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從居住區的各個角落走出來，然后磨磨蹭蹭的，來到林語面前。
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拎著的袋子。
林語一個個的打開袋子，挨個檢查，發現里面最多的，是各種軸承。
567基地的生產線需要軸承，但基地并不產軸承，所有的軸承都是從外面采購。
也就是說，單單是他們袋子里的軸承，就額外憑空多了一份設備的維修費用。
而剩下的，主要就是各種鋼材加工的邊角料。
看了一圈，林語非常滿意的點頭，很不錯，這些人沒有偷生產炸藥用的硝酸銨，這一點還行。
把這些人單獨排成一列，林語看了一下時間，繼續等。
看到這些人沒有被刁難，更多的人，從居住區走了出來。
但是，他們手里沒有拎東西。
等這些人靠近，林語才看清楚，他們手里或多或少，都捏著一張紙。
第一個人來到林語面前，遞出了手中的紙張，很粗糙的方格本紙，應該是從小學生的作業本上，撕下來的一張。
拿到這張紙，林語下意識看了過去，第一眼，他就看到了第一行的那幾個字。
硝酸銨，100公斤。
拿的時間，是半年前。
把單子拿在手里，深吸一口氣，林語大聲喊道：“羅平，過來。”
聽到他的呼喊聲，在不遠處閑逛的羅平，如同一道風一樣，來到林語身邊，詢問道：“什么情況？”
林語沒說話，只是將手中的單子，用手指甲夾住，展示在羅平面前。
看到第一行的100公斤硝酸銨，羅平眼睛一凸，直接罵了句NM。
隨后，他就用可以殺人的目光，死死盯著遞出這張單子的人，咬牙切齒的說道：“你等著。”
把這個人放到一邊，林語繼續收其他人手中的單子。
十幾分鐘后，所有的單子收完。
把幾個偷硝酸銨的單子單獨拿出，林語這才轉過身，看著面前分成幾列的人。
和他的目光對視，這些人一個個的，都低下了頭。
看了一會兒，林語把偷零件的單子，隨手塞進一個麻袋，用腳踢了一下，隨后大聲說道：
“應該有人會問，既然我不找你們麻煩，為什么要讓你們這么做。”
“那我現在就來給你們解釋一下。”
“從現在起，你們是萊茵鋼鐵集團的員工，不是567基地的人。”
“以往的小偷小摸行為，我可以不管。”
“但從現在起，誰要是再小偷小摸，我直接上綱上線。”
“全部按照一級泄密處理。”
“一級泄密會有什么結果，你們比我更清楚。”
說著，他將單獨拿出的六張單子舉起，大聲補充道：
“你偷零件，我可以認為你是缺錢，需要賣零件這點小錢。”
“但是，你偷炸藥的原材料，我認為你需要的，就不是這點小錢了。”
“羅平。”
旁邊，聽到聲音，羅平身體挺得筆直，邁開大長腿向前一步踏出，穩穩地停在林語身邊。
“有。”
“讓副科長帶隊，查清楚這些硝酸銨的去向。”
“如果他們配合，而且查清楚硝酸銨的去向，沒有造成問題，那他們繼續工作。”
“如果造成問題，全家一起給我送進去。”
“明白。”羅平應了一聲，轉過頭看著這幾個始作俑者，伸手拍了拍他身邊的一個壯漢。
“去吧。”
目送這幾人離開，林語大手一揮：“走吧。我們進廠房看看，看看原本應該是你們吃飯的家伙，被你們偷成什么樣了。”
567基地，由鋼鐵車間，拖拉機車間，水泥車間，化工車間，火藥制備車間，炮彈車間，子彈車間七個車間組成。
基地正門是居住區，越往里走，保密級別越高。
走過居住區，就是鋼鐵車間。
看著面前這個和記憶中大相徑庭的鋼鐵廠，林語的眼皮子，止不住地跳了起來。
在他的記憶里，這個鋼鐵廠是全流程的，全套設備可以將礦石從最基本的狀態，加工成最后需要的鋼材。
但是現在。
“礦石粉碎機和篩選機呢？”
“00年的時候，賣給蘭陵鋼鐵廠了。”
“輥軋設備呢？”
“蘭陵鋼鐵廠。”
“那制造炮彈的時候，鋼材從哪兒來的？”
“蘭陵鋼鐵廠買的鋼材，炮彈車間有一個小熔爐，可以小批量加工。”
蔣松適時插了一句話，隨后，他有些得意地看向旁邊，鋼鐵車間的車間主任白明。
他的動作，落到林語眼里，眼皮跳了跳，林語選擇去下一個車間。
化工車間。
還沒靠近，一股濃郁的刺鼻氣味就傳了過來。
地上，到處都是污水。
散發著淡淡的氰色。
存儲原材料的區域。
一輛銹跡斑斑的，看不清裝什么東西的罐車停在那里。
罐車上，一根管道伸出，連接著存儲的壓力罐。
還有幾個人正圍著這節管道忙碌。
似乎是在維修。
而他們維修的管道，早就已經銹跡斑斑，甚至，連基本的防銹用的油漆，都沒刷。
負責化工車間的秦天剛要說話，那根正在維修的管子破了。
無色透明的液體，從管道斷裂處噴涌而出，一股濃烈的廁所味道瞬間覆蓋住全場。
那股沖人的氣息，讓人忍不住閉上眼睛。
聞著熟悉的氣味，林語直接破口大罵：
“檢修不關閥門？”
“不怕死是吧？”
被他一頓責罵。
人群里，秦天立馬點出幾個人，讓他們上去幫忙。
這幾人熟練地關閉罐車，然后又關閉了其他幾處閥門。
破損處不再冒水，山谷里起風，把這些泄露揮發的氨氣一吹，順著山谷，飄得到處都是。
“先把化工車間停了，讓維修組的人，徹底檢查一遍。”
無奈地揮揮手，林語轉身，朝火藥制備車間走去。
名為火藥制備車間，這里除了制造火藥，也會制造炸藥。
看著銹跡斑斑的大門，林語只能希望，這個車間的人，不要給自己驚喜。
然而，一群人剛走到門口，原本亮著的車間，啪。
停電了。
愣了幾秒，林語慢慢回過頭，將目光投向錢建國。
被小輩子盯著，錢建國尷尬地撓撓頭，打著哈哈回應道：“應該是供電局的又把電掐了。”
“沒事兒，你繼續看，我這邊去打個電話。”
“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他剛要開溜，腿還沒提起來，就被林語抓住。
把錢建國按住，林語掃一眼周圍的人，冷聲說道：“現在，去檢查你們的設備，打掃衛生。”
“我出去一趟，希望我回來的時候，看到正常一點的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