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還是說清楚的好。否則萬一價格談不攏，國師大人可不要怪我不給你面子。”
蘇牧道，“我們大玄有句俗話，親兄弟明算賬，還有句俗話，就先小人后君子。
價格高了，國師大人你不爽。
價格低了，我也不情愿，到時候大家都不痛快。
倒不如先說好了，然后我再放人。”
蘇牧的聲音并不大，但自從梁景略來到武斗場上，所有的妖物都大氣不敢出一聲。
上萬頭妖物齊聚的地方，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話，自然也清楚地落在看臺上那些妖物的耳朵里。
那些妖物臉上全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個渺小的人類，是在跟國師大人討價還價？
他以為他是誰？
眾妖物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只要國師大人一聲令下，它們絕對能夠一擁而上，第一時間將這個蘇牧撕得粉碎。
梁景略臉上帶著微笑，點點頭道，“言之有理。倒是梁某自以為是了。”
“凌云是二階妖物，照規矩，二階妖物的買命財是黃金兩千兩。”
梁景略緩緩地道。
如今妖庭也有自己的貨幣制度，通用的貨幣就是黃金。
“國師大人在說笑？”
蘇牧道。
兩千兩黃金，在大玄，都不夠請金風樓的殺手刺殺一個脫胎境的。
再說了，鮑凌云是尋常二階妖物？
“蘇大人莫要心急，梁某的話還沒有說完。”
梁景略微微一笑，繼續道，“凌云是妖庭十三太子，身份再加五千兩。
蘇大人，我妖庭比不得大玄地大物博，七千兩黃金，對我妖庭來說已經不少了。”
蘇牧看著梁景略，心里有些古怪。
梁景略的名字，這一路走來他聽過太多次了。
對這個妖庭國師，他其實一直都很好奇。
一個人類，在妖庭，能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而且妖庭的架構，幾乎是此人一手搭建起來的。
說是他造就了妖庭都不為過。
見面以前，蘇牧曾經想過梁景略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但真正見面，他還是有些出乎所料。
堂堂妖庭國師，竟然這么認真地在跟他為了七千兩黃金討價還價？
七千兩黃金，說少也不算少，但說多，也絕對算不得多。
別說放眼大玄了，就算是放在武陵城那種小地方，那些大家族的嫡長子，他們的命都不止值七千兩黃金啊。
鮑凌云好歹也是妖庭太子，它的命，就值七千兩黃金？
翻十倍都不止吧。
不過梁景略說的也沒錯，妖庭不比大玄，它們立國未久，黃金也是剛用了沒幾十年，儲備肯定遠遠不如大玄。
七千兩黃金在妖庭的購買力，遠比大玄要強得多。
“不要黃金！”
就在蘇牧沉吟的時候，忽然一道聲音響起。
只見之前那與鮑凌云決斗的十人中幸存的三人當中，其中一人向前走了幾步，對著蘇牧大聲道。
“蘇校尉，我是神兵閣真傳霍真庭，如果你相信我，請讓我來如何？”
他沖著蘇牧拱拱手，正色道。
蘇牧沉默不語。
有妖物試圖阻止，梁景略微微擺手，示意退下。
“蘇校尉，現在的情況，妖庭十三太子肯定是殺不了的。
你的目的，應該是用它來換取最大的好處。”
眼見蘇牧不說話，霍真庭繼續道，“你讓我來跟妖庭談，我保證，你得到的絕對比七千兩黃金多得多。”
他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現在侃侃而談，竟然沒有絲毫局促之色。
蘇牧也來了興致，想要看看霍真庭賣什么關子。
“好。”
點點頭，嘴里吐出一個字。
霍真庭臉上露出興奮之色，轉頭看向妖庭國師梁景略。
“國師大人，要買十三太子的命，我們不要黃金。”
霍真庭道。
“你想要什么？”
梁景略玩味地道。
“一萬斤幽金石，一萬斤血晶，五千斤龍藤木，五千斤陰靈玉。”
霍真庭說道。
“太多。”
梁景略搖頭道。
“漫天叫價，坐地還錢嘛。”
霍真庭說道，“每種材料，減一千斤。”
“幽金石五千斤，血晶三千斤，龍藤木一千斤。”
梁景略說道。
這還價，直接砍了一半，還跺了幾腳。
“成交！”
霍真庭卻非但沒有拒絕，反而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下來。
蘇牧眨了眨眼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現在也不是詢問霍真庭的時候。
“還有一個條件。”
蘇牧道，“妖庭劫擄來的人類，必須現在就移交給大玄使團。”
“可以。”
梁景略微一沉吟，說道。
談到這里，蘇牧抬起腳，足尖一挑，將鮑凌云踢到梁景略腳下。
沒了蘇牧的壓制，鮑凌云一躍而起，吐了一口血水，像是一頭好斗的惡犬一般盯著蘇牧。
“我記住你了！”
鮑凌云咧嘴笑了，齜牙道。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
梁景略呵斥道。
梁景略一發話，鮑凌云垂頭喪氣地后退一步。
“東西和人，送到大玄使館即可，國師大人，告辭。”
蘇牧拱手說道。
招呼上許沖淵等人，然后也帶上了錢云山、霍真庭三人，就在上萬頭妖物憤怒的注視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武斗場。
一直回到大玄使館。
許沖淵等太平校尉全都長長松了口氣。
太刺激了！
上萬頭妖物，還有妖庭的國師，他們竟然全身而退了！
剛剛但凡有一點問題，他們這些人，在那武斗場上連一點浪花都翻不起來就得撂在那里。
現在不但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三個人。
嗯，那七個被鮑凌云打死的人比較可惜。
但也沒有辦法，在那種情況下，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救下來。
“牛！”
霍真庭對著蘇牧豎起大拇指，贊道。
“了不起！我還不知道，太平校尉當中，還有蘇校尉這么猛的人呢。”
“你落在妖庭手里的時候，蘇大人還沒成長起來。”
錢云山開口道。
“蘇大人，謝了。”
錢云山對著蘇牧拱手道。
“錢將軍客氣了。”
蘇牧笑著道，“這位是？”
他看向那第三個真元境武者。
“在下莊不凡，北庭人。”
那真元境武者沉默了一下，緩緩地道。
北庭人？
蘇牧臉上露出意外之色。
蠻荒之外并非只有大玄一個國家。
除了大玄之外，還有不少小國，其中北庭便是其中之一。
北庭位于大玄以北，大陸極北之地，那里并不直接與蠻荒接壤，據說常年冰雪。
北庭的人，怎么會出現在妖庭呢？
“原來是莊兄，久仰。”
蘇牧也沒打探別人的隱私，只是隨口道。
莊不凡也是沉默寡言的性格，拱手道謝之后就站在一邊不說話了。
“霍兄，你在妖庭是怎么活下來的？”
比起莊不凡，霍真庭則是善談多了。
幾句話之后，蘇牧忽然開口問道。
武者在蠻荒會受到妖魔氣的侵襲，一般武者根本無法在蠻荒逗留太久。
霍真庭被妖庭囚禁多年，且不說武斗場上的廝殺，單是妖魔氣，照理說他也應該被氣息成人魔了。
但是現在他還活蹦亂跳。
“妖庭也不傻。”
霍真庭說道，“我對他們還有用，他們當然不會讓我輕易死掉。
我被關押的地方隔絕妖魔氣，只有每隔一段時間他們逼我決斗才會放我出來。”
錢云山點點頭，表示他也是這種情況。
妖庭把人抓回來，普通人自然就淪為血食，強大的武者，或者有一技之長的，就留著，把價值壓榨干凈之后才當做血食吃掉。
“真是一群畜生！”
許沖淵等人聽完，都是憤怒地罵道。
“誰讓咱們技不如人呢？”
霍真庭灑脫地說道，“不過能拿到幽金石、血晶和龍藤木，這些年的苦頭也算沒白吃。”
“你有沒有搞錯？這些東西，可不是你的。”
許沖淵道。
“我知道。”
霍真庭笑著說道，“蘇大人，你如果把這些東西交給我來運作，我不但可以幫你用它們鑄造一件玄兵，還能給你換來十萬兩黃金！”
“你吹牛吧？”
許沖淵不信地道。
妖庭國師梁景略開價七千兩黃金，最后換成了這些材料。
兩者的價值應該差不多，否則梁景略能答應？
妖庭國師又不是傻子！
現在霍真庭一張嘴，說那些材料能換成一件玄兵和十萬兩黃金，這不是吹牛嗎？
這跟七千兩黃金比，差了可不止十倍！
“吹牛？”
霍真庭搖搖頭說道，“那是你不了解我。
我就是有點石成金的手段，就看蘇校尉你信不信我了。”
“我信你，但是不必了。”
蘇牧淡淡地道。
霍真庭：“……”
你這不按套路出牌啊。
既然你都相信我了，那為什么還要拒絕我？難道你跟金子有仇？
“不是，蘇校尉，那些東西在你手里只是一堆石頭——”
霍真庭急道。
當年他深入蠻荒，可就是為了找這幾種蠻荒特有的材料。
“難道你還是鑄兵師不成？”
霍真庭看著蘇牧，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蘇牧的實力他是親眼見識了，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實力，他必定要在武道修煉上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的，哪有時間修煉鑄兵術？
“我不是。”
蘇牧道。
霍真庭松了口氣，不是就好。
“蘇校尉，我知道你們太平司也有鑄兵師，但不是我吹牛，這幾種材料，他們怕是連怎么用都不知道。”
霍真庭說道，“你把它們交給我來操作，絕對不會吃虧，也不會上當。”
“我知道你們神兵閣的鑄兵之術冠絕天下。”
蘇牧淡淡一笑，說道，“不過我有自己熟悉的鑄兵師，他也出身神兵閣。”
“也是神兵閣弟子？誰，誰敢搶我的生意？”
霍真庭愣了一下，旋即怒道。
霍真庭可是神兵閣真傳，嚴格說起來，他是上一代的真傳，如今所說的神兵閣真傳弟子，其實都是霍真庭的子侄輩。
如果不是霍真庭被妖庭囚禁了這些年，現在他可能已經是神兵閣長老了。
“張仲眉。”
蘇牧說道。
“張仲眉？”
霍真庭皺起眉頭，“神兵閣有這個人？你該不會被人騙了吧？
不對，等等，你說的是二眉？”
他瞪大眼睛，“二眉什么時候成鑄兵師了？”
二眉？
眾人面面相覷，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個國字臉，一身正氣的張仲眉，還有這種昵稱？
“不，他沒有武道天賦，不可能成為鑄兵師的。”
霍真庭搖頭道，“你肯定是上當了，二眉也在使團當中？他在哪，我跟他掰扯掰扯，我以前可沒少罩他，他現在來跟我搶生意？”
“他去見妖庭圣尊了，等他回來了你們自去敘舊吧。”
蘇牧說道。
他目光掃過霍真庭、錢云山和莊不凡，忽然道，“三位，你們差點死在妖庭十三太子手里，有沒有想過報仇？”
“當然想過！”
霍真庭咬牙道，“但你都沒殺得了它，我們就更不是它的對手了。”
他倒是不避諱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實。
“報仇，未必要自己動手。”
蘇牧道，“我有一個朋友，出身金風樓……”
“金風樓的生意都做到妖庭來了？了不起！”
霍真庭發自真心地贊嘆道，“可惜我們神兵閣的生意不適合跟妖庭做，要不然，我早想把妖庭特產的鑄兵材料運回大玄了。”
蘇牧也是被他說的愣了愣。
這霍真庭的思維真不是一般人啊，難怪被妖庭囚禁了這么多年還沒瘋。
自己說殺人，他直接想到了做生意上面去。
“如果你們有意，我可以替你們聯絡我朋友，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如果出手，刺殺鮑凌云，成功的機會很大。”
蘇牧繼續說道。
“金風樓我聽說過，需要多少銀子？”
一直沉默的莊不凡忽然道。
“二階妖物，十萬兩銀子足矣，你們三人每人三萬兩就夠了。”
蘇牧隨口說道。
“不必，十萬兩我出了。”
莊不凡認真地道，“不過我現在身上沒有銀子，你可否先借我，帶我返回北庭，立刻讓人把銀子還你。”
“你回了北庭，我們上哪去找你去？”
許沖淵脫口而出。
“可以。”
蘇牧打斷許沖淵，平靜地道。
“你朋友是誰？”
霍真庭好奇地問道，能刺殺鮑凌云的，金風樓可沒有幾個。
“荊軻。”
蘇牧嘴里吐出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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