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幕降臨,雙方的斥候沿著營寨外圍展開了罕有的追逐廝殺。
  漢軍這就像是鐵了心要將周邊的曹軍斥候清掃干凈的反應,反倒是越發引起曹休的懷疑。
  眼見己方派出的斥候傷亡慘重,曹休干脆將一支千人隊的豹騎派了出去,監視著漢軍的一舉一動。
  是夜,丑時初。
  就在曹休已然入睡之中,一則來自豹騎的急報將曹休從睡夢中驚醒。
  漢軍退了!
  果真就如曹休所料的那般,漢軍趁著夜色,匆匆退走,甚至就連營寨都沒有來得拔。
  “漢軍往什么方向退?”
  “往東南方向。”
  “密切監視,若有小股兵馬脫離漢軍大部,尤其要盯緊,可不能放走了大魚。”曹休的臉色盡顯振奮。
  魏延與龐統都是李基的親信,一旦能夠俘虜成功,且不說他們本身的政治價值就非同凡響,更重要的是能夠從他們的身上知悉大量李基對于北伐所做出的安排。
  所以,退走的漢軍大部要盯緊,暗中脫離的小股兵馬更是曹休不愿放過的肥肉。
  旋即,曹休又派出了一隊豹騎進入被漢軍放棄的營寨內進一步查探情況之余,匆匆再度召集城中將領議事。
  等眾將齊聚,所查探的漢軍營寨情報也傳回到了曹休的手中。
  營寨內留下的旗幟軍械不在少數,清點的爐灶痕跡也比正常的少了許多,更重要的是發現了一處疑似屠殺戰馬的地方。
  這種種跡象無一不證明著漢軍糧草的狀況,尤其是屠馬為食,這不是瀕臨斷糧邊緣,斷然不會為之。
  頓時,包括曹休、李乾、李整在內的一眾曹將大感振奮。
  “曹將軍,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今漢軍糧草將斷,正狼狽潰逃,萬不可放虎歸山,當速調兵馬沿途追殺,為大魏建功,重挫漢軍北伐銳氣。”
  “我只需五千兵馬,定能殺得漢軍大敗……”
  “當以大勝威懾李子坤,使之知我大魏之威!”
  就在眾將爭先請戰之時,眉頭緊皺且一聲不發的李典在眾人中顯得尤為突兀,恰好被曹休看在眼中。
  “曼成何故有愁眉之色?”曹休問道。
  略有猶豫的李典拱手行禮后,答道。“稟將軍,實乃此事有些過于順利,不免覺得其中或是有詐。”
  曹休聞言,臉上不禁浮現出幾分不悅之色,譏諷道。
  “曼成是被賊軍給嚇破了膽,還是過于膽小了?”
  話已開口,李典也不退縮,直言道。
  “漢軍素來詭計多端,縱是已斷糧,又怎會恰好留下如此種種痕跡?這更像是在示弱,在引蛇出洞。”
  “既然如此,倘若汝為即將斷糧的漢軍主將,該如何行事?”曹休反問道。
  李典聞言,開口就欲回答之時,話到了嘴邊,又隨之愣住。
  為求安然退兵,漢軍已然使了種種手段,換做是李典,也難再想到其余的法子。
  李典唯一能做得更好一點的,或許就是營寨內再掩蓋點缺糧的痕跡。
  但在糧草將斷,人心惶惶的情況下,主將能保證士卒沒有出現大規模自發潰散已然相當了不得了,怎么還要求更多的細節。
  李典沒有再開口,曹休反倒是透露出幾分失望之色,念及李乾與大王的私交,也沒有繼續追究譏諷,反倒是勸慰道。
  “曼成,用兵之道最忌紙上談兵,更不能僅憑一時直覺便畏縮不前,今后曼成還需多加歷練才是。”
  “再者,本將也并非是沒有考慮到這是否為漢軍奸計的可能,但如今那漢軍的數量怕也就兩萬出頭,與我軍兵力相當,一路往東南方向更無一處可供設伏地點,有何慮之?”
  “將軍教訓的是。”李典拱手應是。
  曹休微微頷首,緊接著開口道。
  “既然曼成覺得漢軍有詐,那便由曼成率領三千兵馬繼續留在臨淄守城,以保后方不失……”
  頓了頓,曹休豁然起身,掃視著眾將朗聲道。
  “余下眾將,隨我出征,大破漢軍!”
  “大破漢軍!!!”
  眾將轟然應是,紛紛下去點兵出戰。
  也就在天色微微亮的時候,曹休除了給李典留下了一千精銳,兩千青壯守城外,臨淄城內的守軍可謂是傾巢而出,浩浩蕩蕩地直奔東南方向而去。
  且有豹騎充當斥候,時刻緊咬著漢軍,頗為謹慎的曹休甚至沒有催促大軍急行,以免過度耗費大軍體力。
  相反,曹休打算繼續這樣一路遙遙地追著漢軍,逼迫漢軍的士氣與體力進一步下降……
  而那漢軍也似乎意識到了追兵的存在,一路上被攆得可謂是丟盔棄甲的狼狽,不斷往著被驅趕著瘋狂趕路。
  這一追一逃,近乎是四個時辰的時間。
  那一支狼狽不堪的龐大漢軍,終是被曹休所追上,堵在了地形開闊的淄水河畔。
  漢軍的數量兩萬左右,曹軍的數量更甚些許,其中還有足足五千多的精銳虎豹騎。
  兩軍維持著幾分對壘之勢,但雙方的氣勢卻是天差地別。
  盡管追襲了一日的曹軍,也是相當的疲倦,但與漢軍那狼狽之極的狀態相比,卻又不知道好上多少。
  此刻有如貓捉老鼠般,將這支漢軍一路驅趕堵在了淄水河畔的曹休,緩緩地從中軍策馬而出,眼神睥睨地開口道。
  “投降,不殺!不降,皆斬!”
  “呸!”
  毫不示弱地現身的魏延,遙遙開口應道。
  “吾乃大漢奮武將軍魏延是也,莫說是你這黃口小兒,縱使是偽王曹操在此,又有何資格讓我魏延投降?”
  “好膽!”
  曹休臉色微怒,喝道。“既然不降,爾等便給我葬身于此,將爾等首級送去給李子坤,差別亦是不大。”
  魏延冷笑出聲,高聲反問了一句。
  “你這黃口小兒,莫不是以為勝券在握了不成?”
  曹休微微一驚,目光在不遠處那一眾漢軍士卒的身上一掃而過,然后不以為然地譏諷道。
  “哦?汝莫非還要效仿項王那般破釜沉舟,反敗為勝不成?”
  此言一出,跟著轟然大笑的曹將不在少數。
  破釜沉舟的前提,那也得先讓士卒們酒足飯飽才行。
  可面前的漢軍,一個個又困又餓的站都快要站不穩了,根本就不具備破釜沉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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