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今天沒有穿“制服”,制服左手手臂上的紅色袖章太明顯了。
他穿著一件藍色的毛料上衣,一頂米黃色和深棕色的格子鴨舌帽,雙手插在褲兜里,走路的速度不慢,和普通的行人沒有什么區別。
他身邊也跟著幾個人,穿著都和他類似,普普通通。
這種打扮的人在這里隨處可見,兩名站在酒吧門口守著的人只是瞥了他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四五個小伙子站在巷口突然停了下來,戴文嘴里叼著一支香煙,他雙手在身上拍了拍,然后詢問起同行的人有沒有人帶火柴,或者打火機。
很不湊巧,沒有人帶火,更不湊巧的是戴文轉身朝著巷子里走來。
“嘿,兄弟,借個火!”
離他最近的那個人轉過身看著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口前,一臉的兇狠和不耐煩,“從我面前滾開。”
戴文揚了揚手中的香煙,“老兄,別那么兇,我只是想要借個火。”
很兇惡的家伙還想說點什么,但他身邊的另外一人主動拿出了打火機,“這有,點著你的香煙然后從我們眼前消失!”
那個出言不允許他們過來的人看了看身邊的同伴,最終默認了他說的那些話。
戴文的臉上多了一抹笑意,“謝謝,太謝謝了!”
“來,你們也來一支。”
陌生男人的社交往往都是從“你要來一支嗎”開始的,拿著打火機的男人沒有拒絕,他也的確喜歡吸煙。
不知不覺間,戴文幾個人已經圍在了他們身邊。
那個兇惡的男人也拿了一支香煙,表情稍微柔和了一點,戴文拿著打火機非要為他們點香煙,他們也沒有拒絕。
巷子會抽風,
不是說巷子會倒在地上亂抖,巷子不是人,而是指巷子的構造會從一頭將風抽進巷子里,然后從另外一頭吹出去。
所以人們經常會發現站在一些貫通的巷口處時,會有明顯的風感。
這里就有些抽風,他們湊在一起,抬手遮擋著風,不讓風把打火機的火吹滅。
就在火苗升起,兩個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火苗和口中的香煙時,站在他們身邊的兩個年輕人拔出了尖刀,順著他們的脖子插了進去。
然后站在他們身后的人立刻攙扶住他們的同時,用自己的胳膊別住他們的胳膊別到身后反關節控制住。
兩個家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但因為有一條胳膊的關節被反抓著,他們沒辦法抗拒!
哪怕他們要死了,在這一刻,他們也沒有自己扭斷自己胳膊的勇氣去必死一搏!
他們只能緊緊攥著拳頭,身體劇烈的顫抖著,然后本能的想要吞咽掉那些喉嚨里不斷涌出的鮮血。
但不管他們怎么做,做什么,最終都無濟于事。
兩個人的身體最終放松了下來,他們被丟進了巷子里的車中。
戴文給自己點著了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又有幾輛車開了過來。
海拉姆從車里下來,手中提著一把槍匠改過的,裝著大彈鼓的沖鋒槍,一行人檢查了一下裝備后,朝著酒吧里走去。
藍斯早就猜測他們會來攻擊自己的酒吧,不只是這里的,碼頭上的也有了防備。
至于帝國區和港口區的酒吧,倒是不太怕他們攻擊。
一來那些地方不太好找,二來那里一直都是藍斯的地盤。
只要他們進入那里,藍斯第一時間就能知道,然后從容的做出應對。
很多人都知道藍斯手下有一個叫做波頓的人,這個人是藍斯一只看向“內部”的眼睛。
他負責藍斯地盤上的情報和偵察工作,而且效率很高。
所以他們更大的可能,應該就是對星光區的酒吧動手。
酒吧的位置其實還是有一些人知道的,畢竟這里曾經是克里斯多佛的酒吧,以他招搖的程度有不少人都知道這里。
藍斯和本地人的戰爭徹底的爆發,就算他們的目標不是這個酒吧,藍斯也不會繼續經營下去了。
他們能來進攻最好,不能來,這兩天也就會撤完。
柯達家族的人能在他們撤走之前送上門來,至少不算是一件壞事!
此時,酒吧里的人還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么。
站在吧臺旁邊的年輕人走到了吧臺邊上,酒吧里有濃烈的酒香味,還有營業過后殘留的煙味,以及其他一些復雜的味道。
他隨手拿起了一瓶金獅威士忌,搖晃了兩下。
琥珀色的液體在搖晃中碰撞出酒花,并沒有立刻就消散,而是浮在水面上,宛如一顆顆金色的小珍珠。
這就隨著金獅威士忌一同出現的“認酒法”,據說是制造者透露出來的。
這些酒花的形狀和酒的品質有直接的關系,有不少人認為這種方法的確簡單好用,但也有些人認為這種方法不靠譜。
這大半年來金獅威士忌在金港城以及周邊地區逐漸的開始出名,一起的還有金獅白蘭地,和金獅葡萄酒。
不過金獅葡萄酒的品質不是很好,當然它的價格也很低。
三塊又九十九分的價格讓幾乎大多數家庭都能享用得起,你只要不把它當水喝,每天來上一杯絕對沒有什么問題。
金標威士忌的廠商到處在懸賞金獅威士忌的情報,打算通過侵權訴訟從金獅威士忌的廠商身上狠狠的敲一筆。
不過有律師表示這很難,雖然外觀上它們有一些相似,但是把兩種酒放在一起,只要眼睛沒問題都能分辨得出這是兩種不同的酒。
而且金獅威士忌的知名度正在不斷的提升,想用侵權來起訴獲得大額賠償的可能性不大。
拿起酒的這人是史東的另外一名心腹,他把酒放回到吧臺上,他看向了四周,一個藍斯的人都沒有。
酒吧里沒有人,這不正常。
從經理辦公室走出的手下也搖了搖頭,東西都被清空了,賬本什么的都沒了。
他的目光在這些手下的臉上一一停留,他懷疑是不是有人出賣了他們這次行動的情報,不然怎么酒吧里一個人都沒有?
就在他思索誰最有可能出賣情報的時候,突然響起的腳步聲讓他稍稍皺起了眉頭。
“我不是說讓你們守在外面……”
他話還沒有說完,從門口走進來的幾個人就已經端起了沖鋒槍扣動了扳機。
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他的祖母,小時候他一直和祖父母一起住。
他的祖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每個宗教日都會提前去教堂,坐在最前面,她說這樣可以離上帝更近一點!
以前他不知道祖母說得對不對,深受他祖母的影響,認為只要坐在教堂的最前面,就一定離上帝最近。
但現在,他知道祖母錯了。
因為想要離上帝更近一點的方式不是離木頭或者石膏的上帝雕像更近一點,而是離槍口更近一點!
沖鋒槍噗噗噗噗的聲音立刻充斥著整個酒吧,到處都是亂飛的木屑甚至是亂跳的子彈,巨大的優勢差讓柯達家族的人連頭都抬不起來!
那些躲閃不及的人搖晃著抽著風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沖鋒槍和手槍彈在距離上的確沒有什么優勢,但是這么近的距離,真的沒有任何的缺點。
海拉姆雙手端著槍,扳機扣到死的往前走,哪里有人,他的槍口就往什么地方瞄準,主打一個隨緣。
期間也有人嘗試反擊,但最終都失敗了,這些人的火力太猛了,他們對抗不了。
幾分鐘后,激烈的槍聲終于結束。
當一顆彈殼掉落在地上又彈起時,成為了酒吧安靜下來之前最后的聲音。
叮……
海拉姆把彈鼓卸下來,丟給了身邊的人,槍管都在發燙!
這些彈鼓都是槍匠自己做的,不好弄,也買不到,更是囑咐過他不能弄丟了。
他也很喜歡這樣能裝五十五發的彈鼓,用起來也很爽!
換上了新的彈鼓后他拉了一下槍栓,環顧整個酒吧。
這個能為公司帶來大量利潤的酒吧,這個時候就像是剛剛才經歷過臺風一樣!
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彈孔,尸體,還有隨處可見正在緩慢流淌的鮮血。
角落中隱約還傳來了一些呻吟的聲音,有人中彈了,但沒有死透。
他問道,“還有人嗎?”
那些呻吟的聲音一瞬間就消失了,就像是他們真的死了那樣!
沒有人答應他,也沒有人站出來,海拉姆微微頷首,兩名手下從外面提進來兩個鐵皮桶,擰開后開始向酒吧里揮灑汽油。
期間有人突然站了起來,但很快就被集火干掉,這也讓其他人不敢亂冒頭。
等汽油潑灑得差不多了,一行人也都退出了酒吧。
站在門口,海拉姆點了一支煙,他深吸了一口,抬頭看了一眼凄厲的晚霞,笑著將手中的火柴丟進了酒吧的門里。
他覺得自己在這一刻,帥他媽到了極致!
真應該帶個相機來把這一刻拍下來,好好給那些蠢貨看一看,什么叫做氣質!
火柴落地的那一瞬間,汽油就被點燃了。
被點燃的汽油表面升騰起一抹藍色的火苗,并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酒吧內蔓延,整個酒吧成為了火焰的海洋。
在酒吧外隱約可以聽見里面的一些慘叫聲,但是這些慘叫聲很快就被熊熊大火所淹沒,看著已經完全燒起來的火,一行人坐上車很快就離開這。
消防車在二十多分鐘后才抵達這里。
星光區因為面積不大,加上這里寸土寸金,所以這里并沒有消防局或者消防站。
金港城消防局設立在了港口區,消防站也設立在港口,工廠等地區,所以過來需要十幾分鐘的時間。
等消防車抵達后,他們面前只有一個不斷從窗戶向外噴吐著火焰,完全被燃燒起來的房子!
房屋法律意義上的所有人正在現場和警察們說著什么,房子是有保險的,現在被焚燒了之后他可以從保險公司那邊獲得賠償。
當然這個過程可能會比較漫長,保險公司肯定不會愿意就這么把錢賠給他,但沒關系,他們有的是時間和精力。
“有些人是被殺后焚燒的,有些是在火里被活活燒死的。”
“我很抱歉要告訴你這個消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呃……暫時沒有找到生還者,抱歉。”
史東的臉色陰沉得能夠滴下水來,他說了一句“謝謝”后掛了電話,隨后猛的錘擊了一下桌面,緊跟著站起來。
“他們應該早有準備,我們的人沒了。”
他來回走了幾步,“謝特,這些狗娘養的埋伏了我們的人!”
“我要直接殺到帝國區去,我要砍下藍斯的頭把他掛在旗桿上!”
他暴怒著,這是他負責家族灰色產業和黑幫事務以來,第一次受到這種慘重的損失,三十多個人,核心成員,還有一個他的心腹。
他抓了抓頭皮,有一股暴虐的情緒在胸口中翻涌,蔓延。
柯達家族,從來都沒有丟過這么大的人!
坐在一旁的弗萊明等他發了一會脾氣,不再暴跳如雷時才開始安撫他的情緒。
“先和班迪還有高里說一下,他們肯定也很關注這件事。”
“要對付藍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么多幫派都刺殺過他,但是你看,他還活得好好的。”
“我們必須做好完全的準備,才能動手,并且必須保證一定能成功。”
“另外看看能不能借助其他人,想辦法把藍斯釣出來。”
史東看著他,有些不太確定弗萊明的想法。
兄弟兩人中弗萊明是最聰明的那個,從小就是如此。
不管是上學,談戀愛,還是做其他事情,他都是最聰明最成功的那個,史東很服他。
“你的意思是?”
弗萊明慢條斯理的搖晃了一下杯子中的酒,“城市里的局勢正在變得糟糕,如果有人站出來牽頭讓我們雙方坐下來談一談,你覺得藍斯會來參加嗎?”
果然,弗萊明還是那個值得信任,總有辦法解決他們兄弟困境的弗萊明。
史東的情緒一下子就緩和了下來。
天色越來越晚,但很多人的內心卻依舊在躁動,藍斯對柯達家族出手的事情已經在金港城的黑幫中傳開了!
有人一直在幫他們散布這些消息,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這些躲藏在陰影中推波助瀾的人心中藏著壞的想法,但不得不說他們為推動整個事件也做了一些貢獻。
這些年里金港城一共批了五張特種經營許可證,也就是賭博場所經營的許可證。
這些證都在柯達家族的手中,他們經營了三家賭場。
聽起來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但實際上就是這樣。
他們有五張證,但是只經營三家賭場,然后通過一些技術手段把三家賭場的營業收入均分在五家賭場上。
這樣經營成本提高了,收入降低了,他們裝進自己口袋里的錢也就變多了。
因為他們在各個環節都把錢給到位了,所以并沒有人找他們的麻煩,同時那兩家賭場其實也是存在的。
只是規模很小,但正常營業,這是為了規避某些法律問題。
畢竟根據聯邦的法律,經營許可證必須進入經營狀態才能存續,否則就會被收回。
三家賭場中,規模最大的賭場就是金港賭城,這里有超過兩百張賭桌,還有各種老虎機,以及一些私人牌桌。
金額最大的是“柯達俱樂部”,這里為那些非常有錢的人們提供賭博娛樂的地方。
面額最小的籌碼都是一百塊起步,想要進入這里,首先你需要兌換一萬塊的門檻費,購買一張會員卡。
有了會員卡以后就不需要支付其他費用就能進入賭場。
有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說是柯達俱樂部每天經手的賭資都在數百萬以上!
瞧,一名客人來了總不能只兌換三五個一百塊錢的籌碼,輸完了就走,那多丟面子?
還不如去金港賭場玩,幾百塊能玩很長時間了。
所以能來柯達俱樂部的人,往往都會帶著三五萬,甚至是十萬二三十萬來賭。
每天這里也有不少客人,少的時候二三十個,多的時候幾十個上百個,就算每個人只帶了十萬塊錢來,這也有二三百萬,甚至是四五百萬了。
羅杰夫(帝國商會的老頭)從賭場中走出來,一位年輕的女士挽著他的胳膊。
在燈光下,他似乎拒絕了那位女士,女士的臉上都是哀傷。
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會有一種不忍的沖動,但羅杰夫沒有。
賭場的工作人員將一個皮箱放在了他的車上,他鉆進車里之后,車子緩慢的駛出了柯達俱樂部。
十多分鐘后,他來到了位于灣區的一棟別墅中。
他下了車后提著皮箱走進了房間里。
房間里很熱鬧,站在門口的時候就能隱約的聽見,當他敲了敲門后,那些聲音霎時間就消失了。
很快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女孩看著他,等看清楚他的模樣后,才把門打開。
羅杰夫摘掉了帽子和圍巾,脫掉了外套,提著皮箱走了進來。
“給羅杰夫先生讓一個位置出來。”,藍斯吩咐道,立刻就有人站了起來。
羅杰夫一邊道謝,一邊找了一個比較邊緣的位置坐了下來。
“給他來一杯酒!”,隨后他看向羅杰夫,“里面的情況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