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股權情況變更按道理來說是要提前通知董事會的,但真要不通知也行,這里面就涉及到了一些條款問題。
總裁愣了一會,他的表情逐漸的冷了下來,“我知道了。”
他說著掛了電話。
百分之二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按照股價正常的時候來計算,百分之二大約在兩千五百萬左右。
副總裁沒有這么多錢去吃下這些股票。
即便是現在股票價格腰斬了,這也是一千多萬。
基本上所有股東都不會出售自己手里的股份,至少在現在股價明顯被低估的時候,他們是不會賣的。
以他對副總裁的了解,對方也沒有魄力和能力,在這個時候用原價吃進這些股票。
并且能夠一次性轉移百分之二股份的股東屈指可數。
整個利吉集團的股東加起來大約有上千位。
別說百分之二,就算是萬分之二,對很多人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能夠拿得出這些股份的人寥寥可數,其中就包括了剛剛過世的董事會主席。
他坐著發了一會呆,隨后撥打了董事會主席莊園的電話,沒有人接。
他只能給副總裁去了一個電話,他想要和他談一談,但也沒有人接。
這讓他心中有了一股不妙的感覺,他搓了搓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人有的時候并不是不聰明,只是習慣和過往的經歷讓他們不會往某個方向思考。
在總裁先生的眼里,副總裁這些全心全力的為公司工作,之前董事會內部小群體已經討論出了結果,就是讓副總裁繼續增持股票。
一方面增持股票會讓副總裁手里的資金短缺,那么他就會更加珍惜現在的工作。
和公司簽訂增持協議后,會要求他三年或者五年內不得減持,不能轉讓,并且需要遵守股份不外流協議。
這也就意味著只要他增持了,那么他不管是不是發自內心的,都要全力維護好公司的利益。
公司的運轉情況好了,他的股票增值了,他賺錢了,同時工作也能帶給他豐厚的收益。
如果他不好好干,公司的效益降低了,分紅變少了,他的工資變少了,他就可能要面對很多賬單支付不了的問題。
哪怕他不是真的忠誠于公司,但只要他忠誠于自己手里的錢,那么他就必須為公司奉獻。
至于不愿意增持公司股票?
那這就太簡單了,直接讓他滾蛋就行,你都他媽不愿意和我們站在一起,我們又何必要你繼續占據這個高位?
副總裁一直在增持手中的股票,他還打聽到副總裁把自己的股票抵押給了銀行,換到了一部分資金用于購買房產,豪車,游艇之類的東西,所以總裁先生,乃至董事會,都對他格外放心。
如果公司好,那么大家都會好。
如果公司壞,那么大家都會倒霉,他們沒有理由不信任副總裁。
而這種信任,甚至是傲慢中藏著的一絲瞧不上,輕蔑,讓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副總裁這邊會出問題。
但現在,他冷靜下來,認真的去思考,他就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可要說完全的不對勁明顯又不太能說得通,因為他在協議外增持股份肯定也是需要錢的,這說明他其實還是很看重公司的,但為什么……
他需要和副總裁當面談一談。
他提起電話撥通了公司前臺的號碼,“副總裁如果來公司了,讓他直接到我辦公室來。”
他坐在椅子上,眼神沒有焦距,似乎在注視著人們無法發現的東西,陷入到深思當中。
此時的副總裁,正在參加一個小型的聚會。
“這是我們的董事會主席……”
“這是公司首席法律顧問……”
“這是……”
伯曼先生正在為副總裁介紹著百利得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
其實不用他介紹,副總裁基本上就能認全這些人。
他們在每年的農業會議上見過,又或者看過這些人的資料。
作為行業的霸主,利吉集團也不會輕視曾經自己的一部分——百利得和農達。
他們也要研究這些公司的管理層,甚至研究他們的社會關系網,以在必要的時候能夠及時的做出應對。
就如同他知道這些人一樣,伯曼先生介紹的人,也都認識他。
“這是我們第一次在非正式的場合下見面,副總裁先生!”
百利得董事會主席也是一個老人,他有一個鷹鉤鼻子,顴骨很高,看起會給人一種非常刻薄古板的感覺。
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皺紋就像是斧子劈出來的那樣僵硬,深邃,讓人很難把他這個老人和慈祥聯系在一起。
但現在他在笑,笑得還很溫和,因為這將是百利得從利吉集團中獨立出來之后,第一個巨大的發展機會。
副總裁顯得有些尷尬,不過他把這些尷尬都深藏在心底,隨后和他們這些人應酬著。
“這次把你喊過來,是我和藍斯先生溝通時,他提出了一個建議。”
副總裁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身邊的藍斯,他沒有聽對方說過。
不過他還是很禮貌的點著頭說道,“請說。”
“我們打算讓你持有千分之五的公司股份。”
副總裁愣了一下,他有些驚疑不定,“我……我不知道,太突然了。”
“這會不會有不正當競爭的風險?”
他不太懂這個,但是法律顧問懂,他搖著頭說道,“并不是你親自持有,而是通過其他方式持有這部分股份。”
“所以不會觸發任何風險!”
伯曼先生笑著介紹道,“這件事情結束之后,百利得肯定會迎來一個快速發展壯大的過程。”
“現在它可能只值三百萬,但是過一段時間后,它可能就值六七百萬,甚至更多!”
一旦利吉集團再次受到重創,百利得能夠借助“先知先覺”的機會從商業競爭中獲得更多的好處和實惠。
市場占有率提升,公司收益提高,那么自然股價也會相應的提升。
其實伯曼先生他們也通過了一些間接的方式,開始持有利吉集團的公司股票。
前董事會主席死掉之后也留下來了百分之三點七的股份,現在百分之二的在副總裁首領,剩下的百分之一點七中,老夫人留下了千分之一,她的子女各自留下了千分之三。
多出來的百分之一,已經簽署了轉讓協議,只是還沒有申報給公司罷了。
很明顯,他們想要把副總裁也綁上戰車。
看著他還在猶豫,伯曼先生笑說道,“這對我們加深友誼來說,至關重要!”
最終副總裁還是沒有能夠拒絕伯曼先生的要求,他很清楚,這千分之五的股份,實際上是一種“門票”,也是一種“把柄”。
他想要進入這個圈子,就必須付出更多。
恐懼帶來的服從會隨著恐懼的衰退而衰減,只有利益的捆綁,才能讓他一直保持忠誠!
第二天上午,副總裁剛到公司的時候,前臺就告訴他,總裁讓他過去一趟。
副總裁回來一趟辦公室,把公文包什么的東西放好后,就推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他表現出了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情緒和表情都十分的到位。
在大公司其實有很多不會有人告訴你的潛規則,比如說一個人想要獲得提拔,獲得重視,就必須表現出他們充滿了干勁的模樣。
一邊是死氣沉沉連眼皮都抬不動,好像身體長在椅子上的懶鬼。
一邊是活力四射充滿了干勁,仿佛身體里裝滿了能量的小馬達。
當出現一個被提拔的機會時,所有的領導者都會選擇那個活力四射的人。
這里是職場,是工作,是社會。
不會有人照顧你的小脾氣,反而會讓你照顧別人的情緒和想法。
職位越低,需要照顧的人就越多。
如果你覺得命運對你不公平,那只是因為你的職務太低,和命運沒什么關系。
“我聽他們說你找我?”
副總裁進了門后隨手把門關上,走到了辦公桌前坐在了總裁先生的對面。總裁先生點了點頭,很直接的問道,“什么時候開始的?”
副總裁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問題很突兀,沒頭沒腦的,他搖著頭好奇的問道,“什么東西什么時候開始的?”
“我的意思是說,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出賣公司利益的?”
副總裁臉上的笑容逐漸的凝固了,露出了驚疑不定的表情,“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總裁先生拿起了一支香煙,叼在嘴上。
一手拿著打火機,一手遮擋著房間里不應該存在風,“電燈能夠照亮很遠的地方,但是偏偏照亮不了底座下的東西。”
“你就藏在底座下。”
其實現在總裁非常希望副總裁能為自己辯解,為自己辯解意味著事情還沒有糟糕到他認為的那種無法挽回的程度。
但是副總裁并沒有辯解,只是保持著沉默,這讓總裁的一個心不斷的往下沉。
副總裁現在表現得越是平靜,就意味著他參與的深度越深,深到辯解已經沒有意義的地步。
“他妻子那邊的股權,是你拿走的?”,總裁問。
副總裁點了點頭,“我拿了百分之二。”
“你的錢從哪來的?”
“我不知道你有這么多錢!”
總裁這么問也是在提防副總裁有可能挪用公司資金的猜測,不過這種可能不大,因為這么大筆的資金沒有他的簽字,根本不可能通過財務那邊轉走。
副總裁的表情有些奇怪,“我貸款來的。”
總裁先生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她就這么容易的把股份轉讓給你了?”
他見過董事會主席那位老先生的夫人,知道這個女人出色的外表之下是一個獨立的人格和靈魂!
她有自己的圈子和能量,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一個純粹的家庭女性。
如果副總裁不適用一些手段,他不可能那么輕松的拿到這些股份。
副總裁盯著他,“你想知道?”
總裁先生點了點頭,“如果你愿意說的話。”
在他的眼中,這個和自己配合好幾年的人表情與眼神都在不斷的變化,掙扎,猶豫,遲疑,些許的不安,一些悔恨,又有一些狠厲。
最終,化作了平淡。
“這其實挺復雜的,一時間也說不清楚,晚上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
“邊喝邊說。”
總裁先生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點了點頭,“可以,去你那還是去我那?”
這種比較私密的內容肯定不能在那些酒吧或者俱樂部里說,人多口雜,說不定就會被誰傳出去,要去一個比較私密的地方。
總裁先生和副總裁在城里都有額外的住處,有時候他們工作得晚了不想往回跑,就會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居住。
新金市市中心的公寓價格不便宜,不管是租,還是買下來,都很貴,好幾萬一套,大一些的要十幾萬。
副總裁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去你那,我帶個朋友過來。”
總裁答應了。
副總裁離開后兩人都投入到了工作當中,全神貫注的工作,以至于總裁先生靠在椅子上放松一下的時候,夕陽的陽光已經透過窗戶照射了進來。
紅艷艷的光帶著一些太陽即將落幕的慘烈,它就像是在天空中戰斗了一整天的英雄,最終走向了遲暮和落幕。
充滿了悲涼。
他看著已經不刺眼,如同一輪紅色火球的陽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晚上六點四十五分,他收拾好自己,提著公文包來到了停車場里,副總裁已經在這邊了。
“我先去接個朋友,過會直接過去。”
總裁先生點著頭腳踩油門離開了停車場,他需要先回去準備一下。
而副總裁在路上接著藍斯,一起來到了總裁先生的公寓外。
“他已經懷疑我了……不,說懷疑太輕了,他已經肯定是我在出賣他們。”
車子已經停了下來,他扶著方向盤的手不斷來回調整著姿勢,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
“總得有人先走,只要那個人不是你!”
“走吧,我們上去。”
藍斯從車里下來時,周圍前后幾輛車也下來了不少人,他們很快就分散開,只看見藍斯和副總裁上了樓。
門開的時候總裁先生還穿戴著一個胡蘿卜紋的圍裙,“我隨便做了一些吃的東西,等會我們可以喝一點。”
副總裁點著頭和藍斯進來了,他沒有直接介紹藍斯,總裁先生也沒有主動問,他覺得后面他會知道這個人是誰的。
這是副總裁少有的幾次在非工作時接觸總裁先生,這也讓他發現了總裁先生在生活之外,和工作中,完全是兩個樣子。
他一邊介紹自己的烹飪方法,一邊將食物端上餐桌,一共四道菜。
其中分量最多的就是煎牛肉粒,粉嫩的小牛肉肉粒看起來嫩極了,明顯已經煎熟了,但卻給人一種入口即化的感覺。
他摘掉了圍裙,開了一瓶威士忌,三人坐在了餐桌邊上。
“為豐盛的晚餐,我們先來一杯。”
三人舉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喝了一點酒,明明藍斯還沒有感覺到酒精在發揮作用,副總裁似乎就已經進入了狀態。
“這得從什么地方開始說呢?”
“就從……史蒂文的死開始吧……”
他說了很多,把他所知道的,發展到現在所有的事情都事無巨細的說了出來,這讓總裁先生陷入到一種震驚的沉默當中!
他端著酒杯都忘記了喝酒,過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要喝一口。
“我……我不知道怎么說,太讓我震驚了,看來是我想錯了。”
他以為副總裁可能很久之前,就已經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上,沒想到是最近他才被“收買”的。
甚至都不算收買,在死亡的威脅下,任何人大概都會作出如同他一樣的選擇,總裁先生自己也可能會這么做。
他喝了一大口酒,酒精刺激得他有了更多說話的欲望。
“你現在把這些告訴我,就不怕我知道了真相后破壞你們的計劃嗎?”
副總裁沒說話,站了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餐廳中只剩下藍斯。
藍斯一邊吃著晚餐,一邊說道,“味道很好的晚餐,甚至比那些知名餐廳的主廚做得都不差一些。”
總裁先生聽到這哈哈大笑起來,“我知道你是在奉承我,但我喜歡你的奉承。”
他停頓了一下,“后續你們打算怎么做?”
藍斯把口中的食物慢條斯理的咽下去,他拿起餐巾擦拭了嘴唇上的油漬,“你和那些獨立投資人的對賭協議,你會失敗。”
“這會一下子鑿穿所有股民和投資人的信心,同時會徹底吸干公司的流動資金。”
總裁聽到這不斷的點頭,并且還加上了自己的觀點,“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公司沒有了流動資金之后所有的問題都會一下子冒出來,除了倒閉,就只有躺在砧板上任由你們切割的份了。”
“是肢解它,還是其他做法,都由你們說了算。”
“但是,這位先生,我有一個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就是現在利吉集團的股票已經開始攀升,我們有望在一月十五號完成這場對賭協議。”
“就算我們沒有完成。需要支付更多的資金來贖回這部分股份,但我們的虧損依舊在承受范圍之內!”
“你們的計劃,不就落空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