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樂村的巫女死相還算不錯。
比起火積村那位被‘花落成泥碾作塵’的凝香,這個徐束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豬頭巫女,至少相對完整得保存下了她的腦袋。
這顆死不瞑目的漂亮腦袋,還有那幾個白蓮教教眾的“衣尸”,一起被徐束丟出了佛堂門口,丟進了“虔誠參拜”的村民們中間。
“啊,這是……是白蓮教的圣使?”
“還有巫女的腦袋!”
“他們都死了!”
“誰?是誰殺了他們?”
“完了,完了,白蓮教的人知道了不會放過我們的……”
這血腥且詭異一幕,直接讓整個佛堂外的村民們呆若木雞,震驚且驚恐地議論起來,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哦?看來他們是被暴力逼著這樣做的……我就說嘛,哪里來的傻子,拿人飯換豬食還能信教的?”
徐束原本正欲給個下馬威,就悄悄離開離開,這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然而,看到佛堂外村民們的反應后,他心中一動,突然發現這個功名或許不必要深藏。
略做思考,徐束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大家不要慌。巫女,我斬的!圣使,我殺的!”
伴隨著洪鐘般響亮的嗓音,徐束龍行虎步,從佛堂里走了出來。
不遠處,一位明顯聲望很高的老村長詫異道:“你……你是什么人?”
徐束微微一笑,來到眾人面前高高抱拳,“本官柳元,乃是廬陵縣新任縣長!”
“什么?”
“新縣長?”
“咱們縣有新縣長了?”
“啥時候的事?”
眾村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同時面面相覷,一臉疑惑不解。
顯然,眾人被困在這小山村里,消息閉塞。
徐束也不怪罪他們,口中忽吟道:
“我聽聞十幾年前,廬陵縣繁華鼎盛,百姓豐衣足食。
“可自從這白蓮教一來,幌借降妖除魔掌控全縣,使得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人不如狗,人不如豬!
“天下苦白蓮教久矣!
“廬陵縣苦白蓮教久矣!
“今我往矣,當取其項上人頭,以謝天地,以正乾坤!”
說話間,他牢牢占據上風,眼神睥睨地俯瞰全場,揚聲吐氣,舌綻春雷,確保自己的聲音傳遍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
然而,一番話聽完,眾人臉上的疑惑更濃了。
這新縣長在說什么?
什么禽?
什么坤?
很顯然,徐束這一番話雖然說的擲地有聲,但村民受限于水平不足,外加還有著些許言語溝通上的障礙,導致他們似乎并沒能完全理解徐束究竟要做什么。
這就讓徐束有些尷尬。
我如此激情演講,大家怎么不領情啊?
不過還好,這次雖然沒有太初卷幫忙翻譯,但是旁邊有個“機械專家”在。
小雅躲在后面,雖然剛才沒有參戰,但很顯然她明白了徐束的意思。
‘這小騷包’
小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還是相當配合地拿了個擴音喇叭出來,幫徐束解釋道:“大家受苦了,我們柳縣長決定滅了這個白蓮教,為大家討回公道,快說謝謝柳縣長!”
泉水叮咚的動聽嗓音飄蕩在上空,眾村民一下子愣住,東張西望地尋找聲音來源,現場瞬間鴉雀無聲。
“噗”徐束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我真踏馬是日了狗的歐陽素仙!
誰教你這么翻譯的!
什么叫做快說謝謝縣長?
我堂堂一個縣長我不要面子的嗎?
徐束差點掩面而走。
然而就在這時,經過短暫寂靜后的村民,突然爆發出了鋪天蓋地的歡呼聲。
“青天大老爺!”
“殺得好,殺得好啊!”
“縣長來了,廬陵縣太平了!”
“縣長來了,青天就有了!”
他們一邊高喊著叫罵,一邊不斷磕頭,同時表達了自己對白蓮教的憤怒和對縣長的愛戴,紛紛用唾沫星子淹沒了整個佛堂。
徐束微微后仰,心中略有得意,正糾結于自己手里沒有一把合適的手槍,可以連開三槍告訴村民們自己此行要辦的“三件事”時,耳邊已經聽到了小雅的傳音。(注1)
“這樣總滿意了吧,我的青天大老爺徐束哥哥?時間差不多咯,我們可以走啦!”
那明顯故意夾出來但是依舊讓人心癢癢的嗓音在耳朵里鉆,徐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無奈之下,他火速一個閃身。
嗖的一聲,徐束就從人群前面消失,并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側畔的山上,來到了躲在這里的小雅身前。
小雅攤了攤手做無奈狀:“玩夠了吧,徐束哥哥?”
“咳……什么玩?我可是要辦大事的。”徐束臉不紅氣不喘,一臉正經。
說著,他想到一事,補充了一句“對了這是新的蓮臺你看看”,就拿出剛到手的“雷”字蓮臺,隨手丟給小雅。
小雅立即接過來,端詳片刻:“和澤蓮、火蓮如出一轍,確實沒錯。”
“沒錯就行,我們走罷!下一站我們該去北邊的村子了!”徐束興致勃勃。
現在三個蓮臺到手了,其實這一切說來話長,但是從進入“無生玄門”到現在,也就過去了才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而已。
這等效率,可以算得上是“神速”了。
這就是實力帶來的優勢。
若非他現在實力更進一步,一路過來都是碾壓敵人過關,必然要被耽擱更久的。
從山腳路過時,小雅回頭,望了望‘殿樂’村佛堂前那些仍舊在高喊著縣長萬歲的村民們,忍不住小聲發問道:“喂,不是我說,你該不會是真的,要搞那救社稷于危難,救黎民于水火的事吧?”
“額,就打個白蓮教而已,也不至于上升到那種程度吧……”
徐束隨口回答,倒是被小雅給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雅頓時為之氣結:“我沒有在夸你!”
徐束頓了頓又說:“不過就算是又如何?這有什么不妥呢?小雅妹妹,好歹你也是裁決司堂堂局長,統轄局沒教你人人平等么?難道你就不覺得,偶爾挽救一下這些被壓迫的底層百姓脫離苦海,是一件很值得去做的事情嗎?”
“唉,我就猜到你小子會這么天真。”
小雅呆了呆,突然嘆息一聲,“事已至此,為了避免將來你幼小的心靈遭受傷害,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了。”
徐束嘴角抽搐道:“你人小鬼大的干什么?不裝小女孩裝老奶奶了?”
小雅正色道:“別插嘴,我只是要提醒你一下而已,這些遺跡里的凡人,不僅是不能離開玄門這么簡單,他們……”
她咬了咬牙,一臉糾結,似乎不知道該不該直接說,但最終,還是下定決心。
“你知不道,四苦玄門中,根本就沒有正常人?這些村民其實根本都不能算作是人?按照四苦玄門的特殊,這些村民白天看著還正常,但是一旦入了夜,就會徹底暴露本相,底下必然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說到這里,小雅一臉為徐束痛徹心扉的表情,似乎生怕他那“看似野蠻實則正直善良且弱小的心靈”因此而受到傷害。
結果。
“我知道啊。”徐束淡定回答道。
開玩笑,我又不是沒進過四苦玄門。
當初“無老玄門”的人也是如此,前半夜一切正常,和現實世界的活人沒有任何區別,連“靈性感知”也看不出問題。
但一到后半夜,就暴露玄門內‘規則怪談’的本性了,他們一個個的都渴望著活人的血肉來滋補自身,是真正的“紅眼怪”。
那便是“無老苦”的詛咒。
而同樣是遺跡,這邊的身受“無生苦”詛咒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單單只用生孩子被白蓮教拿去獻祭受苦這么簡單?
必然還有內幕!指不定到了特定的時間點后,這些村民會變成什么樣呢!
看到徐束如此豁達,小雅卻呆住了:“你知道……”
知道你還這么做?
徐束無語道:“小雅施主,你著相了!我救他們的原因根本沒你想的那么復雜。我能救,我也想救,所以便救了。”
小雅怔住:“就這么簡單?”
徐束點頭:“就這么簡單。”
“就算他們不是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會變成無用功,也無所謂?”
“當然。”徐束輕笑一聲,補充道:“不過你說錯一件事。”
“什么?”
“我救的時候,他們都是人。”
“!”小雅渾身一震,愣在當場。
她眼神復雜地看著徐束。
明明只是個莽夫而已,為什么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語出驚人,顛覆自己對他的認知……
小雅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這時,徐束用下巴指了指前面弧形山谷內,一座炊煙裊裊的村莊說:“別愣著,該干活了!這個村好奇怪……這正北方了,應該是什么蓮臺來著?”
小雅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地’蓮。對應坤位。”
“哦原來這里才是坤村啊。我還以為之前的火積村是坤呢。”
“為啥?火積村,火氣積壓,對應離火,這很常見,額……”
說到一半,小雅看到徐束的走路姿勢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你沒事兒這么大幅度聳肩干嘛?”小雅問。
“哦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起一位五音俱全的故人。”
徐束的“坤地村”之旅并不理想。
當然,這里實際上叫做金蓮村。
所謂地涌金蓮,“坤地村”什么都缺,唯獨兩樣東西,它不缺。
首先是做脆餅的伙夫,它不缺。
這個村莊里的營生,主要就是做脆餅,家家戶戶都做脆餅,而且男丁大都長得短小精悍,個頂個兒的“武大郎”似身材。
其次是打虎的好漢,它不缺。
這村子是目前規模最大的一個,有足足近五百戶人家,村子里頭四處游蕩著許多力大無窮手撕豺狼的好漢。
這些好漢均穿著白蓮教的服飾,頭戴尖帽,手持皮鞭,任務就是不斷壓榨做脆餅的農戶。
誰家做不出足夠多的脆餅,完不成任務,就會把他們的小孩奪走去獻祭。
是以整個村子,家家戶戶往死里做脆餅,做的少了輕則招來打罵,重則孩子被搶走,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實話說,徐束愣了沒搞懂,白蓮教要做這么多脆餅,究竟是什么目的。
拿去吃嗎?是上輩子脆餅沒吃夠?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那么金蓮呢?到處都是大朗和被西門慶上身的武松,那么貌美如花的嫂嫂哪里去了!”徐束就納悶了。
其實,農戶家里,也是都有女主人的,不然他們哪里來的孩子呢?
然而,真不是徐束外貌歧視,實在是這些做脆餅家庭中的悍婦,個個膀大腰圓皮糙肉厚,半點兒沒有想象中金蓮的韻味。
徐束不服氣,發誓一定要將這村里的真正金蓮找出來。
經過一番底朝天的探索后,貌美如花的金蓮沒找到,倒是被他找到了一個種滿金色蓮花的小浴池。
浴池里頭,還泡著個體態豐腴、年過半百、風韻不存的老徐娘。
徐束找到她時,此婦人正摟著個精壯漢子在池子里歡好鼓舞——哦,應該說是“原本是個精壯漢子”。
因為被徐束發現時,此男子已經面黃肌瘦,已經被快榨得要死了。
“沒用的東西,你這樣也配得到老母的祝福?”老徐娘喚了人來,將其拖下去。
徐束頓時震驚,詢問之下,原來這老徐娘叫做徐金蓮,居然便是此地的巫女!
“淦,就特么你也敢叫金蓮啊?”
徐束怒了,一把將徐金蓮打到跪地,逼迫她去取了神社中的蓮臺來,大大的“地”字蓮臺璀璨如玉,品相不凡。
在對著神像一番祈禱和抽取后,徐金蓮也縮水了。
她同樣和之前的豬豬巫女一樣,一開始樣貌丑陋,但取掉蓮臺后,則瞬間變成了身材誘人的燒貨。
這倒是和楊素、凝香這些一開始貌美如花,取走蓮臺后就變得瘦骨嶙峋的巫女,完全是截然不同了。
一個是“先美后丑”,一個則是“先丑后美”。
前者只是被白蓮教控制的奴隸,后者則具備相對較高的地位和身份。
不過,雖然這位老徐娘真的變做了金蓮,但是徐束并沒有和她客氣。
從村里的情況就看出來了,這家伙并非什么善茬,而且見面不久,就給徐束套上了一層“血玉婆娑芥”。
“奴隸百姓,草芥人命,你已經有了取死之道!”
徐束沒有給她留任何好臉色,二話不說便用“鐵山靠”送這位巫女歸了西,去天國見她的“無生老母”了。
隨后聞著“血玉婆娑芥”腥味趕來的白蓮教引渡使們也未能逃過此劫。
整個坤地村上下,從此再無金蓮。
此間事了,徐束做事就已經有了底了。
凡事遇到這種“先丑后美”的巫女,殺了就行,沒一個無辜的。
而“先美后丑”的,嗯,基本上也沒有無辜的。
總之就是全殺了可能會有無辜者,但少殺一個一定會有漏網之魚。
唯獨單身帶娃那種要注意一些,沒準存在些特殊隱情。
帶著這樣的思想,徐束開始了他獨特的“巫女獵殺之旅”,并掌握了一套獨特的分辨理念。
西北處的映山脊,巫女又老又丑,壓榨村民去沒日沒夜地采礦,殺了,得到“山”字蓮;
西邊的村子很特殊,“四姐村”,巫女真的被叫做四姐,長得閉月羞花風韻猶存還帶兩娃,被徐束酌情放過,得到“水”字蓮。
風柳村,巫女綠蒲燒氣逼人,上來就想和徐束勾勾搭搭,還用血玉婆娑芥引來了一伙引渡使,被殺,得了“風”字蓮。
還有“天”蓮、“水”蓮等等,雖然都有幾分姿色,但都被徐束斃于掌下。
最終,在徐束進入玄門大約兩小時的時候,整個白石鎮八個村,徹底太平了。
“八個蓮臺到手,天地風雷水火山澤……桀桀桀,小雅妹妹,還敢說這和七寶蓮華沒關系嗎?!”徐束自信笑道。
小雅捂頭不語。
要怎么才能和徐束解釋,‘八’和‘七’之間有著天差地別?
最重要的是,理論上“七寶蓮華”應該是一件寶物,而不是八件。
不過這事兒她也不敢百分百確認,是以選擇甜甜笑道:“對啊對啊,徐束哥哥真厲害呢,小雅這次多虧了徐束哥哥幫我!”
徐束得了吹捧,并不形于顏色,大手一揮,指著被八個村子包圍住,看起來相當繁榮、鑼鼓喧天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鎮子,意氣風發道: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去白石鎮,會會這個白蓮教分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