去青溪市坊,對吧?”
宋延擺手道:“不不不,師兄,我打算做妖獸皮影。”
“很枯燥的。”張印皺著眉。
宋延道:“再枯燥,也得有人做。”
“做這種事,得不到鍛煉的。”張印苦口婆心。
宋延道:“不瞞師兄,師弟其實...發自內心地喜歡干這一行,俗話說得好,干一行愛一行。”
說完,他又道:“對了,師兄,青溪市坊......”
張印哼了聲,打斷了他的話,道:“今天就到這兒,你們各自修煉,適應,三個月后開始執行任務。”
說完,他便飄然而去,這事兒也算是板上釘釘了。
石樓里,只剩下兩人。
齊瑤轉身也要走。
宋延沉默道了句:“齊姑娘,青溪市坊,危險。”
齊瑤側頭看向他,問:“你怎么知道?”
“直覺。”
宋延說著,也走向外面,待到門扉處,又道:“現在去求張師兄,應該還來得及。”
“不必。”齊瑤回了句。
她正要向外傳遞情報呢,這么好的機會怎么可能錯過?
...
...
成為南竹峰上正式弟子的好處并不少。
每月固定貢獻點:10點。
每月固定修煉丹藥:小玄靈丹1枚。
每成功做出一件低級妖獸皮影:10點。
享有玄脈余脈邊緣的洞府。
享有宗門給予的諸如“爐鼎”之類的福利。
而隨著修煉時間的變長,還可以選擇法術進行修煉,這其中就包括了皮影宗的特有基礎秘術————馭皮術。
之前宋延在制皮房看到的正式弟子騎跨皮影雙頭狼,于懸崖峭壁直上直下,又隨手招出皮影拉車運載尸體,那就是馭皮術。
他并不著急,因為他知道自己應該還有六年的時間。
轉眼三個月過去,期間,宋延除了假模假樣地修煉之外,還真正地踐行了“做一行愛一行”的行為,每日去到雜役房,取了獸皮制作皮影。
張印本以為他是說說而已,可在看到宋延“三月如一日”的表現后,是真的震驚了...
他從未見過哪個正式弟子會在“休整期”跑去雜役房,再做原來工作的。
在三個月后,張印甚至拍著宋延肩膀,愕然且親切地問:“你小子,是真的喜歡制皮?”
宋延道:“這可能會是我一生的愛好。”
張印“嘖嘖”了半天,連道:“稀奇稀奇,我看過不少從雜役房出來的弟子,那些弟子都是看到獸皮就想吐,你倒好。”
說著,他話鋒一折,又道:“不過,制皮也不止是愛好,還要看天賦。
你知道那些畫符箓的吧?
我和你說,真正的制皮是比畫符更為高深的手段。
一位皮師于宗門的價值,遠高于符師。
你若是不僅喜好,還有天賦,那師兄...倒是可以為你舉薦一二,讓你試試。
若是成功了,便算是個再進一步的機會了。”
宋延肅然道:“那師弟不得把師兄的獸皮也給代做了?”
張印一愣。
宋延輕聲道:“該是師兄的貢獻點,還是師兄的。”
“哦~~~”張印恍然,雙目圓瞪地看著這位極上路子的師弟,道,“相見恨晚!相見恨晚!走,師弟,別的先不說,你先去做個妖獸皮影試試。師兄雖只是個熟練工,卻也應該能教導你一些。”
宋延點點頭,隨張印走入了一處制皮的洞府。
張印在前,他在后。
張印的話,讓他明白了“皮師”的存在。
很顯然,“皮師”除了簡單制皮之外,還會真正地做出能動、能殺、能斗法的皮影。
這是“技術工”啊。
宋延有些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