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戰,十余萬袁軍或死或逃,且即便是逃了的潰兵也難有遁逃數百里返回豫州的能力,大多都是散落在荊州各地落草為寇了。
這也令袁術可謂是元氣大傷,至今也還沒有徹底恢復過來,此事在豫州更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此言一出,令不少袁軍士卒心生畏懼之余,紀靈一時更是不知該如何反駁這個事實。
而不等紀靈開口,李基便接著開口。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主更是以仁德為立身之本,爾等助紂為虐協助屠夫曹賊進攻徐州,吾亦可給爾等一個悔過的機會。”
“此刻歸降,可饒不死,否則……吾定教爾等看不見明日的太陽!”
在戰場上回蕩著李基所復述的話語同時,那西垂的夕陽也正散發著些許余輝落在了李基的身上,也落在了那九萬袁軍的身上。
這赤裸裸的威脅,讓一眾袁軍無不心驚,作為主將的紀靈更可謂是既驚又怒。
可李基越是如此有恃無恐,紀靈就越發的感到心虛,危機感油然而生,只覺得在那夕陽余暉最后散去后,似是還有著埋伏自四處殺來。
足足猶豫了十余息的時間,紀靈終究是沒有再度向李基放出什么狠話,而是大手一揮,下令道。
“撤!”
趁著天色還沒有徹底暗下去,紀靈準備暫且脫離戰場返回營寨之內再作打算。
目送著緩緩退去的袁軍,李基沒有下令追擊,卻是看得彭城之內的臧霸等人一臉異色。
這便是國士侯李基的威名嗎?
僅僅只是打出旗號,便讓率領著九萬大軍的紀靈不敢輕動,甚至主動退避三舍,撤軍而走。
“快,派人前往與國士侯聯絡,看看我等可有什么需要做的。”
旋即,臧霸迅速地擺正態度,不等李基派人前來,便主動以吊籃從城樓上放了一個心腹下去。
很快,隨著那心腹返回,也給臧霸轉述了李基親口所言的一句話。
臧將軍謹守城池,功莫大焉,請暫在城中休整即可,城外戰事勝負于明日日升之前便可解決,勿憂也。
臧霸聽聞,不禁面露敬仰。
這便是如今大漢謀士之冠國士侯乎?
當真是豪氣萬千,令人折服。
與心生感慨且不自覺地放松了下來的臧霸不同,紀靈一路退走,卻是時刻保持著緊繃,謹防著李基銜尾追殺又或四下有伏兵殺出。
因此,即便是紀靈已率軍與原地待命的李基拉開距離,依然不敢有絲毫的放松,將手中能用的斥候都不斷散到周圍,探查是否有什么埋伏或陷阱。
即便,紀靈深知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身處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想要布下針對九萬大軍的埋伏幾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紀靈率領大軍徐徐而退,返回了原本位于六里開外的大營之時,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止步!”
習慣了在前軍領兵行軍的紀靈,看著面前看似一切如常的營寨大門,心中一沉。
營寨的守門將士謹守著各個位置,盡顯肅殺犀利,看之令人心生贊嘆,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在紀靈看來,這才是最大的毛病所在。
紀靈即便是再無能,對于麾下各部士卒的大體能力也還是有所了解的。
說出來令人慚愧,那就是紀靈明白自己留在營寨之中駐守的三千袁軍,根本就沒有這么精銳。
旋即,紀靈再遠遠地觀察著寨門各處的細節,頓時就發現了一些端倪。
即便是經過了掩蓋,但紀靈依然看出寨門周邊多處了不少刀砍槍戳,乃至于是染血的細微痕跡。
‘營寨……已經易于敵手了!’
紀靈的心中一涼,整個人幾乎是感到一陣發涼驚懼,緊隨而至的便是后怕。
如今天色即將徹底暗下去,紀靈憑借著最后的幾縷余光方才看清了寨門的痕跡,看出了大營已經易手的破綻。
可若是與李基多糾纏一陣,大軍越發疲乏不堪,天色也徹底暗去,毫無察覺就返回大營之內豈不是中了敵軍的埋伏?
而此刻在寨門之后的田豫,借著縫隙在里面窺視著外面的紀靈,明白紀靈定然已經產生了懷疑,乃至于看出了破綻,這讓田豫心中大定。
在李基給田豫所做出的交代,是率領白馬義從協助步卒攻破袁軍大營之時封鎖四周,防止消息提前傳至紀靈耳中。
緊接著,卻是在占了袁軍大營后,由田豫率領白馬義從藏身其中等候紀靈撤軍回來。
對于紀靈撤軍歸來不同時間段的兩種狀況,李基也分別做出了安排。
若是天色未暗,那便故意在寨門處露出恰到好處的破綻,令紀靈自行生疑;
若是天色已暗,那就讓在營寨之內的一兩個白馬義從假裝是藏匿起來的袁軍士卒,高聲提醒“有埋伏”。
總之,這既需要田豫隨機應變,因地制宜地做出恰當安排驚嚇紀靈,也不能讓紀靈真的闖入實則并無多少伏兵的營寨之內。
以免兩軍交手后,讓紀靈看穿了伏兵虛實,反倒是趁勢奪回了營寨。
至于為何不是當真在營寨內設下重兵埋伏,兵力不足是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營寨設伏能誘殺主將紀靈尚好,否則最多也便是伏殺掉幾千或萬人。
以李基的胃口,是想要吃下更多。
而隨著紀靈在營寨之外躊躇了十余息,田豫也知時機已至,當即便下令隱藏于寨門之后的白馬義從朝著紀靈的方向拋射箭雨。
“砰砰砰!!”
熟悉的弓弦震顫聲齊鳴,大片黑壓壓的箭雨從營寨內升空,而后劃過一道弧線朝著袁軍的方向拋射而來。
“噗噗噗!”
頓時,疏于防備的袁軍被射倒射殺了一片。
這也讓紀靈猛地回過神來,連連大呼“撤退”!
這令原本以為即將能返回營寨之內休整的袁軍,幾乎是肉眼可見地出現了大片騷亂。
攻城一日,即便是各部輪番而戰,也足以讓袁軍上上下下的將士深感疲乏。
眼見可以休整的大營在即,卻不能進入,這對于袁軍的士氣打擊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