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婚禮進行曲的演奏開始,藍斯轉頭看向了教堂入口的方向,一名穿著得體的男士牽著他女兒的手,順著紅地毯走了進來。
亞瑟結婚了。
藍斯受邀參加了這場婚禮,他坐在了威廉姆斯市長的身邊。
威廉姆斯市長一早乘坐火車抵達的新金市,然后就急匆匆過來參加了這場婚禮,他大概會在新金市停留兩天的時間,拜訪一些黨內中高層之后,再返回金港城。
這是他正式踏入社會黨中層的一個好機會,亞瑟妻子的父親本身就是社會黨中高層,有他的幫助,威廉姆斯市長的“晉階”會非常的順利。
而且也不會有人覺得他不合適,金港城每年能夠提交給聯邦的稅收還是相當可觀的一筆數字,作為金港城的市長,自然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
而且最近威廉姆斯市長和藍斯他們的一些做法正在悄然的,以“我有一個秘密”的方式傳播出去,他們都知道利卡萊州可能要形成一個新的利益集團。
橫跨資本,政治,黑幫,在這個新的利益集團中,藍斯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他串聯起了所有的關鍵因素,讓它們形成了一個整體。
這就是最有意思的一件事,以前做這種工作的人往往都是那些資本家,而這次是藍斯。
威廉姆斯市長在這里面也扮演了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畢竟利卡萊州不像是那些工業大州,每個城市都能帶來巨大的稅收。
在利卡萊州只有沿海城市的稅收高一點,溪谷市現在又和金港城靠得很近,他們只需要控制住幾個納稅大城,就等于控制住了州稅收收入的關鍵。
加上藍斯和勞倫斯家族掌握的大量選票,他們可以說已經初步的掌握了任免州長的能力。
這就是聯邦政客孜孜不倦追求選票和選民的目的,雖然這些人都是泥狗腿子,但是他們真的能夠用他們手中的選票,創造一個個他們眼中的奇跡!
現在奇跡被人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么以藍斯為核心組建一個地方利益集團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克利夫蘭參議員也沒有就這個問題和藍斯談論過,現在整個聯邦都在求穩,聯邦政府和國會方面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能夠約束地方。
在他們找出有什么好辦法之前,只要利卡萊州至少表面上還服從聯邦政府和國會,他們就不會過多的干涉。
畢竟,聯邦政府和國會不可能真正的操縱一個州的“內政”,這里用到了“內政”這個詞。
所以他們只要尊重聯邦政府的權利和地位,并且不克扣交給聯邦政府的聯邦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不是不行。
去地方主義,去山頭主義,是一項長期的政治任務,在沒有什么能夠拿得出手的方案之前,妥協比激怒更合適。
其實他們也不是沒有什么想法,但這一切都要等聯邦政府的權威性因戰爭的勝利達到巔峰之后才能去做。
在聯邦政府還只想是一個“大管家”的時候,就算他們想做,也未必能做得成。
新金市的老爺們也愿意和威廉姆斯市長這個新晉的地方權貴認識一下,說不定大家以后還有什么能夠合作的地方。
從他來到這里之后,臉上也都全是笑容,一刻都沒有停下來過。
他也看著即將成為自己兒媳婦的年輕女士在他的親家的牽引下,緩緩的來到了教堂的最前面,并且把他女兒的手,交給了亞瑟。
威廉姆斯夫人和藍斯隔了一個位置,她正在用手帕擦拭眼淚,作為一個年輕的母親,看到自己的兒子已經真正的結婚,成人,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慨和感嘆。
其實她還很年輕,她生出亞瑟的時候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她今年可能也就三十九歲,四十歲的樣子。
因為保養得好,看起來可能只有三十出頭。
她和威廉姆斯市長來到新金市之后,還有人以為她是威廉姆斯市長的女兒,雖然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么說也不算錯。
感受到妻子的哭泣,威廉姆斯市長握住了她的手,“你應該高興才對,這個混蛋已經成為了一個男人,他需要變得成熟,變成我們希望他變成的樣子。”
坐在一旁的藍斯聽著威廉姆斯市長的說辭也有些感慨,他肯定是沒有見到亞瑟敲詐喬巴夫先生(銀行家)時的模樣。
那種囂張跋扈的表情,那種“你不給我錢我就讓你在這里呆不下去”的模樣,何止是“成熟”?
不過這也是大家族的通病,這些人仿佛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眼中還是孩子的那些年輕人,在外面有多糟糕。
其實他們未必不知道,只不過對他們而言,這種糟糕,只是一種孩子們特有的玩鬧。
敲詐了一個銀行家怎么了?
玩弄了一些平民女性怎么了?
這就是階級之間最大的問題。
不過作為時代既得利益集團中的一員,藍斯也不會說的,只是保持著微笑。
威廉姆斯市長安慰了一會他的妻子后,才松開手,此時的亞瑟正在神父的面前向上帝宣誓,他會永遠的愛他的妻子。
而他的妻子也表示她會對亞瑟不離不棄。
上帝有時候并不好當,因為兩個人都他媽在說謊,而上帝卻不能降下神跡告訴人們,他們在說謊,不會祝福他們的婚姻。
他必須保持緘默,還要假裝祝福他們的婚姻。
上帝真不好當!
看著雙方交換了戒指并且開始親吻,人們都紛紛站起來鼓掌,一場符合了所有人心意的政治聯姻。
身處中央的權貴聯系上了地方權貴,讓他們有了一條退路,也獲得了地方上的支持。
而地方上的權貴打通了通往中央的道路,有了更進一步的可能,為家族未來的發展夯實了基礎。
至于臺上兩個其實都沒有見過多少面的年輕人,他們是否真的相愛,這份婚姻能持續多久,其實并沒有什么人關心。
藍斯也站起來鼓掌,做著符合他被邀請來的嘉賓該做的事情。
婚禮的儀式到這一刻就結束了,如果是平民的婚禮,大概率大家從哪來,就回哪去了。
但這不是平民的婚禮,教堂外還有大巴車把來訪的嘉賓送到了附近的一座大酒店里,這里還有一場關于婚禮的派對,也算是一種高級的社交。
“我聽說你最近很忙,希望沒有占用你太多時間,如果你下午有事的話,你可以不參加后面的活動。”
在車上,威廉姆斯市長表達著自己的善意,他知道藍斯最近確實很忙。
還沒來新金市的時候他就聽說了一些關于藍斯在新金市鬧出的事情,至于為什么能夠篤定是藍斯,那是因為在藍斯來之前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他來了之后,就發生了這些事情,要說和他沒關系,誰信?
當街毆打佩雷斯家族的直系成員,還撞死了幾個,植物人一個,最終佩雷斯家族不得不放棄立刻復仇的想法,再次和藍斯和談了。
然后就是波特參議員遭遇襲擊的事情,普通人有很多的猜測,猜測誰的都有,但是稍微有一點政治敏感度的人都知道,以克利夫蘭參議員為首的主戰派嫌疑最大。
而藍斯,又是克利夫蘭參議員身邊的人,別人可能只是懷疑,威廉姆斯市長就已經是肯定了。
不過他沒有提起這件事,沒有向藍斯求證這個傳聞真偽的想法。
有些事情你可以想,就像是你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你總覺得他身上很香,你可以在心里這么想,甚至嘗試著去探究。
但你不能問,因為你要是真的問了,你和他的關系就會變得糟糕。
這樣一個大忙人,肯定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藍斯微微搖頭,“這幾天都不會有太多的事情,等會我還是過去一趟,畢竟這是亞瑟的婚禮,我半路離開對他幼小的心靈可能會造成傷害。”
威廉姆斯市長聽了藍斯的解釋之后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能有什么傷害?”
語氣中充斥著一種不屑的語氣,但最深處,滿滿的都是溺愛。
詹姆斯這次也來了,他坐在另外一輛車里,雖然他將會繼承威廉姆斯市長所有的政治遺產,但很大概率,他繼承不了多少“父愛”。
他結婚的時候婚禮并沒有這么的盛大,威廉姆斯市長只是簡單的露了一個面,很快就離開了。
輪到亞瑟,他們不僅一家人都從利卡萊州來了,還要全程參與直到完全的結束。
很難說這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擁有了權力,卻失去了其他的東西。
而亞瑟,他的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除了只擁有少量的權力外,他幾乎擁有一切。
包括來自父母的關愛。
車隊很快就抵達了酒店,藍斯和威廉姆斯市長來到了舉行婚禮派對的樓層,歡樂的氣氛充斥著整個房間。
藍斯注意到金港城也來了不少人,包括特里州長的妹妹也過來了,還有一些其他人。
勞倫斯家族也派了幾個人過來參加,在普通人眼里這就是一場婚禮之后的派對,但是在善于發現的人的眼中,這就是名利場。
很快就有人主動走過來要和藍斯聊聊,認識認識,這段時間藍斯在新金市的確做了不少事情,他的知名度也在這邊不斷的打開。
最先找到藍斯的,就是亞瑟妻子的父親,一名五十多歲的社會黨人。
他看起來滿臉都是健康的紅光,有一頭白金色的頭發,向后整齊的傾倒,穿著略微寬松一些的正裝,遠遠的看到藍斯就哈哈笑著伸出手走了過來。
“懷特先生,一直聽聞你的傳聞,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藍斯和他握了握手,“確實如此……”
對于藍斯·懷特這個人,亞瑟的岳父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
越是了解,越是驚嘆于他的飛躍式成長,在聯邦乃至世界過往的歷史中,都找不到一個發展速度能夠有他這么快的人。
其實不只是他,整個聯邦,有很多人都開始關注起藍斯這個人,還有些人試圖從他過去的發展軌跡中找到一些能夠復制的成功。
但很可惜,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丁點能夠復制出來的東西,他的每一步都出其不意的踩在了人們意想不到,但又恰好到處的地方。
不管是發現機會的能力,還是抓住機會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而且他還擁有常人無法擁有的魄力。
他之前和海軍上將說翻臉就翻臉,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就算咬著牙忍一忍,也得把這份關系維持下來。
但他說斷掉就斷掉,這已經和魄力無關了,是他對自己的決定有著絕對的自信!
這種人很可怕,只要讓他們踩在了浪頭上,時代的浪潮不停下,他們就不會停下。
所以有很多人都愿意認識一下藍斯,他的黑幫背景在很多人眼里其實也不算是什么負面的標簽。
如果是放在平時,亞瑟岳父這樣的人想要結交藍斯,還要花一番心思,畢竟藍斯在新金市來往的都是國會議員這個層面的。
對于中層政客,他接觸的反而不多。
兩人說著非常得體的場面話,今天他們只是初步的認識一下,如果想要深入的互相了解,肯定不是在這里,這不是適合的場合,他們會另選其他地方。
看著兩人熱切的交談,還有些人已經開始排隊等待,等待藍斯空閑下來,伸出手迎上去!
威廉姆斯市長站在旁邊,臉上全都是笑容,他環顧了一圈,這些來自利卡萊州,來自本地的社會名流共聚一堂。
也許今天這里沒有什么國會議員之類的,也沒有聯邦政府閣員,但是他相信有一天,總會有一個身體里流淌著威廉姆斯家族血統的年輕人,能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與那些對他現在來說遙不可及的人,談笑風生。
他瞥了一眼詹姆斯,這件事很大概率就要落在詹姆斯身上了,只有他的妻子能夠生出一個女兒來,他們才能和藍斯捆綁得更加徹底。
莫名其妙被威廉姆斯市長看了一眼的詹姆斯,突然打了一個哆嗦,他不知道為什么有些畏懼此時威廉姆斯市長的目光,他從來都沒有在他父親身上見過這種帶著強烈情緒和侵略性的目光,他有點慌。
在威廉姆斯市長容光煥發的迎接威廉姆斯家族有史以來最高光的時刻時,迭戈這位拉帕的總統,正在陷入人生的谷底。
戰爭的連續失利讓他最近瘦了不少,他這輩子做夢都想瘦下來,但一直都沒有能成功。
現在意外成功了,可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從八月份之后開始,戰斗的激烈程度不斷的上升,二十萬的士兵很快就被打的只剩下一半,并且反政府武裝那邊也在不斷的補充兵力。
戰爭的規模和強度都升級了,他手里的錢,又不夠了。
所以他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捷德共和國的身上,反正他們也一直在援助自己,所以理所當然的,他第一個就想到了捷德共和國,而不是聯邦。
藍斯,聯邦,那些人的援助不好拿!
捷德共和國的總統對迭戈主動打電話來時已經有了一些預判,但他還是低估了迭戈的胃口。
“五千萬?”
“迭戈,你知道五千萬聯邦索爾意味著什么嗎?”
很明顯,捷德共和國的總統并不想支付這筆錢,而且他現在也有些厭倦了。
明顯的,迭戈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總統,之前他希望迭戈能夠撐住,成為對抗聯邦人的一面旗幟,但現在看來他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并且捷德總統和他的官員們,幕僚們,也逐漸的放棄了幻想。
以一個世界級的大國家對付一個小國家,哪怕他們不直接軍事入侵,小國家也是很難抵抗的。
就像現在的拉帕,在聯邦政府的支持下那些反政府武裝的實力越來越強,從一開始他們被政府軍追著到處跑,到現在開始主動壓榨政府軍的生存空間。
迭戈政府的倒臺只是時間問題,已經完全認識到這個結果的捷德共和國總統,已經不愿意再投入了。
反正投入多少都沒有意義,那么為什么還要浪費這些錢?
至于迭戈政府倒臺之后會發生什么,他們大致已經有了一些預感。
有時候你抗拒不了,那就只能硬著頭皮享受了。
迭戈有些絕望的掛了電話,他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望著窗外不錯的天氣。
現在的拉帕還有二十度左右,現在還不到最冷的時候,最冷的時候要到二月份,那個時候卓蘭可能就只有十幾度的溫度了。
所以從現在的溫度,天氣,各方面來說,都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那幾個月。
不熱,涼快,洞開的窗戶外一陣陣海風吹過來,之前讓人只會感覺到涼爽的風中,此時卻藏著刀子,不斷刺激著迭戈的關節。
一陣陣風吹來,他的關節就一陣陣的疼,最后他不得不穿上了一件外套,才稍微好一些。
風中肅殺的深冬寒意讓人感覺到不安,可人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冬天的降臨,只能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