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勃羅接過檔案文件,隨手拆開,一眼就看到了檔案上那張照片。
一個很是英俊的白人小伙,細碎的微金色頭發,在陽光下很是耀眼奪目,配合照片主人嘴角噙著的笑,完全就是一個陽光開朗大男孩。
27歲。
22歲畢業,然后進入阿美莉卡海軍,經過一年訓練,成功進入三角洲特種部隊,成為一個精英狙擊手。
執行任務67次,擊殺目標274人。
67次任務,每一次任務的完成度都非常完美,堪稱杰作。
如果按照正常工作安排,他應該在2005年6月退役,但是,他的檔案丟了。
又因為是特種部隊人員,信息需要保密,他在阿美莉卡的信息已經注銷,需要等到他退役歸國,才會重新啟用。
可是檔案丟了。
巴勃羅看著這些資料,滿意的點點頭,將文件重新丟還給羅伯特:
“你去安排,不管用什么辦法,我要讓漢克斯那個家伙死。”
“讓他死得透透的!”
“還有奧德彪,他必須死在萬眾矚目之下,必須要讓所有人知道,背叛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將命令用絮絮叨叨的話說完,巴勃羅頭也不回地離開,而留在現場的羅伯特,在目送巴勃羅離開后,也轉身離開了現場。
希思羅機場,位于英格蘭倫敦西部,距離市中心大約22公里,是英格蘭乃至歐洲最繁忙的機場之一。
2004年,這個機場的客流吞吐量是6700萬人次。
客流量多,停留在這里的無國籍人員自然也很多。
新的一天,機場開始上班。
機場安保人員開始驅趕停留在機場候機區,還有各個地方長椅上的無國籍人員。
這些無國籍人員來自世界各地。
他們變成無國籍人員的原因千奇百怪,有的是早上出門,下午國家就政變,換了旗號,原本的身份信息作廢,然后導致逗留。
有的是正常入境,然后在機場就撕了相關證件,妄想留在英格蘭。
但是很可惜,聰明的英格蘭警方連機場大門都不讓這些家伙出,也不讓他們上飛機回原本的國家。
其中,最倒霉的就是貝倫·亞斯貝爾。
明明他在中東起飛的時候身份信息都還能使用,可是到了倫敦,身份檔案丟了。
沒了。
他突然就從一個光榮而且偉大,一直為和平而作戰的阿美莉卡大兵,變成了一個無國籍人員。
他媽沒了。
在安保人員的驅逐下,
貝倫認命地拖著自己的背包,扛著吉他,快速走向旅客出口。
資本主義不養閑人。
他需要為自己賺取今天的面包。
出不去機場,他就只能賺取從飛機上下來的旅客的鈔票。
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剛剛抵達異國他鄉,對一切都很好奇。
當然也不會吝嗇手中鈔票。
在旅客出口處擺好家伙事,輕輕撥弄一下吉他,貝倫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披頭士經典歌曲打開序幕,讓路過的游客忍不住停下腳步,忍不住側耳傾聽。
在悠揚的歌聲中,路過的游客打開錢包,毫不吝嗇地丟下一兩張小額鈔票。
每當游客丟下鈔票,貝倫的歌聲也會隨之變得高昂,同時朝對方露出笑容,一直目送對方離開。
想不到自己苦學多年,最終讓自己安生立命的居然是大學偶然學習的吉他。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身份信息注銷,身份檔案丟失,也就意味著他在阿美莉卡的學貸信息也徹底丟失,只要回到阿美莉卡,換一個身份。
他就可以對著那幾十萬的學貸說拜拜。
不過前提是得回到阿美莉卡,而且拿到一個新的身份。
想到這里,他彈奏吉他的動作也不由得快了幾分,彈奏出的聲音,也多了幾分急躁。
在彈奏的過程中,就是兩張鈔票出現在紙盒子里,只是這一次的鈔票,引起了貝倫的注意。
因為那是兩張100元面額的美元。
美元是阿美莉卡的特產,但是,在實際生活使用過程中,美元使用最多的面額卻是20美元和1美元。
因為100美元,真的很多!
伸手將這兩張鈔票抓到手中,貝倫緩緩抬起頭,將目光鎖定扔鈔票的人。
入眼,是一個看上去40來歲的中年人,頭上戴著一個土灰色禮帽,身上是一身淡灰色西裝,西裝扣子沒有扣上,讓整件西裝就這樣懶懶散散的搭在肩頭。
一臉的大胡子,胡子上方的眼睛,正饒有興趣的盯著自己。
貝倫抬起手,將手中的兩張鈔票遞還回去,同時解釋道:
“我彈奏的歌曲,不值200美元。”
面前這人沒有伸手接錢,而是緩緩蹲下身,用右手食指挑了一下紙盒,輕聲道:
“貝倫·亞斯貝爾,前阿美莉卡三角洲特種部隊狙擊手,因為后勤官員無能,導致檔案丟失,導致你在退役轉機時,變成了無國籍人員。”
“然后就一直在英格蘭,哪也去不了。”
伴隨著中年人的聲音,貝倫懶散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原本盤坐著的雙腿,也悄無聲息地切換成蹲姿,身體微微前傾,彈奏的吉他已經抓到手中。
只要對面中年人敢露出半點不對,這個吉他就會砸到他腦門子上,而吉他的琴弦,也會勒住這家伙的脖子。
貝倫可以肯定,給自己10秒鐘時間,自己就能把這家伙弄死。
天王老子也救不了的那種。
面對他周身的敵意,中年人忍不住往后退了兩步,退到自認為的安全距離之外,這才用手指著自己,解釋道:
“巴斯·羅·維克特,114特勤小隊指揮官。”
“我來找你,是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你。”
“如果你覺得可以,那我們可以找一個地方慢慢聊,如果你覺得不可以,那也無所謂。”
說話間,巴斯拉開西裝,從西裝里取出一個文件袋,將文件袋放到貝倫面前的空地上,右手食指輕輕點一下:
“這是你的新身份資料,你之前的身份已經注銷,想要恢復很麻煩,索性就重新給你做了一份。”
“哪怕你不接任務,這個新身份也是你的。”
這一刻,貝倫只感覺聲音消失了,時間也消失了,天地間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下面前地板上那個黃色的牛皮紙袋。
那……
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身份資料。
握著錢幣的右手松開,不知不覺地探向牛皮紙袋,但是,在即將觸碰牛皮紙袋時,他又猛地縮回手,拼命搖晃幾下腦袋,又拉開一點距離,這才看著對面的人,質問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找個地方聊聊!”巴斯手指一下周圍,轉身,往候機廳另一邊走去。
而還坐在地上的貝倫,看著離開的背影,目光落回地板,落回到那份文件袋上。
咬咬牙,他一把撈起文件袋,拖著吉他,拖著行李,快速奔向巴斯。
機會只有一次,先抓住再說。
先回到阿美莉卡,然后再見招拆招。
有了新身份,貝倫成功離開機場,看著機場外的天空,感受著倫敦空氣中的那股硫磺味,他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幾個月了,終于又活過來了。
巴斯找了一家土耳其餐館,要了一個包間,又要了一些烤肉,將烤肉全部推給貝倫,在對方狼吞虎咽時,輕聲開口說道:
“圣誕節當天,總統奧德彪先生將在白宮面前的廣場上,組織盛大的圣誕節活動。”
“同時,我們也得到消息,卡伊達組織為了報復我們在阿富汗的打擊行動,決定在圣誕節當天刺殺總統。”
“海關,還有華盛頓當地警察局都加強了安保,但這些都不夠,我們還需要更加保險的方式。”
“于是,我們找到了你。”
“作為曾經三角洲特種部隊的王牌狙擊手,你是最了解狙擊手的人,你知道所有的狙擊方式,你只需要一眼,就能找到最好的狙擊點。”
“而我們,需要你把這些狙擊點找出來,然后進行布防。”
此時此刻,貝倫化身餓死鬼,正在瘋狂對付面前的烤肉。
僅僅10來分鐘的功夫,一公斤烤肉就消失在他眼前,只剩下空空蕩蕩的盤子。
看著盤子里剩下的烤肉油,貝倫伸手抓過旁邊的生菜,還有番茄,用生菜裹著烤肉油,混著蕃茄一起塞進嘴里。
最后又舔了一下手指,這才漫不經心地問道:
“為什么找我?”
“因為信不過!”
“你覺得我一個被坑了的人會信得過?”
“你是一個純正的阿美莉卡人!”
“呵!騙鬼呢!”
“你有學識,有理想,有抱負,有戰斗技能,說句老實話,倫敦機場困不住你,你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離開,但是你心中的防線控制住了你,讓你寧愿在倫敦機場蹉跎歲月,也不愿強行離開,給自己留下一個罵名。”
“呵!”
貝倫再次無情嘲諷,阿美莉卡有3億多人,士兵千千萬,他不覺得自己能夠從這些人中脫穎而出。
他對自己的認知很到位。
拍了拍肚子,感受著肚子里的食物,他站起身,向對面的人致以最誠摯,最直接的感謝。
感謝完畢,他拉著自己的行李就要轉身離開,就在他走到門邊時,巴斯站起身,突然大吼道:“士兵!阿美莉卡需要你!”
“你難道忍心看到阿美莉卡混亂不堪嗎?”
“阿美莉卡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就等于是海里最龐大的鯨魚,一條鯨魚死了,會引來無數的食腐者。”
“我們這些人,我們這些阿美莉卡人,就是那些食腐者眼睛里最美味的肉。”
“你難道忍心看著那些家庭支離破碎,看著他們的妻兒老小死亡,然后整個國家哀鴻遍野嗎?”
“看到那些畫面,你還記得你當初的宣誓嗎?”
一聲接著一聲的質問,硬生生將貝倫踏出去的腿掰了回來。
巴斯的那些話,讓貝倫眼前開始出現一些畫面。
有他小時候生活的畫面。
有稍微大一點,對著鄰居家的姐姐表達心意的畫面。
有大學時,和興趣小組的同學完成作業時的畫面。
有參軍時,戰友一起訓練的畫面。
有執行任務時,自己看到的那些老鄉的畫面。
更有自己開槍擊殺人的畫面。
這些畫面交錯,破碎,然后又重組,接著繼續破碎,繼續重組。
在一遍又一遍的破碎重組中,原本沒有聲音的畫面浮現出聲音,稚嫩的童聲,輕柔的女聲,興奮的男聲,還有渾厚的呼喊,以及凄厲的慘叫,在彼此交織,破碎,組合。
最后,眼前的畫面只剩下一片枯黃,枯黃的大地,枯黃的天空,還有枯黃的自己。
那些聲音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狂風急速掃過枯黃的世界時,那呼呼的聲音。
他雙手抱住頭,身體倚著門框緩緩蹲下去,過了好一會兒,貝倫才再次抬起頭:
“我可以幫助你們,但是僅限于幫助,明白嗎?”
“我只負責幫你們找狙擊點,至于能不能抓到卡伊達組織的人,我不保證。”
聽見他同意,巴斯臉上露出笑容,三兩步來到貝倫面前蹲下身,伸手將地上的人攙扶起來,等到站直身體,又低聲道:“你放心!”
“我們只是找你幫忙,剩下的,我們自己會處理。”
“既然如此,我們就早點出發吧!”
“早一點回到阿美莉卡,早一點布下天羅地網,在面對卡伊達組織時,我們也能更好的保護總統先生。”
在話語聲中,巴斯攙扶著貝倫,走出土耳其餐館,走向機場。
兩個小時后,兩人乘坐的飛機起飛,飛往遙遠的阿美莉卡。
飛機起飛后不久,遠在以色列的羅伯特,也收到了相關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將消息送到巴勃羅面前,準備聆聽這位總統新的差遣。
看完情報,巴勃羅非常滿意,對著羅伯特豎一下大拇指,他轉過頭,看向旁邊墻上掛著的地圖,看向地圖上的沙特,輕聲問道:
“能不能把阿瓦德那個狗東西給我弄死,然后換一個對于以色列有好感的人上去?”
“這家伙看著太煩了,而且,巴勒斯坦和黎巴嫩都有他在背后支持,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