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石堆面前,聽見魏崇斌的話,左正軒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那臺無人機。
他見過各種飛機大炮裝甲車,卻唯獨沒有見過面前這種無人機。
十幾天前,上級傳來了總后勤處直接下發的命令,讓他配合一個即將到來的武器測試小組,測試新型的裝備。
主要是一些全地形火力支援車。
一開始,他還對這個命令很覺得奇怪,因為他是一個邊防兵站的站長,他的任務,主要就是給各個邊防哨所運送物資,接送人員。
武器裝備測試,應該是附近的一些駐軍優先測試,畢竟術業有專攻,新出的武器裝備在這些人手里,才能測試出更好的性能。
至于他這邊,不太好說。
但是現在,看到面前這個大家伙,他有一點點明白,為什么總后勤處要讓他們,來測試這些武器裝備。
因為他們這里,最容易碰到各種極端情況!
就像現在這一次的塌方,如果是按照以往的習慣,那他們會將物資先人工背過落石堆。
然后運送物資的人分成兩幫,一部分人帶著一些物資前往哨所,讓哨所分出一些人手轉運物資。
剩下的人回到兵站,召集人手,再次來到這一處的落石堆,將落石堆搬走。
但是現在,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說,如果哨所在10公里范圍內,他們可以直接用無人機將物資運過去。
盯著無人機看了一會兒,左正軒回過頭,隔著落石堆,看向遠處。
在視線的盡頭,在對面的山梁上,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孤獨的建筑。
那是一個圓形的,用磚石砌成的堡壘,也是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哨所。
看了一會兒那個孤獨的建筑,左正軒回過頭,再次看向面前的無人機。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對面的山梁,和他們現在的距離,大約是7公里左右。
但是想要走完這直線7公里,需要繞行24.2公里的盤山路。
需要3個小時左右。
如果這個無人機可以幫他們運送物資,那他們就能省下這三個小時的時間。
可是……萬一這個無人機有問題呢?
萬一這個無人機飛出去之后,在半路突然墜毀了呢?
萬一……
猶豫許久,左正軒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先讓無人機幫忙,把這些物資全部調運到對面的安全區域,最后,再讓無人機運一小袋物資,前往哨所,聯系哨所,讓哨所派人接應。
想出了這個辦法,他以最快的速度,將方案說了出來,然后,他就得到了這臺無人機的載重參數。
200公斤。
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據。
在這雪域高原之上,因為氧氣含量的原因,除了有高原之舟稱呼的牦牛,其他的生物,基本上不可能攜帶200公斤的物資。
就像他們這一次,運送的補給總共是12噸,是目標哨所接下來三個月的物資。
為了安全,這一次總共出動了4輛卡車,一輛卡車3噸,就算有一輛卡車,因為道路原因出現事故,其他卡車也能將物資送到。
但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tnd會有塌方。
稍微猶豫一下,左正軒抬手拍在魏崇斌肩頭,小聲說道:
“那我就交給你了!”
說完,他轉過身,對著身后的人大聲喊道:“全體都有,將物資卸下來,然后按照這位魏崇斌魏教授的指點,把物資全部綁到無人機上,讓無人機先把物資運到落石堆對面的安全區。”
“然后,一班,你們先穿過落石堆,先到對面,幫助無人機卸貨。”
“二班,你們配合一班。”
“三班,伱們回兵站,多叫一點人,帶上工具來清理道路。”
隨著左正軒的一聲令下,三個班的人快速行動起來。
4輛運輸車的篷布被掀開,露出了里面的物資。
一袋袋的大米,面粉,一桶桶的食用油,還有一袋袋的洋芋,辣椒,胡蘿卜,西紅柿。
除了這些可以食用的物資,還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牙膏,毛巾,肥皂,洗衣粉。
和燃料。
物資全部卸下,一班的人帶上對講機,小心翼翼的踩著松軟的落石堆,一點一點往前挪,不大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落石堆上。
消失在了前方的彎道里。
大米和面粉打包最簡單,雙手抱住包裝袋,用力一抖,大米和面粉袋的中間就空了出來,將繩子在中間環繞一圈,固定住,就打包完成。
第1次起飛,魏崇斌沒敢多裝,50千克一袋的大米,他裝了兩袋,確認繩索固定牢固,他這才小心翼翼的控制著飛機起飛。
隨著那根固定的繩子慢慢拉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東西要是運不過去,那他們就得一個個人工背過去。
這一次的難度極大,可是,他們又必須過去,因為如果他們不把物資送過去,哨所的戰友,就會餓肚子。
終于,那兩袋糧食在無人機的拖拽下,晃晃悠悠的離開了地面。
天空,無人機稍微晃蕩了一下,隨后又穩住身形。
而控制無人機的魏崇斌在無人機穩定的身形過后,并沒有急著飛,而是先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接過旁邊邵曉峰遞過來的氧氣瓶,用力吸一口氧氣,這才控制著無人機慢慢飛向前方。
300米的距離,按照人類最快的速度,極速狂奔,需要至少30秒。
但是在4千米的海拔下,這300米的距離,如果用30秒跑完,那這個人也廢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成年人的配速,這300米的距離,大約是35分鐘。
可是,在魏崇斌的操縱下,這臺無人機僅僅用了40來秒,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見狀,左正軒連忙來到魏崇斌身后,想要從他的遙控器上,看到一些東西。
但還不等他看清楚遙控器上的畫面,他就聽見面前的對講機,傳來了一班長興奮的喊聲:
“再下來一點,再往左一點,對對對,再往左一點!”
伴隨著對講機里的喊聲,左正軒也看清楚了遙控器屏幕上顯示的畫面,在鏡頭下,一班長左手對講機,右手在不停的招呼。
在他的招呼下,無人機慢慢來到他頭頂,然后慢慢下降,隨著地面濺起輕輕的灰塵,兩袋大米落地。
看到這里,左正軒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這東西有搞頭。
非常的有搞頭。
卸貨的時間很短,一班長抓住繩子的活節,用力一拉,活結打開,隨后他又慢慢抽出繩子,慢慢松開手。
隨著他松開手,天空的無人機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慢慢拔高,慢慢消失在他視線里。
不多時,無人機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精準的懸停在上方。
有了第1次的經驗,第2次裝貨的速度就很快,而且這一次,直接就上了200公斤。
無人機晃晃悠悠的起飛,拖著200公斤的物資,再次飛向對面。
從遙控器的顯示畫面里再一次看到一班長的臉,左正軒這才松了一口氣,長嘆道:
“說實話,還真的有點擔心,剛才那200公斤拖不起來。”
他這一句話,讓魏崇斌忍不住搖頭,搖頭晃腦片刻,等對面的一班長卸完物資,魏崇斌這才開口解釋道:“我們搞設計的習慣,一般對外報出的數據,都是有余量的。”
“我們說運載量是200公斤,其實這是一個最低的數字。”
“畢竟在有些時候,在關鍵時刻,要運送的東西肯定不止200公斤,如果為了單獨增加的那些重量額外增加配置,那純純就是浪費錢。”
第2次吊裝成功,剩下的就變得非常簡單,就變得有些索然無味。
無人機一次又一次的懸停,然后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吊著物資起飛。
12噸的物資,只用了三個小時多一點,就全部運到了對面。
而最后一趟運輸之前,魏崇斌特地換了一塊新的電池,因為這一次的物資,需要直接運到最近的一個哨所。
看著無人機遠去,左正軒平靜的問道:“邵組長,你說……我們會成功嗎?”
旁邊,聽到他這么一問,邵曉峰淡定的摳了一下耳朵,平靜的回應道:
“左站長,如果失敗了,你損失的是200斤大米,現在大米5毛一斤,這200斤大米,按照批發價大概是90塊錢。”
“你損失這個數。”
“那臺無人機,是原型機,至少20萬。”
“嘶……”聽到這個價格,左正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破玩意兒這么貴?
另一邊,編號為4313的哨所。
這是一個大型哨所,駐扎了一個連,4個班,總共47人,而這47個人,需要負責大約50公里的邊境線。
在邊境線的兩頭,都有哨所駐地,兩個哨所隨時有一個班留守,路上有一個班,而另外一個班則隨時待命,在路上巡邏的那一個班大概抵達半路時,這個待命的班就會出發。
等路上巡邏的班抵達另一邊,另一邊留守的班立刻出發,在路上交錯。
此刻,4313哨所的營地里,連長丁飛,正在檢查哨所的物資。
現在已經是10月中旬。
古詩里面的胡天八月即飛雪,對他們來說,不是描寫,而是實實在在的描述。
這幾天的溫度已經驟降。
也多虧這幾天的空氣比較干燥,要不然,哨所外面的空地上,早就被大雪覆蓋了。
大雪一旦封山,物資運輸困難,那又到了他們難過的時候。
當然,這時候,也是考驗意志的時候。
如果在這一刻退縮,那對面的印度人,就有可能趁機而入。
雖然更大的可能,是這幫人被凍死在營地里。
這不是描寫,而是描述。
就在這時,尖銳的哨聲從外面傳來,聽到這聲音,丁飛不帶一點猶豫,直接拔出腰上的槍,子彈上膛,打開保險沖了出去。
沖出倉庫,他第一時間朝哨兵大喊道:“什么情況?”
旁邊的哨兵崗位上,哨兵已經蹲下身,將整個身體藏在掩體后面,只露出一根槍管子。
聽到丁飛的話,連忙大聲回應道:“頭頂!有東西!”
伴隨著哨兵的呼喊,丁飛也看到了頭頂的東西。
最上面,是一個發出嗡嗡嗡聲音的東西,這玩意兒沒見過,是個新鮮玩意兒。
在這個玩意兒的下面,是兩袋大米,大米的包裝,是他們經常吃的大米的包裝。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哨兵只是吹哨警示,沒有選擇第一時間開槍。
將手槍交換到左手,丁飛高舉右手,用力揮舞一下,隨后指了一下旁邊的空地。
指示完畢,他往旁邊退了一點,退到哨所的墻壁旁邊,只要有一個不對勁,他就可以一個翻滾,滾到墻壁后面,依托墻壁做掩體。
在他的注視下,天空飛行的無人機慢慢降落,將那兩袋大米,放到了空地上。
等到大米袋子落地,丁飛才發現捆大米的繩子上,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衛星電話的東西,和一張紙條。
看到紙條上的字,丁飛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是左正軒的字。
至于為什么能夠認出來,是因為這位兵站站長的字,如同狗爬的一樣,或者,狗爬這兩個字,也是對他的贊賞。
艱難的辨認完上面的字,丁飛拿起掛在大米袋子上的衛星電話,按照字條上的號碼撥出。
在等待了兩三分鐘后,電話終于有了回應,剛一接通,左正軒的聲音就從電話里傳來:
“老丁,運送物資的道路在大概47公里的地方塌方了,大概有兩三百米那么遠。”
“物資我們已經用無人機運到了塌方的另一邊,你需要自己帶人過來運物資。”
“還有,你能不能把無人機上面的那兩袋大米給我卸了,這無人機是充電的,萬一沒電了,在路上摔了,你就等著賠50萬吧!”
50萬這個數字,讓丁飛覺得很淦,他連忙放下衛星電話,解開大米袋子上的繩索,讓無人機起飛。
直到那個大家伙消失在了視線里,他才拿起衛星電話,向著電話里問道:“你怎么知道繩子沒解?”
下一秒,左正軒得瑟的聲音,就從衛星電話里傳來。
“我一直在用鏡頭看你,你臉上長了幾根毛,我都看清楚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生字沒解?”
而這一句話,也讓丁飛眼前一亮。
這東西,似乎可以用在邊防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