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先生看著自己兒子離去的背影,他的腦子里想到的都是一些以前沒有考慮過的。
他以為這段時間會過得非常的快并且輕松,因為人們會圍繞在他的身邊,說些好聽的話,然后宣誓就職成為聯邦新一任的總統。
他以為。
可事實上只是到這一步,他就感覺到了一種沉重且巨大的壓力正撲面而來。
他不知道以前的那些總統是否也經歷過這些,但他感覺到了。
那種斗爭的具現化。
只是一個小角色的選擇錯誤,就讓他在這件事上很被動,他很清楚羅蘭的死亡會帶來什么東西。
一些很麻煩的人情,以及一些可能落在某些人手中的把柄,甚至是來自社會黨的一些窺覷。
可他又不能不這么做,就像他兒子說的那樣,他們可以樂觀的去期待一個對他們來說可以接受的結果,但是社會黨那邊肯定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并且考慮深挖一些重要的內容。
當羅蘭決定認罪的那一刻起,他在波特先生這邊的價值就歸零了。
如果他能繼續拖延下去,或許以后還會有一個相對來說不算太糟糕的結局,雖然會被拋棄,一顆棄子,但至少還能活著。
他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一個聰明人做出一個錯誤的選擇時,要么是他昏了頭,要么是他打算把錯誤,變成對他的優勢。
所以最終,他答應了自己兒子的請求。
很糟糕的感覺,一切都開始變得讓他有些陌生,這些不受控制的變化讓他不由地撕了撕領口,只有這樣呼吸才能更順暢一些。
自由黨在檢察署中雖然沒有什么總檢察長這樣的關系,但是檢察長和檢察官的關系還是有的,并且還是自己人。
羅蘭經過認罪程序已經完成了大多數罪證的承認工作,接下來檢察署這邊需要做的,就是把這些罪證和他的認罪口供整理一下成為檔案,最終合并一起,作為開庭時使用。
所以現在的羅蘭不需要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羅蘭被送回到了關押他的房間里。
這里是聯邦檢察署,是聯邦政府級別的檢察機關,最高級的那種。
能夠在這里接受審訊的人,往往都是十分特殊的人,所以每一個關押他們的房間都是一個標準的單間,里面有一些常見的家具,都固定在地板上,沒辦法拿走。
包括床墊,都是一體的,沒辦法輕易的拿走或者撕碎,更沒有上吊的地方。
羅蘭坐在床上搓著臉頰,他不知道未來是怎么樣的,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已經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讓自己活得更久。
他躺在床上,腦子里有些混亂,想了很多的東西,無法完全集中起來。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們應該會對自己有些失望,畢竟他曾經是……那么正直的人。
也想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希望藍斯能夠遵守他的承諾,二十萬是一個很合適的數字,能夠讓他們這輩子衣食無憂。
他還想到了他名義上的妻子,還有那個野種的父親,他一定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最終,波特先生浮現在了他的心中,他默默的嘆了一口氣,他敢肯定,藍斯,還有他背后的克利夫蘭參議員,這些人說不定正在用他“釣魚”。
政治太骯臟了,這次藍斯的出現讓他更確定了這件事,比起他們,黑幫那些人都算得上是“干凈”!
晚上的晚餐羅蘭都沒有直接吃,他找來了檢察長和對方簡單的談了一下,只有檢察長送來的食物,他才會吃,這是為了確保在開庭之前他能活著。
他想活著,任何人都想活著,所以檢察長并沒有拒絕他的要求,甚至于他送過去的食物,都不是來自于檢察署的餐廳,而是他特意從外面準備的。
食物,水,所有東西。
吃著已經有些涼的食物,羅蘭反而很有安全感。
檢察長就站在一旁看著他用餐,“你覺得有人會來滅口?”
他沒有說是誰,但是他知道那個人是誰。
只有那個人,才會迫不及待的來滅口,畢竟這種事情的影響可小可大。
羅蘭笑了笑,齜牙咧嘴的樣子并不好看,他沒有正面的回答,但是他表現出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等他吃完東西之后,檢察長留下了兩瓶水讓他夜里喝,隨后就離開了這里。
而羅蘭,也躺在了床墊上,準備進入夢鄉。
這里太無聊了,也太枯燥了,同時也給了他更多的時間。
他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停下來”,安靜的思考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就沒有像這樣“無所事事”過了。
安靜的空間給了他更多思考的氛圍,就在這樣的思考中,他逐漸的眼皮睜不動,陷入到睡夢之中。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似乎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好像有人站在自己身邊。
下一秒,他猛的睜開眼,眼前出現的兩個家伙讓他愣了一下,他剛準備喊叫,對方一拳就搗在了他的臉上,另外一人直接用套索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用力扣著緊緊勒在脖子上的繩索,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但他后面的那個家伙勒得太緊了,他根本扣不動,甚至是手指甲都被扣翻過來了,也沒有能把手指插進去!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他想要翻滾,來重新獲得優勢體位,可隨著被另外一人狠狠的壓住,似乎活下去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
越是掙扎,消耗氧氣的速度也就越快,他的臉色越來越紅,紅得都有些發紫,眼珠子也鼓了出來。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回歸上帝的懷抱的那一刻,門外突然沖進來了一群人,當他看到了檢察長似笑非笑的表情時,終于放下心來。
最終,羅蘭沒有死,但因為長時間的缺氧,在放松心神的那一刻暈了過去,兩名殺手也被控制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克利夫蘭參議員就知道了這件事。
在他經過短暫的思考之后問道,“除了你,我,和昨天晚上的那些人之外,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這個事情其實不太好處理,不好處理的地方在于如果這兩個殺手知道一些什么情況,這就會逼迫克利夫蘭參議員他們提前和波特先生進行對抗。
雖然他們已經在對抗了,但是現在的這種對抗更像是互相看著不爽的那種對抗,還局限于互相吹胡子瞪眼的程度,不會有什么實質性的接觸和傷害。
可一旦他們控制住的這兩個殺手手中有關于指向波特先生的直接證據,這就意味著他們的對抗要從這種不痛不癢的遠程互相用目光騷擾,發展到近身肉搏的狀態。
因為他們掌握了能讓波特先生下臺的東西,波特先生雖然勝選,可他現在還不是總統,還沒有建立起屬于自己的利益集團,也沒有形成一層層能夠保護他的壁壘,甚至他連簽署總統特權,特赦自己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他不管是為了已經到手只是還沒有履任的權力,又或是為了自己不會被彈劾然后送上法庭,他都必須發狠的和他們肉搏,拳拳到肉的那種。
克利夫蘭參議員他們制定的策略是暫時不動波特先生,等他第一任期結束之后,發動攻勢直接把他拉下馬,然后進行換屆大選。
提前把他拉下來,只會讓副總統這個他們并不熟悉,手中也沒有多少致命把柄的人上臺,他們的計劃未必能實現。
所以抓住這兩個殺手其實比沒有抓住他們更麻煩,甚至于此時對于克利夫蘭參議員來說,羅蘭被他們殺了其實反而更合適一點。
讓波特先生以為自己的滅口是成功的,放松警惕。
檢察長回憶了一下,“只有我們知道,我這邊的人都是我信得過的人,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是不是我們抓住這兩個人有些不好?”,他也反應了過來,畢竟是檢察長。
總檢察長那邊不參與工作的時候,聯邦檢察署主要的負責人的人,就是他們這些檢察長們。
在工作上,政壇中,他也有一些政治斗爭的經驗。
他立刻就明白了克利夫蘭參議員的意思,這兩個殺手成為不了對付波特先生的“殺手锏”,反而會因為把他們控制在手中變得很燙手。
“現在怎么辦?”
克利夫蘭參議員思考了一會,“先把人單獨關押起來,然后把消息透露出去,我們不好動,那邊估計也會很難受,看看他們會不會先主動一些。”
“如果他們能主動先和我們溝通,那么把這兩個人還給他們。”
“如果他們不主動的話……”,克利夫蘭參議員沉吟了片刻,“刺殺前任聯邦調查局局長,這樣的案子顯然由聯邦調查局來處理更合適。”
“你覺得呢?”
檢察長考慮了一會,認為沒有什么問題,“那我就這么安排。”
隨后他讓人把兩個殺手給盯好了,不能讓他們出意外,同時也在檢察署內部開始散布這個消息。
說是他,打算開始對這兩個殺手進行審訊,看看能不能從他們的嘴里挖掘出什么有用的價值。
早上,昨天晚上沒有怎么睡好的波特先生有些起床氣,他顯得很煩躁。
明明應該是自己最快樂的時光,結果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一件件超出他預料的事情。
小波特的那件事現在剛剛解決,羅蘭那邊又需要解決,也不知道做好了沒有。
安排人去檢察署刺殺關鍵嫌疑人這種事情雖然有點駭人聽聞,可這里是聯邦,連總統都有被刺殺和被刺死亡的事情發生,在檢察署中刺殺一個嫌疑人似乎就可以被人接受。
他剛從臥室出來,就看到了客廳中坐著的中波特先生,他們雖然住在同一個莊園內,但不住在同一個房子里。
“沒有做好?”,他看著自己兒子臉上那副憂愁的模樣,心中就知道這件事很大概率是沒有辦好的。
中波特先生站了起來,“他們昨天半夜下手,差點就成功了,但是那邊的人似乎已經預見了我們可能會動手,刺殺沒有成功。”
“本來我是打算讓他們用一些劇毒來解決羅蘭的,可羅蘭的食物和水都是檢察長自己親自準備,我們沒有插手的機會。”
“半夜我安排了兩個人進去解決他,哪知道遇到了埋伏。”
“現在的壞消息是羅蘭沒有死,我們有兩個人落在了檢察署的手中。”
“而好消息是,這兩個殺手并不清楚我們的情況,他們是我通過第三方雇的殺手。”
波特先生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之后說道,“看起來有好消息,但實際上這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們肯定知道是我們動的手,這個時候能夠安排人去干掉羅蘭的,恐怕也只有我們了。”
他走到了餐桌邊上,家中的傭人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但現在這里只有他和他的兒子,其他人都已經提前離開了。
他坐在那,安靜的享用早餐。
中波特先生皺起了眉頭,他無法理解自己的父親如何能夠在這樣重要的時候,坐在那一個人享用早餐。
早餐難道比那兩個蠢蛋殺手落在政敵手中更重要嗎?
不過他也沒有打擾波特先生用餐,既然他都已經開始用餐了,而且也浪費不了多少時間,那么最好還是不要打擾他。
等他吃得差不多,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之后說道,“我們在不止一條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
“小波特的那些狗屎事情,還有如何處置羅蘭的問題上。”
“可能還有一些我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事情,我們都沒有處理好。”
“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一切似乎都發生得那么巧合,就像是……有一種我們看不見的力量,正在推著我們向前。”
“這件事你暫時不用繼續插手,把你找的那個中間人,最好藏起來,或者……”
“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只要那兩個殺手不是他們自己的人,中間人一旦失蹤,就沒有人能指控是他們做的。
抓藍斯需要講究證據,那么抓一個已經勝選的總統候選人,就更需要證據了。
沒有證據,任何指控都不可能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