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繚繞。
一道身影從虛空之中跌落出來。
妖物大貓哇地吐了一大口鮮血,搖搖晃晃地站立起來,一只前腿呈現出夸張的彎折,已然是斷掉了。
它現在的樣子比之前面對五個守墓人的時候狼狽了不知道多少倍。
面對五個守墓人,它雖然落入了下風,但并無生命危險,所受的傷也都是皮肉傷。
但現在,它的傷是真的極重。
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上依舊有力量殘留,讓那些傷口沒有辦法恢復。
就算如此,這些傷勢其實也算不得嚴重。
妖物大貓眼神中閃過一抹驚懼與后怕。
它張嘴吐出一樣東西。
那東西巴掌大,像是一面銅鏡。
那銅鏡上面,赫然多出來一道清晰的裂紋,從上到下,幾乎將銅鏡分成了兩半。
“蔽天鑒。”
妖物大貓喃喃自語,“蘇牧啊蘇牧,想不到你在蔽天鑒上增加了這么一個威能。
我倒是欠了你一條命。”
如果不是這蔽天鑒替它擋下了那一擊,現在它已經是一頭死貓了。
“哼,打不死貓爺的,只會讓貓爺更強大!”
妖物大貓一邊舔舐著傷口,一邊咬牙道,“這件事,沒完!”
一個人從大行山中走了出來。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那一定會驚掉大牙。
大行山是什么地方?
那是妖物縱橫,人類絕跡的地方。
哪怕是當年負責鎮守大行山的太平校尉,也只敢在大行山外圍活動。
傳聞當中,也只有當年那位曾經橫穿過大行山。
現在竟然有一個人從大行山中走了出來,豈能讓人不驚訝?
不過那個人從大行山中走出來的時候并沒有人看到。
甚至,他走入毗鄰大行山的武陵城的時候,依舊是沒有人注意到他。
武陵城如今已經是大玄有名的邊關重鎮。
這里鼎盛時期,甚至曾經有過數位太平司指揮使坐鎮。
只不過后來太平司全都被派往嶺南三州,如今的武陵城,已經被大玄禁軍接管。
負責鎮守武陵城的,正是大玄禁軍當中的神策軍。
當年的太平司,還有武陵城內城四大家族,早都已經煙消云散,不復被人提及。
“當年武陵四大家,何家覆滅,洛家南遷,還有一個王家,故土難離,留在了這武陵城,并且還出了一任城主。”
酒樓里,一個說書先生正在朗聲說道。
“那位王觀城主也是個傳奇,可惜英雄薄命,在一次妖庭襲擾的時候,他為國捐軀——”
說書先生的口才很好,把大玄和妖庭的戰爭說的精彩紛呈。
蘇牧坐在靠窗的桌子上,聽著說書先生的說辭,他的眉頭不禁微微皺了起來。
王觀戰死沙場了?
他這次從大行山中出來,之所以借道武陵城,就是為了看一看當年的一些故人。
當初太平司退守嶺南,蘇牧幾乎把武陵城所有與他有關的人都遷到了嶺南三州。
除了不愿意走的。
蘇牧在武陵城有不少舊識,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離開故土,去往數千里之外的嶺南三州的。
王觀的王家便是其中之一。
王觀雖然已經是王家家主,但王家那么多人,他也不能一意孤行。
而且王觀覺得,朝廷并不知道他跟蘇牧的交情,也不會拿他這個小人物怎么樣,所以他就留在了武陵城。
后來蘇牧得到消息,王觀在洛家離開之后接任了洛玉軒的城主之位,也算是榮極一時。
既然玄帝讓王觀接任了武陵城城主之位,那就意味著玄帝并沒有懷疑王觀和蘇牧的關系。
畢竟,武陵城曾經是蘇牧的根基,玄帝肯定要把蘇牧在武陵城的影響徹底斬斷。
再后來,嶺南三州的事情就把蘇牧纏住了,蘇牧也很少再關注武陵城這里的事情。
他還真沒有得到王觀戰死的消息。
略一沉吟,蘇牧叫過小二,低聲吩咐了幾句。
很快,一錠銀子就被送到了說書先生面前。
店小二湊到說書先生耳邊說了幾句,說書先生眼睛發亮。
他沖著蘇牧一拱手,啪地一聲,他拍響驚堂木。
有了大額打賞,說書先生疲憊盡消,混身都是精神。
他發揮出平生本事,把一段故事講得天花亂墜。
甚至王觀出征前一夜跟兩位花魁春風一度的過程都描述的繪聲繪色。
講到王觀與妖庭大戰的時候,更是各種精彩的詞匯層出不窮。
這一番講下來,酒樓里的聽眾是大飽耳福。
蘇牧臉上卻是露出失望之色。
他真是有些傻了,竟然想從一個說書先生嘴里得知真實的消息。
說書先生說的再精彩,那也只是故事而已,與真實的情況相比恐怕相差甚遠。
想要知道王觀的生死,還是得去城主府看一看。
蘇牧把一塊銀子放在桌子上,起身離開了酒樓。
他一只腳剛剛踏出酒樓。
忽然。
破風聲起,一只手猛地向蘇牧的手臂抓來。
以蘇牧如今的修為,就算再沒有防備,天下能碰到他的人也已經屈指可數。
武陵城中有沒有這種人蘇牧不知道,不過眼前這個,顯然沒有這種本事。
對方的手在距離蘇牧的手臂還有半尺距離的時候,蘇牧的身形已經憑空消失不見。
那出手之人一愣。
緊接著,他背后汗毛乍起,想要扭頭的時候,一只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老余,這么久不見,你是準備給我一個驚喜?”
蘇牧笑著說道。
那人快速四下看了一眼,拉起蘇牧的衣袖就匆匆往前走去。
一直走進一處不起眼的院子,那人探頭確定四下無人,這才小心地把院門關上。
“蘇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現在這種情況,你竟然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武陵城內,你是真的不怕死嗎?”
那人壓低聲音,沉聲說道。
蘇牧看著對方,臉上露出微笑。
余秀江。
當年蘇牧在武陵城的時候,曾經在外城做過一段時間的東城司司馬。
那個時候,余秀江是他麾下的主簿。
后來蘇牧高升,便推薦余秀江接替他做了東城司司馬。
隨著蘇牧步步高升,身為蘇牧曾經的下屬,余秀江雖然限于個人實力沒有辦法跟上蘇牧的腳步,但在武陵城也著實風光了幾年。
哪怕后來蘇牧和太平司離開,王觀接任了武陵城城主之后,余秀江也是受到了重用。
這么多年下來,余秀江早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郁郁不得志的外城主簿。
看到當年的故人依舊安好,蘇牧的心情也是大好。
“我為什么不敢進城?我乃大玄太平司指揮使,也是大玄皇帝親封的嶺南三州節度使。”
蘇牧笑著說道,“在這大玄的國土上,有什么地方我不能去的?”
余秀江臉上露出苦笑。
自己這位前上司的名頭是越來越大,無論是太平司的指揮使,還是嶺南三州的節度使,那都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說句難聽的,哪怕自己現在的身份,都沒資格出現在這種大人物的面前。
“蘇大人,你還要瞞著我嗎?”
余秀江苦笑道。
表面上看,蘇牧確實是大玄的封疆大吏,大玄任何地方他都可以去。
普通人可不知道蘇牧和玄帝之間的恩恩怨怨。
對大玄絕大多數百姓來說,蘇牧還是玄帝的臣子。
但是余秀江不同。
余秀江的身份地位雖然不高,但他和蘇牧的關系匪淺。
當年蘇牧離開武陵城的時候,也曾經邀請他去嶺南三州。
不過余秀江思索再三還是選擇了拒絕。
蘇牧是做大事的人,他余秀江只是個普通人,比不得太平司那些強人。
所以他選擇了留在武陵城。
事實上證明,他的選擇是對的。
后來他也曾經通過種種途徑聽到了蘇牧的戰績。
邊關大戰,平定叛軍,鎮守嶺南三州。
每一戰都看似風風光光,但誰能看到,這些戰爭背后死掉了多少人?
余秀江自問自己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從每一場戰爭中活下來。
“你跟陛下之間的關系,別人不知道,我難道還不知道嗎?”
余秀江低聲道,“現在鎮守武陵城的是陛下心腹的神策軍,如果讓他們知道你來了,恐怕他們不會放你離開的。”
“神策軍?”
蘇牧微微一笑,“他們想留我,怕也沒有那個本事。”
蘇牧不以為意地說道,既然遇到了余秀江,那倒是省得他親自跑一趟城主府了。
“對了,老余,王觀真的戰死了?”
蘇牧收斂笑容,表情嚴肅的問道。
“他還活著。”
余秀江猶豫了一下,緩緩地說道,“但是——”
“但是什么?”
蘇牧皺眉道。
外面的傳聞是王觀已經戰死,但是余秀江又說王觀還活著,蘇牧本能地嗅到了一股陰謀的氣息。
他自己跟玄帝之間的關系如何他自然清楚。
王觀跟他的關系不是秘密,就算一時能瞞過玄帝,但不可能一直瞞得過去。
蘇牧原本以為玄帝忙得焦頭爛額,不太可能關注到武陵城的小事。
畢竟,妖庭、張家的事情就已經夠讓他煩了,他怎么會在意一個小小的武陵城?
現在看來,倒是他大意了。
不過沒關系。
只要人沒死,就算他的情況再差,蘇牧也能讓他重獲新生。
“他是受傷了?還是被朝廷軟禁起來了?”
蘇牧沉聲問道。
“他活著的事情是我猜的。”
余秀江低聲道,“我其實沒有辦法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活著,我在武陵城的地位太低,真正的秘密我接觸不到。”
余秀江一邊說著,一邊把他暗中掌握的信息都告訴了蘇牧。
“神策軍來到武陵城之后,一直在暗中做某種試驗。”
余秀江說道,“我也是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從一個神策軍將軍的酒后狂言當中聽到了只鱗片爪。
他們在利用某種方法批量地培養高手。
有點像是當年的尸魈,具體情況如何我不得而知。
我懷疑,王觀城主被他們選中了。
所以他們制造了王觀城主戰死的假象,真正的王觀城主,可能已經被他們改造成了類似于尸魈的怪物。”
“培養高手?”
蘇牧眉頭一皺。
玄帝曾經利用星相之力培養了一只夜梟衛。
難道他如今打算故技重施?
不過當初他擁有從陸芊身上奪來的星相之力,現在玄帝又能用什么辦法批量造就高手呢?
尸魈雖然是一種方法,但那種方法效率太低,而且尸魈的戰斗力只是對普通武者來說有威脅,對真正的強者來說完全沒用。
說句難聽的,大玄禁軍就比尸魈強得多,玄帝只要正常地培養禁軍就比養尸魈強。
不過話說回來,玄帝楊秀虎來歷神秘,誰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本事。
“你見過神策軍培養出來的怪物沒有?”
蘇牧看著余秀江,沉吟著問道。
“沒有。”
余秀江搖頭道,“如果我見過他們,恐怕就沒有機會再見到蘇大人你了。
不過大人,我現在掌管武陵城的刑獄訴訟,最近一兩年,外城有好幾起兇案,死者的死狀都是慘不忍睹,而且一直沒有捉到兇手,我懷疑跟神策軍的試驗有關。”
余秀江是個聰明人,哪怕發現了種種跡象,他也是假裝沒有發現。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安然地活到今天。
“我知道了。”
蘇牧沉吟著點點頭,“老余,看來你在武陵城活得還算不錯,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說什么了。
記住,如果有一天你在武陵城過不下去了,來嶺南三州。
我這里永遠有一個位置。
至于今日,你就當從來沒有見過我吧。”
話音未落,蘇牧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余秀江看著空蕩蕩的天空,眼神變得有些復雜。
以蘇大人的英明,豈能看不出來,自己能在武陵城安然無恙,那是因為自己已經想辦法洗清了自己跟蘇大人之間的關系。
這個過程說起來也沒有那么讓人愉快。
但是蘇大人不但沒提,也沒有怪自己。
對著天空,余秀江深深一揖。
此生有幸做過蘇大人的下屬,這是自己的造化。
余秀江忽然看到,原本空蕩蕩的地面上,赫然多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瓷瓶。
他下意識地撿起來,打開瓶塞,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
霎時間,余秀江熱淚盈眶。
蘇牧無意追究余秀江為了活命做了哪些事情。
他相信,余秀江就算有心向玄帝透露自己的秘密,那也透露不了多少。
畢竟,余秀江本來就不知道他多少秘密。
小人物想要活命,本來就少不得要妥協。
余秀江也沒有做錯什么。
蘇牧也相信,余秀江就算靠向了朝廷,也沒有做什么傷害他的事情。
這就已經足夠了。
“神策軍……”
蘇牧抬頭看向一個方向,他的瞳孔之中散發出一片光芒,視野之中的世界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整個世界都已經變成了一根根的線條。
那是天地間的能量流動。
奇技,氣之源流。
在奇技的視角內,蘇牧看到武陵城的天地能量都朝著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很顯然,那個地方匯聚了大量的強者。
大玄禁軍,神武、神威、神策、神龍四軍。
蘇牧打交道最多的自然就是當初的神武軍。
當初神武軍的大將軍高鳴就是因他而死。
至于另外三軍,蘇牧倒是沒怎么接觸過。
說起來,蘇牧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機會跟大玄禁軍接觸了。
畢竟,他的實力已經超出了大玄禁軍能夠應對的范圍。
說直白一點,就是大玄禁軍已經不配做他蘇牧的敵人了。
這一點,從玄帝后來派了暗衛中的夜梟衛來對付他就能看出來了。
正是因為大玄禁軍已經無法對付蘇牧,所以玄帝才會派出他的秘密部隊,一支全部由合體境強者組成的夜梟衛。
只怕當初玄帝也沒有想到,蘇牧的實力,竟然連夜梟衛也對付不了。
玄帝更想不到,如此精銳的夜梟衛,去了一趟嶺南三州之后竟然會損兵折將,最后活著回去的只剩下十余人。
蘇牧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疑惑。
同為大玄禁軍,照理說,神策軍和神武軍應該差不多才對。
但在氣之源流的視角下看,神策軍中的強者,可是比神武軍多多了。
否則的話,不可能整個武陵城的天地靈氣都受到影響,向著一個方位傾斜過去。
只有大量高手同時修煉,才會造成眼前這種情形。
“余秀江可能沒有猜錯,或許,神策軍真的在利用某種方法培養強者。”
蘇牧心中暗自道。
一邊想著,他一邊想著天地靈氣匯聚的地方走去。
余秀江擔心神策軍發現了蘇牧會不讓蘇牧離開,那是因為他不清楚蘇牧的實力。
以蘇牧現在的實力,能夠讓他忌憚的力量還真是不多了。
守墓人是其中之一。
但七十二個守墓人,六十六個被困在彌天仙瘴之中,還有五個被他的山河永固鎮壓,憑他們五個自己的力量,恐怕無法打怕鎮壓他們的山峰。
也就是說,守墓人就只剩下一人還活動自如。
一個守墓人,根本威脅不到蘇牧。
除了守墓人,其余還有一些令他忌憚的力量。
但神策軍并不在其中。
當然,就算是那些讓蘇牧忌憚的力量,想要留下蘇牧也未必能夠做到。
八九玄妙功小成,如今又擁有修復完整的鎮魂鐘,恐怕沒有誰敢說一定能留得下蘇牧。
擁有如此實力,蘇牧行事或許會謹慎,但絕對不會畏首畏尾。
所以,他徑直就朝著神策軍的軍營走去。
武陵城。
自從上上任城主洛玉軒辭任,上任城主王觀英勇戰死之后,就一直沒有新的城主任命。
如今武陵城的城主之位,是由神策軍的大將軍兼任。
神策軍大將軍姓白,名叫晉中,是一個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的英俊男子。
此刻他的面前正站著兩個披甲的副將。
白晉中一邊翻看著手上的文冊,一邊聽著兩個副將的稟報。
“截至到今日,三千天策軍,已經有三十人突破到了合體境,兩千人突破到了化嬰境,余下也都已經是結丹境。”
其中一個副將說道,眼神之中充滿了震驚。
“按照這個速度,最多再有半年,三千天策軍就全部可以突破到合體境。”
另外一個副將說道。
兩個副將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議。
合體境啊。
那是他們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境界。
誰知道,這種境界的強者,竟然也是可以批量造就的。
陛下果然是陛下。
一旦天策軍練成,這天下,還有誰能抵擋大玄的兵鋒所指?
張家?
妖庭?
疥蘚小疾罷了。
那些不知道陛下本事的家伙,一個個以為大玄離了太平司就不行了。
他們知道個屁!
太平司如何?
想當初,哪怕是太平司全盛之時,也不過僅僅有六個合體境的太平侯而已。
六個合體境,現在看來就是個笑話。
陛下的天策軍,三千人馬,人人皆是合體境,這豈是一個小小的太平司能夠與之相提并論的?
天策軍,是在神策軍的基礎上,重新建立的一支大軍。
他們是精銳中的精銳,是比夜梟衛更加強大的軍隊!
夜梟衛只能干見不得光的臟活。
但天策軍,那是王者之師。
他們將用最強大的力量,替陛下掃除天下障礙。
“大將軍,現在天策軍的實力就已經遠超當年太平司巔峰之時,哪怕是妖庭,也絕對沒有一支軍隊可以與之抗衡。
咱們天策軍可不像夜梟衛那樣有致命的弱點,咱們為什么不直接發兵征討妖庭,一舉將妖庭覆滅?”
一個副將看向白晉中,疑惑地問道。
三十個合體境,兩千個化嬰境,他不知道還有哪支軍隊能如此強大。
在他看來,妖庭是肯定擋不住的。
不管這副將對太平司的看法如何,他們對妖物的看法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你們站的位置不夠高,所以不明白。”
白晉中沉聲道,“陛下這么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你們只需要執行命令便是。”
“是!”
兩個副將神色一凜,連忙恭聲道。
自從他們參與到籌建天策軍的過程當中以后,他們就已經對玄帝楊秀虎敬若神明。
以往對玄帝楊秀虎對付太平司自斷臂膀的事情他們還稍微有些腹誹,但現在已經徹底沒有了。
在他們看來,陛下做的對。
太平司那么囂張,以為大玄離了他們就不行了。
就不能慣著那些囂張的家伙。
就算沒有了太平司,大玄依舊是山河永固!
“王觀的表現如何?”
白晉中忽然開口問道。
“大將軍,我不明白,咱們為什么要把王觀放到天策軍中?
他純粹是拖后腿的存在。”
一個副將忍不住抱怨道,“他的修為提升是最慢的一個,如果不是因為他,天策軍成軍都不需要半年,再有四個月就足矣了。
就是因為他,讓天策軍成軍的時間起碼晚了兩個月!”
另外一個副將也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在他們看來,那個王觀根本就一無是處。
這種人能混成武陵城的城主已經是個意外了。
現在大將軍竟然不惜大動干戈地把王觀弄進了天策軍,這不是那什么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嗎?
“你們不懂?”
白晉中從文冊中抬起頭,看了兩個副將一眼,淡淡地說道。
“不懂!”
兩個副將異口同聲地說道。
“恭王李川加入天策軍我們能夠理解,雖然恭王以前是個紈绔皇子,但自從加入天策軍,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修煉比誰都刻苦。
而且恭王畢竟是皇室血脈,武學天賦并不差。”
一個副將說道,“同樣的時間之內,恭王已經突破到了合體境,王觀還在結丹境徘徊呢。”
“是啊,這個王觀實在是一無是處,我們完全看不到他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們天策軍培養的地方。”
另一個副將附和道。
面對兩個心腹的質疑,白晉中微微一笑,“其實你們心中更想問的是,為什么王觀一個廢物都能加入天策軍,你們卻不能吧?”
“我們沒有那個意思。”
兩個副將都是有些訕訕地道。
他們確實有過這個想法。
說起來,他們雖然跟著白晉中一起負責建立天策軍,但他們兩個其實并不屬于天策軍。
他們只是負責記錄天策軍的訓練情況,并且為天策軍提供必須的支撐。
眼看著天策軍中那些人從修為遠不如他們,到追上他們,再到超過他們,要說他們不羨慕那是假的。
他們是軍人,但他們同樣也是武者。
身為武者,誰不想突破到合體境,達到武道的巔峰呢?
但是他們很清楚,憑借他們自己的本事,他們這輩子也不可能突破到合體境。
加入天策軍,或許是他們觸及合體境的唯一機會。
當初他們也曾主動請纓想要加入天策軍,只不過被白晉中拒絕了。
“你們這些日子一直在支撐天策軍運轉,親眼看到了天策軍的修煉,你們覺得,為什么天策軍的修為提升會這么快?”
白晉中緩緩地問道。
兩個副將對視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應該是他們修煉的功法的原因,而且他們不用為修煉資源發愁,咱們大玄傾盡所有的資源在培養他們,丹藥、兵器,他們都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白晉中道,“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舍棄。”
“舍棄?”
兩個副將不解地道。
“有所得就有所失。”
白晉中道,“天道是公平的,你們一直在記錄天策軍的成長,你們應該已經注意到了,天策軍眼中只有修煉——”
兩個副將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要說其他天策軍,確實是眼中只有修煉和殺戮,但有一個例外。
就是那個王觀。
別的天策軍除了睡覺,要么是在修煉,要么是在實戰。
而那個王觀,貪吃好睡……
“某種意義上,他們已經舍棄了做為人的一切感情和習慣,他們已經算不得是一個完整的人,只能算是一個戰爭兵器。”
白晉中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反應,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們跟了我這么多年,我自然不想讓你們落到這種下場。
所以我才會不許你們加入天策軍。”
“舍棄了做為人的一切感情和習慣?”
兩個副將眼神中都露出駭然之色。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那些天策軍,從來不說話,臉上也從來沒有別的表情。
現在想想,他們還真的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如果成為合體境強者的代價就是變成行尸走肉,那他們寧愿不要。
“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我其實是不想你們和天策軍有任何接觸的。”
白晉中表情嚴肅,沉聲說道,“但是沒有辦法,我需要你們幫手。
但關于天策軍的核心秘密,你們知道的越少越好。”
“是,大將軍。”
兩個副將都是一臉感激地說道。
雖然白晉中依舊沒有解釋他們為什么要把王觀放進天策軍中,但兩個副將已經一點也不想知道了。
他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老老實實地完成自己的日常工作,關于天策軍的秘密,不聽不問不打聽。
“行了,也不必這么緊張。”
白晉中笑著說道,“不管怎么說,咱們幫陛下建立了天策軍,這就是功勞,陛下自然不會虧待了我們。”
“陛下萬歲!”
兩個副將同時對著大玄京城的方向拱手高呼。
“王觀的事你們不必多管。”
雖然兩個副將沒有追問,但是白晉中還是繼續說道,“把他放進天策軍中,是陛下的親自指示。
雖然現在看不出來他有什么作用,但陛下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有他的深意在的,你們現在看不明白,以后總能看明白。”
白晉中話音未落。
忽然。
一聲厚重的號角聲響起。
白晉中眉頭一皺,抬頭向外看去。
兩個副將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是天策軍的軍營那邊!”
兩個副將異口同聲道,“有敵人!”
“或許是大行山中的妖物又沖出來了。”
白晉中緩緩地說道,“這些妖物真是越來越不老實了,這次必須得給它們一點顏色瞧瞧,不打疼了它們,它們永遠不知道天高地厚!
走!”
白晉中抓起手邊的一件兵器,身形就向外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