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雙眸泣血的少年縱身一躍，于滾滾黑煙中化身一支一尺多長的黑色小箭。
黑色小箭撕裂虛空，猶如穿梭幽冥的閃電，黑色的軌跡環繞漫步而行的羅南，所過之處，一只只怪物，無論大小，哪怕是實力達到四階的，也盡數爆開。
羅南偶爾會停下腳步，將一些有價值的怪物尸體收入空間指環，剩下的殘骸則由艾哈希亞負責打掃。
亡靈系仆從應該算是最好喂養的了，一切污穢之物都能讓它們得到成長。
羅南一邊走，一邊探索水道中的種種，類似工匠幽靈，他后續又遇上幾只，其中有一只實力甚至達到四階，能夠釋放一些詭譎的幽魂系法術。
估計生前應該是凱爾迪姆的巫師，靈魂中殘留的施法本能讓它變成“幽魂巫師”般的存在。
只不過在這些幽靈身上，羅南再沒找到只言片語的文字線索，遺物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早就隨時間腐朽成灰。
羅南沿途一直在搜索法術節點，并不完全是水道照明系統的法術節點，他嘗試挖掘出更多當年凱爾迪姆覆滅的真相，畢竟工匠幽靈生前所能見的東西太狹隘了，它知道的，未必就是事實的全部。
可惜絕大多數法術節點都已經損壞，羅南筆直探索出去十幾公里的距離，零星點亮一些區域，像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后來者旅人，闖入一座被蛛絲布結的老房子，拭去了一些墓色和塵埃。
“咕嚕咕嚕——”
幽靈箭大顯神威，盡情收割著沿途的畸形腐臭生命，作為幽靈箭本體的艾哈希亞“吃”的滿嘴流油，全身上下渾濁濃郁的黑暗和亡靈氣息跟沸水一樣涌動著，周身黑煙滾滾，身形已經朝著畸怪扭曲的方向發展。
羅南微微皺眉，亡靈系奴仆也是這點不好，一口氣吃掉太多的血肉和殘魂，龐大駁雜的意志會沖淡它本來的意識，這一情況導致的結果就是——容易引起亡靈反噬。
羅南已經感覺有些快隱隱壓制不住艾哈希亞暴戾嗜血的“反抗”念頭，好在他當初在艾哈希亞身上做了多重保險，除了正常的主仆限制之外，還有骸骨喪鐘的黑色牛鈴可以對其進行強行控制。
就在羅南考慮將艾哈希亞收回牛鈴空間，好好溫養一段時間之時，一陣躁耳的“嗡嗡”聲從前方傳來。
羅南精神力延伸過去，看到一具被泥土和苔蘚附著的骸骨，正保持著跪立的姿勢，面朝一堵殘破的水道石墻，雙手似乎還緊緊懷抱著什么東西。
而在這具尸骸頂部的上方，縈繞飛舞著一團“黑霧”。
用黑霧來形容其實并不準確，它更像是一片蟲群，但奇怪的是群體中的每一個個體都像被火燒透后焦黑書頁的碎片，根本不似活物，偏偏又一直詭異地撲棱著。
當羅南目光落在那黑色的蟲群上，“嗡嗡”聲頓時大作，黑色的蟲群徑直朝羅南飛來。
羅南眸光微閃，“膨脹”的艾哈希亞發出一聲暴戾壓抑的低吼，頓化黑色小箭，朝蟲群方向急速射去。
“嘭！”
黑色幽靈箭與黑色蟲群在半空相撞，毫無阻滯的，后者“嘭”的一聲直接炸開。
然而羅南臉上并無半點放松之色，眉頭反而微微皺起。
只見那炸開的蟲群緊跟著又再次聚攏，氣息好像還拔高了一些。
“砰！嘭！嘭！”
羅南連續操控幽靈箭，幾次將蟲穿透，擊爆。
蟲群的氣息節節攀升，艾哈希亞渾濁暴動的氣勢則略微平息下來一些。
羅南終于可以確定——這詭異的黑色蟲群，竟然能夠在戰斗中汲取艾哈希亞身上的力量，反過來壯大自身！
“嗡嗡嗡——”
空曠水道廢墟上，蟲群的嗡鳴聲越大了，比最初羅南見它時，規模龐大了足足有四分之一左右。
整個蟲群飛行的速度并不算特別快，又被幽靈箭接連擊爆，以至于始終沒能欺近羅南的周身，但前行的方向始終不改，照這樣的形勢下去，它始終會抵達羅南近前。
羅南神色平靜，心念微動，一直如游魚流竄虛空的幽靈箭陡然停止，緊跟著箭身上有莫名的符文亮起。
“嗡——”
詭譎奇異的聲音傳出，微微震顫的幽靈箭陡發出一圈黑色的波紋。
滅世之音！
從羅南在艾哈希亞體內銘刻完整個滅世之音符文后，這還是第一次施展這股力量。
同樣來自異世界生物櫛骨魔螺的天賦能力，可能還夾雜了一部分古音多音系法術傳承的奧秘，以幽魂之力驅動爆發！
黑色波動急速掃過蟲群。
這一次，只是一照面，整個蟲群便轟然炸開。
然后不等其重新聚合，第二輪音波便已經到來。
宛如黑色潮水一波接一波反復不斷地沖刷，詭異的蟲群終于開始生出新的變化。
密密麻麻如黑頁碎片的“蟲尸”向下落去，到最后，蟲群的中心，一只造型猙獰的古怪蚊怪顯露出來。
這絕對是羅南見過最大的一只蚊子，有著三個彎鉤似的身體，背上長滿密集的透明羽翅，口器卻是軟綿綿的，但直視其猩紅的眼睛，靈魂會有一絲絲的被拉扯感。
看樣子，這詭異的蚊怪不僅僅汲取血肉，甚至連靈魂也能吸取。
羅南食指微動，半空中顫鳴的幽靈箭調整箭尖，對準蚊怪，倏然消失，肉眼只能捕捉到虛空中一圈圈擴散的黑色波紋突兀朝一側變成了峰谷狀，猶如一截巨大透明長矛的矛尖。
刺中蚊怪，后者身體“啪”一聲直接炸開，化作無數血霧。
然后黑煙一卷，便只能看到重新顯露出魂體，用手背慢慢擦拭殷紅嘴邊的艾哈希亞了。
“你倒是夠快”
羅南搖搖頭，也沒急著將艾哈希亞收起，而是朝死去蚊怪盤踞之地底下的那具腐朽尸骸走去。
能夠汲取靈魂的詭異蚊怪絕對是異世界產出的怪物，實力只是四階，但愈戰越強的特性足以成為一般四級巫師的噩夢了。
也就是銘刻了滅世之音的幽靈箭足夠霸道，才能輕松將其斬殺。
走到尸骸跟前，羅南輕輕拂袖，雄渾的精神力場掃去表層覆蓋的泥土和苔蘚，可惜畢竟時間太長了，底下的尸骸也跟著破碎散去。
一塊破碎的黑色石板顯露出來，石板上似乎還寫有字跡。
羅南隨意俯身，在手指輕觸到石板的瞬間，眼神陡然一怔。
“圣龕之石？！”
他有些意外地快速拾起一塊碎石板，甚至都顧不上去查看石板上的文字。
“沒錯，確實是圣龕之石的材質”
羅南細細查探手中石板，神色奇異。
他親手接觸過圣龕都有好幾個了，對承載圣龕之力的獨特黑石，再熟悉不過。
再低頭查看底下那石板上的文字，拼湊起來，只有短短的一句話——他們試圖..用祭壇的力量改造那些從縫隙中跑出的魔物 最后一個字顯得很潦草，像是還沒寫完就已經死去了。
“最后失敗了？
或者說修建水道的過程無疑挖掘出連接異世界空間的通道，釋放出異世界的魔物，只是起因.
真正釀成大禍的，是凱爾迪姆帝國的巫師們在這個基礎上進行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實驗，最終卻無法收場。”
羅南的這個推測并不是沒有道理，很多時候過于自信才是招來滅頂之災的誘因。
就像莫莉爾曾跟他說起的太古秘辛，驕傲自大的太古巫師們濫用世界石最后導致整個世界格局的劇變.
當然，羅南現在對求證這點并不感興趣，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黑色石板上的“祭壇”二字上。
“指的是圣龕祭壇嗎？”
他直接從空間指環內拿出通體漆黑的石球，石球上存在一道裂隙，可惜裂隙里再無半點光芒透出。
其中的防御類圣龕之力，在米諾陶洛斯迷宮那次，已經被羅南全部消耗掉。
羅南手掌輕拍石球表面，掌心淡淡的法術波動傳出，下一秒，在只有他一個人才能看到的視野里，赫然看到——
黑色石球內，一瞬間密密麻麻發散延伸出去數十上百條的半透明黑線！
羅南一下子愣住了，緊跟著轉為濃濃的驚喜。
上古水道內竟埋藏著數十甚至上百個圣龕祭壇？！
他的苦行鍛體卡在大師級1599的熟練度已經很久了，為此幾次主動外出尋找能夠幫促苦行鍛體突破的圣龕之力。
但幾次下來，找到的圣龕不是已被開啟，就是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而且每一個圣龕都坐落在頗為遙遠的未知地方，往往漫長跋涉后得到的就只是一場空歡喜。
這種大海撈針再加碰運氣的辦法已經讓羅南感到有些心累了。
現在，曙光一下子出現在羅南眼前。
“數十近百個圣龕祭壇，就算是純碰運氣，也總該能被我碰到一次了吧..”
羅南輕輕吸氣，按捺住有些激蕩的心情。
這場關乎“靈湖之子”，甚至更高位置的競逐試煉，他也不用再漫無目的了。
反正都是探索，還不如一邊尋找自己想要的圣龕，一邊進行上古水道的探索呢。
正想著，守護身側的艾哈希亞忽然發出一陣略顯不安的低吼。
羅南抬頭看去，看到艾哈希亞盯著前方黑暗中的一個方向，有種如臨大敵、躍躍欲試的沖動。
他將精神力延伸出去探查，很快便“看”到，一團規模超出此前盤踞此地足足十倍不止的黑色蟲群，正“嗡嗡嗡”發出雷鳴般的悶響，飛快朝這邊趕來。
羅南收起腳下的石板，微微瞇起眼睛，起身。
“五階蚊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