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軒忍不住哼道：“大貞做不到，我們大景未必做不到！”
這話惹來了楚清泉的掃視，眼神中隱隱透出無奈。
別人怕皇帝，他卻不怕，繼續說道：“不試一試怎知道，就算失敗了也不丟人，大貞也馴不了嘛！”
坐在他身邊的十九皇子忙扯了扯他。
其他人都看過來，目光紛集。
大殿內落針可聞。
楚明軒看向前面兩桌的英王，哼道：“十哥，不如你試試！”
英王是一個相貌俊美的中年，看起來斯斯文文，外表看去很難想象他便是那位威名赫赫可止小兒啼的將軍。
他隨著大貞使團一起抵達。
只是抵達玉京之后，大貞使團是大張旗鼓的進城，他卻悄無聲息的回來。
如果不是這一次皇宴，還會雌伏一陣子，不被外界所知。
英王楚明睿斜睨他一眼：“十八弟，我沒得罪你吧？”
楚明軒不服氣：“兩匹馬罷了，怎么可能馴不服！”
這兩匹馬又不是妖獸。
妖獸是只能殺無法馴服，可這兩匹馬雖然神駿，看外形便知道馬是占了大部分，妖獸占了一小部分，更與馬相似，那就能馴服。
大貞沒找到辦法罷了。
大貞不行，憑什么大景就一定不行？
眼前這些皇子與世子還有國公們，難道就沒有一個行的？
真不行也沒什么嘛。
他臉皮厚，也不覺得如何丟臉。
大貞做不到，大景做不到也沒什么，不丟臉。
可萬一大景做到了，那就讓大貞丟臉了。
有讓大貞丟臉的機會怎能放過？
“哈哈……”鷹親王程義隆撫掌大笑道：“這位是十八殿下吧？當真是豪氣不凡！”
他覺得楚明軒很對自己脾氣。
連試一試都不敢，怕丟人，委實太沒膽魄。
滿殿的皇子世子國公，竟只有這位皇子有膽魄，大景當真不行了，可惜可嘆。
楚明軒嘿嘿一笑：“那我先來試試！”
自己不怕丟臉，試試何妨。
他說著話便要起身。
“老十八！”英王楚明睿沉聲喝道：“別動！”
楚明軒看過來。
楚明睿哼道：“你先天都不到，上去就是送死，這兩匹馬力大無窮，一下便能取你小命！”
“……這么強？”
“真是無知無畏！”楚明睿冷冷道。
楚明軒一屁股坐下。
他扭頭看神游天外一般的楚致淵，張了張嘴又閉上。
這般危險，還是別讓老四上了。
更何況老四需要養精蓄銳，待會還要跟大貞的程天風比武。
“皇兄，臣弟來試試吧。”禮部尚書莊親王楚清松站起身來，抱拳道：“臣弟對這兩匹馬很喜歡。”
“試一試也好。”楚清泉頷首：“十六弟，莫要太過勉強，別傷了它們。”
楚清松是宗師圓滿，年輕時也是修行天才，精絕武功不少，也練了不少的奇功。
他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換成大宗師了。
“是。”楚清松肅然抱拳。
他緩步走到大殿中央，看向鐵籠中的兩馬。
程天風擺擺手。
兩個力士上前，拿兩把長鑰匙插進臉盆大小的圓鎖中，“喀嚓”打開，雙臂筋肉賁起，用力拉開鐵籠。
鐵籠從中分開，兩匹天龍神馬緩緩踏出。
金綢緞般馬尾輕輕甩動，昂首來到楚清松跟前，優雅而從容。
程天風噙著一絲笑容坐下來，看向一直坐在對面的楚致淵，沒去看楚清松。
他篤定不可能成功。
天龍神馬原本便只是供奉的神馬，而不是能乘騎的，高傲如龍，寧死不屈不降，不馴服。
它們天生傲骨如龍，不可能馴服于人類的胯下。
縱使大宗師出手，也是一樣結果。
大宗師只能擊退它們，只能壓制它們，卻無法馴服它們。
尋常馬匹只要以力降伏，自然就會乖馴，如果按照這思路對待天龍神馬，絕對不管用。
曾有大宗師試過，一直以力降之，維持一個月仍沒能降服，最終絕食而亡。
死了三匹天龍神馬之后，整個大貞皇室都知道了它們的脾性，當真是如龍一般的驕傲不羈，永世不馴服。
大景的人還不如大貞呢，它們怎么可能馴服？
楚清松慢慢靠近左側那一匹，它更高一些，是公馬，若能馴服它，則也能馴服另一匹。
他忽然一步沖起，射向它后背，要騎上去然后以力降之，令其不能動彈，直至它精疲力竭而放棄掙扎，最終馴服。
他其實并不看好此法。
如果真這么簡單，大貞早就馴服了。
可總要一試，萬一大貞在說謊呢。
如果傻傻的相信了大貞世子所說之話，那才是真的愚蠢。
“砰！”楚清松忽然飛出去，撞上殿內的雕龍朱柱。
雕著雙龍戲珠的深紅柱子一人合抱粗，被他撞得顫動一下。
楚清松噴一口血，軟綿綿的往下滑，“砰”的滑落到锃亮的金磚地板上。
胸口位置一個蹄印清晰可見，蹄印位置微微下陷，可見這一踢的威力何等驚人。
“咝——！”
楚明軒吸一口冷氣，替他疼得慌。
“嘶——”
大殿內傳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莊親王可是宗師圓滿很多年了，一身護體罡氣精純非常，竟然挨不住一蹄。
換成自己，恐怕這一蹄就能把自己踢死。
可怕！
兇殘！
這兩匹天龍神馬的外表太有欺騙性了，看著雙眼靈性十足，靈動優雅，一點兒沒有暴虐之氣，踢起人來卻如此的殘暴。
殿內眾人瞪大眼看向楚清松的胸口。
楚致淵沒怎么在意，繼續吸納飛龍骨，感受著骨骼在迅速增強，有了若有若無的金芒。
一個小太監忙上前，從袖中取出一顆靈丹塞嘴里，楚清松服了靈丹后咳嗽兩聲，嘴里再次涌出血。
他吐出兩口血，精神反而好一些，扶著朱紅的龍柱站起身，端量著那匹天龍神馬。
那匹出蹄的天龍神馬靜靜打量他，露出好奇神色，似乎想弄清楚他傷得有多重。
楚清松低頭摸了摸胸口，無奈搖頭，回到原本的位子，抱拳道：“臣弟無能。”
楚清泉道：“十六弟你且坐下好好歇著。”
“臣弟慚愧。”
楚清松在身邊兩人的攙扶下慢慢坐下。
其他人都在思量自己能不能避開那一蹄，突兀而奇快，防不勝防，大多數人自忖防不住。
所以不必上去丟人。
楚清松看向身邊的楚清風，低聲道：“十三哥，只能你出馬了。”
自己這個宗師圓滿都不行，那只能出動大宗師了。
楚清風站起來，抱拳道：“皇兄，臣弟也試試吧。”
楚明軒楚致霆楚致川他們紛紛興奮的撫掌，期待楚清風碾壓這兩匹天龍神馬。
楚致淵也抬頭看過去，大宗師出手值得一觀。
楚清泉道：“十三弟，別傷了它們。”
“是。”楚清風頷首，緩步走向兩匹天龍神馬。
兩匹馬仍舊保持著平靜與優雅，沒有逃走，好奇的看向朝自己走過來的楚清風。
楚清風隨著走近，周身青袍慢慢鼓起，雙眼漸漸亮起，最終變成兩團白光，看不清眼瞳。
大殿內眾人皆覺得呼吸一下變困難，好像空氣被抽干，又像有一座山般的力量壓下來。
這便是大宗師的威勢！
他們都聽說過大宗師的威能，斷岳劈海，一次出手就能摧毀一座山一片樹林。
此時終于能親自觀瞧，皆興奮激動。
楚致淵超感所見，楚清風頭頂的那一輪紫陽開始變得明亮，觀想圖變得鮮活起來。
兩匹天龍神馬輕輕刨兩下地面，發出兩聲輕嘶。
聲音雖輕，卻宛如龍吟一般極具穿透性，引得眾人心臟劇烈跳動。
它們身體忽然變得明亮，金光爍爍。
馬嘶聲再響。
眾人頓時耳鳴眼花，心跳如鼓，血液仿佛沸騰了，眼前唯有金光迸射，再看不到其他。
“砰砰砰砰……”
悶響聲如雷，炸得他們耳膜疼。
個個煩郁惡心，恨不得轉身便逃離大殿。
時間流逝得格外緩慢，眾人度日如年。
“罷了。”楚清風忽然開口。
他倏的后退，青袍獵獵抖動，皺眉看著兩匹天龍神馬。
兩馬輕輕顫抖著四肢，隨時要倒下，卻仍舊昂著馬首，雙眼熠熠閃光，閃動著不屈光芒。
它們忽然同時扭頭，看向了楚致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