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輪血紅色的大月,從虛無之中緩緩生出,安靜的懸浮在蘇途的腦后,一只漆黑扭曲的獨目緩緩落下。
  此刻大滅降臨,舉世劫滅!
  月光之下,一切被渲染成了妖冶的紅色,那顏色令人只感覺膽顫心驚。
  因為,那紅色并非是普通的沾染,而是一種本質上的更迭。
  那些被月光照到的存在,無論是信徒,還是空間,亦或是建筑,都如同被血色沾染的水晶一般。
  晶瑩剔透,美麗非凡,又脆弱無比,一觸即滅。
  而那下墜的血色世界,也在這一瞬間被那月光籠罩。
  嘩啦啦!!
  月光之下,那血色的世界被月光飛速的侵染,整個世界在剎那之間不斷的化作血色水晶。
  不過眨眼之間,那世界已然停滯了下墜,血色水晶渲染了一切。
  蘇途甚至沒有抬頭看向那世界一眼,隨口輕吐出了一個字來。
  “滅。”
  砰!!!
  轟隆隆!!!
  隨著這一個‘滅’字落下,那血色的世界開始飛速的風化,凋零。
  血色水晶的碎屑掉落,如同一場晶光閃閃的寶石血雨。
  望著這美麗的景色,劉英嬌和沉淵都愣在了原地。
  在劉英嬌眼中那恐怖至極,顛覆一個世界的力量,居然就這么被蘇途輕描淡寫的滅卻了。
  整個過程輕松隨意,蘇途甚至沒有離開原地半分。
  這一刻,劉英嬌的心底沒有生出任何的喜悅,反而生出了一股無法言說的擔憂。
  她的耳邊不斷的回蕩起了蘇途剛才所說出的那句話。
  我.就是神.
  如果說,剛才的劉英嬌將蘇途說的那句話,當成是不讓她擔心的說辭。
  那么現在,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這位學生當真有資格如此說。
  但這可并非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
如果按照剛才蘇途的說法,此刻,面前的這個蘇途.怕是未必會是自己的學生了  如果他不是蘇途.又會是誰?
  無數思緒和想法,在這一刻飛速的涌上了劉英嬌的心頭。
  但突然,她猛然一愣,用力的捏住自己的虎口,強烈的疼痛讓她的心神更強的清醒了幾分。
  不對!!
  眼下的危機還未解決,為什么自己的思緒會胡亂飄動。
  就算自己這個學生真有什么問題,也是之后的事情,她能夠走到今天這個境界,自然不會犯這種戰中失神的錯誤。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劉媽的眼神不由得看向了蘇途。
  血月懸浮在蘇途的身后,如同神明的王冕,月光落下,血色披掛,如同鮮血化作的王袍。
  這一刻的蘇途,只讓人感覺到陌生。
  高高在上,不悲不喜,觀望眾生,而眼中寂滅迭起。
  腦后血月之中的漆黑獨目,更是仿佛滅世的根源,弱小些的生靈,沒有直視那獨目的資格,一旦窺見,便會徹底寂滅不存。
  “劉媽,我不想讓你太緊張,所以想讓你想些輕松的問題。”
  此時的蘇途,臉上沒有任何的神色,月光照在他豐神俊朗的臉上,就仿佛一尊高堂上的神像。
  他已然不再裝出任何情緒,也不再提醒自己人族的身份。
  此時,此刻,劉媽看著自己的學生,只感覺在面對一尊,真正的.神。
  “這是怎么回事”
  劉媽的聲音有幾分錯愕,有幾分震驚。
  “在儀式開啟之前,我的確察覺到了你的心性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察覺不到你的情緒波動。
  但并沒有對你有什么影響,我只以為這是你復生手段的后遺癥。
  可現在.”
  劉媽看著蘇途,眼眸不斷的顫抖,眼前這個她本該熟悉無比的學生,居然讓她感覺如此的陌生。
  “你剛才,到底經歷了什么?”
  劉媽忍不住開口詢問。
  “還是要多虧了他,讓我面對了一些,我本不想也不愿意面對的事情。”
  “說起來,沉淵,我應該好好謝謝你。”
  “作為謝禮,我就將你,連同你這苦心經營的三詭教,一同.”
  蘇途說著,聲音猛然失真。
  再次響起的瞬間,他的身形已然出現在了沉淵的身前。
  “一同抹去吧。”
  “什么時候.”沉淵的神色驟然一變,他身后的血肉神冕瘋狂的蠕動,化出了無數的血肉,試圖擋在他的身前。
  然而,和蘇途比起來,他的速度太慢了。
  砰!!!
  “無名。”
  蘇途的聲音淡漠壓下,拳鋒悄然而至,這一拳平平無奇,沒有任何的異相浮現,但隨著這一拳的落下。
  無法想象的危機感在沉淵的腦海之中炸開。
  這一拳若躲不開,即便是現在的祂也會丟掉大半條命。
  然而,思及此處,已然來不及了。
蘇途這一拳,已然落下  轟!!!
  寂滅的沖擊在這一刻爆發了,空間大片大片的龜裂,如同鏡面一般不斷的坍塌,面前沉淵的半個身子被直接轟的粉碎。
  缺口處有肉芽不斷蠕動,試圖想要修復自身,但冥冥之中,有股寂滅之力藏于其中,抹去一切生機。
  “還是不行,不是本體肉身,終歸無法打出真正的威力,用心神模擬來的技法,還是弱了一些.”
  蘇途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略有幾分失望的說著。
而話音落下的剎那  轟隆隆!!!
  面前的空間如同蹦素以的鏡面,開始瘋狂的碎裂,連同面前沉淵的身體一同向下跌落,四分五裂,不斷崩碎。
  見此情景,劉英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自稱為神的沉淵就這么死了?
  就被這么一拳,寂滅了??
  而蘇途的表情,依舊是那般的淡漠肅然,他隨意的看向了不遠處跪拜的信徒之中。
  輕聲道:“是自己滾出來,還是揪你出來?”
  隨著蘇途話音落下。
  只看信徒之中,有一名信徒的身體開始不斷的扭曲,血肉外翻,骨骼扭曲,眨眼之間居然化作了沉淵的模樣。
  “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你的力量還達不到神的程度,但你對我的壓制為何如此巨大,在你面前,我的戰力十不存一。
  這不應當,我剛才已經試過了,我以自身概念為主體,以三神之力為輔,本不該受你的壓制才對!”
  沉淵看著蘇途,眸子充滿了不解之色。
  他不明白剛才自己明明試過了蘇途的手段,無法對他造成什么傷害,但現在為什么又將他克制到了這等程度。
  蘇途剛才那一拳,看似很恐怖,但實際上,也就是達到了道主級別的破壞力,完全不可能傷害到現在的他。
  可若非他有這等血肉轉生的手段,僅僅是剛才那一拳,便可要了他的命。
  “你說的很對,大滅之力可以壓制三神,但不能壓制你,因為那只是大滅的一絲力量而已。
  但如果.”
  “如果大滅親臨,又該如何?”
  “三神是大滅殘痕滋生的神明,你是盜取三神之力的小偷,當你面對正主的時候,又如何能有還手之力呢?”
  蘇途戲謔的說著,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了沉淵的身前。
  修長的手掌隨意搭在了沉淵的身上,月光落下,仿佛某種禁忌在蘇醒,沉淵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再動彈分毫。
  “不!!這不可能!!”
  “亞空間五大原初是不會準許大滅復蘇,而且,就算是大滅能夠復蘇,這里是現世,邪神無法蒞臨現世。
  這是鐵則,是鐵律,就算祂曾經開辟了這條路,也不可能,因為路已經斷了!”
  一直運籌帷幄的沉淵,第一次如此的失態,他大聲的反駁著蘇途的說的話。
  而回應他的只有蘇途那冷漠冰霜的眸子。
  不悲不喜,如同窺見螻蟻。
  下一刻.
  血色月光如清泉垂落,化作一道血路,一道嬌小的身影從血路之中緩步走出,蹦到了蘇途的肩頭。
  那是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可愛布偶。
  當祂出現的瞬間,沉淵臉上的表情完全的僵住了,他不曾見過大滅,只在三神的記憶之中知曉過對方的存在。
  可當他看到這布偶的瞬間,就知曉了這看似可愛的布偶其真實的身份。
  那是純粹至極的寂滅,是一切萬物生靈,一切存在的終末,是萬物不存的..大滅!!
  沉淵無法想象面前這個坐在蘇途肩頭的可愛玩偶,居然就是大滅!!!
  這種震撼已然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大滅,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是如何,讓祂降臨現世的.”
  沉淵此刻只感覺全身發軟,一切的謀算,一切的籌備,在絕對的壓制面前,都仿佛是個笑話。
  他的力量來自三神,而三神的力量源自大滅的殘痕,說到底,祂們的一切都是大滅賜予的。
  面對掌握大滅之力的蘇途,更迭概念的沉淵或許還有一戰的資格,但當大滅親身降臨。
  他甚至無法生出與其爭斗的念頭。
  這是一種無法忤逆的念頭,是從他選擇盜取三神之力那一刻開始便注定的臣服.
  “都是拜你所賜啊”
  蘇途輕聲的說著。
  眼底浮現出了一絲追憶。
  時間回到幾分鐘之前。
  在教會的暗面之中,無數血肉掉落在了骨父和血母的身上。
  一剎那,祂們便恢復了原本的力量,甚至于更勝一疇,恢復力量的祂們沒有任何的猶豫。
  直接對蘇途動手,大滅力量是祂們最忌憚的存在。
  那是完全的支配,徹底的壓制,祂們絕不準許掌握這力量的蘇途繼續存在。
  血母身上迸濺出了無數的鮮血,而骨父雙手合十,萬千眼珠憑空浮現,眼珠之中泛著詭譎之光。
  驟然之間,蘇途只感覺到自身被桎梏住了,無法移動分毫。
  這是一種心神封禁之法,若是正常情況下,蘇途可以強行以肉身崩碎桎梏,但現在他的肉身孱弱,完全是靠心神支撐這身體。
  想來骨父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動用這等手段。
  而更加致命的事,蘇途現在所有的手段都源自心神,心神被限,祂和本我天地也被一種污穢之力隔斷。
  這代表著,他無法動用任何神異之力和手段。
  對于現在的蘇途而言,這無疑是致命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無數詭異的鮮血已然迸濺在了蘇途的身上。
  那些鮮血,在沾染到蘇途身體的剎那,居然開始不斷的虛化,侵入蘇途的體內,順著心神的脈絡,居然試圖內取蘇途的心神之力。
  蘇途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骨父和血母是想要吞噬自己的心神!!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會如此大的驚喜!”
  骨父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笑聲。
  而血母則不知何時纏繞在了蘇途的身上,祂的鼻息甚至打在了蘇途的臉上。
  “大滅之力,多么令人向往的力量啊。”
  “跟大滅之力比起來,濁世簡直不值一提,小可愛,你只知道么?大滅之力可以趨勢我們的力量,而我們自然也可以倒行逆施。
  這力量對我們而言,比千萬,不!億萬信徒的信仰都要更有誘惑,只要吞下這力量,我們可以有機會再次升華,甚至說不定,可以重回大滅的根源之中,滋養自身.”
  血母越說越激動,身上的血液都迸濺在了蘇途的臉上。
  “那么現在,就讓我看看,你將這力量藏在心神的哪.”
  血母迫不及待的說著,但突然祂好似感覺到了什么一般,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說不出的戰栗和恐懼,一旁的骨父也發現了不對。
  “怎么了?”
  祂慌忙的詢問,而血母則并未回應祂的話,而是如同逃命一般,化作血光飛速的回到了骨父的身上。
  “他在問你怎么了?”
  被桎梏的蘇途緩緩開口,此刻的他,聲音比以往都要更加的冷漠。
  “告訴祂,你感覺到了什么?”
  蘇途的聲音擲地有聲,仿佛不容置疑的命令。
  而更加詭異的是,血母居然當真聽了他的話。
  “沒有大滅力量的種子,他的內在之中,不存在生靈所有的心神,而是寄存著一團純粹的神性!!!”
  伴隨著血母這句話的落下。
  蘇途長長的嘆了口氣,像是明知道這是一場注定令他不滿的結局,卻又無可奈何,無法改變。
這一刻的他終于確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