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燭光閃爍。
段驚文醒來的時候,感覺腦袋上就跟裂開了條縫似的那么疼,不止是外邊裂開了,是從里到外都裂開了。
他面前的燭火旁坐著一個人,一個嘴角叼著煙,盤起一條腿正在補衣服的人,這女人的另一條腿還在下邊逛蕩著。
段驚文一下就從床上爬起了來,可剛坐起來,腦瓜子這頓天旋地轉,趕緊伸手去扶,給他疼的啊……
二姐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冷笑道:“你說你一個酒壇子砸下去都立不住的人,哪來的那么大膽子罵217團?”
“你這不是戴草帽子啃豬逼,看不出個眉眼高低么?”
段驚文才睜開眼睛,他看見眼前這個女人將嘴里的煙在光用嘴唇操控下,從一頭轉動到了另一頭,估計那邊熏眼睛了,這才想起了晚半晌自己干了什么事。
他那叫一個后悔!
這不是瘋了么?
老一連騎兵排的阿爾泰結婚,和團里衛生員月兒結婚,自己在婚宴上沖著217團所有核心成員說出那一番話……
“我怎么在這兒……”這不是問句兒,是他想起來了,自己好像說完那番話就讓人給砸躺下了。
段驚文不傻,只是心中壓抑了好幾年的情感在酒精催發下逼得他將心里話說出了口,這才差一點惹下塌天大禍。
“給,穿上試試。”
眼前那個女人咬斷了針線后,將廠里發的工作服外套扔了過來,段驚文這一看才發現自己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刮了個大口子。
“心疼啊?要是真心疼,就管好自己的嘴,我要不是今天給你砸躺下,開口子的就不止是衣服了,能聽明白人話不?”
段驚文給衣服穿上了,還別說,這個女人手藝還行,可再抬頭,他怎么看眼前這位都不像個女人,那小煙兒給你叼得熟練極了,甚至在爐火旁邊還感覺到熱了,揪著領子呼扇了兩下……
一個女人,當著男人面揪著衣領呼扇了兩下,這要么是對你有意思,要么是沒拿你當人!
二姐一看段驚文坐床上發愣,樂了:“咋,晚上要跟我睡啊?”
段驚文聽見這話,跟讓人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抬腿就跑,從床上下來,推開房門直接竄了出去,頭都不帶回的。
二姐坐在那兒,伸手夾下了煙,用兩根手指頭攆滅了煙頭,將剩余的半截隨手扔在擺放油燈的桌面上,說了一句:“以為你多有尿兒呢。”這才起身去關上了房門。
次日,清晨。
段驚文是在寢室讓人給晃醒的,他一睜眼,屋里七個人整整齊齊站在床邊,一臉驚恐的正望著他。
“小文兒,我們不是見鬼了吧?”
“別胡說,這大白天兒的……”
“那是胡說么?你知不知道昨天給他拎走的人是誰?我都打聽了,那是在戰場上敢和鬼子玩命的二姐,打東北跟著許朝陽許團長殺出來的女人,那娘們比男人都爺們,還會打機槍呢!”
段驚文趕緊閉上了眼睛,他才知道自己這是在閻王殿門口走了一遭!
“小文兒,昨兒,你上哪了?我們哥幾個等了半宿都沒見著你回來……”
“不對,咱們大沽船廠是保密單位,平時不讓出去,還有駐軍,你也出不去啊,你不會是讓二姐給?”
話風到這兒突然就變了!
“其實二姐長得還行……”
“小文兒,趕緊起了,咱們得去實驗室了,要不然熊先生又得罵人。”
“小文兒,給衣服穿上……你這衣服誰給你縫的?針腳挺細密啊……不會是……噢!” “噢!”
“噢!!!”
段驚文都不用睜開眼睛都能想象到這幫人是什么表情,躺在床鋪上死死閉著眼睛,這會兒有條縫他都惦記鉆進去,太尷尬了。
要不是大沽船廠是保密單位,進人出人都得跟駐軍打招呼;要不是他們家還欠著高利貸、自己不能辭職,他都不想干了,這地方太滲人了。
“小文兒,你趕緊的,我們先上班去了啊!”
直到房間里逐漸安靜下來,段驚文這才緩過口氣來,對于他來說,217團的那些人,還有那個二姐,簡直就是……大魔王!
他一個書生,一個南開大學剛畢業幾個月的書生,哪經歷過這個。
這一上午,段驚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的,近乎像做賊一樣的擔憂,讓他一靠近實驗室就頭皮發緊,生怕誰問什么、說什么,連上廁所都怕碰見人。
但……
“聽說了么,提煉白磷那個段驚文,昨兒晚上是和217團的二姐睡的。”
“真的假的!”
“可不是真的么!昨天,婚宴上的事你沒看見么?二姐薅脖領子給人拽走的,一宿都沒回來,他們同寢室的人還幫著打馬虎眼呢,說段驚文是昨天半夜回來的……”
一瞬間,段驚文在廁所隔斷里蹲的頭皮發麻!
他好像明白了為什么217團的那些核心成員在婚宴上露出了恨不得要宰了自己的表情,因為這種事一旦被傳開,你根本無從分辨!
你能說什么?
你不管說什么都會被解讀成另外的含義!
可自己身為一個東北人居然還在昨天的婚宴上……這可真他媽的該死!
是該——死!
段驚文連中午飯都沒敢去吃,窩在了提煉白磷的實驗室里整整一天,直到入夜……
“實驗室清樓了啊,《實驗室操作守則》上明文規定,任何實驗人員不允許過勞。”
負責清樓的217團士兵都進入了實驗樓,段驚文還在實驗室里沒有出去。
《實驗室操作守則》是熊先生定的規矩,因為實驗室進行的都是危險性極高的實驗,所以才不允許實驗人員過勞,可這一刻,段驚文多希望沒有這個規定,可以一個人待在這兒。
“呦呵!”
提煉白磷的實驗室房門被打開了,嘴邊叼著煙卻沒有被點燃的二姐身穿男性軍裝歪帶著帽子站在了門口。
這是許朝陽帶起來的歪風邪氣,打他開始,217團底下士兵就沒幾個給帽子戴正的,哪怕當上了團長以后許朝陽已經在以身作則了,將帽子戴好也沒用了,下邊人依然我行我素,這就叫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你怎么還宰這旮兒呢?”
“不知道清樓了啊?”
一個班的戰士打二姐身后走了過去,臉上帶著壞笑,一個個順著二姐身邊縫隙往屋里探頭:“二姐,我瞅一眼,就一眼,看看咱們217的姑爺子長什么樣。”
二姐一點不客氣,照著探進來的腦瓜子上就是一個腦拍,那幫當兵的還真怕她,連聲都不敢出的就給腦袋縮了回去……
抱歉抱歉,我這個該死的細節控真想用最少的文字,讓你們感受到我腦子里的畫面……我想的老有意思了,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感受得到,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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