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怎么打?”
“用命去打?”
一名黑幫首領的語氣里充滿了質疑和桀驁,他很年輕,三十七八歲,這個年紀就能成為黑幫首領的,要么是自己拼出來的,要么就是有個好爹。
這個“年輕人”屬于前者,通過他自己的能力,帶著人硬生生的在新伯明市的地下世界里占據了一席之地。
前些年的時候,大概七八年前,十來年前,也是他最跋扈的時候。
年輕人膽子大,不怕死,不像是這些老家伙們,不是擔心這個,就是害怕那個時候。
這也讓他在地下世界有了一個很形象的綽號,人們叫他“炸彈”,形容他的爆裂脾氣,還有他的瘋狂。
就是用命拼,拼出了幫派的地位,拼出了一塊地盤,以及黑幫的基業。
十來年后,這個靠拼命出頭的年輕人,開始和那些老家伙們說著相同的話,這實際上也是一種有趣的輪回。
挑戰者,終將成為被挑戰者,這就是宿命。
他扭了扭脖子,看著房間里的另外四個人,“藍斯家族你們了解過嗎?”
剩下幾人你看我,我看你,他們當然了解過這個藍斯家族,而且還在這件事之前。
正是因為了解過,所以他們現在才會聚集在一起。
之前上面有人支持他們和藍斯家族干,他們做了,但看看結果如何?
關的關,死的死,連州警察局局長都換了人!
據說副州長也因此有些吃虧。
這還要他們這些社會底層怎么辦?
炸彈意義不明的搖晃著腦袋,“看,不說話了。”
他眼珠子一瞪瞪著最先說話的那人,“你不是很能說嗎?”
“你說啊!”
“繼續說!”
那人訕笑了兩聲,“我這不是著急他們逼得太緊,如果我們沒有應對措施,也許下一個死在路上的就是我們了嘛!”
坐在他們之間的一個人開始打圓場,“好了,我們現在內部不要鬧矛盾了,這只會讓藍斯家族的人撿便宜。”
他看向炸彈,“你有什么想法?”
炸彈吸了一口煙,繼續不知道為什么的搖晃著他的腦袋,速度很慢,不是那種很快的搖晃,就像他是一條蛇那樣,晃來晃去的。
這可能是他養成的一種習慣,加上他桀驁的表情,說話有些噎人的態度,看得出他的確是個不好惹的,至少在這群人中。
“我的想法很簡單,要么和他們合作,要么就從這里撤出去。”
“開戰?”
他忍不住笑出聲,“佩雷斯家族怎么樣?”
他還在搖晃著腦袋,如果第一次見他的人見他這么一直搖,不知道會不會引起生理不適。
他不提起這個佩雷斯家族還好,一提起這個,大家的情緒又低落了一些。
佩雷斯家族都在和藍斯家族的沖突上吃了虧,他們這些小角色還能討到什么好處?
開戰的確沒有什么希望,這讓他們感覺到了很消沉。
他們也是這座城市里的風云人物,但是現在藍斯家族一來,就讓他們夾著尾巴滾蛋的話……他們又不太情愿。
就算他們離開了這里,他們又能去什么地方?
去周圍的城市?
還不是要和當地的黑幫開戰,才能搶奪下來一塊地盤?
而且在別人的地盤上和他們開戰,除非有壓倒性的力量,否則他們一定會吃大虧!
打也打不過,跑又不想跑,幾個人都悶著頭不說話。
最終,一個個頭不高的家伙說道,“要不……我們先什么都不做,看看藍斯他打算怎么對付我們。”
“如果他想要收編我們,我覺得我們也可以跟著他干。”
“你們看看金港城的那些黑幫,那里可不是只有藍斯家族一個幫派,還有大大小小幾十個幫派,他們不都生活的挺好的嗎?”
“雖然藍斯家族的規矩稍微多了一點,但是賺錢也安穩一些,秩序也更穩定一些。”
“這里對他來說,是一個全新的地圖,而且他不是因德諾州的人,他是利卡萊州的人。”
“他來到這里之后,需要給其他城市的人打個樣!”
小個子的想法源源不斷的冒出來,“如果他把我們趕盡殺絕了,后面的城市怎么辦?”
“后面那些城市的幫派會不會拼死的反抗他?”
“所以,兄弟們,我認為他很大概率還是會和我們談的,不會真的動手。”
“卡爾和另外一個兄弟的死去只是他震懾我們的一種手段,卡爾本來就是帝國人,對藍斯家族來說這就相當于被自己人出賣了,他的死很正常。”
“另外一個家伙只能說他倒霉,被選中成為了震懾我們的手段,在這方面我們無疑是幸運的。”
“所以現在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別亂來,然后等等看,看看藍斯打算怎么對我們。”
“他要是愿意收編我們,我們就和他干。”
“他要是不愿意收編我們,那么我們就和他談。”
“如果他強烈的要求我們離開這里……”,小個子沉默了一會,“那我們就離開好了,沒有必要和他硬碰硬。”
“他實力比我們雄厚,死了一些人對他來說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但對我們來說實力就會損失的很多。”
小個子的話獲得了大家的認同,幾個人決定靜觀其變,這場碰頭會就他媽和沒有碰頭一樣。
不過話也不能完全這么說,至少他們達成了“不抵抗”的想法,要么留下來,要么跑,總之不會和藍斯家族對著干。
白天的時候城區又發生了一些單方面的火拼,藍斯照顧了市長的想法,使用的都是小口徑步槍,這讓海拉姆非常的不爽。
因為這種小口徑的子彈他甚至都感覺不到什么后坐力,他到處和人說這種小口徑的子彈都是女人專門用的。
鄉下的黑幫就是鄉下的黑幫,卡爾死后他的一些手下甚至都不知道該怎么做。
要是換了大城市的黑幫,這些人早就開始卷著幫派的資金和財富跑路了。
不過這也方便了藍斯清理這些參與的人。
只用了三天時間,兩個黑幫徹底的從新伯明市被抹除。
一些本地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他們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負面的感受。
藍斯家族的人干這個太他媽專業了。
這邊幾個人在街上行走,突然一輛車停在了他們的旁邊,兩個人在車里拿著沖鋒槍對這些人掃射,只用了十來秒掃射結束后車子迅速離開。
緊接著一輛貨車又開過來,他們把里面的尸體丟到車上,然后貨車又快速的離開。
緊接著一輛掛著“城市清潔公司”的車子又抵達現場,他們用非常專業的工具和化學試劑,在最短的時間里,就把案發現場清理得干干凈凈。
最有意思的是有一家商店的經營者到處打聽藍斯家族現在的總部在什么地方。
他倒不是想要為誰復仇,或者要挑戰一下藍斯家族的權威,而是他們給了他二十塊錢,因為子彈擊碎了他的櫥窗和里面的一些商品。
但這些東西加起來只值七八塊錢,他們給了二十塊錢給得太多了,他有些擔心,所以想要把多余的錢還給他們。
幸運的是他真的找到了藍斯家族的總部,也見到了藍斯!
下午的時候,一輛車在“弗蘭克的商店”外停了下來,這里并不是富人區,路邊的汽車也很少。
所以當有一輛看起來還不錯的汽車停在這里的時候,路上閑著無聊沒事做的人們,都會朝著這邊看過來。
很快他們就看到“弗蘭克的商店”的老板弗蘭克,從車上下來。
弗蘭克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瘦弱老人,他戴著一頂灰撲撲,邊緣已經磨得發白的鴨舌帽,穿著一件深棕色的呢子大衣,踩著一雙同樣有些磨損的舊皮靴。
一套普通的外套,加上一件灰色的馬夾,就是他的全部。
看起來很普通,甚至可以說稍微有點寒酸。
他在這條街上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大家看到他從車里下來的時候,都非常的吃驚!
他旁邊的制衣店的裁縫叼著煙斗看著他,忍不住問道,“弗蘭克,這是你經常說的那個有錢的親戚嗎?”
周圍一些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弗蘭克有時候喜歡吹牛,他總是吹噓自己有一個有錢的親戚,但大家知道,那個人其實并不存在。
但他會和你爭論,如果你說他在吹牛的話,他會漲紅了臉和你發誓打賭,所以有時候人們會用這個話題來撩撥他。
新伯明市的慢節奏生活讓這些沒有生意的人們都會在天氣不錯的時候站在街上,曬曬太陽,聊聊天,或者坐在一起喝點咖啡,都是不錯的選擇。
裁縫和弗蘭克的關系很不錯,算是好朋友,他也喜歡調侃這個小老頭。
只是這次很意外的,弗蘭克沒有跳腳的反駁著什么,他只是傻愣愣的看著裁縫,“你完全不知道我剛才經歷了什么!”
他那副模樣的確有些吸引人,裁縫承認,自己的好奇心起來了。
“你經歷了什么?”,他追問道,其他人也都靠了過來。
弗蘭克咳嗽了一聲,“我得回去喝點水,我有點口渴。”
馬路對面的咖啡店老板立刻提著一個咖啡壺走了過來,“我這有。”
還有人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讓弗蘭克坐在那。
這是他們生活的日常,小城市總是這樣,人文情懷要比大城市多得多!
弗蘭克捧著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免費的咖啡真好喝!”
周圍的人都哄笑著也要喝,咖啡店的老板也不計較,每個人都給了一點,當然他們得自己弄個杯子來。
隨后弗蘭克才說道,“昨天他們不是在我的店鋪外……”,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人們都嚇壞了!
五個成年人站在弗蘭克的商店廚窗外,他們似乎在說什么話。
突然來了兩輛車,從車里探出幾個人,他們拿著沖鋒槍就對著那個五個人扣動了扳機。
五個倒霉蛋立刻就躺在了地上,然后那些可怕的家伙還拿著沖鋒槍過去補槍,每個人的腦袋都被打碎了。
緊接著他們就看到了驚人的“專業服務”,不到十五分鐘,地面被清潔得干干凈凈,只殘留有清潔劑和消毒劑的味道。
什么尸體,什么飛濺的血液,一點都沒有!
更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在掃射的時候打爛了弗蘭克的櫥窗和里面的商品,那些經營者還在為弗蘭克感到倒霉的時候,其中一個人居然過去給了老弗蘭克二十塊錢,說是對他的補償!
這他媽別說發生過了,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但事實就是如此!
老弗蘭克也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他下午找了玻璃匠,重新制定了櫥窗,然后還把打壞的商品統計了一下,不到八塊錢。
他打算把多余的錢還給那些人,街上的街坊也沒有阻攔他,結果還真能讓他找到了藍斯家族的人。
“我到了地方之后見到了他們的首領,那個叫做藍斯的家伙!”
“我的上帝啊,你們不知道他有多英俊,有多年輕!”
“我可能比我的兒子還要小,但他卻統治著一個很大的黑幫!”
“這個家伙很有禮貌,我必須老實承認這一點,他稱我為‘弗蘭克先生’,一點也沒有因為我……”,他用一些手勢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寒酸,“……就瞧不起我。”
“他說話也很溫和,我喜歡他的聲音。”
“我告訴他發生了什么,他居然向我道歉!”
“說他的手下不小心弄壞了我的櫥窗,還問他們是否已經賠償!”
弗蘭克說到這里就像是突然宕機了一樣,周圍的人也一臉驚嘆,有人忍不住追問道,“然后呢?”
“然后?”,弗蘭克從回憶里回過神來,“然后我說多余的是對我受到驚嚇的補償,并且向我保證城市很快就會安靜下來。”
“他還問了保護費的事情……”
提到保護費,周圍的經營者都來了精神。
這里不像是金港城,金港城的發展極為迅速,黑幫收保護費都能收很多錢,這里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鄉下城市,人民的收入和消費能力有限。
但他們也要繳納保護費,每個月幾塊錢,有些生意特別好的可能要十塊錢甚至更多。
看上去好像不多,但是對于這些店主來說,也不算少,本來利潤就不高,還要被黑幫扒一層皮,怎么能高興?
旁邊的人催促了好一會,弗蘭克才繼續說道,“藍斯先生說,等他解決了城市里那些不聽話的毒瘤之后,我們將會永遠取消保護費!”
“我的天,這是真的嗎?”
人們都驚訝了起來,接著就有人問道,“那他怎么賺錢?”
有時候底層的人就是這樣,當他們意識到藍斯家族不是壞的幫派時,第一個反應就是別因為不收保護費,讓這個好幫派經營不下去,又被壞幫派趕走了!
有人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繳一些,少交一點就行了……”
但也有人哈哈大笑,“你居然擔心黑幫不賺錢!”
“只是販賣酒水,就足夠他們發財的了!”
聽到這人們才反應過來,弗蘭克描述中的藍斯家族太完美了,對于他們這些底層人來說,所以他們下意識的認為藍斯家族真的不通過犯罪生意賺錢。
咖啡廳的老板驚嘆一聲,“這樣說的話,好日子就要來了?”
是啊,好日子就要來了!
第二天上午,藍斯家族就宣布已經被清理干凈的兩個區域,將全面免收任何形式上的保護費。
這讓還有些將信將疑的人,徹底相信他們是來真的!
而這個舉措也讓市長很滿意,不收保護費,就意味著這些小資產者將會擁有更多的可支配資源,如果這筆錢用在消費上,哪怕不多,對城市本來就不怎么顯眼的經濟發展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利好消息了!
藍斯家族的這些做法得到了民眾們的支持,很快也讓另外剩下的五個幫派知道了。
他們除了覺得藍斯有點收買人心的手段外,倒沒有其他什么想法。
愛收就收,不愛收就不收唄!
其實對于現在通過販賣酒水牟利的黑幫來說,收保護費帶來的收入其實是遠低于他們販賣酒水所獲得的利潤的。
但為什么,他們還是要收?
并且這么做還會引發很多人對他們的不滿。
其實原因很簡單,這就是一種統治的手段。
你不用鞭子抽打奴隸,不讓他拼命為你干活,奴隸就會覺得他也是人。
這就是對權威的挑戰,在封建統治下會被認作是權威的動搖!
所以哪怕收保護費的收入不如他們一晚上賣的酒帶來的利潤多,他們也一樣要收錢。
他們要這些人明白,他們是羔羊,隨時都能被放在案板上,只有這樣他們對這些街區的統治才能穩固,才能讓這些被統治的普通人,持續的對他們產生恐懼!
藍斯廢除了這些,一點也不科學。
所以他們說藍斯在收買人心,但的確很好用!
上午處理完一些雜事后,藍斯讓埃爾文給另外五家幫派的首領下邀請函,邀請他們見面一敘。
聊聊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