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
玄帝楊秀虎坐在龍椅之上,嘴里吐出一個名字,語氣有些復雜。
這個普普通通的名字,他第一次聽說的時候并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哪曾想,此后數年,這個名字三番四次給自己帶來莫大的困擾。
時至今日,這個名字更是已經成了氣候。
這也怪不得他,誰能想到,一個流民出身的家伙,短短幾年就已經成長到這種程度?
等他想要收拾對方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玄帝楊秀虎現在反思自己之前的做為,依舊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連夜梟衛這種力量他都派出去,還不算重視蘇牧?
用一句話來說,那就是此非戰之罪。
“原本朕還想等收拾了張家和妖庭之后再料理你,沒想到你卻是個不甘寂寞之輩。”
玄帝楊秀虎心中暗自道,“如果你躲在嶺南三州龜縮不出,朕暫時倒是拿你沒有辦法。
但沒想到你竟然囂張至此,如今這個時候,你竟然敢獨自一人離開嶺南三州。
太自信,就是你自取滅亡的原因。”
玄帝楊秀虎的手指敲打著桌面,發出噠噠的響聲。
他思索了片刻,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可惜,張家那些臭蟲跳來跳去,否則我倒是可以親自出手。”
玄帝楊秀虎心中有些惋惜地道。
他要同時應對張家和妖庭,手上能夠調動的力量有限。
正是因為如此,他之前才會捏著鼻子和嶺南三州議和。
“蘇牧應該已經突破到了返虛境,雖然不知道這小子是如何做到的,但他身上肯定也有秘密。”
玄帝楊秀虎暗自道,“這個秘密也必須拿到手。
能讓一個流民在短短數年之內突破到返虛境的秘密,或許對我也有用。”
想了一陣,玄帝楊秀虎沉聲道,“六丁六甲何在!”
他話音未落,只見不遠處泛起一陣水波樣的波紋。
緊接著,幾道人影從波紋之中走了出來。
那些人身上穿著細細的鱗甲,鱗甲通體為鮮紅色,只露出一雙眼睛。
如果蘇牧在這里,一定可以看得出來,這鱗甲與他之前繳獲的那一件黑鐵鱗甲有七八分的相似。
“見過主上。”
那些人單膝跪地,沉聲叫道。
這些人一共是十二個,聲音有男有女。
因為身穿鱗甲,所以他們身上的氣息沒有絲毫外泄,但從他們眼中閃爍的神光可以看出來,這十二個人的實力非同一般。
“甲午,丁丑。”
玄帝楊秀虎沉聲道,“你們兩個去一趟武陵城,把蘇牧給我帶回來。
傷殘不論,留一口氣即可。”
“是!”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只見那十二人中有兩人站了起來,一個身材魁梧高大,另一個身材纖細,分明是一男一女。
話音剛落,那被玄帝楊秀虎喚作甲午、丁丑的男女就已經向外走出,很快消失不見。
從頭到尾,他們對這個任務都沒有絲毫的猶豫。
而另外那十個人,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玄帝楊秀虎揮揮手。
剩下那十個身穿紅色鱗甲的人身形一晃,再次隱沒不見。
雖然肉眼看不到他們,但是很顯然,他們就在附近。
一旦玄帝楊秀虎真的遇到了危險,他們會在第一時間現身護駕。
蘇牧緩步走在武陵城的街道上。
他對武陵城很熟悉,就算是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路。
白晉中怎么也不會想到,蘇牧會如此堂而皇之地回到武陵城中。
他現在正在軍營之中枕戈待旦,結果蘇牧根本就沒有再去軍營,反而來到了武陵城中。
就算白晉中想到了也沒用。
對蘇牧這等強者來說,絕大部分地方就是不設防的。
哪怕白晉中派人嚴加看守,也是沒有辦法阻止蘇牧入城的。
除非白晉中能把武陵城改造成天策軍的軍營一般。
但他不可能那么做,也根本就做不到。
“八九玄妙功的斂息效果沒有變化,之前在那處軍營當中,那些人到底是如何發現我的?”
蘇牧走在熱鬧的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甚至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他完美地融入了眼前的環境當中,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現在哪怕是認識的人當面,恐怕也認不出來他就是那個名震天下的蘇牧。
蘇牧一直在復盤之前的經歷。
當時他進入軍營尋找王觀,剛剛踏入軍營就已經被人發現了。
這種明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卻偏偏發生了。
如果不搞清楚這個原因,那他再去軍營的話也很快會被人發現,這樣的話,想要暗中調查什么就不太可能了。
想要查清楚王觀和恭王李川到底是怎么回事,就這么去問白晉中肯定是不行的,如今太平司在武陵城附近也沒有暗探,所以就只能是蘇牧自己暗中調查。
蘇牧也猶豫過要不要找余秀江等人幫忙。
不過后來想了想,蘇牧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余秀江等人是普通人,冒然摻和進來這種事情,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并不一定是神仙想要把凡人怎么樣,而是凡人太弱,哪怕是一點點的余波他們也承受不起。
而余秀江等人的實力,在現在的蘇牧看來是太弱了。
既然余秀江等人選擇了過一個普通人的安穩日子,那么他跟玄帝楊秀虎之間的爭斗就沒有必要把他們也牽扯進來了。
否則的話,王觀就是前車之鑒。
“武陵城中沒有異狀。”
蘇牧觀察著四周,心中暗自道,“我已經在武陵城中逗遛了這么久,還是沒有人發現我的行蹤。
所以問題還是在那處軍營當中。
是陣法?還是神兵?亦或是——人?”
蘇牧感覺,能夠發覺他行蹤的人應該不多,至少,這武陵城未必存在這種人。
那么,能夠發現他擅闖軍營的,就應該是陣法或者某種神兵了。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蘇牧自己就掌握了好幾種警戒陣法,一旦有人靠近,陣法就會發出警示。
不過當時他在那軍營當中并沒有發現陣法運轉的跡象。
“神兵嗎?”
蘇牧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處軍營當中藏著某種神兵,一旦有外人靠近,神兵就會警示。
蘇牧感覺這個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
“可惜,我的皇天后土金身被守墓人所毀,否則的話,倒是可以用皇天后土金身試探一下。”
蘇牧心中暗自道,“現在的話——”
他轉身看向城外軍營的方向。
“可以試一試。”
他邁步向著軍營的方向走去。
天策軍的軍營當中。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時刻不停地在軍營中巡邏。
而這個軍營,被一個更大的軍營包括在內。
外面是神策軍的軍營。
神策軍現在也動作起來,所有的士兵都保持了披甲的狀態,他們按照軍陣布局,擺出了戰斗的姿態。
白晉中是大玄碩果僅存的名將之一,他是一路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帶兵打仗的本事,在整個大玄也能名列前茅。
而且,白晉中最擅長的就是防守。
他曾經以數百人守城,硬是在妖庭大軍的進攻之下堅持了整整六個月。
此刻他列開自己最擅長的軍陣,就是為了防備一個人。
照理說,在神策軍和天策軍的聯合力量下,任何人敢闖陣,都會遭受狂風驟雨的攻擊,便是合體境強者也絕對扛不住。
但白晉中現在沒有一點自信。
因為他的敵人,名叫蘇牧。
看著眼前的沙盤,白晉中眉頭緊皺。
中軍大帳內,還有數個偏將站在旁邊。
“大將軍,之前咱們沒有防備,現在咱們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么他就休想再闖進來了。
外面這數萬兄弟也不是吃干飯的,死在他們手上的六階妖物都不止一個了。”
一個副將開口說道。
從沙盤上看,這一座軍營已經穩固的如同鐵桶一般了,他們不相信蘇牧一個人還能掀起什么風浪。
“如果是別人,那你說的是對的。但對方是蘇牧。”
白晉中沉聲道,“蘇牧這個人,最擅長的是化腐朽為神奇。
許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到了他手中最后都被做成了。
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你抱著這個心態對敵,那我可以保證,你一定會輸的一塌糊涂!”
白晉中說的一點也不客氣。
那副將一臉尷尬,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只能訕訕地站回去。
“大將軍,天策軍中又有兩人突破到了合體境,咱們有這么多合體境——”
另外一個副將道。
白晉中拿起一顆小小的旗幟,隨手插在沙盤上的一個位置。
“讓他們去這個位置坐鎮。”
白晉中吩咐道。
“記住了,在陛下派來的人抵達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出軍營半步。”
白晉中沉聲道,“不管外面發生了什么!”
他看著沙盤,只要堅持到陛下派的人到來,他就算贏了。
只是,蘇牧會給他這個時間嗎?
距離蘇牧第一次闖營已經過了這么久,蘇牧竟然一直沒有動作,他到底是在謀劃什么?
按時間來算,他應該快來了吧。
白晉中心里那根弦已經繃緊了。
蘇牧確實已經來了。
在武陵城中查探了一圈之后,蘇牧再次回到了軍營附近。
只不過他沒有貿然闖營,而是在不遠處觀察了起來。
“可惜,寧兒不在身邊,要不然,以她對軍陣的了解,或者能看出來什么。”
借著夜色的遮掩,蘇牧立在半空之中,看著下方的軍營。
軍陣和陣法也有相通之處。
蘇牧雖然沒有學過軍陣,但他的陣法也有些基礎,現在隱約可以看得出來,下方的軍營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一旦他貿然闖營,一不小心就會陷入其中。
他身邊的人里面,洛安寧的軍陣造詣最高,可惜她如今在嶺南三州研習蘇牧留下的三千基礎陣法。
蘇牧將周天璇璣陣圖中的三千基礎陣法全都錄了下來,留給了洛安寧鉆研。
洛安寧在陣法方面有些天賦,或許有朝一日,她可以成為一個強大的陣修。
當初在張家島嶼外,蘇牧與張家的陣法天才一戰,他可是親眼見到過陣修的強大。
蘇牧自己沒有太多的時間精力花費在陣法上,那培養一下洛安寧也是好的。
“以為憑這樣的軍陣就能擋住我了?”
蘇牧心中暗自道,“白晉中,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冷笑一聲,蘇牧手腕一番,掌心出現了一座小小的銅鐘。
蘇牧屈指在鐘上面一彈。
厚重的鐘鳴聲在空中蕩起。
霎時間,肉眼可見的音波擴散開來,眨眼間就已經把整座軍營覆蓋在內。
然后蘇牧再次屈指向鐘身上彈去。
白晉中從排兵布陣中抽出身來,剛想休息片刻。
精神始終高度緊張,他現在也有一種疲憊的感覺。
他知道,和蘇牧之間的斗爭會是一場持久戰,如果一直緊繃著,蘇牧還沒動手,他自己就已經先垮掉了。
所以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
白晉中剛剛躺下,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悠揚厚重的鐘鳴。
他騰的一下就坐了起來,瞬間緊張起來。
下一刻,他就已經提著長槍沖到了營帳外。
就在這個時候。
第二聲鐘鳴響起。
“全——”
全軍戒備!
白晉中這句話還沒有說出來,轟鳴聲就已經響起。
一瞬間,他感覺腳下大地震蕩,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隆起。
這一幕,頓時讓白晉中嚇得魂分魄散。
地龍翻身!
地龍翻身,還是發生在軍營之中。
他辛辛苦苦布下的軍陣,直接就被這天災給湮滅了。
天策軍還好,畢竟都是實力強大的武者,哪怕是地龍翻身也傷不到他。
但神策軍中有許多真元境甚至脫胎境的武者,面對天災,他們是難以抵擋的。
眼見著外圍的神策軍已經開始亂了,白晉中知道不能猶豫。
他大聲呼喝,發出一道道軍令。
他麾下的副將訓練有素,快速開始收攏軍隊,應對突變。
霎時間,整座軍營已經分成了兩半。
一座高高隆起的山脈,將他們一分為二。
白晉中反應迅速,快速地收攏軍隊,避免了可能會有的傷亡。
但不可避免的,他之前布置的軍陣已經徹底亂套了。
足足過了兩個多時辰。
天色已經大亮。
神策軍和天策軍終于穩定了下來。
白晉中臉色有些發白,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傷亡情況如何?”
白晉中沉聲問道。
“還好,這地龍翻身威力不算太大,有幾十個兄弟被掉落的山石砸傷,但性命無礙。”
一個副將開口說道。
“天策軍少了一個人。”
另外一個副將匆匆走來,臉色慘白地開口道。
“少了一個人?”
剛剛坐下的白晉中噌的就站了起來,“是恭王還是王觀?”
“都不會是。”
那副將搖頭說道,“是另外的人。
大將軍,會不會是——”
他猶豫了一下。
天策軍只聽命令,沒有命令,哪怕是泰山崩于前他們也不會亂跑。
現在天策軍少了一個人,那只能是被人抓走了,能抓走天策軍的還能有誰?
除了那位,別人也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
“可是天策軍的軍營之中有玄鱗鑒,他是如何闖進來的?”
那副將猶豫著說道。
“剛剛地龍翻身,營中大亂,神策軍也有誤入軍營者,玄鱗鑒雖然有反應,但剛剛那種情況,大家都沒有在意。”
白晉中心里一沉,緩緩地說道。
玄鱗鑒,是利用上古真龍的鱗片煉制而成的神兵,一共有十二塊,每一塊上都可有玄奧的符文。
這十二片玄鱗平日里布置在軍營周圍,天策軍的士兵身上都佩戴有特殊的身份鱗符,無符者一旦闖入軍營,玄鱗鑒就會立刻發出警報。
因為鱗符煉制不易,所以除了天策軍,就只有白晉中這些將領身上才有,普通的神策軍士兵身上并沒有。
剛剛內外大亂,玄鱗鑒就算有反應,他們也來不及鑒別到底是敵人還是神策軍的士兵闖入了天策軍的軍營。
“大將軍,你是說,這地龍翻山是蘇牧造成的?他趁亂擄走了一個天策軍?”
眾副將臉上都露出駭然之色。
他們知道蘇牧很強,但眼前這座隆起的山脈真的是人力能夠造成的嗎?
人怎么能強大到這種程度呢?
這么大一座山,就算是想要摧毀都不容易,更何況是憑空造就。
哪怕是修煉艮山異象的合體境強者,也絕對不可能憑空造一條能夠將軍營一分為二的大山。
“我不知道。”
白晉中搖搖頭,“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但天策軍的失蹤,肯定與他有關!”
他也不相信這座將軍營一分為二,長數里,高達數十丈的山峰是蘇牧親手所為。
這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事情。
但他敢肯定,這件事,必定跟蘇牧脫不了干系。
至于蘇牧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這反而不重要了。
“蘇牧很謹慎,他擔心恭王李川和王觀的性命,所以沒有將兩人帶走,而是擄走了其他天策軍。”
白晉中沉聲道,“他恐怕是想要試一試,天策軍離開軍營之后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眾副將面面相覷。
“姓蘇的恁地奸詐!”
一個副將忍不住罵道,“大將軍,他擄走了天策軍,會不會發現天策軍的秘密?”
天策軍可是有大秘密的。
能讓一個普通的武者迅速成長為合體境,這要說沒有秘密也沒人信。
事實上,連這些親自訓練天策軍的副將都不清楚天策軍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真正知道天策軍秘密的人,只有大將軍白晉中一人而已。
白晉中乃是玄帝楊秀虎的心腹,所以他才能知道這個秘密。
而那些副將,顯然沒有這個資格。
“以前蘇牧曾經把七十二福地的地圖公之于眾,如果讓他知道了天策軍的秘密,他會不會把這個秘密也公之于眾?”
另外一個副將沉吟著道。
從蘇牧以往的作風上面來看,這種事情,蘇牧也不是做不出來。
如果蘇牧真的這么做了,他們豈不是也能一解心中的疑惑?
眼見著天策軍一日比一日強,要說這些副將不好奇是不可能的,雖然白晉中說過這樣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但也無法徹底消滅眾人的好奇心。
白晉中的臉色一沉,冷聲道,“那不是你們該操心的事情。
我以前是怎么跟你們說的?
只是一場地龍翻身,就被人抓住了漏洞,若是剛剛蘇牧想要殺你們,你們覺得你們還有幾人能活著?”
眾副將臉色一垮。
他們心里嘟囔道,如果蘇牧要殺他們,有沒有地龍翻身有區別嗎?
連大將軍你之前都差點死在他的手上。
雖然呵斥著眾副將,但白晉中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蘇牧擄走了一個天策軍,誰知道他能不能從那個天策軍身上發現什么?
雖然大概率蘇牧發現不了什么,但白晉中不敢賭。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蘇牧真的發現了什么,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白晉中臉色陰沉,腦海中快速想著對策。
就在這個時候。
忽然一陣陰風吹過。
一瞬間,飛沙走石。
眾人紛紛掩目。
白晉中大喝一聲,他手中長槍下意識地向前刺出。
嘩啦啦。
一道粗大的水流從槍尖上撞出,和那些飛沙走石撞在了一起。
一股澎湃的力量從前面涌來。
白晉中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
蹬蹬蹬!
他連退數步,只感覺胸口一陣憋悶。
啪嗒。
就在白晉中要呼喝大軍的時候,一塊金牌已經砸在了他的胸前。
他下意識地抓住金牌,臉色變了變。
“你們是陛下派來的人?”
白晉中沉聲道。
只見中軍大帳之中,赫然多出來兩道陌生的人影。
那兩個人身穿鮮紅色的細鱗甲,站在那里感受不到絲毫的氣息,就像是兩個幽靈一般。
“蘇牧在什么地方?”
兩人當中身材壯碩的那個不答反問,聲音冰冷地讓人背后直冒寒氣。
白晉中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心中有些苦澀。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軍營,竟然讓人來去自如了。
他辛辛苦苦布下的軍陣,在某些人眼中竟然跟篩子一般,人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蘇牧是如此,陛下派來的這兩人也是如此。
雖然明知道他們都是這世上最頂尖的強者,但白晉中心中依舊免不了有些失望。
難怪陛下要訓練天策軍。
面對這種強者,大玄禁軍確實有些不夠看了。
他的神策軍原本是大玄最精銳的軍隊,哪怕是面對六階妖物都有一戰之力。
但不管是蘇牧,還是面前這兩位,甚至是妖庭的妖尊,實力都已經超過了合體境。
尋常的軍隊根本就難以威脅到他們。
也只有天策軍!
天策軍如果能夠成軍,那就是三千個合體境。
三千個合體境組成的軍隊,若是在他白晉中手中,絕對可以對付得了返虛境!
白晉中心中重新涌起了自信。
不是他白晉中的兵法不行,實在是他面對的敵人太過強大。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就算他的兵法再強,沒有足夠強大的士兵,他又如何能夠對付得了蘇牧這個級別的高手?
不過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
再有幾個月時間,天策軍就能成軍了。
陛下說了,他白晉中就是第一任天策上將。
到時候,他一定會讓蘇牧,還有面前這兩個狂傲的家伙知道,他白晉中的實力如何!
平復了心情之后,白晉中緩緩地開口道,“兩位來的正好。
蘇牧剛剛從軍營中擄走了一個天策軍。
他一定還在附近!
我們必須盡快把那個天策軍救回來,否則會影響陛下的大事。”
“我們既然來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你的任務是帶我們找到他。”
那代號甲午的男人冷冷地說道。
“我只問你,你能不能找到他?”
甲午看著白晉中,眼神中帶著居高臨下的蔑視。
堂堂神策軍大將軍,未來的天策上將,在甲午眼中,似乎跟尋常的士兵沒什么區別。
白晉中強忍著心中的憤怒,沉聲道,“能!
蘇牧擄走了一個天策軍,天策軍身上都有特殊的鱗符。
利用玄鱗鑒就能定位到所有鱗符的位置!”
玄鱗鑒不但可以監測外人,而且還可以監控天策軍。
只要玄鱗鑒在手,白晉中就能夠掌握每一個天策軍的行蹤動向。
“帶路。”
甲午冷冷地說道。
至于那名喚丁丑的女子,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就像是完全不屑于跟白晉中這些人說話一般。
白晉中雖然有些不悅,但對方畢竟是陛下派來對付蘇牧的,而且對方的實力確實很強。
剛剛他全力出手的一槍就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接了下來。
不管怎么說,只要對方能把那個天策軍從蘇牧手中奪回來,白晉中就算忍受一下他們的無禮也無妨。
白晉中從天策軍的軍營四周將玄鱗鑒取了取來。
十二塊鮮紅如血的鱗片組合成一個臂甲,套在白晉中的手臂上。
這玄鱗鑒的顏色倒是跟甲午、丁丑身上的鱗甲形成了呼應。
白晉中伸直手臂,略微感受了一下。
“這邊。”
他向前一指,沉聲說道。
蘇牧將一個昏迷的身影丟在地上。
這正是他從軍營之中擄來的天策軍。
利用仙兵鎮魂鐘的力量,鐘鳴二響,山河永固。
“鎮魂鐘不能再用了。”
感受著身體的變化,蘇牧心中暗自道。
“這鎮魂鐘也是夠邪門的,使用它,要么消耗人族氣運,要么消耗使用者的壽命。
我雖然年輕,卻也禁不起這種消耗。
鐘鳴二響就要消耗三十年壽元,這誰扛得住?
至于氣運。
我身為嶺南三州的節度使,倒是確實承載了一部分人族氣運。
但消耗氣運,會讓嶺南三州天災頻發。”
氣運之說虛無縹緲,但又確有其事。
蘇牧也不愿意將這個代價轉嫁到嶺南三州的身上。
所以以后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決定盡量地不再動用鎮魂鐘。
“此人——”
蘇牧的目光落在那天策軍的身上。
他趁亂將這個天策軍擄來,就是想要看看這個天策軍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當然,蘇牧現在并不知道天策軍這個旗號。
將手放在那個天策軍的身上,一股力量便涌入對方體內。
蘇牧閉目感受。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手,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和夜梟衛的星相之力不同,此人身上的力量扎扎實實,就好像是真的修煉出來的。
但修煉出來——
別人蘇牧不知道,恭王李川的武道資質只能算是一般,就算再怎么堆砌資源,恭王李川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突破到合體境。
況且,如果是利用堆砌資源的方法來提升修為,那根基必定會不穩。
但此人身上,卻沒有這種跡象。
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蘇牧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嗯?”
忽然,蘇牧眼角的余光瞥見那人腰間掛著的一件東西。
抬手一抓,那東西已經落入蘇牧的手中。
一塊圓形的類似于平安符一樣的東西,上面用線條繪制出一個玄奧的圖形。
“神兵?”
蘇牧眉毛微微一挑。
對于一個仙兵師來說,蘇牧一眼就認出來了它的本質。
蘇牧用兩指捏住那鱗符,另外一手屈指一彈。
清脆的響聲響起。
蘇牧耳朵微微一動。
憑借著鱗符震蕩發出的聲音,蘇牧腦海中竟然勾勒出一副立體的畫面。
畫面當中,各種不同的材料彼此組合,最后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鱗符。
只憑這一下的聲音,蘇牧就聽出來鱗符的內部結構,這是仙兵師才擁有的本事。
“原來如此。”
片刻之后,蘇牧緩緩地開口道。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當日他剛剛進入軍營的時候就被人發現了。
如他所想的一樣,是軍營中的神兵讓他暴露了行蹤。
但和他想的又有些不一樣。
他猜想的是一件神兵,但眼前這鱗符,準確地來說并不是神兵,只能算是神兵的一部分。
通過鱗符與神兵本體之間的共鳴,不但可以發現外來者的入侵,更是可以鎖定佩戴鱗符者的位置。
“所以說,白晉中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我所在的位置。”
蘇牧抬起頭,看向軍營的方向,嘴角微微揚起。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