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步天歌曾經的往事，韓錚微微搖頭。
步天歌年輕時便不知道什么是人情世故，但這并不是他的錯。
他這種極致的天才也不需要任何人情世故。
步天歌或許不近人情，但那時候他卻也并沒有傷害任何人。
“什么是劍傀？”
“劍傀是我青冥劍廬所傳下來的，一種極其殘忍的秘法。
以極致的庚金之氣祭煉活人肉身，再將極致的劍氣融入他的三魂七魄中，融入他的血肉經脈內。
最后再以劍印封鎖掌控，使其成為只知道殺人的傀儡。
青冥劍廬因為只收天才弟子，所以基層弟子稀缺，便以劍傀代替底層戰力。”
步天歌握劍的手有些發白，但語氣卻很平緩。
“我的那些師兄弟們對我早就從嫉妒變成了嫉恨，但他們卻拿我沒辦法。
正面對敵，他們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
師門長輩也向著我，他們哪怕一起去師門長輩那里告狀也沒用，被教訓的反而會是他們。
那個傻傻的小豆芽菜，便是我唯一的弱點了。
他們恨我，所以便毀掉我最喜歡的東西。
趁著我下山去單人試煉，師父被喊去議事的時候，他們將小草帶走煉制成劍傀。
將無數劍氣封禁在她體內，讓她時時刻刻都承受痛苦，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有殺戮的本能。
這件事情是他們一起做的，大家每人出一道劍氣封禁在小草體內，就是為了法不責眾。
我回來后看到已經成為劍傀的小草很生氣，很憤怒，但不知道為何，越是生氣憤怒，我便越是冷靜。
小草在師父的別院內，那里有陣法籠罩，外人進入都會觸動陣法的，哪怕師父去議事也能察覺到。
我質問師父為什么不管，師父卻說他是故意為之的。
太上劍經要做到太上忘情，不斷絕七情六欲的人是沒辦法走到極致的。
我是驚世的劍道奇才，不應該被這些外物所拖累。
至于其他那些師兄弟，他們的確是被師門長輩狠狠教訓了一次，但也僅限于此了。
青冥劍廬是不會為了一個普通人重罰自家弟子的，畢竟法不責眾。
師門長老們安撫了我一番，他們沒有在我身上察覺到太多的憤怒便認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
后來我親自殺掉了小草，放她解脫，自那以后我便一心修行，更加努力的感悟劍道。
甚至就連我師父都說，我在太上劍經的感悟上已經比他更強了，境界甚至都已經無法束縛我了。”
步天歌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開心的笑容：“我的演技還是很不錯的，所有人都對我放松了警惕，都以為我已經忘了這件事情。
其實我是很記仇的，他們毀了我這輩子唯一喜歡的東西，我又怎么可能讓他們好過？
我等了好些年，終于等到了一個掌門帶領眾多強者外出的機會，偷襲重傷了我師父。
然后我把那些對小草下手過的師兄弟一個一個，全都宰了，看著他們在我劍下哀嚎，看著他們那恐懼的表情，我開心極了。
喜怒哀樂，師父說我應該斷絕七情六欲，但可惜的是，這七情六欲我都品嘗過了。
不過我在劍道之上的修為卻更加精進了，特別是宰了那幫雜碎以后，我好像念頭都通達了，心中再也沒有絲毫的糾纏羈絆。
所以不是我走錯了路，而是他們走錯路。
一群庸碌之輩也想要教我怎么練劍，簡直笑話！”
聽完步天歌所說，韓錚半晌沉默不語，最后輕輕搖搖頭道：“青冥劍廬的人練劍練的入魔了，你才是他們之中最正常的一個。”
為了劍道便要斷絕七情六欲，這簡直就是走入了魔道，太過偏執了。
而步天歌重傷自己的師父，幾乎殺光了自己的師兄師弟，看似欺天滅祖，悖逆人倫，但實際上卻是快意恩仇，至情至性。
步天歌所做出的一切是果，青冥劍廬這種教育弟子的偏執方式才是因，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現在江湖上都認為你是個欺師滅祖的瘋子，這些事情你為什么不跟外界去說？”
步天歌嗤笑道：“我為何要跟他們去說？他們算哪顆蔥要我跟他們解釋？旁人怎么看，與我步天歌有關系嗎？
況且就算我解釋了，有人會聽嗎？青冥劍廬就算損失了這么多年輕弟子，也仍舊是天下第一劍道大宗門。
我的聲音跟青冥劍廬的聲音比不值一提，所以自然也不用多費口舌。”
韓錚都不得不承認，步天歌活的通透，活的瀟灑自在。
他也真正做到了念頭通達這一點，怪不得其劍道修為如此恐怖。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青冥劍廬的目的也達到了，他們的確是培養出來一個前無古人的劍道天才，只可惜代價卻是跟他們決裂。
步天歌這時候又看向韓錚：“我聽說你不是去了京城嗎？怎么又來這天羅城了？”
“我如今是京城蕩魔司十三衛中的靖安衛大總管，來天羅城當然是為了執行任務。
血魔教那幫地老鼠最近又冒頭了，這次我來就是為了剿滅他們的。
方才那家伙我都將他給逼到絕路了，眼看就能抓到一個活口了，可惜被青冥劍廬那兩個白癡壞了我的好事，丟了一樁功勞！”
韓錚聽完步天歌所說，現在更感覺那兩個白癡該死！
“對了，接下來你準備去哪？你之前在山南道跟黑山老妖勾結，按理來說你身上應該背個通緝令的。
不過念在你后來幫我斬殺了羅道人，功過相抵，那通緝令我幫你消了。”
步天歌聳聳肩道：“多謝嘍，不過背上蕩魔司的通緝令其實也無所謂，反正青冥劍廬也在追殺我，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接下來我準備去京城，那里龍蛇混雜，青冥劍廬應該也不敢亂來。
不過我現在氣血虧損的有點厲害，準備先在天羅城內呆幾天，恢復一下傷勢。”
說著，步天歌從乾坤袋里掏出來一枚狗尾巴編的小劍扔給韓錚。
“這次欠你一條命，將來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直接吹響它就能喚我前來。
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的，拿了東西就該還。”
韓錚也沒客氣，接過小劍，道：“就像當初你幫黑山老妖做事那樣？”
步天歌點了點頭：“差不多，畢竟黑山妖王當初對我也不錯，后來我強闖煉鋒號，還它的可比它幫我的更多。
對了，后來黑山妖王的下場肯定極慘吧？當時我就勸過它收手，沒可能成功的。
陳霸先此人實力底蘊深不可測，我沒叛出青冥劍廬時，我那個死鬼師父好像跟他打過一個照面，都對他驚嘆不已。
我那死鬼師傅是什么性格我清楚的很，雖然人不是個東西，但眼高于頂，能讓他驚嘆的絕對不是什么簡單之輩。”
“是很慘，一朝算計皆成空，在陳鎮撫面前幾乎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韓錚站起身來：“血魔教那家伙是追不上了，我這就要回天羅城那邊收拾殘局，你我最好莫要一起出現，以免引人懷疑。
青冥劍廬這兩人的尸體你來處理，弄的干凈一些，我不想惹麻煩。”
步天歌嘿嘿一笑：“放心，這里交給我好了，這活兒我熟悉，好歹也是師出同門，給他們收尸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