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白鹿書院。
廣場之上，矗立著一塊石碑。
那石碑通體如同白玉一般，寬一丈，高三丈。
表面光潔如鏡面，人站在它面前，甚至可以照出自己的樣子。
劍宗的劍碑。
劍宗，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門大派。
劍宗門下都是劍修，走的并非尋常武道之路，他們不修原初八意境，只修劍意。
劍意十分強大，但對資質的要求極高，一般人，甚至可能連入門都做不到。
所以劍宗弟子不多。
雖然弟子不多，但幾乎每一個劍宗弟子都是高手，劍宗整體的實力，甚至還在神兵閣之上。
劍宗跟朝廷的關系一直都不錯，劍宗弟子下山歷練，經常會幫助太平司斬妖除魔。
此番松江府白鹿書院建立，劍宗也是鼎立相助。
這劍碑，便是劍宗特意運來，安放在松江府白鹿書院的。
劍碑是劍宗特有之物，它里面蘊含劍氣，武者將雙手放置于上的時候，劍氣會跟武者內部的力量發生碰撞。
然后劍碑就會根據劍氣的反饋判斷武者的境界之力，整個劍碑便會釋放光芒。
如此便能很直觀的看出來武者的境界實力。
劍碑本身的材質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劍碑內蘊含的劍氣。
劍碑中的劍氣要經常補充，而且只有化嬰境界的劍道強者才有這個能力。
所以使用劍碑來測試修為境界，成本極高。
由此也能看得出來，松江府白鹿書院對這次大比的重視。
甚至，朱九淵親自出面，請了太平司的侯爺，還有劍宗宗主、神兵閣閣主等人來當決賽的裁判。
“大家好好表現，若是能在大比之中取得好成績，書院必有重賞。”
一個書院的教習把這些事情講完，對著廣場上的一眾學子大聲說道。
“現在，依次上前，測試修為境界，然后根據修為境界不同，分組進行大比。”
那教習說道。
不管是太平司的侯爺，還是劍宗宗主，那等大人物自然沒有時間將書院大比從頭看到尾。
只有最后一日的決賽，他們才會到場。
前面的比賽，就只有學院的一眾教習在忙活，連山長朱九淵都沒露面。
“我先來。”
那教習話音未落，一道聲音就大聲道，“我倒要看看，你們大玄的奇淫技巧到底可不可靠。”
說話之間，妖庭十三太子鮑凌云就越眾而出，大步走向前。
在廣場最中央的位置，妖庭的妖物占據了一大片地方，大玄的學子，包括北庭的學子，都被它們擠到了一邊。
“涂山大人，那件事，十三太子考慮得怎么樣了？”
呂湖眼睛咕嚕嚕轉著，并未發現蘇牧的身影，它湊到涂山含玉身邊，低聲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太平司鎮撫使可能是個修煉魔道功法的魔頭，這個消息如果散播開來，對大玄的士氣絕對是個莫大的打擊。”
當日從太平司衙門外回來之后，它就已經跟鮑凌云匯報過了，而且它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鮑凌云。
鮑凌云說自己想想，然后就沒了下文。
“十三太子說沒有證據。”
涂山含玉說道。
“這種事不需要證據啊，咱們只要大肆宣揚，不管有沒有證據，蘇牧都是一身黑啊。”
呂湖急道。
“你知道，我也知道。”
涂山含玉嘆了口氣，緩緩地道，“但是做主的，是十三太子，它不愿意，我們能有什么辦法？
它說不管是蘇牧修煉的是什么功法，蘇牧的實力都是真的，它并不覺得宣揚蘇牧是魔頭能有什么用，它還想著在書院大比上將蘇牧打敗，挽回它的面子呢。”
“跟妖庭大業相比，它個人的面子重要嗎？”
呂湖無語道。
“呂湖，你是大才，可是你跟我都人微言輕，除非我們能掌握權力，否則我們有再大的本事，被一些庸碌無能之輩壓著，也是難以施展的。”
涂山含玉意味深長地說道。
呂湖眼神閃爍，沉默不語。
涂山含玉點到為止。
這個呂湖雖然只是個妖探，但也是可用之才，它不甘寂寞，正好為自己所用。
涂山含玉探頭看向劍碑的方向，鮑凌云，無腦莽夫，不堪大用啊。
送上門的機會都不知道把握，卻只想著打打殺殺，你還真能把大玄的強者全都打殺干凈？
你要真有那本事，圣尊的位置都得讓你來坐了。
鮑凌云走到劍碑之前，伸出雙手，按在石碑之上。
石碑微微一震，空中發出呲呲的響聲，緊接著，一抹亮光從劍碑底部升起，眨眼功夫，就已經沖到了石碑一半的位置。
站在劍碑前的教習看了一眼石碑，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凝重。
“真元境，巔峰。”
那教習沉聲說道。
“有點意思。”
鮑凌云昂著頭，興致勃勃地觀察著那劍碑，“還真能測出本太子的修為境界。
這玩意兒好，你們賣不賣？賣的話本太子買一個回去。”
“不賣。”
那教習冷冷地說道，他對妖庭的妖物可沒有好感。
“不賣？那本太子只能用另外的辦法了。”
鮑凌云嘿嘿一笑，抬頭挺胸地走下臺去。
那教習臉色一沉，另外的辦法，想搶？
這里是大玄，不是你一個妖物能夠放肆的地方。
他冷哼一聲，心中暗下決定，一定要加強看守，不能讓鮑凌云真的把劍碑給搶走了。
這個妖崽子雖然可惡，但一身實力確實不容小覷。
真元境巔峰，大玄年輕一輩，能比得上它的人可是沒有多少。
“你們人類，不行。”
鮑凌云下臺之前，對著廣場上的眾學子豎起了一根小拇指。
眾人臉上紛紛露出怒意。
“真元境巔峰，誰還不是？”
一個人躍上高臺，卻是北庭的慕容高卓。
他來到劍碑前，像鮑凌云一樣將雙手按在劍碑上。
數息之后，劍碑上綻放光芒，亮光同樣升到石碑一半的位置，僅僅比鮑凌云矮了一寸而已。
“慕容高卓，真元境，巔峰。”
那教習揚聲道。
慕容高卓剛剛下去，大玄一方便有人躍上高臺。
“方榮，真元境，高階。”
“賀暢，真元境中階。”
“王超，脫胎境巔峰。”
“白風，脫胎境巔峰”
一個個學院學子上前檢測，那教習大聲叫出每一個學子的修為境界。
旁邊還有其他教習把每一個人的修為境界記錄在案，根據修為境界，將眾學子分成不同的小組進行初比。
很快，學院數百個學子就已經檢測完畢。
真元境巔峰修為的，除了鮑凌云和慕容高卓，大玄一方，有五個人。
其中兩人年紀稍大，另外三個，則是大玄的當世天驕。
御獸宗弟子莫雪松。
劍宗弟子陸鵬舉。
神兵閣真傳林焰。
這些人，也是此番書院大比的奪冠種子。
當然，修為境界，并不代表實力。
否則也就不需要比試了。
真元境巔峰打不過真元境高階，那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蘇牧呢？他怎么沒來測試？”
眼瞅著所有人已經檢測完了，鮑凌云大聲叫道。
“怎么，他是不敢來了嗎？”
鮑凌云的聲音回蕩在廣場上。
“最關鍵的人物，往往是壓軸出現的，來了大玄這么久，十三太子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沒學會嗎？”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輕易就將鮑凌云的聲音壓了下去，“只有跳梁小丑，才會迫不及待地跳出來。”
鮑凌云臉色一黑，這是諷刺它第一個上臺檢測修為境界？
“蘇牧！”
鮑凌云咬牙切齒地看著越眾而來的幾個人，那領頭的，不正是蘇牧！
蘇牧只是看了鮑凌云一眼，就神態自若地來到劍碑前。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東方流云，開口道。
東方流云也要參加書院大比，自然是跟他一起過來的。
“你都說了，關鍵人物要壓軸出場，我怎么敢搶鎮撫使大人的風頭？”
東方流云嘻嘻一笑，上前兩步，將手按在了劍碑上。
“東方流云，真元境巔峰。”
那教習毫不意外地宣布了結果。
東方流云是當世天驕之一，有這等境界完全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場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蘇牧的身上。
數日前，太平司衙門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是蘇牧突破到了結丹境。
結果太平司給出的解釋是，是厲庭魁修煉鬧出來的動靜。
這個解釋沒有多少人相信。
大家都在等今日，他們都想看看，蘇牧到底有沒有突破到結丹境。
“這些蘇牧沒有辦法掩飾了。”
人群中發出一片竊竊私語聲。
“如果他真的突破到了結丹境，你們說太平司該怎么解釋？”
“據我所知，一年前，蘇牧還是脫胎境，一個人再怎么天資縱橫，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之內就修煉到真元境巔峰。眾所周知，真元境就是個積蓄的階段，沒有水磨功夫，怎么能積攢足夠的真元？”
“人家太平司有真元丹，千八百顆真元丹砸下去，還堆不出一個結丹境？”
“嗑那么多藥，不要前途了？”
“真要是吃那么多真元丹，他怕不是要廢了，就算突破到結丹境，以后也再難有什么進步了。”
眾人議論紛紛。
有人冷笑，有人忐忑，有些惋惜。
蘇牧神色平靜，緩步來到劍碑前。
那教習對著蘇牧拱拱手，心中也是有些緊張起來。
這段日子，對蘇牧各種猜疑、非議滿天飛。
有人說蘇牧自毀前途，為了提升修為瘋狂嗑藥。
也有人說蘇牧修煉了魔道功法，所以修為提升才能這么快。
甚至還有傳言，蘇牧是人妖混血，他有妖物血脈，平時吃人來修煉。
流民出身，短短數年位列當世天驕，如果不是蘇牧背靠太平司，恐怕早就有人把他抓起來研究了。
如果只是真元境，那勉強還能接受。
如果他突破到了結丹境，那根本就是違背了常理，也難怪眾人會有這么多猜疑。
同樣是當世天驕，別人有天賦，有背景，現在都還在真元境巔峰徘徊，蘇牧憑什么能突破？
“把手放在劍碑上。”
那教習對蘇牧說道，“不必緊張。”
蘇牧點點頭，平靜地把手放在劍碑之上。
全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眾人甚至連大口呼吸都不敢，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劍碑。
只見劍碑微微震顫，然后一抹光芒，從劍碑底部開始緩緩地上升。
整個劍碑，就像是染上了光芒一般。
那光芒，漸漸地籠罩了劍碑的五分之一、四分之一、三分之一……
光芒上升的速度越來越慢，在距離劍碑一半還有數寸遠的時候，忽然，就停了下來。
場上眾人的臉上全都露出錯愕之色。
不到一半？
真元境巔峰修為，能讓劍碑亮一半。
現在劍碑連一半都沒亮，豈不是說明，蘇牧根本就不是結丹境！
不但不是結丹境，他甚至都不是真元境巔峰！
位列當世天驕，蘇牧竟然還沒修煉到真元境巔峰？
“蘇牧，真元境，高階。”
那教習長長松了口氣，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望，他揚聲說道。
“真元境高階？”
莫雪松失魂落魄，喃喃自語，“一個真元境高階，竟然殺了我的四階妖物妖寵？
我竟然輸給了一個真元境高階？”
他感覺比蘇牧突破到了結丹境還難以接受。
身為當世天驕，他就從來沒有輸給過同境界的武者過。
輸給一個境界不如自己的，更是做夢都想不到。
如果說蘇牧境界比他高，那他輸了也就算了。
現在蘇牧的境界不如他——
“哈哈哈哈！”
鮑凌云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蘇牧，原來你不過是真元境高階，你一直在虛張聲勢而已！
就憑你現在的修為，也敢跟本太子賭斗？
你輸定了！
準備好銀子吧！”
蘇牧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乾坤無量真元訣大成，可不就是真元境高階。
真元境高階，就不能贏你？
“十三太子，不要笑得太早。”
蘇牧淡淡地說道，“再教你一句話，不用謝。
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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