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我不拒絕」,兩人相視一笑,并排朝前走去。
飯后散步嘛,沒有目的,旨在消食。
等走到燕園的時候,兩人停了會,麥穗看著不遠處的紅樓說,「這里的環境真好,十分幽靜。」所謂的紅樓就是三層紅磚瓦房,據說合并到復旦大學還沒幾年,再往前一些就是小橋流水。
橋是一座小平橋,水,不寬也不深,但蜿蜒有型,殘陽透過茂密的樹林灑出點點金光,有一種說不出的唯美感。只一眼,就覺著十分浪漫。
李恒觀望一番,意動地說:「沒想到復旦還有這等絕好去處,以前都沒來過。」麥穗說:「我曾和室友來過一回,不過沒去橋上。」
李恒順嘴問:「為什么不去?」
麥穗說:「當時有很多人在拍照,又比較晚了,就沒等了。」原來如此,李恒道:「走,今天沒人,我們去過過癮。」
麥穗笑說好。
遠看像畫,近看如同童話世界,紅葉飄零、小鳥吱叫、溪水潺潺,兩人站上去,不約而同仰望紅霞萬丈的夕陽,一時都有些呆。某一刻,麥穗情不自禁偏頭看了會他側臉,爾后低頭沉思,最后再次抬起頭,遠眺落山的太陽。
李恒忽地打趣問:「我好看?還是夕陽好看?」
麥穗柔媚一笑,抿抿嘴附和他:「你都是要追求宋好的人,自然是你好看。」李恒夸贊道:「麥穗同志真會說話,等會獎勵你兩個月餅。」
才想起后天是中秋,麥穗問:「你買月餅了?」李恒搖頭:「還沒,等會帶你去買。」
上大學的第一個中秋,又遠離故土,麥穗比較在意,很是干脆地說好。說完這話,兩人默契地沒再交談,沉浸在鳥語花香中。
可惜,花不多,就溪水旁有一連串的紫色牽牛花,不過開得很驚艷,像極了這景這人。
突然,兩人眼神一動,被右側方一男一女給吸引了,那對情在樹后,不時小心翼翼伸出頭察看橋上的兩人李恒問:「這對狗男女是不是比我們早來?」
麥穗無語地瞅他眼:「應該是。」
李恒吐槽:「真是煞風景啊,不能好好藏著嗎,非得探個頭出來,不然我還發現不了。」
麥穗無力說什么,因為她想起了高中時期李恒和陳子衿在小樹林的故事,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離開小橋流水,李恒說:「你到校門口等我,我去騎自行車過來,咱去五角廣場買月餅,那里種類多。」
麥穗欣然同意,然后在傳達室門口等他。
去得快,來得更快,沒多會,李恒就從宿舍樓下騎著心愛的永久牌自從車上來了,他也不減速,隔空喊:「麥穗同志,飛上來,我看好你。」麥穗笑笑,一個小跑助力,穩穩當當落在了他后座。
李恒問:「坐穩了沒?我要發力了。」麥穗嗯一聲。
復旦大學離五角廣場不是特別遠,但泥土路還是他媽的沒點改變,小石子一籮筐,一路過去,屁股都顛痛了。臨近中秋,賣月餅的店鋪和攤位是真的多,一路逛下來,倆人最終在一家比較大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李恒小聲問:「你看這家怎么樣?」
麥穗說:「這家挺好的,種類多,衛生也干凈。」李恒看她:「那就這家了?」
麥穗伸手拿起幾個月餅比較比較,朝他點頭。
兩人商量著挑選了幾個品種,臨了李恒問老板:「老板,這月餅味道怎么樣?有沒有你吹得好?」光頭老板是個爽利人,不二話,拿起一個月餅掰了一小塊遞給他,「你嘗嘗,不好吃不要錢。」李恒接過再掰一下,分成兩半,一半送自己嘴里,一半很自然地送麥穗嘴邊。
麥穗發怔,盯著眼前的小塊月餅看了兩秒,稍后微微張嘴,吃了進去。
細嚼幾口,她眼里放光:「嗯,好吃,有小時候和小伙伴分食月餅那個味了。」李恒同樣有這種感覺,「童年的味道。」
麥穗嫵媚夸贊:「用詞精準。」
兩人彎腰挑了半袋子,一過稱,有6斤。
接著又挑了一些其它種類,再次過稱,5斤。
李恒說:「11斤了,這里不買了,我們去百貨商店看看。」麥穗秒懂他的想法,「你要買一些送人?」
李恒點點頭,道:「給曼寧同志帶一盒,讓她送給副校長,我也買幾盒送人,你也買盒好點的,拿寢室分給舍友吃。」麥穗看著他背影,覺得這個男生真是有著不同于年齡的成熟,做事面面俱到。
進百貨商店買月餅就簡單了,哪個品種貴,哪個包裝精美,就買哪個,沒多會,兩人手里又多了5盒月餅。回去的路上,李恒建議說:「要不你騎車,我來拿月餅,怎么樣?」
麥穗知曉他在體貼自己,畢竟側坐后面不好拿月餅,而他身為男生,就隨意多了,丫開腿坐的更穩當。
麥穗騎車,李恒抱著月餅在后面,迎著晚風,兩人颯爽地朝學校奔去。
中間路段,麥穗關心問他,「我發尾是不是甩你臉上了?」
風太大,刮得呼呼作響,李恒在風里大聲說:「不打緊,你下午才洗的頭發吧,很香啊。」
麥穗聽得有些臉熱,瞅瞅自己的左右手,發現手腕上沒帶皮筋,頓時歇了停車扎頭發的心思,倒是雙腳愈發用力了,蹬得那叫一個快啊,在土路上超了一輛又一輛自行車。
趕到廬山村時,李恒嘆口氣:「事實證明,你的車技確實比我好太多,一路繞開石子,我屁股都沒那么遭罪了。」麥穗只是低頭笑,從兜里掏出鑰匙,打開門,進了小樓。
李恒跟著把月餅放屋里,隨后提起一盒要出門:「對門燈是亮的,你在家等我,我去去就來。「嗯。」麥穗目送他出門,然后開始一一檢查零散的月餅是否有弄壞?
外邊。
李恒伸手拍了拍大門。
沒一會,二樓陽臺上就出現了一個書香氣質濃郁的身影,不是余淑恒是誰?她探頭看眼下面,隨后進屋往一樓走,從里打開門。
門里門外視線交投,李恒送上祝福:「老師,中秋快樂。余淑恒微笑點頭,接過月餅,并說:「進來坐會。」
課堂上,她是溫和可親的老師。但一到私下見面,李恒總是覺著古怪,莫名地不想去看她這雙眼睛,生怕自己隱藏在心底的秘密會被看透,她好像就如同一個智者 雖說這只是一個種五官上的感受,但確確實實存在,勾人程度堪比麥穗的內魅。只是二者的區別在于:
麥穗的勾,是勾人心魄,勾人欲望!余淑恒的勾,是深不見底,勾人心聲!
老實講,這樣深邃的女人,兩世為人的李恒還是頭一遭見,暗暗思忖:到底是什么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這樣氣質的女人?
搬來廬山村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也在閣樓上無數次遠觀過這間小院,甚至于院子里的一花一草都看過。可遠看歸遠看,進到里面,卻有種截然不同的體會。
剛從五角廣場回來,李恒鞋子上有少量泥沙,而地面又太過干凈,他本能地沒進屋,只是在院中站了會見狀,余淑恒從屋里倒了一杯茶出來,指著旁邊的小圓石凳,溫潤說:「坐,我問你個事。
李恒接過茶,說聲謝謝,依然而坐。
見他坐下,余淑恒優雅地坐在另一側,問:「你哪天去京城?李恒說:「明天上午走。」
余淑恒又問:「去北大?
李恒人麻了,這都知道的嗎,還能不能有點秘密哎?他默認。
余淑恒說:「后天我會托人送機票到北大,嗯..如果你們不在學校的話,送到宋好寢室,你看如何?李恒再次說聲謝謝。
正事談完,余淑恒又起身去了一趟屋里,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個陶笛,她問:「這你會不會?李恒搖頭,「不太會,這玩意只玩過寥寥幾次。」
今生他一次都沒有上手過,說得是前世余淑恒把陶笛放石桌上,說:「和你一起來的女同學應該喜歡它,這是多的,沒用過,你送給她吧。」李恒明白,這是余老師的回禮 他送月餅,她回陶笛。
問題是,她怎么知曉麥穗會喜歡?
見他面露疑惑,余淑恒抬頭看眼他的閣樓,「我每次吹陶笛,她都會坐在閣樓上聽。原來如此,李恒伸手拿過陶笛,擱手里把完一番道:「那我替麥穗謝謝老師。」
余淑恒笑一下,然后就不說話了,端莊地坐在石凳上,剛剛還眉目如畫的眼眸似乎瞬間關閉了智慧,失去了神韻,瞳孔中倒映出一片片花花草草 得咧,這是送客的意思啊,李恒當即站起來,招呼幾句后就離開了院子。
一出院門,李恒全身沒來由地一陣輕松。他娘的,在她面前沒有秘密的感覺真不好。說不出來的憋悶,難受。
回到26號小樓,李恒找到正在燒開水的麥穗,把陶笛遞給她:「吶,麥穗同志,對門余老師送你的。」麥穗湊過來好奇打量,稍后拿到手上說:「陶笛長這樣嗎,真漂亮,就算不會吹也看著心喜。
李恒無語。
察覺到他的異樣表情,麥穗問:「怎么了?你這幅表情?」李恒道:「余老師說,你會喜歡它。
輪到麥穗驚訝:「真說了這話?」
李恒點點頭。
麥穗回望一眼對面小樓,「我就在閣樓上聽過三次陶笛聲,沒見過她真人,以為她沒注意到,沒想到人家洞若觀火。」李恒玩笑道:「能住廬山村的人,都是高智商人才,咱以后還是要收著點。」
麥穗跟著笑:「我又學會了一招夸自己的方式。」
接著她說:「陶笛我就暫時不帶走了,先放你這里。」
李恒應允,「一點問題都沒有,存放天數多了,到時候記得請我吃飯就行。」麥穗沖他一笑,進了廚房,張羅開水去了。
歇息半個小時后,兩人提著月餅再次出發,先是去9號寢室樓,把月餅送給孫曼寧。
見到月餅,孫曼寧一開始顯得很高興,還說她明天正打算去買呢,沒想到兩人就送來了,隨后就是滿屏抱怨:
「不是?你們倆如今是怎么回事?吃飯經常不叫我,散步也總忘記我,連買月餅這么大的事都不興喊我的,我還是不是你們的朋友?咱還是不是一個小團體?」
沒等麥穗說話,李恒搶先道:「我們同在管院,方便,有時候時間來不及,就沒叫你了。」
孫曼寧指指樓上,「瞎扯!之前我在寢室窗口看到你們散步了,我故意沒喊你們,就想試試你們心里還有沒有我?」話到這,她頓了頓,很不爽地說:「沒想到,哼哼,就那樣從我眼皮底下過去了..我心都碎了一地。」
李恒同麥穗相視一眼,小聲說:「這是教訓呀,下次我們散步遠離9號樓,別給她抓把柄。」麥穗輕笑出聲,抱了抱孫曼寧,「今天疏忽了,下次叫你。」
李恒跟著表態:「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孫曼寧這才舒服了點,拉著麥穗笑嘻嘻說:「正好你們的自行車也在,走!跟我去趟副校長家,把月餅送他老人家。」麥穗回頭看李恒。
孫曼寧癟嘴:「別管他了,這是學校,他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再說了,就算丟了,也肯定是被哪個女生拐走了,他巴不得呢。」兩女騎自行車走了,李恒也提著月餅去了一趟教學樓,送了一盒給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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