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林語一聲令下，江云立馬轉身，去安排吹風的相關工作。
低速風洞，吹出的風速雖然只有0.4～0.7馬赫，但這個數據，主要是針對各種飛行器，汽車等。
如果轉換成人類習慣的數字，那就是136～238米每秒。
如果再橫向對比自然界中出現的風，這個速度，可謂是遙遙領先。
自然界里，一般熱帶低壓最大風速在10.8～17.1米每秒，相當于風力6～7級。
熱帶風暴，最大風速在17.2～24.4米每秒，相當于風力8～9級。
強熱帶風暴，最大風速在24.5～32.6米每秒，相當于風力10～11級。
臺風，最大風速等于或大于32.6米每秒，相當于風力12級。
在林語閑逛的時候，江云親自上陣，開著一輛從汽車制造公司弄來的卡車，在學生的指引下，慢慢將這輛車開上了右邊那兩個巨大的風扇中間的工作臺。
車輛剛停下，十幾個人就從旁邊的門里鉆出，拿著工具，開始固定這輛卡車。
一時之間，電動螺絲刀固定的聲音響起，在這個巨大的廠房里回蕩，很是悅耳。
大約半個小時后，江云走下工作臺，反復確認面前的卡車固定裝置，確認沒有遺漏的點，大手一揮，帶著學生從一側的小門走出，回到控制室。
剛走進房間，幾個學生們就陸陸續續回到自己的崗位面前，坐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顯示器。
江云，則來到林語身后，搓了一下手，說道：“廠長別見怪，一開始我其實準備找黃天海教授和向百川教授，問他們要固定翼無人機和火箭來測試的。”
“但是這個計劃還沒提出，就被向百川教授給否決了，他說他的火箭，只能他自己來弄。”
“不得已，我只能找汽車制造公司借一輛車，不過沒關系，這車吹一下，到時候我們就能做出更低風阻的車。”
局促的解釋，讓林語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風洞工作臺上，那是汽車制造公司出的新卡車，造型不再是以前老解放的那種前尖嘴，而是一個大齊頭。
相比于以前的卡車，改造成這種造型之后，樣式更好看了，價格貴了一點，銷量，也比以前好了一點。
降低這玩意兒的風阻……
也不是不行，畢竟這時候的很多人，購買一輛車，首先考慮的就是油耗。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日本的薄皮車，才能在十多年前，擊敗阿美莉卡的福特汽車，成為當時阿美莉卡的汽車銷售冠軍。
不過，有得必有失。
在日本的工業能力即將威脅到阿美莉卡的根本，在日本即將用整個東京買下阿美莉卡的時候，阿美莉卡給了日本一個大逼斗。
讓這幫人，從美夢中清醒過來。
如果卡車能拉還省油，自然不會愁銷路。
目光在卡車上停留片刻，林語腦袋一點，小聲喝道：“開始！”
聞言，江云立刻轉身，對著坐在門邊的那個人喊道：
“啟動警報！”
門邊的人聽到話，伸手在面前的顯示器上輸入一串密碼。
隨后，風洞車間里傳來了一聲很響的咔噠聲。
不是真正的機械碰撞，而是從音箱里傳來的聲音。
不多時，廠房里閃爍起深紅色的燈光，伴隨著燈光，還有急促的警報聲響起：
“警告！警告！”
“低速風洞測試即將開始，請所有人員離開風洞測試間。”
“警告，請所有人員離開風洞測試間，關閉各級大門。”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風洞車間里的兩個風扇開始轉動，一開始速度還很慢，慢慢地，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到最后形成了殘影，透過風扇的扇葉，可以清晰地看到后面的情況。
風扇啟動，雖然風在呼呼的吹著，但是人的肉眼畢竟捕捉不到風，所以，一直站在林語身邊的錢多多等人在這時候紛紛露出了懷疑的目光。
這東西真的有用？
察覺到他們的目光，林語回頭，向江云說道：“開煙霧示意。”
“嗯！”江云點一下頭，轉身在旁邊的控制臺上一頓點，前方的那臺風扇外殼上，就慢慢涌出現了白色的煙霧。
煙霧很淡很淡。
可是，在風扇吹出的狂風之下，這淡淡的煙霧，被狂風裹挾，一路撞向工作臺上的集氣嘴。
穿過集氣嘴之后，這些呼嘯的風，就有了形狀，看起來就像是懸索橋上那一根根跨越大河，拉住橋梁的懸索。
車頭中間，被集氣嘴束縛成繩索的風，直挺挺地撞向固定在工作臺上的卡車，在碰到卡車的一瞬間，就如同撞向石頭的雞蛋一樣。
變得四分五裂。
而車頭邊緣的位置，那些風在撞上卡車外殼的時候，輕巧地從車頭旁邊劃過，滑向了車屁股。
最后，這些白色的煙霧，被后面的風扇吸收，完整地撞到最后的導流洞上。
呼嘯而來的風，和導流洞內部的導流片碰撞，瞬間就變得亂七八糟，徹底失去了向前的動力。
這神奇的一幕，讓錢多多和羅平等人直呼神奇。
作為林語的秘書和偶爾的專職保鏢，錢多多和羅平兩人偶爾也會接觸到一些專有詞匯。
比如工程力學，建筑力學，應力，空氣動力學等等。
原本對他們來說，這些詞匯太過于空洞，什么飛機在天空飛行，最需要克服的，是空氣阻力。
還有地上跑的轎車，大部分時間也是在克服空氣阻力。
一塊鋼材加工完成后，還需要放在那里釋放應力。
這東西，有那么麻煩嗎？
但是現在，空氣阻力，在他們面前具象化了。
一道道煙柱撞到車頭上，也讓他們放開大腦，用力去想象，如果能夠將這份力道轉換成零，那是不是就意味著，萊茵鋼鐵可以造飛機了？
他們在想什么，林語不太清楚，因為此刻的他，正拿著一份記錄紙，蹲在一臺顯示器面前，抄錄上面的數據。
一邊抄寫，一邊說話。
“老江，今天這風吹完，你把優化出的卡車車頭樣式給李向天。”
“讓老李按照這個造型，調整我們車頭的布局，讓他開發出屬于我們的車。”
“嗯……算了，這件事我抽空親自去找他。”
抄錄好數據，林語就著手上的數據，配合腦海中的公式，開始在這張紙上計算。
十幾分鐘后，一份風阻系數結果出爐。
隨手看了一眼，林語將這份風阻系數丟進兜里，轉過身，向錢多多喊道：
“你聯系一下向教授和苗教授，讓他們晚上來一趟汽車制造公司。”
吩咐完畢，他轉過身，大手一揮：“走！吃飯，我們好好加一餐，犒勞犒勞！”
“吃過飯之后，大家都放幾天假，休息休息。”
得到新的吩咐，江云也跟著連聲喊話，隨后，一群人按照操作流程，將各個控制閥門關閉，最后關燈。
等到最后一道程序走完，這才起身出門。
從這個低速風洞車間出門，一群人又逛到了其他幾個風洞車間。
和低速風洞車間不同，這幾個車間里，風洞群的工作人員，還在進行細節調試和檢修。
溜達一圈過后，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前往食堂，開飯。
因為晚上有事，林語并沒有喝酒，回到在汽車制造公司的住處躺了一會兒，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
“門沒鎖，進來！”喊一聲話，林語艱難地從床上爬起，走到飲水機邊上，倒掉茶壺里的殘渣，換上新的茶葉。
熱水沖泡的時候，房門被人推開，林語也看清了來人，向百川和苗元。
兩個人都微微彎著腰，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
走進房間后，并沒有亂動，而是靠著門，站在那里等待林語的回應。
看見兩人這副模樣，林語抬手一指沙發，小聲說道：“坐吧！”
熱水將茶壺灌滿，來自黔省的紅茶被熱水沖泡，卷曲的葉子慢慢舒張，在舒張的過程中，透明的茶水慢慢變得焦黃。
搖晃一下，林語端著茶壺走到兩人面前，給兩人各自倒上一杯熱茶，這才開口說道：
“今天叫兩位過來，其實沒有別的事，主要就是同步兩個消息。”
“首先，就是我們的風洞完成了，以后，你們的衛星，還有火箭，都可以用上風洞了。”
“其次，就是造船廠的船，已經開始建設了。”
“這艘船，需要我們的導航系統，還有我們的高超音速導彈。”
“兩位的任務很重，很重。”
林語的語氣在慢慢加重，但是，這加重的話語，落到旁邊的兩人耳朵里，卻是讓他們長舒了一口氣。
吐完氣，向百川尬笑著說道：“錢秘書過來找我們，我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呢。”
“廠長你放心，我向百川對天發誓，保證完成任務。”
他這邊剛剛說完，苗元雙手抱拳，緊隨其后說道：
“俺也一樣！”
苗元的動作，徹底將旁邊的兩人逗笑，林語無奈地搖一下腦袋，拎著茶壺給兩人續水：
“有干勁是好事，不過，也不能太急躁，對了，都說說研究過程中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
“有就順口說了，正好一起解決。”
這邊剛說完話，向百川立馬舉起手，大聲說道：“有！”
“研究所的女生太少，這幫天天在研究所搞研究年輕人，大多數都沒有對象！”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困難，林語下意識將目光投向苗元，兩人目光交匯，苗元也輕輕點一下腦袋，承認了這件事。
這一下，變成林語麻爪了。
無他，對象這個東西，他也沒有。
前世，也沒有。
用手摳了一下下巴上的胡茬，他決定把這件事交給王建國。
管建設，人口建設也是建設。
一口應下，三人就開始胡扯。
其實主要是另外兩人聽林語吹牛。
新的一天，一大早，向百川就將火箭研發中心的人全部拉到辦公樓前的廣場上。
站在高臺上，他對著下面的人大手一揮：
“各位，今天，在這里，我要給大家說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我們火箭研發人心心念念的風洞，建好了！”
“從低速到高超音速，還有各種熱沖風洞，應有盡有。”
“所以，從現在起，我們的工作調整一下。”
“除了負責生產的同志，其他人，全部收拾行李，帶著我們的火箭，去隔壁風洞中心住下。”
“把我們已經做出來的火箭構型，還有未來設想的導彈構型都拉出來。”
“吹！”
“可勁的吹，往死里吹！”
“只要吹不死，就往死里吹！”
“出發！”
大聲喊完話，向百川大手向著風洞中心的方向一揮，他面前這幾百號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人，就按照固定的節奏，揮動左右手，小步快跑向風洞中心。
完全就是一副要攻城的樣子。
在這支隊伍后面，是負責運輸火箭和導彈模型的車。
在獲取完整的數據之前，模型，是最好的選擇。
“天問火箭熱沖風洞測試開始，測試風速，7馬赫，模擬摩擦溫度，1000攝氏度，測試開始。”
“數據采集開始！”
“強風通過正常，火箭外殼沒有出現擾亂的亂流……注意，全體注意，整流罩8號分區出現擾流，這里的外殼氣動外形需要調整。”
“區域位置已經記錄，請注意觀測。”
“匯報火箭內部溫度傳感器情況。”
“1號溫度傳感器顯示，火箭頂端內部溫度為243攝氏度。”
“匯報2號溫度傳感器溫度。”
“2號溫度傳感器溫度為87攝氏度，2號傳感器和1號傳感器中間玻璃纖維隔熱材料厚度為5公分，溫度顯著下降。”
“先別急，現在才剛開始，等一會兒再看，加大風速，將風速調整為9馬赫。”
“風速已經調整為9馬赫，請注意觀測相關數據。”
“用紅外探測器檢測火箭頂端外殼溫度，注意觀測火箭頂端是否出現燒蝕情況，出現燒蝕情況時，密切注意隔熱瓦！”
“報告，火箭頂端出現油漆脫落情況，燒蝕情況正在出現。”
“隔熱瓦呢？”
“隔熱瓦一切正常，沒有出現脫落情況，1號傳感器溫度上升到287攝氏度，2號傳感器溫度上升到113攝氏度。”
“繼續，大家都加油，現在我們的火箭多吹一會兒，那我們未來火箭發射就能更快一分。”
“你們在這里盯著，我去隔壁看看他們的高超音速導彈。”
吩咐完下面的人，向百川壓抑著激動的心，拉開房門，走向隔壁的激波風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