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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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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這些東西想清楚,阿穆勒瞬間覺得自己的大腦變得非常清晰,原本腦海中還有一些亂線,在這一刻被他徹底抓住。

  他閉上眼,努力深呼吸幾次,隨后又猛地睜開眼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面前的十二個人。

  在左邊那六個老人身上,他看到了平靜,他們就這樣歲月靜好的吃著果干,笑盈盈地看著林語,同時也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而右邊的六個人,在聽見吃完這頓飯就要被送到靶場打靶之后,已經完全坐不住了,一直在那里瘋狂扭動,可他們的手上好像被銬著手銬,整個人好像也被用鏈子固定在地上,不管他們怎么扭動,都無法移動分毫。

  他們的動靜,自然也引起了對面六個老人的注意。

  可這六個老人只是隨意一瞥,就不再繼續關注,反而將注意力落到林語身上,小聲問道:

  “林總,農院那邊好像又搞出了幾個新品種的棉花,聽說質量很不錯,想要推廣,知道你們一直在收棉花,他們就想見你們一面,不知道您有沒有空。”

  “沒空也沒關系,你老人家說一聲,到時候讓農院的人去找你們。”

  林語聞言,眉頭低垂,在心中組織好語言,這才開口說道:

  “你們可以小范圍試種一下,我們也會按照正常的價格收購。”

  “但產量不能搞太多,因為我們要先看看棉花質量。”

  “質量好,那明年我們就可以擴大范圍,把老舊的棉花種子徹底更換成新棉花種子。”

  “但是如果質量不好,那我們只能繼續用老棉花種子。”

  有他這邊開口,結果老人立馬喜笑顏開,坐在最中間的兩人干脆抬起手,互相擊掌,以表示自己心中的喜悅。

  這邊正事談完,一直在院門口等待的老板就招呼人上菜。

  主菜是一道烤全羊,輔菜是紅柳烤串,牛肉串。

  拳頭大小的牛肉串到一起,油汪汪的,撒上辣椒面,非常誘人。

  主食是炒米粉和羊肉烤包子。

  因為不知道阿穆勒是不是一個原教旨主義者,所以林語沒有讓人上果汁。

  而是上了一壺放了糖的紅茶水。

  店老板又把一些可以生吃的時蔬放到旁邊,恭敬地彎腰:“林總,你們的菜上齊了,我就在門口守著,有需要您直接喊就行。”

  老板退下去,正準備關門,又有六個穿著制服的壯漢走進院子,轉手把門關上。

  等到這六個壯漢在右邊那六個爆破鬼才身后坐下,林語很淡定地擺擺手:“開飯!”

  說完,他抓起兩個大肉串放到阿穆勒面前,又放過去兩個烤包子,最后,又拿起一個“疆省蘋果”放到旁邊。

  他這邊放完,左邊的那幾個老人連忙起身,開始拆卸烤全羊身上的重要部件——羊眼。

  這是當地給貴客的特別菜品。

  林總在招待這個陌生人,那他們也不能丟了地主的禮儀。

  不大一會兒,阿穆勒面前的盤子里就裝滿了東西。

  看著那一大盤,阿穆勒下意識低下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這……

  這絕對吃不下。

  自己如果把這一頓全吃下去,今晚絕對睡不了,絕對會胃脹一夜。

  看了一會,他微微扭頭,看著旁邊的林語問道:

  “林總,你們這里的人,吃的都是這些東西嗎?”

  阿穆勒右邊,林語聽到這個問題,很淡定地攤開雙手,分別指向旁邊的兩幫人:“你得問他們,別問我。”

  說著,他小心翼翼刮下一塊羊皮,把那塊焦脆的羊皮放到口中,小心咀嚼。

  烤得金黃酥脆的羊皮上面已經撒好了辣椒粉和香料,牙齒碰撞,咔嚓咔嚓作響。

  很脆。

  右邊,最后走進來的六個身穿制服的人,小心撕下幾片烤全羊,一點點小心翼翼地給六個爆破鬼才喂食。

  一開始還有點抗拒,但是在六個身穿制服的人捏住他們的后頸皮后,這六個爆破鬼才選擇妥協。

  這些人開始吃東西,阿穆勒就在旁邊觀察。

  很快,他就發現了一些細節。

  不經常吃肉的人,在面對非常充足的肉食的時候,會下意識大吃大喝。

  左邊這幾個人,從林語和他們的交談來分析,這幾個人好像是本地的種植大戶,他們有錢,經常吃肉,在面對肉的時候可以做到慢條斯理的吃。

  這很正常。

  可右邊那幾個,右手食指和虎口都有老繭,手指甲還有一些開裂。

  可即便是這樣,這幾個家伙吃肉的時候,也是慢條斯理的吃,而不是狼吞虎咽。

  這……

  這和自己在阿富汗見到的那些武裝分子不一樣啊。

  正規的武裝分子不應該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三天餓九頓嗎?

  如果不是三天餓九頓,那怎么壓迫?

  把一個烤包子和一塊羊肉干下去,阿穆勒緩緩回頭,滿臉好奇地看著林語,想從這個朋友口中得到一些答案。

  但林語此時此刻,滿心滿眼都是羊肉。

  壓根就沒有在意他的目光。

  心中帶著疑惑,阿穆勒將面前的餐食往旁邊一推,坐直身體,滿眼嚴肅地看向那六個人,先用土耳其語問了一句,眼見這六個人沒有反應,他又用阿拉伯語問了一句。

  依舊沒有反應。

  最終,他選擇用普什圖語詢問。

  這一次,這幾個家伙有了反應。

  他們的反應林語看在眼里,只是很隨意的一瞥,就不再繼續言語。

  而那六個人,在聽到普什圖語之后,下意識看了一下林語,發現林語沒有反應,隨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身后。

  那六個壯漢依舊在幫他們吃羊肉,依舊在喂他們。

  似乎對剛才那些話并不在意,又或者是完全聽不懂。

  這一下,坐在中間的那個年紀看起來最大的人眼珠子轉了轉,用普什圖語說道:

  “這位阿訇,求求你一定要解救一下我們,我們也是普什圖人。”

  “我們的族群在這里受到壓迫,所以我們才會出現在這里,想要反抗。”

  “可是我們勢單力薄……”

  說話的人還非常貼心地嘆了一口氣,接著就低下頭,一副不想繼續說下去,一副自己太菜了的樣子。

  主位上,阿穆勒沉吟片刻,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說話的爆破鬼才:

  “你能告訴我,他們是怎么壓迫你們的嗎?”

  “具體的操作,就是他們具體的做法。”

  “我的老師,是阿富汗西部地區塔利班首領阿布,如果可以,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們的忙。”

  這六個爆破鬼才似乎聽過阿布這個名字,尤其是那個年紀最大的,在聽到這個名字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悄悄瞥一眼林語,發現林語正在低頭慢條斯理的干飯,接著又小聲說道:

  “他們不讓我們養奴隸,還控制我們的土地,不讓我們過莊園主的生活。”

  “真主在經義里面已經說過,只要是我拿到的,就應該是我的。”

  “但是他們不允許,所以我們就勇敢地站出來,開始反抗了。”

  這個爆破鬼才的話,說得阿穆勒直撓頭。

  豢養奴隸這種事,只要是個腦袋正常一點的人,只要是一個想要發展國家的人,都會覺得這是一種錯誤。

  因為這極大地限制了勞動力的流動,也變相地將勞動力禁錮在一個地方。

  更重要的一點。

  這是現代社會,連英格蘭那種畜牲,都不允許養奴隸。

  tmd這是……

  這是給自己找仇恨!

  阿富汗那幫地主都沒有奴隸,人家都用的是雇農。

  再說土地……

  木沙老師無數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只有幾個非常信任的學生的時候,對著阿富汗的那些地主破口大罵。

  除了阿富汗的地主,老師也罵伊朗,也罵巴基斯坦,也罵印度。

  而這些國家,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存在地主,只是多與少,開明與不開明的區別。

  國家在發展的時候,想要修建一條鐵路,或者一條公路。

  需要占用耕地,占用林地時,開明的人會選擇拿一部分補貼,讓鐵路和公路通過。

  不開明的人,會選擇獅子大開口,然后搞錢,把錢花掉了,這些人又會跳回來,繼續搞錢。

  最終,錢沒了。

  公路沒有,鐵路沒有,毛都沒有。

  老師不止一次提過,當國家的執政者力量足夠的時候,一定要將土地拿到國有手中,哪怕是按照國有的基礎重新分配,也比在地主手中好。

  但非常可惜,阿富汗現在沒有任何一方擁有這樣的能力。

  所以老師也有很多是說自己說的話就是放屁。

  現在看來,所謂的壓迫,其實就是一幫想著不勞而獲的人,在做一些該死的,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幻想自己是幾百年前的地主,幾百年前的小國國王。

  可以醉生夢死,可以肆意玩弄他人。

  這樣的人,這樣齷蹉的思想,已經背離了真主的初衷,不管是從長遠利益,還是國際形象,又或者咬文嚼字的經文,都得把他們弄死。

  算了……

  沒救了。

  阿穆勒長出一口氣,扭過頭看著林語:

  “他們什么時候槍斃,我想去看看。”

  他用的是普什圖語。

  旁邊,林語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羊肉,聽到這突然的一問。

  也停下手中動作,思考片刻,搖頭拒絕道:

  “打的是腦袋,挺慘的,你還是別去看了。”

  用的同樣是普什圖語,只是他的語調更加輕柔,語調也稍微放緩,但足夠讓人聽得清楚。

  這一句溫柔的普什圖語,卻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落到那六個爆破鬼才腦袋上。

  這一刻,連剛才那個非常熱情的,一直在和阿穆勒交談的爆破鬼才,也徹底死心。

  聽到這句解釋,阿穆勒嘴唇緊抿,沉思片刻,跟著點了一下頭:“打頭是吧?那確實挺慘的。”

  說完,他就毫不在意的低下頭,慢慢享用餐盤中的餐食。

  而旁邊的六個壯漢,也在得到林語揮手示意之后,從各自身上取出鑰匙,把這六個爆破鬼才扒到一邊,打開了固定在他們身上的地鎖。

  最后,如同拖死狗一樣,把這六個人拖出小院。

  礙眼的人離開了,剩下的人吃飯感覺更香,也吃得更快。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

  吃飽喝足,阿穆勒提出想到周圍看看。

  對于他腦子里想的是什么東西,林語很清楚,很自然的同意。

  兩人就這樣開著車,在田間地頭,還有村落里閑逛。

  看到犁田的拖拉機,阿穆勒會靠過去,用力拍打拖拉機的外殼,然后詢問這個拖拉機多少錢,如果遇到阿富汗會是多少錢。

  看到修剪果樹枝椏的人,他也會跑過去,用為數不多的普通話,向也不會怎么說普通話的本地老鄉,討論果樹的養護和種植,以及后續果實培養問題。

  他問得很認真,也很仔細。

  甚至還特地問林語要了一個筆記本,把問到的這些細節記在筆記本上。

  從下午一直問到晚上10點,看著昏暗下來的天空,又看了看時間,這個逛了一天的阿富汗人,選擇找酒店休息。

  他并沒有急著休息,而是就著燈光,整理今天看到的一切,還有記錄下的文字。

  別的東西不重要,那些拖拉機,以及農業技術,阿富汗非常需要,巴基斯坦也需要。

  拿著這些東西回去,再細心傳授給其他人,既可以幫忙解決問題,也可以增加自己的名望。

  林語就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他做著這一切。

  等到面前這個人忙碌了大半夜,終于在凌晨時分整理好,他才悄然開口:

  “阿穆勒先生,如果您需要農業技術支持,我可以直接幫你調人。”

  “這邊的氣候和你們的氣候不太一樣,你在這里寫的這些東西,拿回去之后,能用的地方不足1。”

  “甚至還有可能會出現反效果,讓本地人血本無歸。”

  “所以……”

  這兩三句話出口,阿穆勒也后知后覺的醒悟過來,他緩緩扭過頭,看著身后的人,滿臉的受傷。

  林語并沒有理會他眼中的哀怨,而是拉過個椅子在旁邊坐下,翹著二郎腿,笑盈盈地說道:

  “阿穆勒先生,今天你看了那么多東西,我覺得我們現在是時候該聊一聊了。”

  “就如同當初我和你的老師,木沙先生那樣,聊一聊我們之間的合作。”

  “你需要什么,我又能給你提供什么。”

  “大家開誠布公地談完,然后各自去干各自的工作。”

  “最后大家皆大歡喜,您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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