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趙高靠近。
但他不敢抬頭，只能低著頭用余光偷偷看著。
隨著一眾仆從走來，準備好桌子，一碗碗的菜肴放在了桌子上。
“退下吧。”
嬴政一擺手。
“諾。”
眾多仆從恭敬點頭。
而趙高也是一樣，不過在站在一旁，轉身的一刻，余光落在了夏冬兒的身上。
在看到了這一眼后。
趙高渾身一顫，心底涌動出了一種難言的驚色。
“是她。”
“當初那個夏小姐。”
“她還活著。”
“她怎會還活著？”
“難怪……難怪大王會屏退左右，原來是她。”
趙高心底無比震驚，此刻心底都在翻涌。
對于夏冬兒的樣貌，趙高又怎會不記得。
當初嬴政剛剛自趙國歸來后，在王宮外開府，趙高就作為寺人相伴在左右了，在那時候夏冬兒就住在了府中。
在那時候，每一個府上的人都知道這個夏冬兒是主母。
趙高又哪里敢得罪。
哪怕是現在。
他雖然是中車府令，執掌后宮的所有仆從，可只需要一言，嬴政就可以將他的一切都剝奪。
他緩緩離開了章臺宮。
關閉了殿門。
但走到了殿外后。
趙高猛然想到了什么。
“這位夏夫人還活著。”
“那王后的位置？”
“而且。”
“剛剛大王是傳召武安君之母。”
“難道說……”
趙高眼睛睜大，整個人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他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天大的秘密。
“趙封是夏夫人之子，是大王的兒子。”
趙高心底無比驚悚的想到。
在想到這一刻可能后，趙高整個人都涌現了一種不敢置信。
如果真的如他的猜測一樣。
那大秦未來的天下，是真的要變天了。
“如果趙封真的是大王的兒子，那就是長子，大秦的長公子。”
“未來的大秦朝局，要變天了。”趙高心底十分復雜的想到。
此刻知曉了這一個大秘密，他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
他一直都是胡亥的老師。
甚至于胡亥都被他視為了未來的后路。
他如今的一切權柄都是來自于秦王，如若秦王百年之后了，一切都將不復。
所以趙高支持胡亥是為了自己，他還是想要權勢。
可現在的情況似乎變了。
章臺宮內！
嬴政夫妻兩人相隔二十八年，第一次坐在了一起用膳。
彼此之間有著千言萬語。
午膳過后，大概一個時辰。
“任囂。”
“你親自護送夏夫人歸趙府。”
嬴政的聲音從殿外傳了出來。
“臣領詔。”任囂大聲回道。
隨后。
夏冬兒也是有些不舍的看了嬴政一眼，轉身離開了章臺宮。
“夫人，請。”
任囂躬身一拜。
夏冬兒點了點頭，緩步向著準備好的車駕走去。
章臺宮內！
嬴政的目光盡是眷戀。
“快了。”
“很快，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不過封兒，你給孤的驚喜也太大了。”
“沒想到你暗中竟然做了那么多，而且還得到了仙人的傳承。”
“孤倒是要看看，在你知道你是孤的兒子，大秦未來的繼承者，你是怎樣的表情。”嬴政臉上也是掛著一抹期待的笑容。
這時！
趙高領著一眾仆從走入了章臺宮，清理碗筷和桌子。
在他們清理后準備退下的一刻。
嬴政抬起頭，看向了趙高。
“你，留下。”嬴政緩緩開口道。
趙高腳步一頓，心底涌現了一種恐懼之色。
但他還是緩緩走回，恭敬一拜：“請大王吩咐。”
“認出來了？”
嬴政冷漠的看著趙高。
聞言！
趙高再也壓不住恐懼，嚇得跪了下來。
“奴婢…奴婢認出來了。”
“但請大王放心，奴婢絕對不會外泄一個字。”
“如若外泄，大王隨時將奴婢碎尸萬段。”趙高無比惶恐的道。
作為跟了嬴政數十年的寺人，對于嬴政，他自認為是十分了解的，絕對的心狠手辣。
如若真的有人觸犯了嬴政的禁忌，必死無疑。
毫無疑問。
夏冬兒就是嬴政的禁忌。
“聽說。”
“你為老十八拉攏朝臣挺多啊？”嬴政又幽幽的道。
此話一落。
趙高的臉上更是冷汗直流。
“奴婢…奴婢不敢。”
“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奴婢一直都是大王身邊的奴仆，不敢有任何逾越。”
“之所以……之所以會幫胡亥公子，是因為奴婢是胡亥公子的老師。”
“從今以后，奴婢愿辭去這老師一位，不再與胡亥公子相見。”
“奴婢誓死效忠大王。”趙高無比惶恐的表示道。
歷史上。
在秦始皇薨逝后。
趙高是利用了近侍的身份，聯合了李斯篡改了遺詔。
這才讓胡亥成功登上了皇位。
并不是他擁有多少權柄。
嬴政不死，他永遠就是一條狗，侍奉在嬴政身邊，他怎敢有心思。
而現在知曉了夏冬兒的秘密，甚至知曉了趙封的身份大秘密，趙高又哪里敢多想？
“既如此。”
“那還等什么？”
嬴政冷冷道。
趙高連連叩首：“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說著。
趙高連滾帶爬的離開了章臺宮。
但他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活了下來。
只需要一句話。
嬴政就會如同捏死螞蟻一樣捏死他。
畢竟他只是一個寺人，卑賤的寺人。
“如今封兒羽翼已成了。”
“朝堂也迎來了改變。”
“也無需太過遮掩了。”
“盡早絕了他們的心思，以后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嬴政喃喃自語著。
以前之所以會扶植胡亥起來，讓扶蘇與胡亥斗，無非是讓他們不關注趙封，讓趙封能夠快些成長起來。
畢竟當初扶蘇一人在朝，支持者太多了。
有了胡亥的出現后，有人爭斗，他們的關注自然就落不到趙封的身上。
可現在一看。
自己的兒子擁有了仙人之力，凡人難傷，嬴政就更加不怕了。
自己兒子這般厲害，似乎他為趙封所做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了。
“武道之力。”
“仙人之力。”
“孤，還真的是好奇啊。”
嬴政眼中充滿了期待之色。
胡夫人宮中。
“中車府令到。”
在宮外的寺人大聲喊道。
聞聲。
宮中的胡夫人與胡亥立刻站了起來，臉上也都掛起了笑容來。
下一刻。
趙高緩步走了進來，臉色還是蒼白之色，劫后余生。
“老師，你這是怎么了？”
“臉色如此難看？”
看著眼前的趙高，胡亥有些不解的問道。
一旁胡夫人也是如此。
“難道是發生了什么事不成？”胡夫人也是關切的問道。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趙高是如此臉色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這絕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夫人，公子。”
“從今日起。”
“奴婢是來請辭公子老師身份的。”
趙高聲音之中透出了一抹無奈。
在說出這話的時候，他也是如釋重負。
他明白。
如果此刻不選擇，或許剛剛在章臺宮自己就死了。
“為何？”
胡夫人與胡亥的臉色都是一變。
不明白為何忽然會有此緣由。
好端端的，為何趙高要請辭。
“夫人。”
“如果不是天命難違，奴婢又怎會開口。”趙高語氣無奈的說道。
雖然沒有明言，但天命二字在大秦便是王命。
兩人自然是立刻明白了。
“是大王？”胡夫人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夫人，多的，奴婢不能多說了。”
“總而言之。”
“以后公子千萬不要再對那個位置有想法了，否則…否則后果難料。”
“這是奴婢最后的肺腑之言了。”
“奴婢告退。”
趙高恭敬對著胡夫人一拜，然后迅速退出了殿內。
來得快，去得也快。
顯然。
經過剛剛章臺宮驚魂，趙高自然是不敢多留。
以后必須要與胡亥撇清關系才可以保命。
看著趙高迅速離開的身影。
胡夫人與胡亥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娘，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為何趙高忽然就要斷絕這師徒關系了？”胡亥臉色十分難看。
之前還老師老師的叫著，可是這一下就直呼其名，可見這胡亥的心思。
“看樣子是你父王那里出了什么事了。”
“如若不是你父王，趙高可不會放棄你。”胡夫人臉色也是很難看。
隨著王綰倒下，隨著扶蘇的母族不再受寵。
扶蘇在朝堂上的支持已經被瓦解了很多了，而她兒子胡亥自然是得到了更大的支持，朝堂上的形勢也是十分了然，甚至于扶蘇的勢頭都被胡亥的支持者給壓下去了。
可現在這情況。
或許是秦王那里有變化。
這讓胡夫人如何能夠接受。
“扶蘇的外祖父都已經叛國了，難道父王還要恩寵扶蘇不成？”
“天下即將一統，難道父王要選擇扶蘇為太子？”
“不，我不甘心。”胡亥一臉瘋狂的說道。
“已經選上了這一條路就沒有退路了。”
“扶蘇雖然表明假仁假義，但他麾下的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如果真的讓他成為太子，以后我們娘倆就沒有活路了。”胡夫人也是咬牙切齒的道，顯然，她也十分不甘心。
如今他們都已經爭了，一旦開啟了爭端，那就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結局。
一旦失敗了，必然是死路一條。
“可是現在趙高都不支持我們了，還勸說我們放棄。”
“這分明是從父王那里得到了消息了。”
“如果真的是壞消息，那就不好了。”胡亥擔心的說道。
“只要沒有宣布出來，那就沒有定論。”
“而且就算宣布了，難道扶蘇能夠長命百歲？百病不侵嗎？”胡夫人冷笑著，顯然是有所心思。
“那趙高如何是好？”
胡亥問道。
“一個閹人罷了，有他沒他都一樣。”
“以前之所以讓你那般籠絡他，還是因為他是你父王身邊的近侍。”
“如今既然斷了，那便斷了吧，畢竟朝堂上你的支持者可不少。”胡夫人不在意的道。
“恩。”胡亥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
趙府！
“娘回來了。”
看到自己娘親回來，趙封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恩。”
夏冬兒點了點頭。
“怎么這么久？”趙封疑惑問道。
從去王宮起到現在都過去了兩個多時辰了。
“大王留著我用了膳才回來的。”夏冬兒溫柔回道。
“大王沒有對你怎么樣吧？”趙封有些擔心的問道。
“封兒，你這是什么話？”
“他可是王，能對娘怎么樣？”
夏冬兒沒好氣的瞥了一眼。
“哈哈。”
“不知怎么的，我總感覺大王今天怪怪的。”趙封尷尬一笑。
這時！
“親家母。”
一個聲音在外傳來。
只見王翦夫婦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親家公，親家母。”
夏冬兒也是微微點頭，面帶笑容。
對于王翦夫婦來說，自然也是前往了沙丘看望夏冬兒的。
只不過是趙封在外領兵。
“姑父。”
王離也跑了過來，十幾歲的小伙，看著趙封的目光充滿了崇拜之色。
“來得正好。”
“今天在府中用膳了。”
“張明，去把府中封存的美酒拿出來。”趙封立刻笑道。
“我是聽說親家母來了。”
“這不特意來看看。”王翦笑著道。
“岳父，一家人無需如此。”
“小婿回來也是準備去岳父府上拜訪的。”趙封笑著道。
“好了。”
“都別站著了。”
“入殿就坐吧。”夏冬兒適時開口道。
“對對對，入殿就坐。”趙封一笑，立刻引路。
一行人立刻向著府中大殿走去。
可剛剛入殿不久。
“君上。”
“廷尉攜子求見。”
韓臣顏快步走來稟告。
聽到這。
趙封目光看向了在自己娘親身邊的趙穎。
“穎兒，找你的。”趙封笑了笑。
趙穎臉上則是浮起了一抹羞紅。
“請他們進來吧。”趙封對著韓臣顏道。
“諾。”韓臣顏立刻退了下去。
不一會。
李斯快步走來，身后還跟著李由。
隨著戰事結束。
李由自然也是歸于咸陽了。
而這一次歸來，他是為了一件人生大事。
“見過武安君。”
李斯來到，笑著對著趙封一抱拳。
“廷尉請坐。”
趙封微微一笑，一揮手。
“武安君，今日來此，吾也不廢話什么了。”
“今日是特為犬子而來。”
李斯笑了笑，目光則是看向了趙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