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天徹底變了。
這種感覺不止一個人有。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有這種感覺。
相州向來太平,妖魔少現。
如今突然就發生了這種變故,連相州州府都淪陷了。
直到現在,他們還都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這些叛軍又是從哪里來的。
蘇牧的目光掃過眾人,這些人當中,不乏有來自豫州的人。
但從他們剛剛的表現來看,他們與肅王謀逆的事情應該沒有多少瓜葛。
緩緩地將事情解釋了一遍。
在此之前,知道肅王謀逆的只有蘇牧和相州州府太平司的幾個鎮撫使而已。
如今眾人聽到這些,臉色全都是變得十分難看。
肅王,那是大玄諸多皇子中名聲比較響亮的一個。
他的名聲向來十分不錯,樂善好施,又喜歡資助江湖中人。
誰能想到,這么一個人,竟然突然就謀逆了。
“我聽說,之前朝廷與妖庭議和,肅王是反對派,難道是因為看不慣朝廷如此軟弱,所以他才要謀逆的?”
一個松江府白鹿書院的學子小聲道。
人群當中,竟然有不少人臉上都露出贊同之色。
可見這肅王平日里的名聲,確實是收攏了不少人心。
如果他真是因為這個原因謀逆,那蘇牧雖然也不贊同,但少不得會豎起大拇指稱贊他一聲是個漢子。
但事實上,肅王絕對不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
因為肅王自己就勾結了妖庭的妖物。
不管他因為什么原因勾結妖物,在太平司看來,都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不管因為什么原因,謀逆就是謀逆。”
吳一奇開口說道,“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他們斬妖除魔,護佑一方太平。
無論肅王有什么理由,他們都不該死。
他如此做派,就算讓他當上了大玄的皇帝,那也必定是個暴虐之君。
當今陛下雖然軟弱了一些,但至少沒有亂殺無辜。”
人群中議論紛紛,有贊同吳一奇的,也有不以為意的。
大玄現任皇帝和肅王,誰對誰錯,在蘇牧看來并不重要。
但肅王殺死了他這么多同袍,還差點殺死他,這一點,蘇牧就無法原諒他。
更何況,肅王還勾結妖庭的妖物,這是太平司大忌。
一個如此沒有下限的人,如果讓他當了大玄的皇帝,那對天下百姓來說都將是一個災難。
“不管那么多,咱們現在怎么辦?”
一個青年開口道,“肅王兵強馬壯,現在又已經占領了相州州府,這些人一死,肅王的大軍恐怕很快就察覺到不對的。
咱們如果不投靠肅王的話,那就只能跟他拼個你死我活了。”
“你死我活?張兄你恐怕是太看得起我們了吧?咱們就這點人,跟肅王的大軍硬碰硬,那跟雞蛋碰石頭有什么區別?”
另外一人說道,“那根本就是找死啊。”
“照你這么說,我們就得從了肅王?去做那謀逆叛亂之事?”
“我可沒這么說,是你說的。”
還沒怎么樣呢,眾人就已經有了分歧,爭吵不休。
“蘇牧,你怎么看?”
莫雪松幾人把目光投向了蘇牧,開口詢問道。
縱然是當世天驕,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
要說經驗最多的,那倒是成了蘇牧。
蘇牧經歷過武陵城和虎踞關的大戰,面對這種情況,多少也算是有些經驗。
“相州州府雖然淪陷了,但肅王想要占領整個相州沒有那么簡單,至少,松江府應該還在。”
蘇牧沉吟著道,“我們可以先回松江府,據城而守,等待支援。”
“你確定?”
吳一奇道,“松江府地處一隅,朝廷就算派出援兵,那也要打下相州州府,才有可能抵達松江府。
我們如果去了松江府,很容易被肅王的大軍甕中捉鱉。”
“松江府沒有駐軍,就憑我們這幾百個人,不可能守得住的。”
霍真庭也插嘴說道。
如果是以前,松江府城高壁厚,或許還能守一些時日。
但不久之前,松江府剛剛遭遇過洪災,城墻都被沖塌了,現在還沒有修補完。
這種情況下,一旦大軍壓境,他們根本就擋不住。
相州位于大玄最東邊的位置,它東臨大海,北邊和西邊都是豫州之地,被包圍在中間。
而京城在相州以北,想要與京城聯系,就必須經過豫州才行。
但豫州是肅王李恕的封地,現在根本不可能過得去。
還有一條路,那就是往南退,退到相州以南的云州。
但這條路,要穿過大半個相州,如今情勢不明的情況下,他們未必能走的過去。
就算走的過去,誰知道云州是什么情況?
萬一云州也跟著肅王李恕一起叛變了呢。
這也并非沒有可能。
云州也有一位王爺就封,那個王爺是肅王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鬼知道他們有沒有勾結在一起。
去云州,也并非一個明智的選擇。
“或許,我們可以出海。”
霍真庭突發奇想道。
“出海需要有船,我們上哪里去搞那么多船?”
有人反對的。
“我們亮明身份,肅王難道還真敢殺了我們不成?”
一個青年說道。
他身上雖然染滿了血跡,但依舊可以看得出來一身錦衣華服,價格不菲。
松江府白鹿書院第一批招收的弟子都是大有來頭,不是大門大派的弟子,就是世家豪族的子弟。
肅王李恕如果殺了他們,那幾乎是相當于得罪了他們背后的勢力。
“不管你們怎么想,反正我覺得憋屈。”
另外一個青年說道,“再說了,你怎么就敢肯定,他不會用我們當人質,逼迫我們家里人和他一起謀逆叛亂?”
眾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不管肅王李恕和當今陛下誰對誰錯,謀逆就是謀逆。
從賊謀逆,就要背負罵名。
不管宗派還是世家,對這個名聲都是十分看重的。
他們都是各自背后勢力重點培養的人,但一旦成為人質,如果背后的勢力放棄了他們,那他們自己會難以接受,如果不放棄他們,為肅王所用,他們又將成為拖累家族的罪人。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眾人又再次沉默了下來。
忽然,一個人大聲道。
“不好了,州府方向有大軍來了!”
此言一出,眾人立馬慌亂起來。
“收拾戰場,能用的都帶上。”
蘇牧沉聲說道。
死傷的兄弟的尸體,現在肯定是無力帶走,只能就地掩埋,日后再來好好安葬。
那些士兵身上的裝備都必須帶上。
蚊子腿也是肉。
可以預見的是,他們將面臨一段持久戰。
這些裝備,將來或許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眾人原本就像是沒頭蒼蠅一般,現在有個主心骨站出來,他們也來不及多想,紛紛按照蘇牧的吩咐行動了起來。
片刻之后,幾百人在蘇牧的帶領下,沿著山林就消失在戰場上。
“真的要去松江府?松江府現在連個城池都沒有。
不如我們去其他府城?現在肯定還有其他州府沒有落到肅王手里。”
洛安寧跟在蘇牧身邊,小聲道。
“有沒有城墻區別不大,就算有城墻,也擋不住肅王手下的精兵。”
蘇牧搖搖頭,說道。
最壞的情況是,他不知道相州有多少人投靠了肅王。
肅王謀劃多年,在相州州府附近盜挖鐵礦多年都沒有被人發現,要說相州沒有官員配合他的行動,那絕對不可能。
很有可能,相州已經被肅王滲透了。
唯一還值得相信的地方就是松江府。
松江府知府是陸明陽,太平司鎮撫使是他蘇牧,監察司監察使又是吳一奇。
可以說都是自己人。
而且之前蘇牧曾經在松江府清洗過幾次,就算之前有肅王滲透的人,現在應該也已經沒了。
松江府是蘇牧唯一能夠掌控的地方。
但就算如此,其實蘇牧也不是真的想要退守松江府。
如洛安寧他們所說,松江府連城墻都沒有,根本擋不住肅王大軍。
“松江府還有一些能夠動用的力量,我們先回松江府,帶上他們,然后想辦法離開相州。”
蘇牧沉聲道。
“逃了?三千精銳,竟然讓他們逃了?”
相州州府,一個將領眼睛微微瞇起,冷冷地說道,“廢物!三千人殺不了他們,那就派五千人,一萬人去!”
“將軍,王爺命我們以最快的時間掌控相州,如果分兵去追殺那些太平司鎮撫使,會不會影響——”
一個副將猶豫著開口道。
“區區數百人而已,也影響不了大局,末將以為,我們應該先占領相州。”
“你太小瞧太平司的鎮撫使了。”
那將軍冷冷地說道,“不久之前,一個太平校尉從王府盜走了大批龍元丹,王爺派出府上供奉去捉拿那個太平校尉,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將他拿下,反倒讓他鬧得豫州雞犬不寧。
這還只是個太平校尉,你覺得,太平司鎮撫使會如何?”
“可是我們已經連下數城,這些城中的太平司也很快就被我們囚禁了。”
那副將遲疑道。
現在被他們囚禁的太平司之人就有好幾百了,他是真不覺得那逃掉的數百人能成什么大事。
“不一樣的。”
那將軍搖頭說道,“蘇牧是太平司第一鎮撫使,最主要的是,他和相州這些養尊處優的鎮撫使不一樣,他從武陵來,又曾經出使妖庭。
我研究過此人的履歷,任何輕視他的人,最后都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我絕對不會犯這個錯誤。
傳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蘇牧和他手下的數百人,趕盡殺絕!”
副將臉上表情一肅,沉聲道,“末將得令!”
就在肅王大軍行動的時候。
一行四五百人的隊伍,正穿行在山林之中。
“你猜對了,相州大部分府城都已經淪陷了。”
吳一奇回到蘇牧身邊,他剛剛打探消息回來。
他們這一行人數量雖然不多,但幾乎全都是強者。
這些人對蘇牧又頗為信服,數日下來,倒是令行禁止。
前行的同時,蘇牧也派出人去打探消息。
他們不敢進城,一直都是在山林中潛行,風餐露宿,數日下來,眾人的臉色都已經不太好看。
“而且到處都是大軍在行動。”
吳一奇繼續說道,“我捉了一個斥候,肅王的大軍正在找我們,數量不下三萬人!”
吳一奇的表情十分沉重。
別說三萬大軍了,就算是一萬人,也足以讓他們遭受滅頂之災。
他們現在就像是蜘蛛網的蟲子,越是掙扎,越是會被纏得牢。
“松江府那邊情況如何?”
蘇牧沉聲問道。
“所有的消息都斷了。”
吳一奇搖頭道,“現在聯絡不上他們。我估計,松江府可能也已經被肅王的大軍控制了。
他們既然在追殺我們,那就不可能放過松江府的。”
“蘇牧,我們無路可走了。”
莫雪松沉聲說道。
數萬大軍圍剿,前進無門,后退無路。
“實在不行,拆伙吧,大家各走各的,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各自的本事吧。”
莫雪松說道。
眾人:“……”
一個人遇到肅王的大軍,那不更是死路一條?
不過話說回來,尋常人可能逃不出去,但當世天驕,還真不一定。
沒有了其他人的拖累,以當世天驕的實力,或許真的有可能逃出去呢。
“你如果想走,那就走吧。”
蘇牧淡淡地說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
莫雪松訕訕道,“我是真覺得我們已經沒路可走了,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走一個算一個呢。”
“也未必。”
蘇牧看著松江府的方向,“既然大軍在相州追殺我們,那我們就去豫州。”
“豫州?”
眾人臉色都是一變。
在相州他們還被追殺的像是喪家之犬,豫州可是肅王的大本營啊,那里的大軍數量只會更多,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你們想不到,肅王的人就更不會想到了。”
蘇牧沉聲道,“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自投羅網。
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們絕不會相信我們敢往豫州的方向走,所以,豫州反而是現在最安全的一條路!”
第一更,今天家里有點事要處理,下午四點的一章得晚上才能更,跟大家請個假,道歉晚上兩更一起,大家見諒,叩頭 請:m.bada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