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外面傳說的要強，為何這么說？”
蘇牧有些意外地問道。
“我也是猜的，我老婆那個表弟為了炫耀他們清茶門教的實力，不經意間說漏了嘴，他說他們教主在練的功法一旦成功，那整個武陵城，就是他們清茶門教的天下了。”
鄭旺說道。
蘇牧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整個武陵城都是他們的天下？那可不是一般的實力能夠做到的，換血境都不行，起碼得是脫胎境才成。
但明面上，清茶門教教主石自然，應該才只是淬體境而已。
真要是說起來，石自然想要稱霸武陵城，他的真正實力真的可能要比明面上強許多。
不過這也可能是狂熱的宗教分子胡言亂語而已。
哪個宗教分子不覺得自家教主是無所不能？
這清茶門教是聞香教的余孽，而聞香教是以造反起家的，清茶門教，該不會是想在武陵城起事吧？
自己才當了幾天司馬就遇到這種大事，要不要這么刺激？
以蘇牧現在的實力，如果只是一個盤踞在東城區的教派勢力，他其實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不過涉及到聞香教就不一樣了，聞香教可是天下聞名的大教，當年曾經席卷過數個大州，教中高手無數。
哪怕現在它們已經被大玄王朝打散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真要是說起來，那也不是武陵城四大家族能比的。
一個在小池塘里興風作浪，一個在大海中翻江倒海，能一樣？
其實對蘇牧來說，最好的選擇是無視。
只要清茶門教在他任上期間老老實實地別鬧事，等他成了太平都尉，管它清茶門教會不會作亂呢。
不過這些人如果真要起事，恐怕不會考慮他在不在任。
尤其是清茶門教教主石自然實力不詳的情況下，萬一他們在自己任上期間起事，這個鍋自己背不起。
不管在哪個世界，暴動都是一件后果極其嚴重的事情。
“有沒有一種可能，讓清茶門教和榮華會狗咬狗呢？”
蘇牧心中思索著。
“鄭旺，你繼續盯著清茶門教，他們有任何異動，隨時來稟報我。”
蘇牧吩咐道。
“是。”
鄭旺躬身道，剛剛轉身想要出去，忽然門外有道聲音傳來。
“小蘇司馬想要知道清茶門教什么事，盡管問我便是，不需要讓這位兄弟辛苦了。”
伴隨著聲音，一道人影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起進來的，還有司丞余秀江。
余秀江雖然竭力想要擋下對方，但他只是個文弱書生，如何能擋得住一個淬體有成的武夫？
“小蘇司馬但有所問，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來人在蘇牧對面幾步外停了下來，拱拱手，說道。
“周印？”
蘇牧看著對方，臉色平靜。
這個人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清茶門教副教主周印。
之前便是他，將何家派來勾連清茶門教的人押送到了東城司。
也是因此，何家派了黎川來刺殺蘇牧，讓蘇牧抓到機會，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大人，他一定要進來，我攔不住他。”
余秀江苦笑著向蘇牧請罪道。
“無妨。”
蘇牧擺擺手，說道，“周副教主想要進出東城司，本也沒有幾個人能攔得住。”
這周印氣血旺盛，精神昂揚，一看就是武道高手。
蘇牧估計，連東城司捕頭陳松都未必能打得過他。
除了自己，東城司恐怕沒有人能攔得住周印。
“周副教主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蘇牧淡淡地說道。
“我是見這位鄭兄弟回來匯報工作了，怕小蘇司馬對我們清茶門教有什么誤會，所以特意過來解釋一番。”
周印笑著說道。
他一開口，鄭旺就感覺渾身僵硬。
敢情他打探清茶門教的事情，人家早就已經看在眼里了，連他的身份都摸得一清二楚。
蘇牧看著周印，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清茶門教能發現鄭旺等人的身份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他們發現不了，那蘇牧反倒會小瞧他們幾分。
就算發現了也無妨，在東城區，蘇牧就算派人光明正大地盯著清茶門教，清茶門教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除非他們準備立即謀反，否則對東城司，至少要維護明面上的尊重。
“你想解釋什么，說罷。”
蘇牧淡然說道。
周印看著蘇牧，心中暗暗稱奇。
別的不說，這小蘇司馬的城府，就不像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完全像是在官場、江湖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家伙。
真是個妖孽啊。
武道天賦果然也就罷了，連為人處事都遠超同儕，還他娘的作得一手好詩！
跟他一比，周印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
收拾復雜的心情，周印開口說道，“我清茶門教與聞香教有些關系，這一點我們從未否認。
我家教主，當年確實曾加入過聞香教，但是他從未參與過聞香教的作亂，而且早就已經與聞香教一刀兩斷。
否則城主府也不會容我家教主在武陵城立足，小蘇司馬你覺得對不對？”
“所以，教主建立清茶門教，只是想幫著窮苦的兄弟們有口飯吃，從未想過謀逆作亂，這一點，請小蘇司馬放心。”
周印繼續說道，“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特意帶了一些東西過來。”
蘇牧不置可否。
周印輕咳一聲，“請小蘇大人移步門前。”
好一會兒，蘇牧才緩緩地點點頭，起身邁步來到了門外。
周印心中暗暗驚奇，這小蘇司馬身上，竟然有這么強的壓迫感，他甚至有一種面對教主時候的感覺。
年紀輕輕竟然能養出如此威勢，妖孽確實是妖孽，普通人沒法比啊。
南城司衙門外，停著十幾輛手推獨輪車，每輛獨輪車后面都有一個人推著。
而每個獨輪車上，則是一左一右放著兩個大大的籮筐，籮筐上面蓋著白布，看不清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
周印來到一輛獨輪車前，抬手將上面的白布掀開。
里面赫然是一顆一顆的大白菜，還有成塊的鮮肉。
“小蘇司馬，這便是我們清茶門教的誠意。”
周印開口說道。
榮華會針對東城司的事情自然瞞不過清茶門教。
知道東城司衙門缺糧少食，他們竟然直接將糧食蔬菜運到了東城司衙門口。
看著那幾車物資，余秀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有了這些物資，東城司再也不用擔心沒飯吃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蘇牧，又看了看周印，想不明白清茶門教為什么要這么做。
清茶門教不應該更喜歡看到東城司和榮華會斗個你死我活嗎？
他們為什么要幫東城司？
“小蘇大人，我清茶門教，只是一群可憐人，為了吃口飯聚在一起，我等從來沒有想過與官府做對，小蘇大人明鑒。”
周印拱手說道。
蘇牧看著他，周印一臉坦誠。
老實講，對于周印說的話，蘇牧一個字都不信。
不過送上門來的物資，他也不會拒絕。
“你們的誠意我收下了。”
蘇牧緩緩地開口道，“三日之后，我在醉滿樓設宴，答謝貴教這一番好意。”
他抬手一指那些物資，“屆時，請石教主和周副教主蒞臨。”
周印臉上閃過一抹意外，他思索片刻，最終點點頭。
“幫主和我，一定會準時赴宴。”
月上中天。
一道人影悄然出現在內城城墻之外。
他看著東城區的方向，一步便跨過了護城河。
便在這時，忽然空氣中一股幽香彌漫開來。
緊接著，一條絲帶從漆黑的巷子中激射而出，瞬間就到了那人影的面前。
那人影冷哼一聲，一抬手。
勁氣宣泄的響聲當中，絲帶嗖地縮了回去，而那人影，緩緩地收回手臂。
“何大貞何前輩，請回吧。”
一道女聲從巷子中傳來，似乎是在故意改變聲色，聽起來略微有些別扭。
“你要攔我？”
何大貞看著那道從巷子里走出來的身影。
雖然面著黑紗，身材也被寬大的黑袍遮掩，但依舊給人一種不可方物之感。
“你攔不住我。”
何大貞冷冷地道。
身為換血境強者，雖然他已經八十六歲，但實力并未衰退，反而越老，武技越發純熟。
雖然還沒有悟出意境，但是他足足掌握了三種勢，一身實力，在內城何家也是數得上號的。
一個小丫頭，也想攔住他？
“何前輩可以試試。”
那女子說道，身上的幽香氣息似乎更加濃郁了。
一條絲帶，仿佛活過來一般，靈活地圍繞著她盤旋飛舞。
“故弄玄虛！”
何大貞冷哼一聲，一步踏出，以手做刀，一掌橫削出去。
嗖地一聲，那條絲帶如同靈蛇一般纏繞上去。
月色之下，兩人瞬間便斗在了一起。
勁氣碰撞的悶響聲不斷響起，兩人似乎心有默契，都不愿意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都刻意控制了聲響。
片刻之后，兩道人影一觸即分。
何大貞連退數步，穩住身形，只感覺手臂一陣陣酸麻。
對面那女子輕飄飄地回退一丈，那條絲帶已經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
“何前輩，你現在退回去一切便罷，若你執意繼續向前，恐怕你會死。”
那女子道。
何大貞眼神閃爍，瞳孔之中全都是警惕和凝重。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大貞冷冷地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何家換血，不得入東城一步。”
那女子沉聲說道。
“你們聞香教，為何要與我何家做對？”
何大貞臉上閃過一抹怒意，強行壓制著，低喝道。
“你不需要知道為什么。”
那女子說道。
何大貞猶豫了一下，冷哼一聲，“很好，今日之事我記住了，但事情不會就這么算了！”
說罷，他轉身越過內城的護城河，飛身攀上城墻，消失在內城方向。
一直到何大貞消失不見，那女子才一個踉蹌，噗地吐出一口鮮血，黑色面紗都被染成了紅色。
她比何大貞，終究還是弱了一些。
“小姐——”
一個老者閃現，抬手扶住了那女子，一臉擔憂。
“值得嗎？你一出手，萬一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暴露了身份，后果不堪設想。”
那老者嘆息著道。
“沒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女子低聲道，聲色婉轉。
“就算要出手，讓老奴出手也行啊。”
老者有些無奈地說道，“小姐你沒必要親自動手，若老奴出手，何大貞走不掉。”
“我出手，何家摸不著我的底細，他們只會疑神疑鬼。”
女子搖搖頭，說道，“石叔叔你出手的話，特征太過明顯，反而嚇不住何家。”
“唉——”
石自然長長嘆了口氣。
“我就怕你這么付出，有些人不知道，也不領情。”
“我本來也不想讓他知道。”
女子低聲道。
“真是跟你娘一樣癡。”
石自然有些無奈地說道，“接下來小姐準備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啦，只要何家的換血境不出手，其他的他自己肯定能夠應付，石叔叔，你也不用刻意幫他。”
女子道，“若只是同輩競爭你不用插手，但如果有人想要以大欺小，那就有勞石叔叔暗中出手。”
“我明白了。”
石自然說道，又是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小姐你的傷——”
“不要緊，回去修養幾日便沒事了。”
說罷，那女子也向著內城的方向而去。
一直看著那女子安然無恙地翻過城墻，石自然才轉身向著東城區的方向走去。
他眼神中閃過一抹狠辣。
何家，竟然敢傷我家小姐！
他冷哼一聲，身形陡然加速，幾個閃身，就已經消失不見。
速度之快絕對不是淬體四境能夠達到的。
“到底是誰！”
內城何府，何公休憤怒地將桌案上的一切都掃到了地上。
“到底是誰在護著蘇牧！”
“是聞香教——”
何大貞道。
“十四叔，你被騙了，不會是聞香教的。”
何公休喘著粗氣，沉聲道，“是有人想要故意誤導我們，我現在甚至懷疑，有人在暗中指使蘇牧，讓他破壞我們何家在外城的生意。
最有可能的，是洛家！
放眼武陵城，年輕女子，能跟十四叔你交手而不落下風，除了洛家那小丫頭，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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