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遠處的天際線,才有一抹朦朧月光,卻因雨幕遮擋,連月亮都看不清,只能勉強瞧見一輪慘白光團。
湖畔周圍聚集著不少扼腕嘆息的紅塵客,正因不能進去消費而惆悵,有武夫視力不錯,揉揉眼睛,躍至高處隔湖眺望,瞇著眼睛錯愕道:“曾冷月門口是不是有人啊?”
“啊?圣上點名查封,誰敢靠近……”
“確實有人影啊……”
在湖岸四周戒備的京師禁衛也是微微一愣,注目眺望。
細雨垂灑,湖面飄蕩著纖薄水霧,而在曾冷月門前,武功山實質掌教與朝廷未明侯相對而立,氣氛肅殺。
趙無眠未帶刀兵,凝神望著面前的道士,心中反而想的是此前他只能靠洞玄,蘇總捕等人牽制歸元,但如今小半年過去,他都能與歸元正面相抗而不顯下風了。
也是……他如今都是刀魁了。
時光如流水啊。
“你傷勢未愈,待會兒可別怪本侯不講武德,欺負老年人。”他沉聲道。
歸元那被發冠束著一絲不茍垂在肩后的黑白長發無風自動,雙眸冷冽,他早就看趙無眠不爽很久了,如今蕭遠暮此舉只能算是導火索,聞聽此言,嗤笑一聲:
“未明侯?刀魁?此間劍少劍主?身份再多,武功不行也只是銀槍镴槍頭,師兄在此老道才沒能拿一塊刀魁牌匾,今日放手一搏,陣破刀魁,待來日老道自詡十武魁,江湖又有幾人不認?”
說著,歸元又吐出一口血沫,反倒有絲暢快笑意,“別以為你是朝廷王侯老道就會留手,我們修道之人就講一個念頭通達。”
趙無眠并未接話,他向來不是喜歡戰前放狠話的類型,只有當初劍南見到丁景澄情緒激動才說了那么幾句。
趙無眠被挑釁并未生氣,蘇青綺卻是頓覺不爽,自大廳武器架提起趙無眠的無恨刀,纖柔小手拍在刀柄處,“公子接刀!”
咻————
無恨刀連帶刀鞘驟然向前刺破雨幕,宛若無光之矢在雨中拉出一抹黑芒,自歸元身側擦過。
歸元并未攔截,身為老牌武魁高手,自有氣度,趙無眠用什么兵刃他都無所謂。
趙無眠淡淡抬手,輕松寫意握住飛掠而來的刀柄,一瞬間,夜雨之內頓生鋒芒畢露之感。
即便是歸元真人也頓覺如芒在背,他大笑一聲,筆直身軀驟然向前,速度稱不上快,但步伐似含某種神韻。
趙無眠認不出,沒見過當初的歸守真人用過,他暗暗戒備,拔刀出鞘。
曾冷月門前的木制地板尚未破裂,可地板兩側的湖水卻好似重物落下驟然騰空,好歹自家產業,趙無眠也不想破壞什么東西,氣勁便落進湖內。
無恨刀鞘還留在半空,趙無眠便已經雙手持刀撞破雨幕眨眼掠過幾步距離,刀背直砸歸元真人胸膛,速度太快,空中還殘余著刀鋒滑過刀鞘的火星,尚未被雨點打滅。
自從與羊舌叢云一戰過后,趙無眠的快刀就已經來到了一種新的境界,江湖上能在快刀這層追上他的人,除了硬實力斷檔的烏達木與蕭遠暮,便只剩未來溝通天地之橋的自己。
而趙無眠念及歸元受傷,心中雖不敢小覷武魁高手,但也不可能下死手,因此用的是刀背。
這速度即便是歸元真人也暗暗心驚,刀未觸體,刀身四周的勁風便好似刮骨刀,壓迫感十足。
歸元長靴向后輕踏,身形后仰,左手向前打算控住刀身,同時右手自下而上,拍向趙無眠下顎。
可快刀之所以是快刀,就是常人反應過來,也接不住,歸元不是常人,但傷勢在身,動作不免遲鈍。
趙無眠速度又拔高幾分,刀背便滑入歸元胸膛,只聽‘砰’的悶響,歸元脊背衣物驟然破開,浮現一抹纖細破洞,狹長形如刀背,顯然氣勁凝練一處沒有絲毫外泄。
可一刀得中,趙無眠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意,因為他再度感知到當初與歸守廝殺時那股粘黏感……根本不像砍中人體,反像砍中一圈棉花。
卸力嘛,他很熟悉,但越熟悉,便越知道歸元這手有多么鬼神。
而歸元面上神情絲毫不變,好像被砍中的人不是他,本是向后仰的身軀驟然向前,好似不倒翁,又似整片天地將他拉起,肉眼看去都覺得有股莫名其妙的古怪感。
他那向趙無眠下顎拍來的右手速度借此拔高幾分,別看這掌輕飄飄的沒什么力道,但武功山的武學皆是剛柔并濟,若下顎這種地方被拍一掌,趙無眠怕是得七竅流血當場昏迷。
八卦游身掌,即便是武功山外門弟子都會,但同套掌法在不同的人手中,效果明顯也不同。
但歸元武功不俗,趙無眠難道就弱了?他仗著高絕速度,腳步驟然向后,下顎差之毫厘與歸元手掌擦過后,尚未后退至出刀距離,他便一只手松開刀柄,抬拳一收一砸,眨眼一記炮拳便砸向歸元面門,毫無間隙。
拳頭附近雨幕驟然被砸出一道空洞,勁風肆虐,歸元頭頂的發冠‘咔咔’一聲,驟然破裂,黑白相間的頭發向后飛舞。
“和拳魁比起來還差點。”歸元面色不變,心中暗道一句,揮出的手掌順勢架住趙無眠炮拳。
強勁力道透體而過,讓歸元袖子向外一鼓,他借此機會抓住趙無眠小臂。
趙無眠打武功山還是打少了,這么久以來只與歸守真人打過,缺乏一定經驗,面對這群道士,最忌諱的便是貼身纏斗。
趙無眠小臂被握,尚未來得及掙脫,眼前便驟然天旋地轉,一股莫名氣勁順著小臂傳來,竟是將他整個人顛倒過來,以頭朝下的姿勢砸向木制地板。
而他甚至都沒看出歸元是怎么做到的。
腦袋砸地,除了面子上難看,其實不可能傷他,但他還有一條小臂被制,若是不加阻攔下一瞬胳膊就得被歸元卸掉。
大廳內的沈湘閣瞧見此景,臉色微變,按耐不住想要出手,她可不知趙無眠還會一手《柳無盡》,在她看來,若是胳膊被廢,沒有幾個月時間好不了。
趙無眠在外跑江湖時她并未貼身隨行,對他的實力顯然缺乏了解。
趙無眠不是第一次有這種和人打架愣是被打得趴地上的經歷,當初在秦風寨與歸守真人纏斗也是如此。
但他可不是當初的他。
趙無眠冷哼一聲,持刀的手驟然向下刺入地磚,以此借力,雙腿宛若虎鉗夾住歸元脖頸,腰腹猛擰。
嘭——
歸元還沒來得及扭斷趙無眠的手,自己便雙足離地,眼底浮現一絲錯愕,好似被趙無眠來了記過肩摔重重砸在地板上。
地板瞬間破裂,出現一抹坑洞,歸元去勢不減沒入湖面,湖水再度仰天宛若噴泉,歸元則向下激射兩丈遠才勉強卸去力道。
歸元強在柔勁,本身明顯不是體魄強勁的類型,單論體魄,唐微雨都要強于他。
湖岸四周的風塵客一片嘩然,居然真有人,而且還打起來了……誰啊!?打架還這么大陣仗,你以為你武魁啊!?
趙無眠行云流水在地上彈起,抽空朝小臂處瞥了眼,白袍衣袖已經出現五道豁口,可見肌膚五處淤青,刺痛感傳來。
他收回視線,抬眼看去,一道渾身濕透的人影已然破水而出,水花四濺,他不留間隙,橫刀猛擰,驟然前沖。
被掀起的水花中被撞碎一處空洞,空中凌亂飛掠的水珠沿著一抹刀光向兩側飛旋,歸元才剛沖出水面,卻見水花裹挾著一抹刀光在他眼前干脆利落掃過。
依舊是刀背,依舊沒用刀鋒,但此刻歸元明顯不可能繼續卸力,好似被一鞭子驟然抽下,再度砸在水面上。
轟隆!
磅礴氣勁毫無保留宣泄在湖面中,寂靜湖畔響起震耳欲聾的爆響,水花再度激蕩在半空,平靜湖面浮現一道丈余長的半圓,閃著黃光的河燈盡數被滔天水花淹沒,湖面再無半點光亮,更有洶涌湖水沖上曾冷月,讓大廳內都進了水。
趙無眠沒想殺歸元才一直用刀背,算是把橫刀當棍子使,本想將歸元抽進湖水后再等他出水的一剎那攻擊,可歸元砸在湖面上竟是以此借力,將氣勁朝下宣泄后,身形則驟然回彈,一記鐵山靠形如鬼魅撞進趙無眠懷中。
歸元自知面對刀魁,就當貼身纏斗讓他揮不出刀。
趙無眠知道歸元卸力牛逼,但也沒想到自己全力砸下去,他靠著湖水都能卸,甚至還能反過來借力沖來,尼瑪這么牛逼什么時候拿空氣卸卸力啊?
單此一手趙無眠便知自己在柔勁上的確是差了歸元許多。
但以趙無眠的此間劍,還不至于發現不了歸元的動作,他有所防備,眼看歸元撞來,毫不猶豫迎肩而上。
嘭————
兩人皆是身處半空,雙肩相撞,磅礴氣勁卻沒有驟然爆發讓兩人分離。
歸元體魄不如開了天魔血解的趙無眠多矣,剛一接觸便不由向后倒飛,可他卻仿佛違背力學慣性,肩膀依舊緊黏著趙無眠,剛有一抹向后倒飛的趨勢,氣勁便被他反手送進趙無眠體內。
“斗轉星移!?”趙無眠沒想到能在這老登身上瞧見慕容復的招牌絕學,但用此間劍細細感知,這其實也是太極的一種,本質都是借力打力。
趙無眠的太極是與歸守真人廝殺后,利用奈落紅絲摩挲許久才自己悟出來的,與歸元這種武功山正統相比,明顯是野路子,不知太極居然還有這種用法。
但武學向來只有‘橫豎’二字,誰能贏誰就是正統。
趙無眠同樣運起自己的太極意,現看現學,又將這氣勁送了回去。
歸元眼底泛起一絲錯愕,你當踢皮球呢?這什么鬼天賦?不對不對,早就耳聞趙無眠會太極,這應該是他早便會的吧……
磅礴氣勁沿著兩人周身流轉,四周雨點縈繞兩人回旋,在朦朧月光下呈太極魚,但趙無眠的太極明顯還是差了歸元些,相持不過兩秒便身形向后倒飛,宛若炮彈般砸進湖面。
“噗————”
但飛出去的人是趙無眠,歸元卻反而吐了口血,氣勁在周身流轉不可能沒有一點逸散,也便會讓他受內傷……尋常時候,這點內傷的確無關痛癢,可歸元此刻本就受了傷。
趙無眠的強勁體魄帶來的蠻橫力道,被歸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趙無眠沒入湖面不知多遠,甚至看到了湖底下松軟的泥層,與湖水中被嚇跑的游魚。
曾冷月內,鶯鶯燕燕一大群姑娘聚在一起,滿目錯愕,“公子輸了?”
蕭遠暮搖著團扇,神情倒是沒什么變化,“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吃了點小虧罷了。”
一招將趙無眠砸進湖水,歸元臉色不變,身形落下,用衣袖抹了把嘴角鮮血,瞥了眼洶涌湖水,足尖在湖面輕點而過,飛身便走。
他與趙無眠沒必要打個你死我活。
趙無眠要攔,他便想證明,他要走,誰都攔不住。
趙無眠不行,朝廷不行,哪怕是大軍親至,也不行。
這是他身為武魁高手的自尊與傲氣,也是所有武魁高手都會做出的選擇。
但繼續打下來,牽動傷勢,還沒落敗便要先流血流死,還是趕緊走吧,給趙無眠一個教訓足矣。
自己受傷,這種情形下再想拿刀魁牌匾……還不是時候。
趙無眠果真不是軟柿子。
歸元足尖在湖面輕點數下,眨眼飛騰數十丈距離,幾秒過去,湖面也漸漸平息,但此刻卻忽的異狀突生,平靜湖水驟然洶涌,湖內好似有兇獸震吼。
歸元眉梢輕挑頓知趙無眠沒打算這么簡單放他離去,面上冷笑一聲,暗道年輕人果真年輕氣盛者多矣。
他沒打算向上騰飛,以防自己落入無處借力的尷尬位置,繼續留在湖面,如履平地。
柔勁再強,想卸力也得有個卸力的憑依物……可歸元卻感覺足下湖水以極快的速度向湖中央集聚,構成水旋渦。
歸元本能察覺不對,想集中心神細細感知趙無眠的方位,但趙無眠靠著此間劍,他也委實感知不出什么東西,只知趙無眠似乎在想辦法調動湖水,那就是在旋渦的中心位置。
但搞這么個水旋渦有什么用?歸元又不可能潛下去……
歸元沉吟一秒便足尖輕點湖面,朝湖岸而行,先避其鋒芒準沒錯的。
地平線外那月亮光團高懸歸元身后,朦朧月光透過他的身形,在面前湖面上映出一圈圈慘白光暈。
身后驟然傳來一聲震耳轟鳴,歸元只瞧眼前那波光粼粼的湖面驟然昏暗,仿佛有什么遮天蔽日的龐然大物擋住月光。
歸元錯愕回首看去,卻見趙無眠一席白袍沖天而起,橫刀早已不知蹤跡,頎長身形彎若滿月,好似手持九尺大槍自上而下砸來……但他手持的卻不是槍,而是一條由湖水構成的沖天龍蟒!
歸元面露驚駭,一眼便看出這是純靠柔勁牽引而來的產物,但能調動如此質量的湖水,需要多少內息!?需要多么強勁的體魄!?趙無眠瘋了!?
以他的視角看去,那白袍公子雙手高抬向后仰,身后便是一條沖上夜空數十丈的水柱,地平線一輪朦朧光團剛好映在水柱頂端,一眼看去,宛若龍首,月光在水龍周身映出一圈圈慘白光暈好似成了鱗片!
“你再卸力試試!?”
趙無眠表情兇悍,以力劈華山的姿勢,氣勁牽引身后水龍蟒猛地向下砸去,磅礴氣勁也隨之傾瀉而下!
雨幕間的曾冷月前驟然響起一聲平地驚雷般的乍響,湖岸四周的風塵客只見沖天水柱猝然墜地,宛若龍蟒滾地,湖面驟然炸開一圈不知多少丈長的凹槽,湖水則沖天而起形成巨浪,近乎將湖中央的曾冷月盡數遮蔽。
有在海邊生活過的人雙腿一軟,兩股戰戰,“海,海嘯!?”
“跑!”
幾道驚駭嗓音才剛剛傳來,巨浪便席卷上岸,將人群驟然淹沒,但畢竟不是海嘯,距離也遠,因此只是將湖岸看熱鬧的風塵客們淋了個渾身濕透,偶有幾個倒霉蛋被灌了口水,嘴里不知何時多了條魚。
嘩啦啦啦————
最大的一波巨浪落下后,余下零散水花才順勢砸落下來,別說湖岸四周,就算是白鹿街上的古榕河也被影響,平靜河面驟然洶涌,游船上的泛舟客一個不穩自船上栽倒,滿目震驚,說不出話。
以曾冷月為中心,方圓幾里街道都死寂了一瞬,繼而便是滿街嘩然。
而曾冷月自然也進了水,姑娘們被嚇得驚聲尖叫不止,蕭遠暮眨眨眼睛,搞不懂趙無眠怎么這么大火氣,這招下去,他不養個幾天怕是恢復不過來。
沈湘閣直接站在小案上,毫無世家小姐范兒,振臂高呼,“打得好!”
而被這龍蟒墜地正面砸中的歸元剛一接觸便噴出一口血,愣是被砸進湖底,摔在湖底的松軟泥土內砸出一道大坑,可還未來得及站穩,便看一抹水中利刃驟然自湖面垂直而下,同樣落在湖底泥土。
一柄橫刀正倒插在土里一塊巨石上。
趙無眠反手握住刀柄,在洶涌湖水中側眼瞥向距他十丈的歸元,嘴角溢出鮮血,在水中化作血霧,可他的表情依舊冰冷,看不出半點虛弱樣。
轟————
湖面再度響起一聲巨響,宛若火藥在湖水內炸開,繼續一道人影宛若離弦之箭沖出水面,向后倒飛,斜向上砸進一棟屋舍,又去勢不減砸碎幾面圍墻,引得無數尖叫!
歸元宛若破麻袋砸碎不知多少面墻后才調整好姿勢,手掌向后驟然一拍,砸在身后圍墻,圍墻沒有一絲破損,他的身形卻驟然停下,輕飄飄落地,瀟灑極了。
嗆鐺————
可一線寒芒緊隨其后,刺破滿天殘磚瓦礫,眨眼橫跨不知多少丈距離,驟然朝歸元的方向釘來!
“老道認輸!”
噗嗤————
血肉入體聲傳來。
橫刀洞穿歸元肩膀,透體而出,趙無眠明顯是用了全力,雖然逼開要害,但慣性作用下,還是帶著歸元向后猛砸,撞穿墻壁。
“嘿,遙想未明侯劍南一戰,與前五岳丁景澄,槍魁陳期遠大戰三百……”一處茶舍內,說書先生正捏著醒木口燦蓮花,坐下看客手里捏著瓜子聚精會神。
此刻茶舍墻壁驟然破碎,趙無眠雙手持刀,帶著歸元向前宛若蠻牛一路撞碎不知多少桌椅,后將歸元釘在茶舍另一側墻壁上才勉強緩去力道。
嘩啦啦 遠處的湖面,此刻還有水花不斷落下,發出細碎悶響。
茶舍內的說書先生與一眾客人瞪大雙眼,滿臉驚悚望著兩人,極為呆滯,根本反應不過來。
呼————
歸元雙手鉗著刀身,嘴角溢出鮮血,大口大口喘氣。
趙無眠渾身濕透,頭發都貼在臉上,緊握刀柄,胸如擂鼓,同樣喘氣。
這棟茶舍便陷入一股詭異的寂靜。
趙無眠方才明顯是透支身體,此刻緩了一會兒才有氣力說話,“服不服?”
歸元的血自嘴角溢出打濕胸前衣襟,斷斷續續道:“艸他娘的,活,活該你是刀魁啊!活該你當未明侯啊!老,老道服!怎么不服……江湖就這么回事,老道現在打不過你……”
“避世鞘的事,老實交代!”趙無眠牙關緊咬,聲音好似從嗓子眼里鉆出來。
“老,老道所言非虛!侯爺信與不信,一查便知!”
噗嗤————
趙無眠抽出橫刀,拉出一抹血線,反手握刀胳膊夾住刀身,向側橫拉抹去血跡,后將橫刀向腰后一收,卻忘了自己沒帶刀鞘,干脆反手握著刀將其貼在自己脊背后。
四周依舊死寂,茶舍周圍漸漸站滿了人,卻也是一片死寂。
洛朝煙安排在曾冷月附近警戒的禁衛連忙趕來,有人認出趙無眠的身份,滿眼震驚,不敢說話。
“帶去讓太醫院的先生們幫忙療傷,將蘇總捕叫過來,許都督在京師外或許出事了,讓他帶人去查。”趙無眠簡短向禁衛交代一句,便掃了眼癱坐在地上的歸元,繼續道:
“這是武功山的歸元,他若想跑,便帶兵殺入武功山……這事本侯做主。”
話音落下,趙無眠后想起了什么從袖子里取出幾張濕漉漉的銀票放在地上,用石子壓住,朝看呆的茶舍掌柜微微拱手,邁步離去,一席白袍漸漸隱約在滿天風雨中。
等趙無眠離開后,說書先生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道:
“未,未明侯大戰,武功山歸元真人,三,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