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的天氣,并未轉暖。
穿行在群山中時,山風吹來時,仍舊讓人感到涼颼颼的。
前些日子的落雪,將遠處的山峰都染成了白色,很有些“風雪送游人”的感覺。
不過對如今的陳逸等人來說,并沒有感受到涼意。
相比小時候,他們每個人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即便是修為最低的王永年,看似肥碩的身體也絲毫不受涼風影響。
不過沿途還有一些從山外而來的行客,卻是穿著厚厚的棉衣,行色匆匆的向望都峰趕去。
在看到陳逸等人的車駕后,這些人都自覺的停下腳步,靠在山道內側,一臉艷羨的看著他們。
其中多數都是年齡不大的幼童,不禁讓陳逸他們恍然——又到了太虛道宗招收新弟子的日子。
“聽說這次負責招收弟子的人是嶙峋峰的洪師伯,希望他能夠招一些擁有體修天賦的弟子吧。”
蕭玄真看著窗外的幼童,不由得想起當初她擔任招收弟子之責的那次。
那是她第一次擔任這樣的責任,也是最后一次。
不過因此,讓她認識了陳逸等人。
想到這里,蕭玄真目光下意識看向車廂最內側的陳逸,卻見他也看了過來,不禁微微抬頭斜了他一眼,傲嬌的留給他一個后腦勺。
哼,看什么看!
雖說她已經不打算和陳逸較勁,但是每次看到他的時候都會壓不住心中的莫名煩躁。
陳逸啞然失笑,目光落在窗外的孩童身上。
相比往年,今次前來太虛道宗拜師的孩童似乎多了不少。
在他的劍意感知中,單是在山道中的這些,就有接近一千名。
而在聽到那些隨行之人的話后,他便明白了其中緣由。
沒想到這些人前來還多受到他的影響——
“阿爺,陳逸哥哥就是出自這里嗎?”
“是啊小刁,阿爺只希望你能順利拜入太虛道宗,不求你擁有劍道天資,便是體修天資出眾也是好的。”
“嗯!阿爺,等我學成下山也要像陳逸哥哥那樣成為魏朝的大英雄!”
“哈哈……好好好,我家小刁將來一定會成為名動天下的大英雄。”
旁邊的一些人聽聞后,也都有樣學樣,勉勵自家的孩童,以“小劍仙”為榜樣。
“如今的太虛道宗可是了不得,不說‘小劍仙’,便是雪茹仙子、花仙子幾人,也都能夠獨當一面。”
“可惜我等要陪伴在這里,不然出發前往京都府還能一睹他們的英姿。”
“誰說不是?希望這些個孩子都能拜進太虛道宗,哪怕成為外門弟子,也比其他地方有出息。”
“是啊……”
陳逸心有所感,卻是不知道什么滋味。
自家清楚自家事,若是靠他自己,或許這輩子也會和大多數人一樣,碌碌無為的過完一生。
想要成為像他這樣的人,對很多人來說是一件“終其一生都不可能的事情”。
仔細想想,他還有些小爽。
而看著窗外掠過的一道道小身影,杜彥清有些感慨的說道:
“看到他們,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想想離開京都府的時候,仿佛就在昨天,轉眼已經過去了十多年。”
王永年點了點頭,胖胖的臉上略有些傷感的說:
“那時候同行的還有魏樂天和魏霄云,如今他們卻是已經……”
“提他們做什么?”杜妍哼道:“那兩人早幾個月之前就已經回返京都府。”
“他們離開時候,有通知過你嗎?”
王永年搖了搖頭,“還是世子殿下告訴我,我才知道他們已經走了。”
自從宗門小考之后,魏樂天和魏霄云兩人就不再和他們聯系。
或許是因為丟了顏面,又或許是自覺身份地位的偏差。
但對陳逸等人來說,那兩位皇室宗親不在,反倒讓大家都自在些。
杜彥清給了王永年一個眼神,示意少提那兩人,轉而說道:
“聽說這次盛會朝堂也會參與,禮部、司禮監還有守夜司負責主持。”
“原本謝相是希望盛會在京都學府舉行,后來不知為何換成了大空寺。”
杜妍把玩著一塊八卦鏡,思索道:“應是那些僧人的謀算。”
“謀算?”杜彥清狐疑道:“這有什么特別的用意嗎?”
“我也不知。”杜妍搖了搖頭,回憶說道:
“不過師父說過,近些年魏朝境內一直盛傳佛門大興之說。或許選擇在大空寺內舉行這場盛會,和這件事情有關系。”
杜彥清若有所思的說:“看來現今的儒道兩家沒落了啊。”
一直默不作聲的陳逸聽完幾人的話,不由得笑道:
“不見得,佛門乃是西陸傳到魏朝境內,想要在這里大興,他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如今的魏朝佛門圣地就那么幾個,大空寺、金剛寺、般若寺還有衡山派、靜齋等。”
“他們的源頭幾乎都在西陸佛國,就像大空寺,乃是五百年前的一位親王所建,他曾經獨自前往西陸求取經書。”
林雪茹肩膀靠在他身側,問道:“逸哥哥,伱是怎么知道這些?”
“都是小時候在府內學習時看來的,”陳逸笑著說道:
“不止大空寺,還有京都學府,創建時間更久,幾乎是在魏朝出現之初就存在。”
“當時那位輔佐魏皇的圣人,便是第一任院長。”
花有香奇道:“這樣說來,京都學府和大空寺的背后都是朝堂?”
陳逸點了點頭,道:“現今朝堂上的大臣幾乎都是京都學府出身。”
“即便是武侯世家,也有不少不適合修習武道的人選擇讀書,通過科舉任職各地。”
說到這個,陳逸不免想起夏綰綰來信中所說——他三弟陳凡如今就在京都學府求學。
據說陳凡的天資不錯,已經晉升學士,儒道浩然氣堪比六品境修士。
這樣的修為進境不可謂不快,但比起陳遠和他來,仍舊有著不小的差距。
杜彥清嘆息道:“所以如今的朝堂上,學府出身的大臣占了八成,僅有兩成是武侯將校。”
“前些日子,父親曾傳信于我,讓我在回返京都府之后,多多與謝東安來往。”
杜妍皺眉看著他:“這是為何?父親身為鎮北王,理應和左相府邸劃清界限才是。”
“我也不知道父親的打算,”杜彥清看向陳逸問道:“先前聽說那謝東安也去了南蠻秘境?”
陳逸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思索鎮北王如此提醒的用意。
他可是知道如今朝堂上,左相謝靜作為文臣之首,對武侯們話語權的打壓可說是做到了極致。
鎮北王這樣安排,豈不是讓外人感覺他有示弱的嫌疑?
“那他真的像傳聞的那樣,聰慧過人?”杜彥清繼續問道。
“聰慧有些,謀略也有些,”陳逸思索道:“但我知道他的心很冷。”
“哦?”
陳逸看著眾人,解釋道:“他與其他儒生不同,并不迂腐,不是讀死書的酸儒。”
“或許是受到他爺爺的影響吧,他總會下意識的置身事外,不論是面對險境還是對待他人。”
說謝東安為人“冷漠”便是出于此——就像是站在上帝視角看待所有人和事一般。
“這么說,他的城府很深?”杜妍皺了皺眉,不滿的說道:“父親這樣安排豈不是把我哥推進火坑?”
“或許有其他原因吧。”杜彥清拉了她一下,示意不要議論父親。
陳逸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笑著說道:“總之,可以結交但不能深交。”
“當然,我等后面身在京都府,王爺和幾位侯爺都在,倒是用不著擔心。”
若是有人還敢算計他或者他的身邊人,那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見他這般說,眾人臉上神色都輕松許多,的確用不著過于擔心。
這時,花有香莫名興奮的說道:
“聽說最近盛會臨近,各地都有不少天驕被邪魔、妖魔圍殺。”
“陳師兄,你說咱們一行會不會也被它們圍殺?”
“我?”陳逸笑了笑:“我希望他們能來。”
“哈哈……”
眾人不禁都笑了起來,便連微微低頭的花仙子平靜的臉上,也都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車駕前的古天罡和曹阿寶兩人聽到身后的聲音,相視而笑。
“師兄,看來這次京都府之行,你我兩人能放心不少。”
“不能大意。”
古天罡搖了搖頭,傳音道:“咱們這位師侄,修為高則高矣,想法也和一般的天驕不同。”
“哦?”
古天罡沒多解釋,心神依舊放松不了。
他對陳逸的提議持反對態度的,但架不住陳逸的一再要求,否則他一定是選擇將眾人裹挾,用最短時間趕到京都府。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飛馬行進,耗費數天的時間。
沒過多久,馬車一路來到山外的客棧,如往常一樣陳逸等人在客棧內補給一番。
孫正秋早已在這里等候多時,卻只是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便坐在客棧大堂內點了份小菜,要了一碗酒。
“大人,屬下已將您今日出發的消息傳遞過去,那邊已經來信。”
“說。”陳逸不動聲色的傳音道。
孫正秋傳音道:“信中他們并未說什么時候動手,只讓我前往濟州府內與他們碰面。”
“哦?”
陳逸暗自皺了皺眉,問道:“‘妖女’那邊可有來信?”
“沒有,屬下猜測他們是否有所察覺,不想對您動手?”
孫正秋悄悄打量著陳逸、蕭玄真等人,心說這樣的實力,“潛龍”瘋了才會讓人前來。
不說陳逸,單是其他幾位天驕修為都在三品天合境上下,“潛龍”內部應是少有人能和他們過招。
除非“潛龍”和其他的邪魔外道聯手,否則他想不到那些人敢前來圍殺的底氣。
陳逸思索片刻,吩咐道:“按照他們吩咐的做。”
孫正秋心下一苦,卻是不敢拒絕,“屬下這條命是大人的,還望大人照拂。”
先前幾次“潛龍”召見,他都只是陽奉陰違,特別是當初那邊要對陸家下手時,還被他暗中破壞。
這一次,他著實擔心對方是看穿了他的身份,想要喚他過去清理門戶。
“放心就是。”陳逸傳音道:“你只需要和他們碰面,其他的一切交給我。”
以他如今的劍道修為,五千里范圍內一切清晰,即便有陣法護持,他也能夠強行破入其中。
“多謝大人。”
陳逸悄悄打了個手勢,便和林雪茹等人再次啟程,向京都府進發。
孫正秋一路跟著陳逸等人進入濟州府城,方才轉道去往內城的一處宅院。
當,當,當。
三聲長響的敲門聲后,門內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主家不在,明日再來吧。”
孫正秋隨即回答道:“我與貴家中的小姐有約,還望她伸出紅杏枝來。”
這狗屁暗號不知道是哪個孫子弄的,接頭而已,又不是偷情。
吱呀。
房門打開,一位面容蒼老、身形頎長的老者,渾濁的雙眼死死的盯著他。
孫正秋不敢有所異動,雙手抱拳傳音道:“‘孤狼’求見大人。”
“進來吧。”那老者緩緩讓開身形,腳下似是灌了鉛一般沉重異常。
孫正秋心中一凜,進入到宅院內,打量著四周。
“別看了,這里只是一間普通院落。”老者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他,開口道:
“如今陳逸等人到了何處?”
“回稟大人,他們應是已經穿過濟州府,”孫正秋收回目光,略一低頭看著他脖子以下道:
“按照他們的速度,五日內便能趕到京都府。”
這名老者的身形瘦削些,背有些駝,雙手虎口都有一層老繭,許是修行槍法或是棍法。
修為……
孫正秋看不出來,但他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殺意,背后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五日?”老者移步到一張太師椅上,“比預計的速度慢了許多,你可知道原因?”
孫正秋疑惑的抬起頭:“大人的意思是?”
“按照陳逸如今修為,太虛道宗竟不派出虛極境之上的存在隨行,太過蹊蹺了啊。”
孫正秋一滯,連忙掩飾道:“興許是在暗中保護,畢竟陳逸能在鎮南關外鬧出那般大的動靜,等閑人不敢對他下手。”
“事實上,屬下也不建議‘潛龍’的大人們對他出手。”
“不敢?”老者聞言,臉上的笑容陰狠幾分道:“讓他活下來,才是不該!”
孫正秋緩緩低下頭,不讓他看出臉上的神色。
看來被小侯爺說對了,“潛龍”之人對他有很重的殺心。
只是他不理解——既然得知小侯爺在南蠻所做的事情,“潛龍”有什么依仗出手?
難道在“潛龍”內部有多位宗師境,或者宗師之上的存在?
“大人,那咱們打算什么時候對他動手?”孫正秋小心翼翼的問道。
“咱們?”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這些年來,你怕是早就忘記自己身為‘潛龍之種’的責任了吧?”
孫正秋頓了頓,連忙說道:“大人說笑,屬下一刻不敢忘記。”
老者不置可否的哼道:“那你說說看,十年前刺殺陳逸因何失敗?”
“那次……”孫正秋遲疑片刻,回答道:“那日屬下買通劍峰山一名外門弟子,讓他下毒。”
“但他卻因為膽怯,不敢動手,反而想拿到東西后逃離太虛道宗,屬下不得已將其擊殺。”
“事后為免陳逸察覺,加上那封讓屬下保持靜默的密函,屬下方才沒有任何異動。”
“那么,陸家那次呢?”
“那一次,屬下……”
孫正秋脊背發涼,正要繼續解釋,卻聽老者擺了擺手說道:
“你編的太假,老夫懶得繼續聽。”
孫正秋抬頭看著他,神情不變的詢問道:“屬下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分欺瞞!”
然而那名老者像是篤定他已經背叛似的,稍稍抬手下壓。
雄渾的威勢猛地壓在他身上,徑直讓他跪倒在地。
孫正秋心頭一冷,兀自掙扎道:“大,大人,屬下冤枉……”
老者哼了一聲:“還敢說謊?找死!”
話音剛落,他便一指點在孫正秋胸口中死穴上。
“啊——”
劇烈的疼痛讓孫正秋慘叫出聲,臉上青筋直冒,冷汗如雨般流下來。
那股劇痛就像有無數只螞蟻在他身上啃噬般,皮肉骨骼,乃至五臟六腑都有移位的疼痛,讓他恨不得一死了之。
饒是如此,孫正秋依然沒有松口,咬緊牙關擠出幾個字:
“屬下,絕無背叛!!”
而老者仔細端詳著他掙扎哀嚎的模樣,半晌過后,他方才開口道:
“出來吧,我的人沒有問題。”
這話莫名其妙,卻讓孫正秋身上的那股劇痛隨之減弱。
他掙扎著起身,臉色蒼白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絲毫不敢怠慢的拱手道:
“多,多謝大人。”
試探老子……等死吧!
隨后,孫正秋就看到身側原本空無一處的地方,三道身影緩緩浮現。
直到這時,他才清楚,原來這間院落里早已被陣法覆蓋。
只見那三人全都身著黑色長袍,帽檐壓得很低,只能看到半張蒼老面容。
其中一人身高足有一丈,如同幼年的蠻族般。
還有一位則是和開門的老者一樣,下巴留著灰白的絡腮胡,年紀應是不小。
而最后一位則是身形纖細些,即便被黑袍遮掩,都難以掩蓋她那妖嬈的身段。
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
“許老不是奴家信不過您,而是那‘小劍仙’的修為著實逆天了些”
嬌媚動人的聲音傳到孫正秋耳邊,讓他不禁將目光看了過去。
是這女人在試探他?
他娘的,你也得死!
心中想歸想,孫正秋卻是朝她擠出一抹笑容,盡量笑得燦爛些。
哪知他還未有所表示,就聽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別笑了,小子,你笑得真難看。”
傳音?
孫正秋一怔,連忙退后幾步,站到那位對他出手老者的身后,一副下屬的模樣。
只在暗中,他悄悄傳音問道:“您是?”
“呵你跟奴家聯絡幾次,連奴家都認不出嗎?”
妖女?!
孫正秋心中恍然,只能是她!
除了這位拜神宗副宗主外,沒有人有資格要求“潛龍”的人出手試探他。
可是,為什么啊?
“屬下不知大人何意……”
聞人櫻暗罵一聲,一邊和另外三人虛以為蛇,一邊傳音問道:
“別裝了,告訴我,小劍仙大人有沒有準備好?”
孫正秋方才放心道:“大人并未告知我一切,只說讓我如約前來。”
聞人櫻略微松了口氣,小劍仙知道這件事就好。
雖說她清楚陳逸的實力,但架不住身旁兩位給她的壓力太大。
比如那名身高一丈的人,并非蠻族,而是一位主修身體的邪魔外道——“鬼手”薛萬川。
早在二十年前,他的修為就已達到了宗師境,拳道更是達到拳意圓滿,距離“拳意通明”只差一步之遙。
而旁邊身著黑袍的老者更了不得,一身若有若無的威勢,讓聞人櫻都有些膽寒。
奈何此人行跡一直遮遮掩掩,便連她都不清楚其真實身份。
這時,許老拱了拱手道:“此行,我‘潛龍’定會全力配合,還望諸位能一戰功成!”
“老許啊”聞人櫻嬌笑道:“你們‘潛龍’只是配合嗎?”
她有意無意的撩撥道:“那陳逸身邊可還有幾位天驕,我等怕是力有不逮”
許老笑了笑道:“聞人宗主稍安勿躁,除了陳逸之外,其余天驕自有其他人應付。”
“哦?許老還找了其他人不成?說出來讓奴家高興高興”
“不可說不可說,屆時諸位自會清楚。”許老看了眼孫正秋,示意道:“你繼續追蹤陳逸,必要時候做好內應!”
“是!”
孫正秋連忙應是,躬身行禮后,徑直離開宅院。
“小子,記得陳逸,這里有兩位宗師境,讓他早做準備!”
臨出門之前,孫正秋聽到了聞人櫻的提醒,神色不變的關上門。
只在最后,聽到那名身形高大的人粗聲道:“明日子時,動手……”
吱呀。
隨著房門關閉,孫正秋長出一口氣,左右看了看便徑直朝陳逸等人所在追了過去。
而等他出了濟州府城,耳邊就傳來陳逸的聲音:“聞人櫻說了什么?”
“大人?”孫正秋愣了一下,看著四周空無一人的官道,卻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還未等他回話,就見身側隱約浮現一層銀白霧氣,好似將他圍困一般。
“直接說,我能聽到。”
陳逸身在千里之外的馬車上,劍意卻是一直關注著孫正秋的動向。
先前他察覺到那老者對孫正秋的試探,畢竟聞人櫻等人就在那里,所以他沒有動手救援。
而是等孫正秋出了府城后,他才傳音聯絡。
“大人,‘妖女’說想襲殺您的人乃是宗師境,讓您多加小心。”
孫正秋看了看四周,試探著低聲開口。
聞言,陳逸眼露殺意。
“宗師境?螻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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