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自然，你對凈土教了解多少？”
忽然。
蘇牧轉頭看向石自然，沉聲說道。
“凈土教？”
石自然愣了一下，不知道蘇牧為什么突然問到凈土教，明明他們在說妖庭的事情。
不過石自然還是回答道，“不敢說了若指掌，但他們教中許多人都是當年的叛徒，我都跟他們打過交道。”
“妖庭對凈土教，了解多少？”
蘇牧繼續追問道。
“或者，我換一個問法，妖庭，總不能認識所有凈土教的人吧？”
石自然臉上露出思索之色，緩緩地道，“主公你的意思是，我們偽裝成凈土教的人，蒙混過關？”
“沒錯。”
蘇牧點點頭。
如果妖庭的妖兵已經將虎踞關圍住了，那他們想要突破妖兵的封鎖進入虎踞關幾乎沒有可能。
就他們這幾個人，真要是陷入妖兵的重圍當中，那就只有戰到力竭而死一個下場了。
“妖庭肯定不認識所有凈土教的人，如果冒充凈土教……”
石自然思索了一陣，“我只能說，成功的機會有。”
“你在妖庭露過相沒有？”
蘇牧看著石自然道。
石自然皺了皺眉頭，他之前混在凈土教的隊伍里，后來刺殺凈土教的少主沙通天，他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妖庭的妖物能認出他來。
“我們偽裝成凈土教的人，而你，是刺殺凈土教高層的刺客。
我們奉命將你捉拿歸案，所以才會逗留蠻荒。”
蘇牧臉上帶著思索之色，緩緩地說道，“這樣，為什么其他人都離開了蠻荒，而我們還在就能解釋過去了。”
“我覺得，可行。”
石自然仔細想了好一陣，看著蘇牧說道。
他的眼神有些意外。
沒想到蘇牧還有這種婉轉的心思。
不過想想，蘇牧能從一介流民成長到五品太平校尉的地步，靠的也不僅僅是蠻力。
如果只是一個擁有武力的莽夫，當年他也不可能管理好東城。
當初他做東城司司馬的時候，就已經展露過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
能想出這種計謀來也很正常。
“你跟我們說說凈土教的基本規矩。”
蘇牧沉聲說道。
一隊由三四十頭妖物組成的妖兵正在趕路。
它們二階到三階不等，大部分都是赤身裸體，只有領頭的幾個身上披著勉強可以稱作衣衫的布條。
鎧甲是沒有的。
尋常鎧甲的防御力，也比不上它們的皮毛肌膚。
兵器倒是有，不過五花八門。
甚至有不少妖物，手里的兵器就是一根木頭棒子。
顯然，妖庭手上的兵器不足以裝備一支大軍。
它們自己現在并沒有掌握鑄兵的技藝，所有的兵器都是從人奸那里換來的，數量肯定有限。
不過哪怕沒有兵器，妖物的爪牙也是殺傷力巨大的兵器。
“走，快走！耽誤了時辰，國師和大將軍饒不了我們。”
這一隊妖兵的頭領大聲吆喝道，說的是人言，聲調十分古怪，含糊不清。
那些妖兵嗷嗷叫著，有幾個勉強吐出人言，其余的，都只是嚎叫。
雖然妖庭在大力推廣人言，但除了妖庭的高層和如同妖探一般的特殊職業，其余妖物，大部分還不會說。
二階、三階的妖物當中，能夠學會幾句人言的，用國師的話來說，那就是人才。
妖兵隊長臉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它能當上隊長，是完全因為實力嗎？
不，是因為它能說的人話更多！
它是人才——，不，妖才。
真要是論實力，旁邊這幾個貨也不比它弱。
不過現在它是隊長，這幾個貨只能做副隊長。
國師說的對啊，妖庭現在最缺的，就是妖才！
妖兵隊長心中暗自想著，此番妖庭大舉進攻人類的虎踞關，它一定要好好表現。
國師大人可是說了，表現得好了，那就能升官，到時候，說不準有機會見到圣尊呢。
“嗷嗷嗚嗚。”
就在這個時候，它忽然聽到一陣嗚哩哇啦的叫聲。
“叫什么叫，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說人話，說人話！”
那妖兵隊長怒道，“人，哪里有人？蠻荒怎么會有人？”
那頭叫嚷的妖物有些委屈地抬起爪子往前一指，人類的語言，好難啊。
妖兵隊長順著它的爪子往前一看。
呦吼，還真是幾個人！
這不，表現的機會來了！
“崽子們，把他們給我拿下！”
妖兵隊長興奮地道。
“不要動手，不要動手！自己人！”
就在那三四十頭妖兵興奮地發起沖鋒的時候，忽然對面那幾個人大聲叫道。
“等等。”
妖兵隊長揮手道，制止了沖鋒的手下。
它狐疑地看著那幾人，并不擔心那幾人會跑掉。
這里可是蠻荒，它們能往哪里跑？
剛剛那人說的是，自己人？
妖兵隊長想了一陣，才明白過來是什么意思。
它的人話水平，還是不太夠啊。
“你們，是干什么的？”
妖兵隊長大聲喝問道。
“我們是凈土教的，盟友。”
許沖淵躬著腰上前一步，一臉諂笑地開口道，將一個人奸扮演的活靈活現。
不愧是喜歡聽曲兒看戲的許校尉，這演技，神了。
蘇牧識人善用，把跟妖物交流的任務交給了許沖淵。
他并不覺得他能比許沖淵做的更好。
換了他，搞不好一言不合，他就想拔刀將對方全砍了。
“盟友，是什么意思？”
那妖兵隊長一臉疑惑。
凈土教是什么意思它倒是聽懂了。
“就是朋友的意思。”
許沖淵說道，心里偷偷松了口氣。
他最怕的是妖物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就打。
現在妖物真的停手了，那事情就妥了。
只要這些妖物真的會說話，那他就能把對方忽悠暈了。
蘇師弟的計謀，成了。
“朋友，我懂。”
那妖兵隊長驕傲地點點頭，盟友我聽不懂不是我的問題，是你用詞不夠準確。
“你們為什么在這里？”
妖兵隊長質問道。
“是這樣的。”
許沖淵又向前兩步，湊到那妖兵隊長面前。
這個距離，那妖兵隊長抬手就能攻擊到他。
同時，許沖淵如果想要動手，這個距離也是足夠的。
不過他并未動手，而是手舞足蹈地將抓捕刺客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那妖兵隊長的理解能力有限，不過它倒是個十分好學的，不斷打斷許沖淵的話，然后發出詢問。
足足講述了一刻鐘，許沖淵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對面的妖兵隊長，總算是聽懂了。
它是聽懂了，它背后那些妖物，眼神中全都透著渾濁的愚蠢，顯然沒有幾頭能聽明白。
“這位大人生得這么英武，在妖庭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許沖淵吹捧道。
妖兵隊長有些疑惑。
“我一見大人，就知道大人早晚會成為妖庭的大人物。”
許沖淵換了個說法，不可限量這種詞匯，對妖物來說太難了。
這下子妖兵隊長聽懂了，立馬眉開眼笑。
“要的，要的。”
妖兵隊長拍著許沖淵的肩膀道。
就在妖兵隊長抬起爪子的時候，蘇牧的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之上。
不過看著妖兵隊長并沒有殺意，蘇牧還是忍了下來。
許沖淵被拍得呲牙咧嘴，不過還是笑著道，“大人，我們捉到了刺客，現在正要把刺客帶回虎踞關交差。
只不過迷路，大人你幫忙指點指點方向？”
說話的時候，他悄悄將一錠金子塞到妖物手中。
石自然說了，妖庭的妖物也喜歡這些亮晶晶的東西，之前凈土教的沙通天來的時候，就送給了妖庭不少金銀珠寶。
果然，那妖兵隊長見到金子，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它一把抓起金子，大笑著道，“你很懂事，我喜歡你。”
許沖淵臉上的表情一僵，奶奶個腿的，喜歡這個詞能亂用嗎？
“我們也要去虎踞關，你們就跟我一起走吧。”
妖兵隊長的下一句話，就讓許沖淵重新露出了笑容。
這感情好。
跟著妖庭的妖兵一起走，那就不怕遇上其他妖物了。
“多謝大人。”
許沖淵道，又遞上了一錠金子。
妖兵隊長樂得手舞足蹈。
國師可是說了，金子是好東西，妖庭有好多東西，都能用金子買。
妖物不懂什么叫貨幣體系，它們只知道，國師說了，金子可以用來買東西，這就足夠了。
眼見那妖兵隊長答應了下來，蘇牧等人也都是松了口氣。
鐘貴錚幾人看向蘇牧的目光充滿了佩服。
蘇師弟的方法，真的成了啊。
也就是蘇師弟膽大包天，才能想出這種瞞天過海的計謀。
如果是他們，就算想到了，也不敢真的這么做。
萬一被識破了，那可就危險了啊。
現在看來，妖物開始學習人話，也并不全都是壞處。
起碼如果是以前，它們不懂人話，想要這般瞞天過海是不可能的。
也是它們學了人話，才會被他們騙到。
蘇牧幾人押著被五花大綁的石自然跟在妖兵后面。
許沖淵則是跟那妖兵隊長并排走在最前面，鞍前馬后。
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么，哄的那妖兵隊長不時發出震天的笑聲。
余下那些妖物，不時回頭看一眼蘇牧等人，眼神中露出貪婪，還有欲望……
人類武者，對妖物來說那都是美食。
蘇牧幾人，就像是一直散發著香氣的美食，擺在一群饕餮的面前。
那些妖物能克制住進食的欲望，已經算是訓練有素了。
蘇牧心中也是暗暗吃驚，這妖庭，好像也有些水平，竟然能把妖物訓練成這個樣子。
越是如此，他越感覺妖庭之主，還有那國師的可怕。
如此一路前行，路上又遇到幾支妖兵隊伍。
這次不需要許沖淵解釋，那妖兵隊長就已經幫他們解釋了。
隨著距離虎踞關越來越近，聚集的妖兵隊伍也越來越多。
在距離虎踞關只剩下一百多里的時候，蘇牧他們身邊，已經有上千頭妖物在一起前行。
其中三階妖物就得有四五十頭之多。
如果這時候他們暴露了，那可真的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眾人全都提心吊膽，更是加倍的小心。
反倒是許沖淵，越發如魚得水。
那些妖兵的隊長，簡直都快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誤打誤撞，倒是把許沖淵的特長給發揮出來了。
就在蘇牧等人覺得就這么順利地抵達虎踞關的時候。
這一日，妖兵隊伍忽然安營扎寨，然后許沖淵就回到了蘇牧等人面前。
“不妙了。”
許沖淵低聲道，“妖庭的大將軍要見我們！”
“妖庭大將軍？”
蘇牧等人愣了一下。
“妖庭大將軍，就是這次負責攻打虎踞關的妖庭主帥，是一頭五階妖物！”
許沖淵表情凝重地道，“妖庭的軍隊架構很簡單，大將軍之下是將軍，將軍再往下，就是這些妖兵隊長了。”
妖庭畢竟是妖庭，沒有大玄王朝那么復雜的官場體系。
“五階妖物？”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三階妖物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難以抗衡的存在了，四階妖物，就已經足以讓他們全軍覆沒。
五階妖物，那簡直是他們不敢想象的強大存在啊。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一個太平校尉弱弱地說道。
眾人齊齊給了他一個白眼。
現在他們周圍的妖物，至少已經有上千頭了，往哪跑？
一旦身份暴露，這么多妖物，一個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
“妖庭的大將軍為什么要見我們？”
蘇牧沉聲問道。
“都怪我。”
許沖淵苦笑道，“我把那幾個妖兵隊長吹捧的有些過了，它們興沖沖地跑到妖庭大將軍面前去炫耀去了。
結果妖庭的大將軍就知道我們的事了，現在要召見我們。”
“這樣的話，未必就是懷疑我們的身份。”
蘇牧沉吟道，“妖庭大將軍身在何處？”
現在逃不太可能，那就只能隨機應變了。
“前方十里是妖庭的妖兵大營，它們的大將軍就在那里。”
許沖淵道，“這次妖庭據說是集結了十萬妖兵，想要一舉攻下虎踞關。”
許沖淵此話一出，所有人臉色都是大變。
十萬妖兵，這是什么概念？
當初幾千頭妖物，就差點攻破武陵城。
就算虎踞關比武陵城強，難道就能擋得住十萬妖兵？
更何況虎踞關里還有人奸。
一時間，眾人甚至忘記了自身的安危。
“這怎么擋？”
鐘貴錚幾個太平校尉面如死灰，絕望地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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