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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幻樓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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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劍主的講劍確實是提前選好的文章,只共用了兩個刻鐘,當澹澹清水般的聲音停下時,許多人都有悵然若失之感。

  不唯音色悅耳,講劍也脈絡通暢、舉重若輕,簡直引人入勝,女子合冊,幾乎令許多人有夢醒之感。

  惘然之后都莫名紛紛惱恨地看著女子旁案那道身影,少年手指撥著貓耳,似在走神。

  他確實不是不認真聽講,實乃這篇文章就是七天來他自己所寫,其中痛苦難以與外人言說。

  那日習劍結束后嚼著包子和女子閑聊,裴液說明姑娘我覺得自己劍理一途仍不通暢。

  其實是練琴結束之后,連日來只和女子對練弈劍,屢被卸劍點喉,他心里有些氣餒、挫敗于從早到晚都嚴格的明姑娘了。開始想念曾經在少隴那段車馬歲月,女子在身旁溫和細致,娓娓而談,想要再次坐在女子身邊聽她講劍。

  不過女子想了想,說你劍理確實正在瓶頸,不如這樣,既然恰巧有題,你就寫一篇劍論吧。

  裴液說,啊?

  于是每日習劍完畢之后,就又添了一個時辰的劍論。

  這時候裴液才意識到“懂得”和“會寫”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事,一些道理心里明白,和援引劍理步步論證又全是兩碼事。

  裴液不得不在油燈下艱難地認讀著一本本劍籍,然后在明姑娘平靜的目光中羞赧地一個個寫下自己笨拙的字跡。

  在這件事里裴液得到了一個在身邊的、但是依然嚴格的明姑娘,難說是愉是苦,總之劍論改了數遍終得女子點頭之后,他實在對這篇文章已經吃透入骨,并且不愿再看一眼了。

  最終女子為他重新謄抄了一遍,署上了“裴液”和“明綺天”兩個名字。

  實話講這項工作確實突飛猛進地提升了少年對劍籍的閱讀能力,并且令他具備了審視他人劍論的視野,但他確實也不愿再多聽了。

  明綺天停下語聲,眾人投目向北方主位,但那位東宮只是含笑撫掌,并無言語的意思,仿佛真只一位觀者。

  明綺天道:“諸君可有什么批評嗎?”

  自然沒人有什么批評,趙無蛾、和紅珠都不用劍,齊謁、聶傷衡本來于此題有些問題,但聽過之后又全都消失了。

  其實席中數位鶴榜,此行都是為看一看這位完成了天下問劍后的女子,如今從言語中隱隱透露出的高度,已令人沉默不語。

  但有人是不沉默的。

  祝高陽含笑起身,提劍行禮道:“問少劍君好,西北一別半載,祝某有些進境,欲請少劍君指點一二。”

  身旁趙無蛾仰頭看他,鹿尾也露出個佩服的眼神。

  明綺天點點頭:“正有些洞庭劍技,請祝師兄斧正。”

  祝高陽在鶴榜上離前五還有些距離。

  但聲名列在前五應當沒什么問題。

  當他初次進入鳧榜時,半個神京都知曉他的名號;當他成為鳧榜第二時,很多鶴榜也就都比不過他了;后來他登入玄門,蹭入鶴榜末尾的時候,那就往往與鶴渺、聶傷衡這樣的姓名并提了。

  所謂是光明磊落,從無韜光養晦之舉,毫不介意聲名超過實力多少,反正男子自信總有一天會追上。

  祝高陽提劍上臺,還朝席上的裴液遞了個“好好看”的眼神。

  裴液還了他個“好自為之”的目光。

  聽聞明綺天要與宴的時候,祝高陽就來問裴液情況,要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裴液知曉他一直有個和明姑娘一試高下的愿望,在奉懷時就問少年覺得兩人之間差距是不是不大,得到否定之后判定少年不懂劍。

  如今雖然修為受限,但困厄之后劍術反而蛻變,祝高陽確實要令少年看看,洞庭劍脈第一的水準。

  對場上眾人來說,這也是個頗令人期待的開場,云瑯和洞庭當代扛鼎之人,在此演劍,誰能挪開目光呢?

  二人所弈之劍是為《河伯》。三個呼吸,祝高陽劍敗了。

  然后他拾起劍來,和女子又客氣有禮地將整門劍演了一輪。

  下場時昂首挺胸,但沒再接少年一路追隨的眼神。

  由于那位東宮確實一言不發,安靜觀覽,祝高陽離去之后,劍臺就完全交給了女子。

  就如一場神京問劍一般,明綺天背劍立于中央,接受著眾人的問詢。有時遇到有趣的問題,還邀對方上臺一試。

  裴液在下面遙遙望著,每次見到女子談劍,總莫名覺得平靜。

  然后他目光下意識一轉,瞧見主位上的女子正支頤望來。

  裴液打開知意:“有事嗎?”

  李西洲轉回目光:“明綺天講劍還挺有意思的。”

  “你聽得懂啊。”

  “有些地方能聽懂。”

  “明姑娘學問也很高,旁征博引,你確實說不定能和她聊一聊劍理。”

  “那你幫我邀她一下,宴后我們聊一聊。”

  “啊?”

  “不行嗎?”

  裴液轉頭去看女子,卻見她并沒望來,只依然望著著臺上。

  裴液莫名想起些不太美好的回憶,但想了想畢竟不是一碼事,于是道:“行。”

  裴液和女子講著話,場上明綺天已斂劍收聲了。

  因為崔照夜的聲音從樓門響起,手里高舉一份紙卷,笑道:“拜見太子殿下,向諸位英杰問好。一刻前消息,仙人臺四月鶴鳧冊公布,我已為諸君取來。”

  “有勞照夜——取來布于諸君吧。”李西洲示意,身后仕女上前取來,眾人盡皆投目。

  只見仕女來到劍臺之上,她既沒宣讀,也沒傳抄,只將紙卷高舉。

  然后一只仙鶴從樓上飛來,銜走了這枚紙卷。

  片刻之后,一道龐大的、輕飄的、天帷般的絲幕從頂端緩緩垂了下來。

  左為鶴榜,右為鳧榜,無數的姓名開始自上而下地顯現。

  所有人舉目望去。

  鶴榜前十果然絲毫未變。

  栩崖王久橋;

  少椿李神意;

  姑射琉璃主明綺天;

  刀鬼和紅珠;

  天翳韜晦主杜離婁;

  若齊謁;

  但鳧榜卻有些變動。

  前六位,天姥;山英鹿尾;黃云仙鶴杳杳;天麟易李知;白海秋寺;公子群非。

  次序沒有變動,只李知的名號卸去了國朝嗣子,自然是與前日的麟選有關。

  但從第七開始就變了。

  不是某位上升或下降幾名,而是一個姓名從無到有地空降在了這里,將第七位的云瑯梅劍溪擠倒了第八。

  螭劍兒裴液。

  再往下,依然是幽陳泉,而火中問心顏非卿,則到了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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