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
“呼哧……”
尤金幾乎是本能的用雙手護在腦袋的兩側,整個世界仿佛都隨著他的呼吸在旋轉!
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伊森的拳頭每一拳都像是有一輛汽車直接撞在了他的臉上!
只是幾拳下來,他就已經意識到,他活不過今晚了。
鮮血不斷的從臉上的傷口流下來,耳邊只有他妻子壓抑著的哭聲,還有他兒子哀求的聲音。
他微微朝著妻子和孩子那邊看了一眼,耳邊就隱約的聽到“嗡”的一聲,下一秒巨大的力量從他的耳根處爆發,他被打的斜飛了出去!
整個世界,都是昏暗的,陰沉的,搖曳的燈光把地上那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就像是地獄中的惡魔,不斷的搖曳,扭曲,接近他。
他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雙手支撐著身體想要爬起來,但這一拳打的太重了,他的平衡系統被至少短時間的破壞了,他根本爬不起來。
藍斯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其他的表情,沒有憐憫,沒有同情,只有冷漠。
他手里拿著香煙,很隨意的吸著。
這種人不值得同情。
如果不是伊森的身體素質很好,也許他的職業生涯都會受到影響。
既然決定做出格的事,就別拒絕被出格的事情對待。
“康忙,站起來!”,伊森站在他的背后。
尤金趴著地上看了一會藍斯他們,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和妻子,他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剛站起來就突然向一側歪,踉蹌了好幾步才重新站穩腳。
他慢慢的,不穩定的挪動到了伊森的面前,抬起胳膊用幾乎沒有什么力氣的拳頭在他臉上打了一拳。
他拳頭上屬于自己的血附著到了伊森的臉上,好像他打傷了對方。
他又給了伊森兩拳,就像小孩子和一個成年人鬧著玩。
他甚至還嘗試著動一動,加上一些步伐。
藍斯略微皺了皺眉,“給他一個體面。”
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尤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似乎都放松了下來,他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似乎想要把他們的模樣牢牢記在心里。
“對不起……”,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機會說出口。
伊森的一個勾拳打在了他的腹部,他感覺整個人都“攥”了起來,就像是有一根大筋被突然攪動,亂攪,下意識的就要蜷縮起身體。
緊跟著他的頭發就被伊森抓著抬了起來,他透過腫脹的臉被擠成一條縫的空隙,用已經有些暗淡的目光看著伊森,看著伊森向后把拳頭“拉滿”。
可能就是那么一恍神的工夫,一個鐵一樣的拳頭,打在了他的臉頰上……
他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骨頭正在哀鳴,正在碎裂。
一股熱流從鼻腔里噴了出去,但……不是血,是粉色的,略微透明的。
這是什么呢?
他思考著,思維逐漸的凝固,就像是被冰凍住了一樣,最終陷入了黑暗。
他死了。
伊森沒有把他像是一塊破布那樣丟掉,而是把他放在了地上。
至少,在絕對絕望的環境下他還敢向伊森出手,至少讓人知道他不是一個孬種。
藍斯抓了抓眉毛,他瞥了一眼尤金的兒子,年輕人躲閃的目光中藏著一絲恨意。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吸了一口煙,夾著香煙的手的大拇指在臉頰旁邊劃了劃,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尤金的兒子和妻子驚恐不安的看向了這些人,海拉姆從人群中站出來,他左手握著自己的右手手腕,而他的右手中則拿著一把手槍。
“主會原諒我的!”
啪,啪啪!
第二天上午,尤金的尸體被一輛車丟到了金港賭城的門口,消息立刻匯報給了柯達家族兩代的領導者。
班迪看著躺在倉庫中間的尤金尸體臉色出奇的難看,反倒是高里變得平靜起來。
“我早說過,你用那套對付其他人的招數,對他們沒有什么用處。”,高里的平靜是因為他早就“看見”了結果。
班迪那套手段對金港城其他的家族很有用,包括那些小幫派,小家族。
他們在金港城的時間太長了,長到他們的利益和金港城的利益已經高度的統一了。
這就像是……一種寄生蟲,它一開始的時候很弱小,不會對它要寄生的大樹有太多的挑剔,因為它的需求很少。
大樹,小樹,歪脖子樹甚至是那些矮灌木都能夠成為它寄生的對象,它完全可以從這些植物上獲得生長的養分。
但是隨著它不斷的成長,壯大,繁殖,它的體積,數量變得越來越多,小的植物已經無法養活它,它只能去尋找大樹。
在這個時候它會比其他植物更害怕大樹死亡,因為大樹死亡,就意味著它無法獲得養分,意味著它將要進入衰敗,甚至是和大樹一起死亡。
幫派也是這個樣子,最初的時候他們可能依靠勒索一些店鋪就能存活。
但隨著他們的地盤不斷的變多,人手不斷的變多,他們的開支越來越大,他們也就比其他人更希望能從這座城市中攫取利益。
這座城市的利益基本上是有數的,百分之九十的財富在它們還沒有誕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它們的歸屬。
沒有人希望發生意外,因為意外就代表著風險。
以前班迪利用他在各方面的一些影響力,以及五大家族“同氣連枝”,總是能把這座城市經營得好好的。
可現在不行了,因為有一個“局外人”加入了游戲,他不按照班迪的想法來。
他不在乎秩序,不在乎大家是否能夠繼續穩定的賺錢,他只想要他自己的!
一個攪局者!
班迪瞥了一眼高里,“你想怎么做?”
高里晃了晃脖子,“我們是黑幫,當然是用黑幫的方式解決。”
黑幫還能用什么方式,無非就是火拼,戰斗,死亡。
班迪忍不住露出了苦笑,“我們用了二十多年去洗白……”
“但是現在卻有可能讓我們的努力毀于一旦。”
洗白一直都是班迪最渴望的事情,他不想讓柯達家族一直都是那些上流社會老爺們眼中的“柯達牌好用的工具”。
他不僅要從餐桌上下來,還要擠進餐桌的邊上,以一名食客的身份,找到一個屬于自己的位置。
吃別人,總比被別人吃更好,這是毋庸置疑的。
高里沒有立刻反駁他,而是問道,“這次我們一樣可以退讓,讓所有人都發現其實我們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么強大。”
“然后那些小幫派也開始嘗試挑釁我們,他們開設賭場,和我們搶生意,我們怎么辦?”
“報警?”
“利用法律去對付他們?”
“康忙,班迪,我們是黑幫,不是守法公民!”
“你要洗白我不反對,但不能為了洗白,忘記了我們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他看向了弗萊明,“你父親可能對你在外面的情況有些誤解,為什么你不告訴他?”
弗萊明沒想到火焰能蔓延到自己的身上,他撓了撓頭,“啊……嗯,我不會到怎么說這件事。”
“他們會有點怕我,因為我們黑幫的身份,除了五大家族外我其實并沒有太多要好的上流社會朋友。”
班迪其實也知道這個情況,只是不太愿意面對而已。
高里的手在桌子上“嘚嘚”的彈了兩下,“黑幫已經融入了我們的血脈中,哪怕你洗的干凈到看不到一丁點黑。”
“只要他們決定把我們端上餐桌,那么我們就是黑的!”
“你做決定吧,但我希望你做決定之前,能考慮清楚,這么做我們會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以及面對什么!”
尤金的死以及他的尸體被丟到了金港賭場的門外,在整個金港城都引起了巨大的動靜!
這兩年金港城格外的……糟糕,內外之戰,五大家族分裂之戰,各種糟糕的事情輪番上演,現在又輪到了新勢力和老勢力之間的戰斗。
有人第一時間就向外擴散了這件事的一些細節和原因,還有沖突的雙方。
毫無疑問,在看似平靜的金港城的水面之下,并不是如它表面那樣的平靜。
有些人期待著他們的火拼,期待著從中獲取利益,秩序永遠都是在徹底的破壞后重建,沒有例外!
威廉姆斯議員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后,就給藍斯打了一個電話,約他見個面。
沒多久藍斯就出現在了威廉姆斯議員的書房里,除此之外還有詹姆斯,以及亞瑟。
“坐,喝點什么?”,威廉姆斯議員站在書房的門口迎接了他,在這之前是亞瑟把他從最外面迎接了進來,然后在客廳見到了詹姆斯,然后一起走上來。
能夠站在書房門口迎接藍斯,已經是威廉姆斯議員現在能夠做出最大的尊重!
畢竟,你不可能讓一個很快就要成為市長的人,在天氣還不算暖和的時候跑到外面去迎接一個黑幫頭目。
藍斯坐在了威廉姆斯議員書桌對面的椅子上,“茶,不加糖。”
聯邦人喝茶喜歡加糖,還有喜歡加奶的,還有喜歡加果汁的,唯獨不喜歡純粹的茶。
很快管家就送來了一壺泡好的紅茶,里面除了紅茶外,還有一些花瓣,這可能是他們能做到的最大的妥協。
“我聽說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我無意指責你什么,藍斯。”
“只是我覺得……你這么做是不是稍微有些沖動了?”
“這可和我認識的藍斯不太一樣。”
他笑瞇瞇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藍斯拿著杯耳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紅茶醇厚的香味里還有一些花香,讓味道變得復雜但不令人討厭。
“有些事情想做就去做了。”,他放下了茶杯,“而且我不認為我這么做太沖動。”
“新金市那邊等著我們輸送大量的利益過去,克利夫蘭參議員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我總不能依靠賣酒的錢來支撐他在國會里的活動。”
威廉姆斯議員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社交很花錢,政治社交更花錢!
每個人都是有價碼的,從路邊的流浪漢,到總統府里的總統先生,他們都有價格和價碼。
你邀請一名市政議員參加活動,給他開一個三塊錢的標準間他就會非常的滿意,覺得你是一個懂事的人。
但如果你邀請了一位參議員來,也讓他住標準間,那他就會覺得你這個人多少有點毛病。
在金港城,喬巴夫先生沒有死之前,市長每一次的正式社交,他都要拿出幾萬塊錢來。
在新金市那樣的超級大城市里,面對著頂級的財閥和政客,一場社交可能就是十幾萬,或者更多。
克利夫蘭參議員想要持續擴大他在國會里的影響力,就需要拉攏更多的人來支持他。
政治利益,資本利益,以及錢。
他需要這些。
當然也不是只有藍斯為他輸送利益,還有其他很多人在為他輸送利益,這種事只會嫌少,不會嫌多。
威廉姆斯議員沒有反駁,他競選市長幾乎已經是內定下來的。
他和詹姆斯計算了一下,他大概還要拿出至少一百二十萬的資金,用來滿足每一張血盆大口。
不過他能夠理解藍斯的想法,但不理解他為什么要這么快地向這么龐大的群體宣戰。
“我還是不太明白,我們可以拆分開,一步步來。”
“查理和亨特這些小丑,灣區的那些人,然后是柯達家族,這樣難度是不是會低一點?”
本來威廉姆斯議員心里還有一點小小的想法,但現在他啊看著藍斯如此沉穩鎮定的說著這些事,他擔心的事情似乎已經不太會發生了。
藍斯笑說道,“因為來不及了。”
威廉姆斯議員抬了抬眉毛,這樣的動作讓他的眼眶變得大了不少,他向后靠坐在椅子上,陽光穿透玻璃窗戶照射進來,落在他的身上。
他抬起手,手腕外翻,“能說說嗎?”
詹姆斯已經完全集中起了注意力,他感覺,這是很重要的一堂課。
倒是亞瑟顯得有點無聊,他母親督促著他過來的,否則他更愿意和科琳達混在一起。
那個女孩和他以前見過的那些完全不同,充滿了野性和讓他著迷的危險性。
說起來不可思議,科琳達居然還用槍管……捅了他的屁股,但不得不說在性中有更多的體驗讓他感覺好極了!
很刺激,這種刺激是那些“軟弱”的女孩不具備的。
他正在想著這幾天晚上的快樂,詹姆斯用手肘搗了搗他,“你帶了打火機嗎?”
他當然帶了,然后他看到了藍斯已經把香煙從煙盒中抽了出來,夾在兩根手指中,放在嘴邊。
亞瑟立刻走到了藍斯身邊,拿出了打火機,為他點著香煙。
“謝謝!”,藍斯說。
亞瑟連忙笑著客氣道,“沒關系。”
他又屁顛顛的跑回了詹姆斯的身邊坐下。
“幾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駐軍就要來了。”
“一旦海軍過來之后,他們肯定比我們更不愿意看見到城市內的格局發生變化。”
“小的他們無所謂,但是這種涉及到城市內大格局的變化,他們絕對是不會允許的。”
“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會定格,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威廉姆斯議員有些意外,不過一直在點頭,他肯定明白,只是他沒有想到藍斯能夠思考到這么深的事情。
他甚至都沒有怎么考慮到這些問題,不過他能肯定的是藍斯的看法是沒有問題的。
海軍駐軍的目的是為了保證聯邦海上貿易的進行,以及金港城這座重要港口城市的穩定和安全。
現在聯邦每年都要從海外進口不少物資,如果金港城被破壞或者不穩定了,很有可能會影響聯邦的發展。
他們肯定不會同意城市內爆發大規模的火拼,誰都不知道這只是火拼,還是敵人勢力的入侵。
“第二個原因,市長快要走了,有些事情他比你更方便來承擔,比如說某些責任。”
威廉姆斯議員皺了皺眉。
藍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的同時,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詹姆斯和亞瑟,威廉姆斯議員立刻說道,“晚上你留下來吃飯。”
他說著看向了詹姆斯,“你去和廚房說一下,上次我們吃的幾個菜非常可口,你去盯一下。”
然后看向亞瑟,“晚上讓你媽媽也出席,讓她別到處亂跑。”
詹姆斯知道這是他們有話要單獨說,隨后就站了起來。
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他知道,到了他可以知道的時候,威廉姆斯議員一定會告訴他。
亞瑟就簡單多了,他早就不想在這里了。
他知道他母親的好意,讓他稍微接觸一點家族事務,不至于將來完全被詹姆斯控制住。
但他現在來接觸這些高端局,就像一個小學都沒有上過的人,直接坐在大學的課堂里,他根本聽不進去一點!
什么暗示,什么比喻,他完全聽不懂,自然也不會介意被支開。
等兩人都離開并且從外面關緊了門后,藍斯雙手架在椅子的扶手上,似笑非笑的說道,“我在買下了紅高跟后,從他們的地板下發現了兩本賬本。”
“里面詳細記錄了某年某月某天,某位灣區的大人物從他們那邊叫了鷹爪。”
“這些應招是否被毆打了,是否有人沒有回來,里面還有一些女孩的相片,以及他們手寫的支票,上面有簽字,甚至是指紋。”
威廉姆斯議員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藍斯很長時間,慢慢的吐出了兩個字——
“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