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總裁先生朝著洗手間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他沒有看到副總裁。
如果他只是尿尿，應該回來了。
他不會是在拉屎吧？
想到這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絲不高興，或者可以說是不舒服的表情。
他不喜歡別人在他的家里拉屎，臭味會彌漫在衛生間里，并且還會坐在他的馬桶上，把屎拉在他的馬桶里。
他不喜歡這樣，但是又不太方便說，每次家里來了客人，并且用了他的廁所后，他都會多給清潔工幾塊錢，讓清潔工多噴幾次消毒劑，多清洗幾次。
他其實沒有潔癖，只是純粹的不喜歡別的誰來干涉他的生活。
公寓很小，卻形成了一種對他來說充滿安全感的環境，他不希望這里沾染了別人的氣息。
他的目光從遠處收回來，放在藍斯的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這是他最好奇的一點，他也看明白了這些人的操作，老實說，很標準化的金融手段。
任何一家公司一旦失去了所有能流動的現金，那么這家公司就如同躺在砧板上的羔羊，任人宰割了。
隨便找個債權人起訴清償債務，公司又沒有錢，那么法院就會讓它倒閉，或者讓它拍賣他的產業來還債。
拍賣什么，不一定是公司說了算，也有可能是法庭說了算。
有誰參加拍賣會，能賣出多少錢，則是站在砧板前，坐在餐桌邊的先生們說了算。
一千萬的東西，他們說這個就值五萬塊，那么它就值五萬塊！
資本的血腥殘忍掠奪歷來都是赤果果的，在資本的掠奪中，沒有“體面”這個詞。
不管是掠食者的，還是獵物。
不過現在的情況對總裁先生來說還不算太糟糕，只要公司的股價一直在回升，這場“比賽”他們就不可能會輸！
所以，他就很好奇了，他們最終的“狙擊”應該已經失敗了，為什么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似乎還那么的……不驚慌？
他不懂。
一旦過了一月十五號，隨著公司后續的一些發力，股價持續走高回暖，他們的陰謀根本無法得逞，并且有可能會虧損一大筆！
要知道，他們到現在為止，依舊在做空公司的股票！
所以他帶著一絲探究和期待的看著藍斯，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藍斯的手提著酒杯緩緩的轉動著，“這的確是一個好問題，要解決它其實并不難，只要讓股票的價格漲不起來就行了。”
“比如說……”
總裁先生重復了他的這句話，“比如說？”
藍斯拿起酒杯碰了一下總裁先生的酒杯，“利吉集團總裁先生自殺身亡？”
一瞬間，總裁先生就像是被電擊了一下，整個人都麻了！
再接著一股寒意從他的腳趾尖上出現，然后迅速的游遍整個全身！
他猛的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發出了難聽的刮擦聲，并且留下了痕跡。
他最討厭別人這么做，也不喜歡這些聲音，但現在，他都顧不上了！
他看著藍斯的眼睛里充斥著恐懼和不安，藍斯將口中的酒咽了下去，他把酒杯放回到桌子上。
此時房間里傳來了開門聲，副總裁站在衛生間外，他擰開了房間的門。
門外幾名穿著“裝修公司”服裝，戴著鴨舌帽的人走了進來。
“你們是誰！”，他的嗓音已經變了，副總裁最后看了一眼他多年的合作伙伴，嘆了一口氣，離開了公寓，并且關上了房門。
藍斯拿起餐勺和夾子又弄了一些煎牛肉粒放在自己的餐盤里，然后從旁邊的醬汁壺里澆了一些醬汁在牛肉粒上。
他在醬汁里加入了少量的奶油，這讓裹滿了醬汁的牛肉粒口感會變得更好的同時，奶香味也更濃！
不得不說總裁先生的煎牛肉粒的確很好吃，絕對不是恭維。
除了挑選的材料很好，是那種幾十塊錢一磅的上好牛肉外，他用的調料也很好，煎制的火候也恰到好處。
吃起來很美味，而且佐菜搭配上去，讓人唇齒間都是牛肉和牛油脂肪的香味。
房間里只剩下總裁先生驚慌失措的呼吸聲，和藍斯操弄刀叉時不小心和餐盤刮擦的聲音。
他已經盡量回避這個了，但有時候……你知道，不是每一次都能準確的避開這種尷尬的局面！
四名年輕人越過藍斯的身邊朝著驚慌失措的總裁先生走了過去，他大聲呼救著想要引起周圍鄰居的注意。
但是他忘記了，這里是高級公寓，在建造和裝修的時候，都使用了隔音的材料。
就算隔壁的音箱在播放能吵死人的音樂，隔著一面墻也什么都聽不見！
第一次，總裁先生痛恨自己的房間隔音效果這么好，他似乎遺忘了他曾經也如現在這樣強烈的贊美這里的隔音措施。
他愣了一剎那，然后沖向了窗口，如果他把腦袋探出去喊叫，也許會有人能聽見！
在城市中，一名流浪漢抬頭看了一眼公寓大樓的外墻，他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但轉瞬即逝。
最終他把這聲音當作是自己的幻聽，誰他媽會在晚上大呼小叫？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路邊行人丟下的煙頭吸引了過去，拾起來也不嫌棄臟不臟的，直接吸了起來。
海拉姆揪著總裁先生的頭發，把他的腦袋從外面拽了回去，并且關上了窗戶。
“法克，放開我！”，總裁費力的掙扎著，但迎接他的則是拳頭！
“疼痛教育”是人類學會規矩最直接有效的辦法，不管是小孩，成年人，老年人，甚至是一條狗！
在疼痛面前，他們都能很快掌握那些掌控局面的人需要他們學會的東西。
他被帶到餐桌邊上，伴隨著哐當一聲，他的腦袋被狠狠的按在了餐桌上。
餐桌的震動讓一塊牛肉粒逃脫了藍斯的刀叉，滾落到桌面上。
藍斯斜睨了一眼海拉姆，有些不滿，“我還沒吃完，兄弟！”
海拉姆愣了一下，隨后笑了笑，“等會出去我請客。”
藍斯嘆了一口氣，“外面的食物有很多，但是總裁先生親手制作的牛肉粒，這就是最后一頓了。”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隨后把那個逃脫的牛肉皮包裹起來，隨手放在了手邊。
他看著腦袋被按在餐桌上，只能歪著頭看著他的總裁先生，笑說道，“現在你知道，股價為什么會繼續暴跌了嗎？”
藍斯點了一支煙，雖然他剛才喝了不多的酒，但依舊有些熏染。
從口中噴吐出的煙霧讓他的視線有些飄忽，掙扎了幾下掙脫不開的總裁先生看著他，臉上全都是驚慌，而不是剛才的戲謔。
“我……可以退出！”
“我可以把我的股票都無償的轉讓給你們！”
“我可以立刻就消失，我去國外，去任何地方，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聯邦！”
藍斯搖了搖頭，“這不是我們要的。”
其他人已經開始清理房間里的痕跡，藍斯他們來了之后在客廳里坐了一會，然后就來到了餐廳里，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包括副總裁，他其實一直站在洗手間里，而不是坐在馬桶上。
他們很認真的清理所有留下來的痕跡，包括他們用過的碗碟。
藍斯指了指餐桌上的菜，“這里太多了，看起來不像是一個人的份量，帶走一些。”
一名年輕人拿著總裁先生的餐叉和餐刀，把桌子上的四道菜肴調整了一下擺盤，讓它們看起來只適合一個人食用。
他們拿起袋子裝走了相當一部分的菜肴，并且用小鹿皮擦拭所有有可能留下指紋的地方。
總裁不斷的哀求，還承諾給藍斯數不清的錢，但都無法讓藍斯放過他。
“你肯定很好奇我的名字。”
他看著喘著粗氣的總裁先生，笑說道，“我是一個小人物，來自金港城，叫做‘藍斯·懷特’。”
“就是那個你們找了殺手，但是殺手不那么專業，沒有能夠干掉我的‘藍斯·懷特’。”他撇了撇嘴，“所以……晚安，總裁先生！”
藍斯晃動了兩下手指，然后朝著外面走去，里面都是總裁先生的求救聲！
伴隨著窗戶被打開，他瘋狂的喊叫著，叫聲很快就越來越遠。
坐在車上的副總裁有些不安，他的目光散亂的不斷看著周圍的一切，他知道上面發生了什么，也知道接下來會看到什么。
他覺得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這一刻，還是感覺到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突然傳來的“砰砰”聲讓他哆嗦了一下，他猛的回頭，才看見一個面帶討好神色的流浪漢站在車邊的人行道上。
“行行好，先生，只要五分錢，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副總裁很不滿，他被嚇了一跳，他看著這個流浪漢的表情也不那么的友善，“從我面前滾開！”
流浪漢身上的怪味傳了進來，不過他沒有走，還是拿著自己破舊帶洞的漁夫帽，佝僂著腰，“行行好，好心的先生，上帝會保佑您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副總裁先生沉默了一會，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五塊錢面額的鈔票，遞了過去。
就在流浪漢瞪大了眼睛想要說點什么的時候，突然“嘭”的一聲，兩人都感覺到了地面的震動。
在離他們不遠處，地上躺著一個人！
就像是……他從一開始就在那一樣，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現的。
鮮血飛濺得到處都是，流浪漢愣了一會，緊接著他就朝著那個“人”跑了過去，周圍的流浪漢也沖了過來。
在他們把尸體翻過來的時候，副總裁先生看到了那張破碎扭曲的臉。
那些流浪漢從尸體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個皮夾子，并很快為了皮夾子的歸屬打了起來。
呆坐在車里的副總裁發了一會呆，很快就看到了從大樓里出來的藍斯，以及他身邊的那些人。
他們乘坐了不同的車輛離開，而藍斯，坐進了副總裁的車中。
“你可以讓你的朋友過來了，他們一定會喜歡這個新聞。”
副總裁認識不少媒體的記者，作為副總裁處理公司媒體的公關方面的內容，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他把車開到了遠一些的地方，然后用手帕包著聽筒，開始撥打電話號碼。
很快，記者們比警察先一步抵達這里，他們圍著尸體瘋狂的拍照。
十多分鐘后，警車在烏拉烏拉的過來，并驅散了周圍的圍觀者。
“要驅散這些記者嗎？”，警長從車里下來的時候，負責現場秩序的警察問道。
警長搖了搖頭，“把他們電話留下來，說不定我們還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
有時候記者會記錄下來一些警察們到來之前存在，但是來之后被破壞了的線索，圖片什么的。
當他認為有需要時，會和這些記者聯系。
公寓的管理員已經出來了，雙腿都在打顫！
公寓里有人跳樓，無論原因是什么，他的工作可能完蛋了！
“知道這是誰嗎？”，警長給了管理員一支香煙。
管理員一開始還沒有想到要吸煙，但他看了一眼那張破碎的臉后，就忍不住開始作嘔。
好在警長及時的幫他點燃了香煙，讓他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這……嘔，這好像是……先生。”
警長聽說過這個名字，因為不久之前和這個名字一樣有名氣的另外一位先生，因為意外死在了冰窟中。
他皺了皺眉，他意識到，這個案子不太簡單——
當然不簡單，不到三周時間，一家上市公司兩個絕對核心人物死了。
一個董事會主席，一個執行總裁，這里面要說沒有任何關聯誰都不信！
他連忙打電話給了之前負責董事會主席那個案子的警長，然后只是讓人維持秩序。
沒多久，另外一輛警車抵達了現場，他把這里的事情說了一遍后，略帶著幸災樂禍和僥幸的表情，開著車走了。
只留下另外一個一臉仿佛吃了謝特的警長，掐著腰氣呼呼的看著現場。
“法克，都發什么呆，工作啊！”
他喊了一聲，頭疼！
第二天一大早，金州所有報紙都報道了這個新聞——
《利吉集團執行總裁墜樓身亡》
他們沒有說是自殺，意外，還是謀殺。
現場被清理得干干凈凈，他們根本找不到第二個人存在的痕跡！
因為找不到痕跡，所以他們根本無法確定到底這只是一場意外，還是說這是一場謀殺。
如果這是一場意外……這顯然是目前最好的結果，誰都不會有麻煩。
不管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長，警察局長，還是那些隱藏在陰影中的執行者，又或是那些躲藏在幕后的黑手。
他們都不會有麻煩，每個人都不會有沖突，一切都會如以往的每一天那樣，安靜祥和。
可如果這是一場謀殺案，那么之前已經結案的董事會主席失足落水，也要重新調查了。
連帶著他的兩個大人物的好友，也要被納入調查的名單之內！
這就很讓人頭疼。
但不管警長如何的頭疼，警察局長如何的頭疼，都改變不了利吉集團股票開盤再次暴跌的事實！
這一次，情況更惡劣了。
利吉集團的高層接二連三的出事情，已經讓本來就是陰謀論支持者的民眾們開始沸騰。
不會有人會有“他們正在遭遇陰謀和迫害，所以我們需要購買他們的股票來幫助他們渡過難關”這樣的想法，大多數人的想法都是盡快離他們遠遠的！
包括了那些股票投資者，開盤的瞬間大量急拋讓股票暴跌。
同時上午最高法庭給出了判決結果，維持金港市城市法庭的第一次審理判決結果，空中園貿易公司獲勝，維持原判。
鑒于利吉集團存在多次干涉司法公正的情況，法院開出了四千五百萬的懲罰性罰金，連帶違約金賠償和違約金的滯納金，總計五千萬多一點點。
真的一點點，多了十幾萬塊錢而已。
但它帶來的破壞性，是人們無法想象的！
利吉集團召開了緊急的董事會會議和股東會議，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討論著該如何渡過這次難關。
不過從他們悲觀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所有人對這次是否能夠平安度過，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嘣……
不是崩，是嘣，香檳的瓶塞被不斷增加的氣壓頂了出去，泡沫的液體從瓶口中流淌了出來，房間里的人們臉上都帶著笑容！
藍斯站在角落中，端著手中的高腳杯，湯姆就站在他的身邊。
“過幾天我們的朋友會對外界公布對賭協議，整個行業都要面臨一次高規格的洗牌。”
藍斯瞥了他一眼，“他們已經被打死了。”
湯姆點著頭說道，“所以那些錢會換成股份，而且是相當大的一筆股份，還有一些其他的操作，總之利吉集團完蛋了。”
他說著停頓了一會，“其實這么說是不正確的，它還會存在，畢竟它能帶來龐大的利潤。”
“只要還有利潤可以壓榨出來，他們就不會允許它倒下。”
這就是聯邦，這就是資本政治，當資本和政治高度的結合在一起時，它們就會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金色的香檳酒在水晶吊燈折射出的七彩光線中散發著神圣的光輝，映照在每一張興奮的臉上！
“干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