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下,奧德彪下半身身體繃得筆直,上半身身體微微前傾,腦袋低垂,雙手放在身側,擺出一個默哀的造型。
此時此刻,這位阿美莉卡歷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失去了就職演講時的意氣風發,只剩下滿身的狼狽。
身上的西裝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只剩下滿身的泥漿。
那黑人特有的卷曲頭發,帶著被火燒過的痕跡,還沾著水。
臉上,有細碎的傷口,傷口上還貼著創可貼。
而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鏡頭前,一動不動。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十幾分鐘,就在林語懷疑自己的網絡是不是徹底卡死時,奧德彪動了。
他站直身體,很突兀地抬起右手,對著鏡頭敬了一個軍禮,然后,右手保持這個狀態,身體緩緩旋轉,對著墓地敬了一圈禮。
敬完禮,緊接著他又撲通一聲跪到地上,仰頭看著天空,一雙拳頭捏得死緊,發出一聲接著一聲的哀嚎。
哀嚎的聲音持續了幾分鐘,聲音也從一開始的洪亮,痛苦,變成了最后的嘶啞不堪。
在他悲痛的哀嚎聲中,陸陸續續有一些人出現在他身邊。
和奧德彪相比,這些人的狀態就慘了很多。
大部分人都打著繃帶,還有的人坐在輪椅里,更有一些人,直接躺在擔架床上,被其他人推著。
當這些人全部都出現在鏡頭下時,奧德彪轉過身,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轉向他的鏡頭,厲聲呵斥道: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我也不想知道你們是誰!”
“但是,我會讓你們知道,你們惹到了人!”
“作為阿美莉卡總統,我奧德彪在此正式宣布,阿美莉卡上上下下所有人,和這一次發起恐怖襲擊的人不死不休。”
“我不管你們是哪個組織!”
“你們都死定了!”
對著鏡頭表達完態度,他轉過身,一邊擦拭著眼角流下的淚水,一邊往不遠處的墓地走去。
鏡頭也跟著旋轉,也讓人看清楚了墓地里的場景。
由水泥和大理石砌筑的墓地,在爆炸的襲擊下變得凌亂不堪,墳墓里面的骨灰盒,也因為爆炸撒得到處都是。
在雨水的沖刷下,已經讓人分不清楚哪些是骨灰,哪些是泥土。
在這些墓地周圍,身穿白大褂的法醫們蹲在墓地邊上,小心翼翼地拿著手中鑷子,小心從泥水中夾起一塊塊骨殖,然后小心放進旁邊的骨灰盒里。
奧德彪走過去,在這些法醫身邊蹲下,用他那一雙大手,也同樣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撿起骨殖,放進骨灰盒中。
在他身后,幾十個記者,專業的攝影師將鏡頭對準,然后瘋狂拍攝照片。
看到這里,林語退出轉播視頻,開始在推特里繼續尋找相關信息。
不多時,他就看到了剛才轉播視頻里拍攝的照片。
剪輯師是個高手。
攝影師更是一個高手。
照片里呈現一個仰視視角,將正在撿骨殖的奧德彪襯托得無比偉大。
看到這,林語忍不住搖頭。
可惜了。
搖搖頭,他退出相關搜索,開始在相關網頁上搜索納斯達克,標普500,還有道瓊斯指數的信息。
阿美莉卡發生這樣的事,相關金融行業肯定會做出反饋。
上一次在日本撈了一把大錢,這一次,得找找機會,看能不能從里面撈一筆。
搜了一會兒,他突然就撇到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2005年12月24日,周六。
今天休市。
想到這里,林語忍不住在心里直接罵了起來。
哪個王八蛋規定股票市場周六周日休息。
只有對世界沒有用的股票才會休市,真正有用的股票,應該從1月1號開始,然后一直干到12月31號截止。
一年365天,從不休假,從不放假,這才是一個合格的股票!
眼看看不到金融界的樂子,林語看看時間,發現時間已經很晚了,干脆關閉電腦,走向旁邊沙發,直接在沙發上睡了下來。
在他剛要睡著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
鈴聲裹挾著手機的震動,在房間里不停地回蕩,吵得人心煩。
林語又手忙腳亂地從沙發上爬起,抓起三個手機一個個檢查。
然后,發現是那個專門用來聯絡的手機。
手機上,閃爍著拉瓦特的名字。
看清楚這個名字的一瞬間,林語臉上那些睡意在一瞬間消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拉瓦特是沙特發展基金的代言人,主要負責地區就是北美,這家伙在現在給自己打電話,肯定是北美那邊的金融市場有反饋。
有樂子!
調整好語氣,林語隨手將電話接通:
“拉瓦特先生,許久不見,怎么有空在這個時間點給我打電話呢?”
“十萬火急!”電話另一頭的拉瓦特,并沒有和林語敘舊的想法,開口一句話,然后就是更加快速的解釋:
“林先生,聯系你的朋友,阿美莉卡的房地產市場要炸,趕緊跑!”
“最快一個月,最晚兩三個月,肯定會炸,讓他們趕緊跑,跑慢了,可就死定了。”
焦急的話語,打了林語一個措手不及。
他呆呆地握著電話,開始努力思考上一輩子關于阿美莉卡次貸危機的情報。
可不管他怎么想,他腦海中的記憶都清晰無比的告訴他,那一次次貸危機正確爆發的時間,是2008年9月。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先兆。
可即便是次貸危機前的先兆,也需要等到2007年2月,2007年2月阿美莉卡第二大次級貸款公司,新世紀金融公司破產。
這個公司的破產,也正式拉開了這一次次貸危機的序幕。
可現在才2005年!
還沒到2006年。
相關積累還沒有達到頂峰,怎么就要炸了呢?
眨眨眼,林語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臟跳動的頻率,壓低聲音,向電話里問道:
“拉瓦特,我希望你沒開玩笑,這和計劃一點都對不上。”
下一秒,拉瓦特尖叫的聲音傳來:“林先生,我沒開玩笑。”
“萊茵鋼鐵是沙特最高級別的合作伙伴,我們之間可以說不分彼此。”
“我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你。”
“如果按照我們一開始的計劃,這一次房地產危機爆炸,應該在明年10月左右初見端倪,然后,在2007年正式引爆。”
“這是我們的計劃。”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前段時間,有一股不明資金突然加入這個市場,而且這股資金來勢洶洶,非常霸道,非常不講理,金額也非常多,甚至可以和我們打平手。”
“前幾天,我將這件事告知給我們的國王陛下,我們國王陛下的意見,是讓我小心,看看能不能和這股資金碰撞一下。”
“我這幾天也在盡力周旋。”
“可是,失敗了!和這股資金的對賬周旋失敗了。”
“于是,我就嘗試著將一些原本應該延后放出的東西放了出去,這股資金毫不猶豫的把我們放出去的東西,全都吞下去了。”
“正是基于這一點,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阿美莉卡的議員,還有銀行,對這股直徑非常寬容。”
“甚至連irs也很寬容。”
“察覺到這些不對勁的地方,我就開始調查這股資金的來歷。”
“沒查到資金來歷,但是我查到了這個資金的用途,他們的目的和我們一樣,也想通過引爆房地產市場,來引爆一次金融危機。”
“而且他們做的比我們更激進!”
“于是,我聯系了國王陛下,國王陛下讓我直接聯系您,您,讓您的朋友趕緊跑路,盡早跑路。”
“相關資料,我這邊正在上傳,大概會在半個小時后傳到您的郵箱,麻煩查收。”
嘟嘟嘟——
電話忙音響起,林語握著電話的手,在這一刻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這……
金融危機疊加阿美莉卡總統遭遇刺殺。
這tnd阿美莉卡那些官老爺不瘋?
這一次,沒樂子看了!
變成災難了!
深吸一口氣,他拿起私人手機,翻找到賀清陽的軟件賬號,手指頭飛快跳動,編輯出一條言簡意賅,但是又非常長的短信。
剛剛收到來自拉瓦特的消息,阿美莉卡房地產市場可能要爆,而且有可能會誘發次貸危機,次貸危機有可能會誘發金融危機。
金融危機疊加阿美莉卡總統遇刺,會出大問題。
發完消息,林語又給錢多多發了一條消息,讓他趕緊聯系萊茵鋼鐵控制的那幾個投資公司,趕緊跑路。
不要帶一點猶豫。
直接跑。
將消息發完,林語也慢慢冷靜下來,然后,他又想到了一個人。
阿美莉卡未來那位全知全能的總統——富蘭克林·川。
轉了一下手機,林語嘴角扯過一抹邪惡的笑,隨后,就著手機,撥通了富蘭克林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富蘭克林接通。
和上一次見面相比,電話里的聲音更加歡快,也更加自信:
“我親愛的朋友,這么久不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你方便說話嗎?”林語沉聲詢問。
聲音很嚴肅,電話另一邊的人聽完,只說了一句稍等,緊接著就是一陣走路的聲音傳來。
過了大約兩分鐘,電話里才再次響起聲音:
“我親愛的朋友,你現在可以繼續說了。”
電話這邊,林語已經做好了說話的準備,深吸一口氣,更加渾厚,嚴肅的聲音響起:“富蘭克林,我接下來要說的每一句話,我希望你記在心上。”
“現在立刻馬上處理掉你手里的房地產。”
“立刻馬上!”
“我得到的情報,有一股不明資金想要引爆房地產市場,根據我手下的投資人員分析,地產市場被引爆,很有可能會誘發金融危機。”
“所以,趕緊跑。”
“我還要去聯系其他人,先掛了。”
不等對面人開口回應,林語直接掛掉電話,然后,打了自己另一個手機的號碼。
讓兩個手機保持通話狀態。
接著他又將聲音和震動全部關閉,躺在床上,睡覺。
佛羅里達,海湖公園。
現在是下午,佛羅里達的陽光很好,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可就是這樣暖洋洋的陽光,撒到富蘭克林身上,反而讓他覺得冰冷。
他在咀嚼林語說的那些話,咀嚼其中有幾分真,有幾分假。
但是很快,他就想起了林語當時對他說的話。
想不想為你的朋友沉冤昭雪?想不想成為阿美莉卡總統?
計劃尚未成功,林語不會騙自己。
所以,必須要跑。
他也不敢怠慢,轉過身,拿著電話就開始聯系下面的人,準備跑路。
同時,他也給幾個熟悉的朋友發去消息,讓這些人也趕緊跑路。
資本市場的反饋,資本市場的大佬最清楚。
阿爾伯特作為北美地區最大的資本大佬,手下能人無數,遍布阿美莉卡各地,而這些手下,也幫他構建了一份大網。
所以富蘭克林帶著朋友跑路的事,沒過幾個小時,就出現在阿爾伯特眼前。
讓人找來富蘭克林的資料,對著資料看了許久,阿爾伯特無所謂的笑笑:
“這個家伙的商業嗅覺非常好,也很果決,僅僅靠著只言片語和資金流的動向,就果斷開始拋售手中房地產。”
“很不錯,是一個強勁的對手,后續多跟進一下。”
將工作安排給秘書,又把秘書支走后,阿爾伯特整個人非常沒有形象地靠在椅子上,把玩著手機,接著又撥出一個電話:
“我讓你準備的怎么樣了?”
“總統?總統先生命好,啥事沒有,但是跟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就不一樣了,那些人死得透透的。”
“既然準備好了,那現在就發動吧!”
“我們的總統平安無事,我們給總統先生點一個篝火,幫助他慶祝生日快樂,那是應該的,趕緊去弄……”
洛杉磯。
幾個渾身上下打滿紋身,鼻子上還掛著鼻環,如同老牛一樣的黑人,正在洛杉磯的街區里閑逛。
逛著逛著,他們將手中香煙點燃,然后漫不經心丟進路邊的甘肅也堆里。
人離開了,扔到草地上的煙頭還在。
入冬之后,受地中海氣候影響,洛杉磯沒下幾滴雨,整個城市都很干燥,很干燥。
在這兩個黑人離開后不久,一縷青煙就從煙頭消失的地方緩緩升起。
然后濃煙越來越重,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