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書房中工會律師看著兩人,表情很平淡。
作為一名成功的律師,他接觸過幾百上千起各種案件,也見過那些形形色色的委托人。
眼前的這兩個不是身份最高的,也不是最富有的,他們只是普羅大眾中的一員。
“現在能救你們的,只有總統。”,工會律師又抿了一口咖啡,二十多塊錢一斤的豆子在富人眼里和幾塊錢,幾十分的豆子其實沒有什么區別。
但對于一個中產階級來說,這就是在不影響他其他開支的情況下,能作為口糧的最好的選擇之一。
“總統簽署特赦令可以特赦你們的罪名,不過我相信你們很大概率是拿不到總統的特赦令的。”
“看在你們支付了我三倍的加班工資的情況下,我給你們一個建議!”
“爭取最大限度的獲得法官的原諒,或許法官可以看在你們積極悔過的份上,判得輕一點。”
他抿著嘴想了想,“半年到一年時間,這是你們要爭取的。”
副會長又錘了一下桌子,他很憤怒,也很無奈,他看著工會律師,“我不相信一點辦法都沒有!”
工會律師沒說話,只是看著他,這讓會長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里也從死灰變得又充滿了一些希冀的看著工會律師。
工會律師過了好一會,才慢條斯理的說道,“當然有辦法,如果藍斯·懷特先生那邊停止走流程,或者說你們爭取到了藍斯·懷特先生的原諒。”
“那么這件事就會只限于那幾家企業身上,而不會牽扯到你們的身上。”
“但問題是,你們能獲得他的原諒嗎?”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正副會長的表情從充滿了期待,變得消沉起來。
毫無疑問,藍斯不會原諒他們。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律師搖了搖頭,他看了一眼時鐘,“半個小時了,還要加嗎?”
其實離半個小時還有幾分鐘的時間,如果兩位會長還有什么想法的話,這幾分鐘時間是肯定不夠的,就要再加一次。
他的咨詢費是十塊錢半個小時,算上加班就是二十塊錢半個小時,加上會長承諾的私下額外支付他兩倍加班工資,就等于是六十塊錢半個小時。
如果再加半個小時,就是……一百二十塊錢。
難怪人們都會削尖了腦袋往律師行業里面鉆,這個行業來錢太簡單了,太快了。
會長和副會長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會長拿出支票本剛準備簽一張支票遞過去,工會律師擺了擺手,“我不收支票,給我現金。”
支票在銀行那邊只要兌現都會登記留檔,萬一牽扯到他身上,哪怕他能把自己從這些麻煩里摘出來,也始終是一個麻煩。
所以不如直接收現金,更方便一些,也更隱蔽一些。
會長掏出了皮夾子,拿出兩張二十塊錢面額的紙幣放在桌子上,“有其他事情的時候我們再聯系。”
律師收起了紙幣后拿出了一份類似工作打卡之類的文件,以及一支筆,“在這里簽個字。”
他停頓了一下,把兩句話的語境分開,“當然沒問題,隨時隨地歡迎你們帶著問題來。”
“任何時候!”
從工會律師的家里走出來開,副會長和會長站在社區內的馬路邊上,“你打算去找藍斯?”
副會長點了一支煙,夜里的風吹來會給人一種寧靜安穩的感覺,不過今天的風吹到人身上時有些令人煩躁。
兩人沒有立刻上車,而是站在這里說了兩句。
會長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點著頭說道,“明天上午我會去見他。”
在黑夜中,微弱的月光下兩人對視了片刻,副會長點了點頭,“祝你好運。”
會長嘆了一口氣,“我年紀太大了,哪怕只是一兩年,都會讓我的身體變得糟糕。”
“如果可以不坐牢的話,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對我來說都是值得的。”
副會長能夠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聯邦的監獄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代名詞,進了監獄里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那些瘋狂的暴徒。
鬼知道他們會在里面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來。
第二天上午,會長一早就開著車進入了萬利集團臨時總部的停車場中,等他看到藍斯的車隊抵達時,立刻下車快速的朝著藍斯的車走過去。
可能是他的速度太快了,也可能是他沒有正確的意識到藍斯和他,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他甚至都沒有靠得太近,就被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撲出來的人按在了地上!
他的雙手被反扭在身后,身上也被摸了一遍,他有些痛苦的慘叫著,掙扎著,但是藍斯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就抖了一下領子,大步的走進了公司大樓中。
會長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藍斯離開,他一邊喊著疼,一邊想起來說明自己的身份,他要見藍斯。
無論如何,都要見上一面!
等藍斯在辦公室里坐下來有那么幾分鐘后,馬多爾才從樓下上來,“那個人是州建筑工人工會的會長,他說想要和你見上一面,聊些事情。”
藍斯搖著頭說道,“這代表著我們的方案已經起效了,不用管他,告訴他我不會見他。”
馬多爾點頭后離開,藍斯把注意力開始放在工作上。
今天羅杰夫和利卡萊州那邊的企業家的一些人會過來,聽從藍斯后續的一些安排。
樓下的會長很狼狽的站在了自己的車邊,漂亮的正裝上都是泥土和灰塵。
不多時一名像是保鏢的家伙從大樓里走了出來,他走到會長面前搖了搖頭,“懷特先生還有重要的會議要參加,沒有時間見你。”
會長的臉色變得格外的糟糕,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這么一天,在一個需要建筑工人的資本家面前,他甚至連見對方一面都做不到!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羅杰夫和一些來自利卡萊州的企業家來到了臨時總部的會議室中,他們和藍斯都比較熟悉,所以氣氛很好,一點也不那么的嚴肅,甚至有點不正經。
“我聽說你又要做爸爸了?”,藍斯丟了一支雪茄給他。
羅杰夫已經快七十了,不過看起來頂多只有六十歲出頭的模樣,他的臉色也很好,很紅潤,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即將完蛋的老人那樣。
他走路都不需要拐杖,更不需要人攙扶。
金錢最大的用處就在這里,它能確保擁有財富的人的身心狀態都處于一個最佳的狀態上。
他一邊剪開雪茄,一邊點著頭像是炫耀一樣說道,“是的,我也沒有想到我現在依舊充滿活力!”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是在去年的時候,和那個寡婦生下了一個孩子。
一個兒子,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寡婦也很高興,但對他現在那些四十來歲的兒子和女兒們,卻很糟糕。
羅杰夫知道自己最多還能活上幾年的時間,一旦他死后他這個最小的兒子很大概率會被他的那些兄弟們排擠,所以他得給自己的小兒子留點什么。
對于他原配妻子的孩子們來說,莫名其妙的就多出一個人要和他們分家產,每個人都很不高興。
藍斯聽說他們為此還爭吵了好幾次,羅杰夫都提前修改了遺囑,并且將其中大約百分之五十的財富,都留給了那個小兒子。
所以其實他并沒有他看起來這么的……高興和灑脫。
說了幾句暖場的話后,藍斯聊起了讓他們過來的原因。
“本地人對外來者,也就是我有些排斥,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們有些手段暫時用不上,你們都知道,現在是波特總統執政。”
“這個家伙,和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所以我們需要更加小心,在這件事上。”
“本地人想要通過限制我的材料供給來逼迫我同意他們加入我的計劃,雖然本來我也為他們準備了一些,可他們的做法激怒了我。”
“所以,先生們,我需要從利卡萊州和因德諾州大量的購入建筑材料,各種物資。”
羅杰夫一邊吸著雪茄,一邊問道,“這樣成本會提高很多,也無所謂嗎?”
藍斯點著頭輕描淡寫的說道,“和錢有關系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那就沒有問題了!”
其他人簡單的商量了一下,也都認為沒有什么問題,只要不在乎暴增的成本,就算他們開著船繞世界一圈從另外一邊把貨送到都行。
一名從事建筑建材生意的商人問道,“我們從什么時候開始供貨?”
“越快越好。”
藍斯說著頓了頓,這次還有幾名大資本家。
萬利集團并不只是一個普通的集團,它正在向一個整體的財團發展。
藍斯和利卡萊州的一些大企業進行了交叉持股,以藍斯的萬利集團為核心的一個還不算那么緊密的資本集團正在不斷的成長。
它離地方性的財團其實已經沒有多少路要走,甚至可以說,只要他們現在重新整合一下資源,完成從松散結構向財團結構的轉變,就能立刻成為一個大型的地方統治性的財團。
不過這樣的事情有好有壞,好處是對利卡萊州的控制力,社會地位和影響力都會得到空前的提升。
壞處是藍斯可能要繼續對一些產業進行切割,以確保財團的安全和穩定,比如說,酒水生意。
這也是藍斯還沒有真正組建財團的原因,至少要等到禁酒令接觸之后。
不過這不妨礙現在這個階段,他繼續強化他在利卡萊州資本社會中的地位,影響力。
“我在這邊的投資項目你們也可以投一些,我拿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給你們,友情價,二十億。”
“你們這段時間可以稍微了解一下這個項目的具體細節,然后和老家那邊的人聊聊,看看怎么投,股份怎么分配。”
“新城計劃將將會讓我們在這里扎下根,西部地區未來有著不錯的發展前景,這里會成為下個時代某個段落的中心。”
“既然他們不愿意和我做朋友,那么我們就只能成為競爭對手了。”
聽著藍斯的話,這些商人們,資本家們,眼神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就像是那些餓了很長時間的食客來到了餐桌邊上坐下后拿起菜單時的眼神。
充滿了對食物,對填飽肚子的渴望。
資本總是以利益為終極目標,現在利卡萊州的市場已經飽和,利益的分配也已經結束,進入了一個漫長的發展期。
說得更直白一點,那就是階級固化區,每個人都在不斷的強化他們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不讓別人觸動自己的利益,也沒辦法去觸動別人的利益。
想要獲得更多更大的提升,除非有一場新的洗牌。
可如果真的有一場席卷整個利卡萊州資本生態的海嘯,去重新洗牌,他們也未必能夠繼續坐在餐桌邊上,很有可能他們才是被人們烹飪好,端上餐桌的那個。
與其在利卡萊州內部掀起一輪新的資本洗牌,不如把這場風暴放在南雅安州。
這里是別人的主場,但也是別人的“國土”,在這片土地上進行的任何商業競爭對利卡萊州的資本家們來說,輸贏都是可以接受的。
贏了固然好,但輸了他們除了部分財富上的損失,并不會動搖他們在利卡萊州的根本。
短短的時間里每個人似乎都已經作出了決定。
接下來幾天時間里,這些人一邊了解藍斯的新城計劃,一邊開始從利卡萊州往這邊調集物資。
同時,在藍斯的強力干涉下,州法庭很快就審理了這幾起其實根本不需要在州法庭審理的小案子,不正當競爭案。
藍斯這邊律師提供的證據非常的完美,幾乎找不到什么太大的破綻,盡管那幾個為工人福利做配套的企業已經盡可能的想辦法去混淆事實,但是在大量的證據面前,他們也只能最終伏法認罪。
這是聯邦司法的又一次勝利,盡管這樣的勝利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在法庭,律師,還有私下的溝通中,被告的幾人中有人扛不住巨大的壓力開始向法庭吐露更深入的內容,有關于州建筑工人工會的會長和副會長,是如何利用他們手中的權力瘋狂撈錢的事實,也快速的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