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農節時,藍斯回到了勞倫斯農場這邊。
新農莊的規模建設得非常大,周邊一些小農場合并之后,原本那些農場的人都在他們自己的舊農莊生活。
但是現在,他們都搬遷到了新農莊這邊來,這也和特里州長之前特批的允許勞倫斯農場建立一個鎮子有直接的關系。
說是勞倫斯農場的農莊,但實際上從州政府那邊來看,這里是“勞倫斯鎮”,勞倫斯家族的人出任了這里的鎮長和治安官。
既然是鎮子,肯定就要把規模支持起來。
聯邦人有時候也會對規模,排場之類的有一種狂熱的追求。
所以周邊地區的人們都聚攏了過來。
為了方便他們回到自己的農場那邊去工作,勞倫斯家族出錢在整個勞倫斯農場覆蓋的范圍內,建造了一條內部鐵路。
總長度大約有一百多公里,覆蓋到了幾乎每個農場區域。
每天早上農夫和農婦們八點鐘到九點鐘左右聚集在居住點的火車站,然后小火車會把他們帶去他們工作的地方。
大約兩個小時一班,有一個計劃表,不管是去,還是回來,都可以參照這個時刻表。
當然,牛仔們還是更愿意騎著馬,畢竟騎馬的才是牛仔,坐火車不是。
農場的發展越來越好,也會越來越吸引周圍更多的閑散農夫,就連附近城市中的一些人,也跑過來看看這邊有沒有什么更好的工作機會。
勞倫斯農場的待遇在城市中都不算差,畢竟他們的收入很高,而且三個老人對家族榮耀也很重視,在這方面他們比純粹的資本家在對待員工的態度上要寬松仁慈得多。
藍斯走在農莊的道路上,總會有人不斷的向他摘帽打招呼。
夏天就這么悄悄的在人們不知不覺中度過,迎來了深秋。
“藍斯先生,威廉先生,上午好。”
幾名認識藍斯的農場老人看到藍斯和威廉一起走過來,立刻摘掉了帽子站在路邊,向兩人打招呼。
從他們冒著熱氣亂糟糟的頭發看得出,現在的天氣已經冷了不少。
藍斯微笑著點頭致意,算是回應了他們的招呼,威廉則笑著擺了擺手。
等他們路過這段路,那些農夫才重新戴上帽子繼續做他們的事情。
“這就是我有時候不太喜歡回來的原因,我也逐漸的明白了為什么古代的領主要建造一個城堡,把自己和那些普通人隔絕開!”
威廉有些感慨,權力讓他對世界有了更多的認知,就像是戴了一副眼鏡那樣,讓模糊的世界變得更清楚了一些。
勞倫斯家的人如果行走在路上,特別是那些比較有名氣的家族成員,就會遇到這種事情。
不斷有人向他們打招呼,如果你不回應他們,他們會覺得你很傲慢,如果回應他們,那么一整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藍斯笑說道,“人們認可你們這是一件好事,如果湖城那邊的市民也這樣對你,說明你至少在統治這件事上已經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極限。”
兩人繼續向前走,勞倫斯家族的莊園已經近在咫尺,門口騎著馬兒巡邏的牛仔們看到兩人靠近,都紛紛摘帽以表示尊敬。
藍斯他們一如之前那樣和牛仔們打招呼,然后在他們的注目禮中進入了莊園里。
“我和特里通過電話聊了聊,我們打算在利卡萊州搞一個‘明星市長’評選活動。”
“根據過去四年時間里,各個城市的發展情況,評選出‘十佳市長’。”
“各地媒體,包括州一級的媒體都會參與追蹤報道,用來幫助這十名市長在整個州的范圍內獲得巨大的知名度。”
他扭頭看了一眼威廉,“你就是其中之一。”
“湖城這兩年的發展也非常的迅速,我們不看具體的數字,只是從百分比的增長來看已經位列利卡萊州城市發展的前列,所以不會有任何的意外,你將會成為十佳市長之一。”
“然后我們會進一步推動一些市長的名氣持續的提升,到時候會有后續的政治秀活動。”
威廉抓住了里面的一個關鍵詞,“政治秀?”
“是的,政治秀。”
藍斯拼了一下,“一場以政治目的為核心的秀,如果你注意到那些媒體對現在政壇的用詞,就會找到‘資本化’之類的詞來形容政壇的變化。”
“那么為什么我們不能繼續在這樣的基礎上推動政壇的一些新變化?”
威廉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他有點不知所措,“我……這么做真的沒問題嗎?”
“我是說,把政治娛樂化對政治本身是一件好事嗎?”
藍斯反問道,“為什么你會覺得這不是一件好事?”
“有能力的人不管他在表演還是在工作,他都是有能力的人,政治是統治的能力和藝術的表現,你有能力,這就足夠了。”
“政治不應該離人們太遙遠,畢竟政治和他們的生活有著緊密的聯系。”
“到時候我會組織各地的電視臺圍繞著你們做一些宣傳活動,你的知名度和人氣會得到進一步的提升,這樣為你后面競選曼特農的市長能打好基礎。”
“說不定你還有機會在競選之前,先‘實習’一下曼特農市長這個位置。”
聽著藍斯說的這些話,威廉有一種自己已經老了的錯覺,他有點跟不上藍斯的思路。
“我不太懂……但是聽起來好像有點有趣。”
“你可以和我詳細的說說這些東西。”
他們一邊說一邊走,威廉正在求教,就聽到遠處傳來了艾米麗的聲音,“嗨,親愛的,你們在聊什么?”
艾米麗抱著維克多對著兩人揮舞著手臂,兩人也停下了聊天,“等晚一點我們再聊這件事。”
隨后他們走了過去。
維克多很有禮貌,他掙扎著從艾米麗的懷中跳了下來,然后向威廉和藍斯問好,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現在的勞倫斯家族也算是……摸到了上流家族的邊緣,對于下一代人的教育他們也非常的重視。
不管是艾斯還是維克多,都給他們請了利卡萊州最好的私人教師,從小來教導他們應該如何去面對這個世界,以及學習知識。
這些家庭教師的費用非常的昂貴,每個月都需要支付他們幾百上千塊錢的費用,一個人。
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家庭教師,像是啟蒙的家庭教師,他們會教這些孩子兩年到三年時間,然后就會更換新的家庭教師繼續教育,幾乎都是兩三年就會更換一次,直到他們到大學階段。
哪怕是中產階級家庭也很難支付這筆費用,他們賺得有可能都沒有這些家庭教師多。
維克多和艾斯就是明顯的例子,勞倫斯家族里還有其他孩子也在接受這些精英教育,三位老人希望能夠將勞倫斯家族的社會階層穩固下來。
“你們在聊什么?”
威廉親了一下艾米麗,“我們在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等他們分開后,艾米麗也主動擁抱了一下藍斯,“聽起來很有上進心!”
她和藍斯擁抱了一下就分開,“你去看過艾斯了沒有?”
藍斯搖了搖頭,“我剛回來,還沒有去看,他怎么了?”
“他很好,很懂事,會給你一個驚喜!”
“我很期待。”
四人一起進入了莊園的大房子里,在大廳中已經聚集了不少勞倫斯的家族成員,還有很多孩子。
沒錢的時候勞倫斯家族的成員不太愿意生孩子,和那些真正意義上的窮人們又不太一樣。
窮人們愿意生孩子是因為孩子對于他們來說等于一個免費的勞動力,是一個可以幫助他們賺錢的工具。
聯邦是允許使用童工的,很多工廠更是直接表明了態度,他們只要童工!
一方面是童工好管理,童工沒辦法加工會,并且他們會比較害怕成年人,在管理這些小工人的時候,只需要恐嚇他們幾句,就能讓他們乖乖聽話。
這些工廠主要集中在輕工領域,像是一些不涉及到知識文化水平和機械作業的手工工廠里。
流水線邊上全都是十來歲的小孩子,他們的薪水是成年人的一半,但是工作的時間卻不會少多少。
一個窮人家庭如果能生十個孩子,那么就等于多了五個成年人的勞動收入,并且小孩子吃得也少,對于貧窮的家庭來說這是一大筆收入。
富人們也愿意生孩子,他們需要有人繼承他們的事業和產業,需要優秀的繼承人,所以多生一些,擇優選取才是大家族正確的傳承方式。
只有中產階級不上不下。
勞倫斯家族已經進入了上升通道,擺脫了那種尷尬的局面,幾乎所有家族成員都開始生孩子。
生孩子越多,意味著他們能從家族的分紅中獲得更多的利益,并且孩子們也有機會走上更重要的崗位。
見到藍斯進來,正在聊天的人們突然間都安靜了下來,然后一起看向藍斯,和他打招呼。
藍斯也盡量的回應每一個人,不過就算有沒有照顧到的,他們也不會產生什么不舒服的想法。
畢竟,這是藍斯。
帕特里夏看到藍斯來了之后很高興的跑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還有一個親吻,“你沒告訴我你今天回來,你應該告訴我,我好去接你。”
藍斯摸了摸女孩柔順的頭發,“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
他握著女孩的手,“最近還好嗎?”
帕特里夏轉身挽著藍斯的胳膊,“談不上好或者不好,農場的生活就是這樣,不過對我來說已經足夠好了。”
藍斯看到了在大廳的角落里,一群小孩正在聊天,艾斯被他們包圍在中間。
其實小孩子并沒有成年人想象的那么沒腦子,他們很清楚在整個農場中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艾斯,維克多,這樣的孩子才是家族未來真正的統治者,而其他那些人,他們未來只能是這兩個人的手下。
所以他們都圍繞在這兩個孩子周圍玩耍,很小心翼翼的保持著自己的態度,盡可能的不做一些自己不該做的事情。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意識到這一點,那些意識不到這一點的孩子已經被他們的父母狠狠教訓了一頓。
如果他們再次做了錯事,就會被家人丟到附近的城市去上學,而不是留在農場中。
大自然很殘酷,農場也很殘酷。
艾斯受到了別人的提醒,也注意到了藍斯回來了,然后驚喜的跑了過來。
也許是想到了什么,在他準備撲向藍斯的時候剎停了腳步,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略微彎腰低下頭,“爸爸……”
一個很口語化的情緒表達,藍斯摸了摸他的頭,“聽說你做得不錯,像是一個男子漢。”
艾斯緊繃著笑臉,他的家庭教師告訴他,在正式的場合不能完全暴露自己的內心,要收斂情緒表達。
但是被藍斯表揚,他還是很開心的。
從小,從他懂事開始,所有人都在向他灌輸一個概念——你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這種概念會超越他對知識的理解,深深的植入他的心靈深處。
被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表揚,這種殊榮足以讓他整個世界都綻放陽光!
藍斯又捏了捏他的臉,“去和你的朋友們玩吧。”
艾斯再次彎腰低頭,然后跑了回去。
遠處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帶著敬畏的眼神看著藍斯,藍斯也抬手和他們打了一個招呼,隨后和帕特里夏一起走向其他人。
每個人都很熱情,熱絡的和藍斯聊著他感興趣或者不太感興趣的話。
大多都和賺錢,投資,以及政策之類的有關系。
也有人覺得現在勞倫斯家族在利卡萊州政壇上的力量還是太薄弱了,能夠拿得出手的只有威廉一個人,并且他還只是市長。
嗯,現在還多了一個鎮長和一個治安官。
但這對一個家族來說,力量還是太小了。
藍斯聽著他們說的這些話,并沒有表態,只是表示會酌情考慮。
這種事情威廉就不會問他,因為政治也存在“反壟斷行為”,當一個州的政壇被某個家族霸占的時候,就意味著這個家族即將走向滅亡。
聯邦政府不會允許出現這樣的情況,不會允許“獨立王國”的出現。
在一百多年前,聯邦就有了這樣的獨立王國,但是這些家族最終怎么樣了?
他們已經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總之到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一個家族擁有一個兩個在州內能拿得出手的角色就已經是極限了,再多,就會惹來麻煩。
晚上家族聚餐的時候藍斯才看到三個老人,赫伯特看起來精神頭不太好。
另外兩個老人情況和之前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所有人都沒有提起這件事,就像是他們沒有注意到赫伯特的情況不正常一樣。
人們還是照常的喝酒,吃肉,大聲的聊天,還有人在餐桌邊上唱歌,整個餐廳就仿佛是一場小型的晚會。
等晚餐結束后,藍斯和威廉來到了藍斯的書房里后,兩人各自都點了一支煙,藍斯才問道,“我看赫伯特的精神狀態不好。”
威廉點著頭說道,“是的,他年紀已經很大了,醫生那邊說他的情況就是正常的衰老。”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每隔幾年,就會有一次斷崖式的下降,爆發得很突然。”
赫伯特已經七十多歲了,過幾年可能就要八十歲,這個年紀在這個時候的聯邦,已經能稱得上是“長壽”。
換句話來說,他的生命已經即將走到終點。
“去更好的地方看過了嗎?”
威廉搖了搖頭,“其實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就算去找了更好的醫院和醫生,他們也無法從上帝的手中奪回他。”
“比他有錢,比他更有地位的人多了去了,也沒有見誰能夠在上帝面前停下自己不斷靠近的腳步。”
“這件事平常心去對待就行,他這輩子也不算虧,比起他的兄長來說他更是賺了更多!”
其實三個老人還有一個哥哥,這個哥哥比他們死得要早得多,對于這件事,其實他們自己是有心理準備的。
藍斯嘆了一口氣,人生這回事,真的是操蛋的很。
有時候他也會感慨,無論是誰,造物主,造出人類就是為了折磨人類的。
給了人類去了解世界,探索世界的能力和智慧,卻沒有給人類匹配他們智慧的時間。
幾十年,對于智慧生物來說,真的太短暫了。
不只是三個老人,其實再過幾十年,他們也將要面對這些問題。
不過對于死亡藍斯倒不是太恐懼,也許這一次的死亡,代表著另一次的新生。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讓農場這邊的醫生多關注他的情況,有什么突發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他停頓了一下,“回到我們之前的話題上,等十佳市長選出來之后,你會在曼特農以代理市長的身份工作一段時間,大概一個月,從旁輔助市長工作。”
“這會給你一個全面接觸曼特農市民的機會,他們會認識你,我們會給你安排一些你能解決的問題,讓市民們對你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讓他們知道,你是能解決麻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