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
長劍掉落在地。
劍宗弟子楊政怔怔地看著地上的長劍,連手腕上血肉模糊的傷口都仿佛沒有察覺一般。
輸了。
輸給蘇牧在他意料之中,他見識過蘇牧的戰力,自知自己并非蘇牧的對手。
但對方竟然用劍擊敗了他。
剛剛的比試,對方沒有使用異象,也沒有用最擅長的刀法。
他們比試的,是劍法。
雖然蘇牧并未修煉出劍意,但他的劍法至少蘊含了三種意境,坎水、乾天、巽風。
“哼,蘇牧這小子,該罰!”
明夷侯張松濤冷哼道,“太平司的規矩,任何時候,都要全力以赴,雖然是擂臺比試,但胡亂炫什么技!
真要是生死相搏,你去刺別人手腕,那不是找死嗎?”
明明張松濤是在斥責蘇牧,但劍宗宗主陳北玄的臉卻更黑了。
沒錯,刺人手腕確實是炫技。
對武者來說,就算手腕受傷,也依舊還有戰斗力。
真正的戰斗之中,沒有人會用這種手段,稍微用點力,將敵人的手臂削斷不好嗎?
但刺中手腕,只傷不殘,卻更能體現蘇牧的實力!
如果不是收發由心,怎么可能做到這一點?
這更說明蘇牧的劍法,遠在楊政之上!
比劍比到這種程度,劍宗的臉已經徹底跌進塵埃里了。
“人品不行,實力越強,破壞越大。”
陳北玄憋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
明夷侯張松濤斜了他一眼,冷笑道,“人品不行?
他曾經抵御五級妖潮,陣斬三頭三階妖物。
他曾識破凈土教陰謀,挽救虎踞關于為難之中。
他曾護送朱九淵出使妖庭,為大玄迎來喘息之機。
你劍宗弟子,做過什么?”
陳北玄沉默不語。
劍宗弟子雖然偶爾也曾斬妖除魔,但如何能跟太平司相提并論?
“功不抵過。一把碧海天王,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
陳北玄沉默了數息,這才緩緩地開口道。
“你懂個屁!”
明夷侯張松濤道。
天下敢跟陳北玄這么說話的人沒有幾個,明夷侯張松濤顯然是其中之一。
陳北玄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
“承讓了。”
太初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蘇牧云淡風輕地走下擂臺。
不用多言,在場之人全都是武者,自然能夠看得分明。
打臉打到這種程度已經夠了。
他越是輕描淡寫,打臉的效果也越好。
回到擂臺下,將太初劍還給洛安寧,然后從洛安寧手上接過驚雷刀。
“看懂了嗎?”
蘇牧側頭看著洛安寧完美的側臉,笑著道。
洛姑娘用力點點頭,一臉認真地道,“看懂了,劍宗的劍法,原來也不過如此。”
她的聲音并不大。
但在場幾乎沒有弱者,怎么可能聽不到她的話?
人群中發出幾聲壓抑的憋笑聲。
正在走下擂臺的楊政一個踉蹌,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慘白了。
劍宗的劍法不過如此?
欺人太甚!
楊政腳步踉蹌,嘴角留下一抹血跡。
他來到陳北玄面前,凄聲道,“宗主,弟子給劍宗丟臉了。”
“不是你的錯。去把傷口包扎一下,知恥而后勇,劍修,永不服輸。”
陳北玄淡淡地說道。
“年輕人,你已經很不錯了,只是蘇牧更強,別說你了,就算陳北玄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肯定得輸。”
明夷侯張松濤嘖嘖道,“別說,我都不知道,蘇牧這小子,竟然領悟了這么多意境。
乾天意境、坎水意境、巽風意境,三種圓滿意境,我要是真元境,遇到這種妖孽也會頭大的。”
陳北玄眼皮子跳動了幾下,你說你自己就行了,干什么帶上我?
我年輕的時候——
好漢不提當年勇!
蘇牧這小子,年紀輕輕,怎么領悟了這么多意境?還他娘的全都修煉到了圓滿境界!
就算同為當世天驕,一般來說,也是專攻兩種意境,待領悟了異象之后才會涉獵其他意境。
蘇牧倒好,領悟意境難道對他來說就沒有一點難度嗎?
明夷侯張松濤雖然是在刺激陳北玄,不過他心中也是暗暗心驚。
腦海中回想著所有跟蘇牧有關的信息。
異象,火風鼎。
這意味著他的離火意境和巽風意境都已經是圓滿之境。
今日又展現了乾天意境和坎水意境,同樣是圓滿境界。
據厲庭魁說,他好像還領悟了震雷意境。
乾天、坎水、離火、巽風、震雷。
也就是說,蘇牧至少也領悟了五種意境,而且至少將其中四種都修煉到了圓滿之境。
這除了不可思議,還是不可思議!
要知道,就算是他張松濤,也不過是領悟了四種意境。
只不過他是在四種意境圓滿的基礎上,掌握了三種異象而已。
但他是明夷侯啊。
他可是比蘇牧多活了幾十年。
在蘇牧這個年紀的時候,他可是遠遠不如蘇牧啊。
原本以為已經足夠高估蘇牧的天賦了,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他啊。
“五種意境,未必是他的極限。”
明夷侯張松濤心里暗自道,“楊政還是弱了點,肯定沒有逼出他的全部實力。
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領悟了幾種意境。”
明夷侯張松濤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激動,傳聞當中,如果能領悟八種原初意境,進而掌握六十四種異象,到時候會產生某種不可思議的變化。
他以前覺得這種事情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現在想想,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蘇牧寵溺地揉了揉洛姑娘的腦袋,她這么一本正經地說著實話,絕對是又往楊政的心口上插了一刀。
洛姑娘疑惑地看了蘇牧一眼,是不過如此啊。
她剛剛看蘇牧和楊政交手,從蘇牧的劍法當中,她大有感悟,甚至覺得,再修煉一兩年,她的劍法都能超過那楊政。
擂臺上的聲音打斷了洛姑娘發散的思維。
御獸宗弟子,當世天驕之一,莫雪松,站到了擂臺之上。
他對面,妖庭十三太子臉上帶著獰笑也跳到了擂臺之上。
“上次讓陸鵬舉逃了,這次,我不會再給你機會,我一定要嘗嘗,你們這些絕世天驕的心臟,味道跟普通人類武者有什么不同!”
鮑凌云扛著碧海天王,開口說道。
“之前那些人類武者太弱,不值得我用刀,你還不錯。
用刀將你大卸八塊,算是我對你的尊重。”
碧海天王揮舞,一道凌厲的刀氣,在擂臺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縫。
莫雪松抬起頭,看著鮑凌云。
“你這把碧海天王很好,我的兵器比不上你,所以我認輸。”
莫雪松忽然開口道。
鮑凌云的碧海天王剛剛抬起來,莫雪松已經轉身跳下了擂臺。
鮑凌云愣在了當場。
之前這些日子,它見慣了人類武者死也不肯認輸的場面,所以根本沒有想過莫雪松堂堂當世天驕,竟然這么干脆利落地認輸。
莫雪松跳下擂臺的時候,它甚至都忘了阻止。
臺下的觀眾也全都愣住了。
莫雪松認輸了?
他怎么能認輸呢?
他怎么能向一頭妖物認輸呢?
“劍宗的陸鵬舉都不是鮑凌云的對手,莫雪松肯定也不是。”
沉默過后,人群中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莫雪松都說了,他的兵器不如鮑凌云,不是他的實力不如。”
“鮑凌云的碧海天王……”
數十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蘇牧。
眾所周知,碧海天王是蘇牧賣給鮑凌云的,還賣了三萬兩黃金。
“一件神兵利器,對武者的實力影響太大了,莫雪松認輸也是情有可原啊。”
一瞬間,原本對莫雪松認輸的不屑和鄙夷,都轉化成了認同。
“莫雪松這家伙無恥啊,他是在帶節奏。”
東方流云低聲道,“他這是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你身上了。”
東方流云話音未落,就聽到人群中傳來議論聲。
“蘇牧這下子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吧。
莫雪松認輸了,接下來可就要蘇牧跟鮑凌云對決了。”
“嘿,他把碧海天王賣給鮑凌云的時候,恐怕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自己會面對碧海天王吧?”
“劍宗宗主說的沒錯,蘇牧就是個吃里扒外的混蛋。”
“他這么無恥,該不會直接認輸吧?”
“他要是認輸了,那松江府白鹿書院的第一屆大比,冠軍可就是鮑凌云了。”
“大玄的書院,冠軍是妖庭的妖物,這恥辱傾盡松江水都洗不干凈啊。”
“他要是敢認輸,我等必定血書太平司!”
各種聲音傳來,其中不乏有污言穢語。
蘇牧神色淡然,洛安寧和向小園卻是氣得滿臉通紅。
她們握緊拳頭,恨不得站出來和他們理論。
“你一點都不生氣?”
東方流云看著蘇牧平靜的神色,忍不住道。
“他們這么誤會你,還辱罵你——”
“如果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
蘇牧淡淡地說道,“我自會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去理他。”
東方流云聽得目瞪口呆。
這是我認識的那個蘇牧?
這得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圣人吧。
“你覺得我會信?”
東方流云翻了個白眼。
“我也不信。”
蘇牧道,“所以,我準備狠狠地抽他們的臉。”
“這個味道就對了。”
東方流云長長松了口氣,“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蘇牧。”
“你們人類,都是沒卵子的懦夫!堂堂當世天驕,竟然不戰而退,可笑,可恥!”
擂臺上,鮑凌云氣得暴跳如雷。
莫雪松站在擂臺下,一臉不屑。
老子在松江府城門口看門都看了三個月,會在乎這點面子?
反正都已經沒臉了,老子還怕丟臉?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老子吃飽了撐的才會為了虛假的面子跟你斗個你死我活。
讓你跟蘇牧拼個兩敗俱傷不好嗎?
反正老子看你不順眼,看蘇牧也不順眼。
沒什么比看著自己的敵人狗咬狗更痛快的事情了。
“鮑凌云,你這次如果能活下來,待我找到一件能與碧海天王比擬的神兵利器之后,我再與你一戰。”
莫雪松揚聲道。
他的話,再次把碧海天王推到了眾人面前。
話里話外,都在說蘇牧是人類的叛徒,竟然把這等神兵利器賣給妖庭的妖物。
“張松濤,這就是你們太平司要護著的天才。”
劍宗宗主陳北玄冷笑道,“德不配位,必受其殃。
我倒要看看,你們太平司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泱泱眾口!”
“陳北玄,他們年輕,眼瞎也就罷了。你一把年紀也活到狗身上去了?”
明夷侯張松濤冷笑道。
“張松濤,你嘴硬也改變不了事實。”
陳北玄冷哼道。
“你知道什么是事實?”
明夷侯張松濤不屑地道,“陳北玄,記住你現在說的話。
還有,記住我說的話。
沒有人,可以污蔑我太平司而不付出代價。”
“當我是被嚇大的?”
陳北玄不以為意地說道,“我陳北玄一生做事,問心無愧。
我對我所說的每一個字負責,你如果有本事讓我把我說過的話咽回去,那我陳北玄以后為你馬首是瞻又如何?”
“懦夫,廢物!”
鮑凌云的咆哮聲回蕩在空中。
陳北玄神色有些僵硬,這孽畜,喊這么大聲做什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說的是我呢!
“蘇牧,莫雪松沒卵子,你不會也沒有吧?來啊,跟我一戰!”
鮑凌云見莫雪松對它的咒罵無動于衷,于是改變了目標,看向蘇牧道。
“你要是認輸,那可是要賠給我三萬兩黃金的!”
“認輸,不存在的。”
蘇牧淡淡地說道,“你的三萬兩黃金準備好了嗎?
按照我們的賭約,你如果輸了,要另外給我三萬兩黃金的。”
“我會輸?”
鮑凌云冷哼道。
“那誰說得準呢,萬一你輸了不認賬呢?”
蘇牧道,“我的賭注就在這里,你贏了,直接拿走便是。”
說話間,向小園已經捧出了厚厚一沓銀票。
“我不會輸!”
鮑凌云咆哮道,它也呼喝著妖庭的妖物把它們帶來的最后的黃金取來,擺在了擂臺邊上。
涂山含玉和呂湖躲得遠遠的,它們臉上都有些幸災樂禍。
妖庭的妖物,心也不齊啊。
“東方流云,看好了,看我怎么抽他們的臉。”
蘇牧說道,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上了擂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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