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不久。
一個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王家府邸。
王家現任家主,也是王觀的父親王臧親自出面接待了那中年男子。
“王兄,我需要一個解釋。”
屏退了丫鬟和侍從,那中年男子盯著王臧,沉聲開口。
王臧一臉苦笑。
這中年男人正是何家的現任家主何公休。
何公休是內城工曹主事,分管武陵城一切工事,工曹下一個機構,名叫冶煉司,負責武陵城一切鐵器的冶煉。
整個武陵城,上到城防軍所用的軍械,下到內外城捕快所用的差刀,都出自冶煉司。
王臧自己則是戶曹的主事,武陵城和錢糧有關的事情,都歸他負責。
“王兄,之前你說你家老二缺少歷練,想將他放到南城歷練一番,我二話不說,冒著族里眾人的反對就把南城司馬一職讓給了你們王家,你就是這么來報答我的?”
何公休臉色鐵青,怒聲道。
“何兄息怒。”
王臧賠笑道,心中則是暗罵,你那叫二話不說?
收了老子兩萬兩銀子的不是你?
“那臭小子并不知道徐家底細,他也是立功心切,所以大水沖了龍王廟。”
王臧賠笑著道,心中也是把王觀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臭小子,突然想要去外城當司馬,自己還以為他是浪子回頭,想要上進了。
當時那叫一個老懷寬慰,賠著一張老臉把這個南城司司馬給他要了過來。
這倒好,才一個月,直接給老子捅出了這么大的簍子。
娘的,這臭小子還不如不上進呢。
不上進,在內城最多是花些銀子,反正王家的銀子他一輩子也花不完。
這一上進倒好……
王臧心中充滿了無奈。
徐家背后是何家不假,但徐家的生意,他們王家也有一股。
王觀這一舉殲滅了徐家,不但斷了何家一條財路,他們王家也損失不小啊。
“何兄,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那臭小子,但是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此事蓋下來,不要引起城主的主意。”
王臧說道。
徐家私賣的軍械,雖然都是冶煉司淘汰的劣等品,但這種事終究是有些犯忌諱的。
如果讓城主知道了,他們兩家少不得要受到一番責罰。
“放心吧,此事我做的很干凈,現在徐家的人被你王家二少爺殺得干干凈凈,死無對證,怎么查都查不到我們身上來。”
何公休冷哼道,“但是這條商路,只有徐家的人知道,商路一斷,想要重新打通,還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
“王兄,不是我故意難為你,此事我何家每年至少要損失五萬兩銀子,如果你不給我一個交待,我實在沒辦法向族中交待。”
何公休說道,“我這個家主,那就真的做不下去了。”
“不至于,不至于。”
王臧訕笑道。
也就是王觀現在不在眼前,否則他指定會上演一場當面教子的好戲。
“王兄,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南城司司馬的位置,王家二少不能再坐下去了。”
何公休沉聲道,“這一條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王臧心中嘆息,他掌握著武陵城的錢糧,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
但現在他確實理虧,這讓他說話都直不起腰來。
王觀做的這事,說好聽點是年少無知,說難聽點,那就是背刺盟友。
不過他想想,確實得把那臭小子給弄回來。
否則這個南城司司馬再讓他當下去,指不定他還能惹出什么事來。
外城那些生意,可都與內城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我答應。”
王臧嘆了口氣,臉色沉重地說道。
“城主那里,你要幫忙去說,讓我何家重新拿回南城司司馬之位。”
何公休繼續說道。
王臧心中嘆息,說肯定不能空口白牙去說,少不得又得拿出一些好處來。
“我去。”
他欲哭無淚地說道。
看到王臧心疼得表情扭曲的樣子,何公休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
我何家損失這么大,你王家也別想好過。
我何家可還死了一個嫡系弟子呢!
“最后一條。”
何公休道。
“何兄,過了吧?”
王臧皺眉道,他確實理虧,所以才一再退讓,但他自問讓出南城已經是他最大的誠意了。
如果何家想要借題發揮,蹬鼻子上臉,他王臧可也不是好欺負的。
“對徐家動手之人必須死!”
何公休直勾勾盯著王臧,沉聲道,“如果他不死,那以后豈不是誰都能來踩我們何家兩腳?
如果讓人覺得招惹了我何家,是個人都能全身而退,那我何家以后還如何在武陵城立足?
王來是你王家的老人,我不動,但那個叫蘇牧的捕頭,必須得死。”
王臧看著何公休,臉上的肥肉顫抖了一下。
他沉默不語,腦筋卻是快速轉了起來。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何公休的想法。
蘇牧這個名字他自然知道,自從王觀要去南城司做司馬,他早就把南城司所有人調查了一遍。
這個蘇牧,確實是個人才,他也確實起過招攬之心。
但他并未行動,而是想要觀察觀察再考慮用什么價碼來招攬蘇牧。
這次徐家的事情,蘇牧確實表現出來非同一般的實力。
外人可能以為滅了徐家主要靠的是王來,但是王臧得到了王來的傳信,自然知道了蘇牧的實力。
說實話,這等實力,確實有了讓他們王家大力招攬的資格。
“怎么,王兄舍不得?”
何公休冷哼道。
“非也。”
王臧搖搖頭,“那蘇牧與我王家并無關系,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不是正好?王兄你將他的人頭拿來,徐家的事就算了結了。”
何公休道。
“何兄你不知道?那蘇牧不只是南城司的捕頭,他還是太平司白衣。”
王臧道。
“那又如何?讓一個人不明不白的死掉,這不用我教王兄你吧?”
何公休冷笑道。
“此事,恕難從命。”
王臧搖搖頭,堅決地說道,“如果是我王家的人,做錯事我可以處死他,但他不是,我王家的原則是不會暗殺官差。”
何公休嗤之以鼻,狗屁的原則,你王家做事,最沒有底線!
“既然如此,那如果哪天那姓蘇的小子出了意外,王兄你可不要多管閑事。”
何公休道。
“自然不會。”
王臧疑惑地道,“蘇牧不過是個小小的捕頭,何兄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他確實很想為王家招攬蘇牧,但是這蘇牧暴露的太早,一個沒有成長起來的天才,想要保下他就得跟何家翻臉。
王臧慣于算計,習慣性地權衡了一番利弊,覺得有些不劃算。
“哼!我兒都死在了南城,憑什么他能活這?還混得風生水起,如今還想踩著我何家上位,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何公休冷冷地道。
“小蘇捕頭,都已經盤點清楚了。”
徐家駐地,鄭旺來到蘇牧面前,沉聲道。
他們幾十個捕快齊上陣,也整整清理了大半天才將徐家駐地內搜出來的財物清點清楚。
“現銀查抄了三萬兩,珠寶字畫合計有九萬兩,良田一百五十畝,鋪面二十間。”
鄭旺稟報道。
當初南城明面上的首富許家,都沒抄出來這么多東西,其中固然有許家帶走了大部分財寶的原因,但也可以看得出來,這徐家私賣軍械,獲利頗豐啊。
“老規矩,拿出兩成分給兄弟們。”
蘇牧略一沉吟,開口道,“我會跟司馬說的。”
“多謝捕頭!”
鄭旺大喜。
這就是他們喜歡跟著蘇牧抄家的原因,上次查抄許明琛家的時候,他們就小小地發了一筆。
這次更是要過個肥年了啊。
徐家的財富合計得有幾十萬兩,哪怕是兩成,也有數萬兩之多,就算得幾十個兄弟分,每人也能分不少了。
旁邊從昨晚一直忙活到現在的眾捕快聽到蘇牧的話,臉上全都露出大喜之色。
經此一役,他們對蘇牧更加死心塌地了。
“捕頭,您的三成……”
鄭旺壓低聲音道。
“全部換成現銀,送到我家里去。”
蘇牧道。
水至清則無魚。
送上門來的銀子他自然不會往外推。
至于他拿三成,鄭旺那么多人才分兩成,那也是因為他出力最多。
如果不是他,鄭旺等人連兩成都拿不到。
蘇牧拿得心安理得。
“沒有搜出來武道功法秘籍?”
蘇牧問道。
徐三是淬體四境的武夫,家中弟子也都修習武道,不可能沒有武學秘籍。
那才是蘇牧最在意的東西。
“正要跟捕頭稟報。”
鄭旺說道,他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一個綢布包裹遞給了蘇牧。
“這是從徐三的臥房中搜出來的,除了我,沒有看到。”
蘇牧點點頭,鄭旺這個人固然油滑,但只要能震懾得住他,做事還是挺讓人放心的。
他揮手讓眾捕快將查抄出來的大部分東西運回南城司,自己則是走到一邊安靜的地方,將綢布包裹打開。
綢布包裹里有五本秘籍。
一本淬皮法,一本淬肉法,一本淬筋法,一本淬骨法。
還有一門刀法。
這應該就是徐家的武道底蘊。
看起來雖然和徐家的財富不匹配,但其實這才是這個世界的正常情況。
對于淬體境的武者來說,不管是淬體四境的哪一境,修煉一種功法就夠了,鮮少有人會像蘇牧一樣兼修多種功法。
兼修多種功法,耗費的銀錢會大大增加,而且會極大的拖延修煉的速度,而得到的收益卻相對較少。
所以選擇一門合適的功法,快速提升境界,這才是大部分武者最好的選擇。
對普通武者來說,功法,貴精不貴多。
武道技藝也是一樣,尋常人終其一生都未必能將一門刀法修煉到圓滿之境,哪里有多余的時間去修煉其他武藝?
徐家這幾本秘籍,顯然就是根據這種原則精挑細選出來的。
“淬皮、淬肉、淬筋的功法我已經不需要了,淬骨法可以留著,如果以后找不到更好的,就可以先修煉它。”
蘇牧五本秘籍里的三本丟在一邊,然后將那門淬骨法單獨放置。
剩下還有一本秘籍,卻是一門刀法。
“《開山刀法》。”
蘇牧心中念道,“名字雖然很俗氣,但刀法其實還不錯。”
昨晚他見過徐三的刀法,端的是厚重如山,力量綿長。
這《開山刀法》屬于艮山一脈的武藝,卻是和蘇牧之前修煉的武藝相悖。
他以前修煉的武藝是坎水一脈和巽風一脈,皆偏于輕靈陰柔。
固然領悟了坎水意境之后,極柔也能化為極剛。
但總得來說,總不如艮山一脈的武藝更加厚重。
“開山刀法,倒是能夠彌補我的武藝失之厚重的弱點。”
對別人來說,修煉一門武藝需要慎重思慮,畢竟修煉武藝十分耗費時間和心神。
但對蘇牧來說,藝多不壓身。
反正只要點數足夠,他就能以極快的時間將一門武藝練到圓滿境界。
“坎水意境已成,接下來就是盡快將天龍八音淬筋法修煉到圓滿,最好再能領悟巽風意境,這開山刀法也要練一練。”
這么一想,蘇牧頓時感覺點數不夠用了。
姓名:蘇牧 身份:捉刀人/捕頭/太平司白衣(九品)
點數:200點 境界:淬體三境(淬皮極境、淬肉極境)
功法:天龍八音淬筋法(小成)……
武藝:坎水意境(小成)、破風劍法(圓滿)、箭術(入門/)
念頭一動,他喚出了系統面板。
昨夜忙活了一夜,點數增加了一百四十點。
“破獲了徐家私賣軍械的大案,就算內城那些大人物再怎么不爽,也得承認我這份功勞吧?”
蘇牧心中暗自道,若是能積功升遷,那獲取點數的速度就能進一步提升了。
“鄭旺,這里交給你們了,我先回去處理公務。”
蘇牧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升職之前,他還是要做好捕頭該做的事情,每一點績效都得先賺到手里再說。
鄭旺等人看著蘇牧匆匆而去的背影,臉上都露出了贊嘆之色。
昨夜剛剛破獲了一場大案,小蘇捕頭竟然連片刻都休息,又去處理公務了。
瞧瞧人家這份當差的熱情,要么說人家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捕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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