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候車室,李恒頓時頭皮發麻,天嘞!人也忒多了些,這年代邵市作為全國城市人口排名前20的城市,又是開學季,候車的人如同角馬群一樣扎堆擠在一起。
現在是八月末,天氣悶熱,過了候車室門口就有一股復雜難聞的味道撲鼻而來,里面夾雜汗臭、腳臭、狐臭,還有嬰兒拉稀的排泄物味,各種叫聲喊聲,甚至還有皮孩子被狠揍的哭聲,真是蓋了帽了。
“哎,李恒,你們怎么才來,還有半小時就要檢票上車。我都以為你坐的班車路上拋錨了,可擔心死了。”
被后面的人推著擠著進來,李恒腳跟都還沒站穩,孫曼寧就像幽靈一般,嗖地一聲從天而降,出現在了他跟前。
旁邊還跟著麥穗。
麥穗這姑娘今兒特意做了打扮,一身收腰的紅色上衣,下面是卡其色筆筒休閑褲,搭配靚麗的發卡,一眼過去,特別洋氣。
兩眼過去,168的身高媚而不妖,魅惑無雙,真真是詮釋了什么叫骨子里散發出來的魅力。
這就是天然內媚的女人嗎?
不得了,兩月一個變化,果然與眾不同,隨著年齡愈發成熟,以后還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會被征服誒,李恒如此感慨。
“呀!李恒在看什么呢?眼里只有麥穗沒我嗎?”孫曼寧見李恒打量麥穗,霎時笑嘻嘻湊趣。
“哪有,我就是感嘆下麥穗同志的時髦,以前可沒這樣穿搭過。”欣賞美而已,李恒大大方方看,沒什么遮掩避諱的。
孫曼寧拉過麥穗,圍繞一圈,“漂亮吧?吸睛吧?我剛才可是一直在羨慕來著。”
李恒點頭:“確實,咱復旦男同胞們有眼福咯。”
麥穗都被兩人一唱一和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嬌柔一笑解釋道:
“媽媽說滬市是大地方,開學了,讓我稍微打扮一下,我們這么熟,你們倆就別給我帶高帽子了。”
孫曼寧俏皮地扮鬼臉,“你們不知道,之前剛進候車站時,好多人眼睛都看直了,我還見有男的咽口水。”
張志勇忍不住爆粗口,“我靠!咽口水都被你發現了?我平常看到美女都是偷偷摸摸咽的。”
瞧這狗屁話說的,四人笑了起來。
李恒把了把行李袋子,“你們是不是等很久了?”
孫曼寧看下時間:“有一會了,差不多20來分鐘樣子。”
說著,她幫李恒分擔一件行李,前邊帶路:“跟我來,我爸這里有關系,不要到這里擠了,人太多,空氣都是臭的。”
麥穗對大包小包提著的張志勇說:“張志勇,把你右手的包給我。”
“啊啊!我也能享受這待遇哈。”缺心眼一臉的受寵若驚,過去小圈子里他沒什么地位的,都圍繞兄弟恒大爺轉,今今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好夢幻的趕腳。
麥穗笑笑,彎腰拿過他的包,跟上了前面的兩人。
作為一中校長的孫家,在這座小城確實有關系,不僅候車可以避開擁擠的候車間,火車票清一色臥鋪。
即使是硬臥,但都連在一起,也是挺不容易的了。
在一辦公室,李恒見到了孫曼寧媽媽,后者正跟同行的麥穗父母聊天。
看到四人回來,三位長輩停止了交談,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李恒和張志勇身上。
李恒放下行李打招呼,叔叔阿姨一路喊過去。
張志勇慌忙跟著屁顛屁顛喊。
“你是李恒,對嗎,我聽穗穗提起過你,北大差一分,挺遺憾的,不過你們能去復旦也不錯,北大復交嘛,復旦也挺好的了。你們一起在那邊讀書也有個伴,在外地不會那么孤單。”可能是李恒長相周正的緣故,麥穗媽媽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幾眼。
“誒,阿姨說的是。”李恒如是應聲。
跟李恒寒暄好一陣,接著三位長輩覺著有些冷落張志勇,于是把話題轉到了他身上,比如你哪個大學呀等,弄起沒啥自信的缺心眼更加不好開口了,后面還是孫曼寧和麥穗幫忙打圓場。
圍著說談一陣,四人算是熟悉了。李恒這才有空問孫曼寧:
“英語老師不在學校么?打電話沒人接?”
孫曼寧回答:“在的啊,中午她還是在我們家吃的飯,不過下午一中要召開全體師生會議,你看我爸爸沒來送我,就是因為走不開沒時間啦。”
原來是開會去了,難怪。
說著聊著,檢票時間到了,一行人趕忙帶上行李,檢票上車。
到得站臺上,李恒等人又絕望了一次,人山人海啊。他娘的火車才將將停,車門都還沒打開,人群就呼啦一下子全轟上去,瞬間胖子被擠成了瘦子,瘦子被擠成了棍子。
據說中世紀歐洲打仗就是這么打的,后面的人不知道死活,前面的人想跑都退不回去,全都扎死在長矛上,成串沉串的好比燒烤,尤為悲切。
當然了,像李恒這樣的大高個,自然是手執長矛的主哇,用手撥開一個擠啊擠的大叔,撞開一個青年,掰開一個不知哪里來抱著他腰腹的莫名女人。
奶奶個腿!
老子這腰就陳子衿和英語老師抱過,是你能抱的嗎,滾開!通通滾開!不許占我便宜。
前面有人開道,孫曼寧母女緊挨在后面,享受了一波福利。
麥穗父親怕弄丟了女兒,右手拉著女兒,左手推著妻子往里面擠。
最后面的張志勇就遭老罪了,一路都在大吼大罵:“誰他媽的摸我屁股!誰他媽的摸我槍!”
登時有阿嫂怒斥回懟:“把你的火柴棍收起來,亂沖什么,你個炮打鬼!”
“滾滾滾!你個女流氓,老夫草擬嗎!”張志勇向來是個不甘示弱的主,就算被一伙人包圍了,嘴巴仍在叫囂。
“下去下去!把他拉下去!”阿嫂伸手推缺心眼。
同伙跟著一齊伸手,拉的拉,推的推,本來已經進到車里的張志勇瞬間歪歪咧咧被趕了出去。
張志勇奮力掙扎,只聽背后噗嗤一聲,襯衫被人拉破了,從肩頭到屁股有一個好大的口子,氣得他一把抓住那阿嫂的頭往火車上砰砰猛撞。這全是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招數,初中就是這么干的,逮住罪魁禍首往死里使勁招呼。
就這么一下,站臺立馬亂成了一鍋粥,哭聲喊聲救命聲一時充斥著整個空間。
眼瞅著老勇被圍毆了,前頭的李恒火起,不管有理沒理,回頭就是一腳長長墊炮,瞬間踢翻兩人,然后拉起缺心眼往里逃跑。
見勢不對,人高馬大的麥穗父親也趕過來幫忙,堵在門口,發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豪氣,費勁把那伙人挨個踢了下去。
后面還是口里吹著尖銳鐵哨子的乘警來了,李恒一行人才徹底擺脫混亂,尋到臥鋪車間,放松下來。
進到臥鋪包間,前面的麥穗轉身第一時間關心問李恒:
“李恒,你沒事吧?”
李恒檢查一番自身:“我沒事,就小腿肚被人踢了一腳。”
隨后眾人開始雜七雜八問缺心眼,這貨可是挨了不少踹,但人依舊活蹦亂跳的,喜笑顏開對麥穗父親說:
“叔叔,謝謝你幫忙哈,到滬市我請你們吃大餐。”
邵東貨在八九十年代可是風靡全國的,甚至暢銷俄羅斯和整個東歐地區,而麥穗父親又是邵東最早經商的那批人之一,兜里錢比李恒只多不少,哪會在乎這所謂的大餐嘛,人家笑口常開道:
“這是一點小事,出門在外自當報團取暖。”
火車開啟之后,眾人不再提剛剛的齷齪,而是交談起了此行的終點站滬市。
很明顯,就算見過世面的麥穗父親,對滬上之行也是抱著很大期待的。
這是一趟慢車,俗稱磕頭車,好多小站都停。這也是沒辦法,要是快車,李恒和張志勇從家里根本趕不過來。
不過雖然是臥鋪,頭頂有吊扇,但依舊很熱,滿坑滿谷的熱浪從窗外一波波襲進來,好比蒸桑拿。
可就在這種糟糟的環境下,眾人聊著聊著還是困意上涌,慢慢睡了過去。要后天早上才能到滬市呢,李恒沒熬住,往鋪位上一躺,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
不過他是個機警的人,每次出門在外都不敢睡太死,這不,沒倆小時候他又醒了過來。
對面鋪位的麥穗似乎也恰好醒來,與他目光一撞,躲閃了好幾下,有點兒不自在。
悄摸掃一眼,李恒立時明悟這姑娘別扭在哪了。
由于車里太過悶熱,麥穗全身上下都冒著一層細細密汗,一開始還好,沒啥子不對勁,但積水成多哇,10來個小時候下來,她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濕了,加之又是束腰上衣,加之她身材發育完美,若隱若現的飽滿輪廓一時朦朧可見,本就魅惑無比的她更具誘惑性,攻擊力十足!
還好是紅色上衣,顏色較深,要是擱白色衣服,嚯!那真不敢想象里面的風景 縱使李恒是見過絕色的,還見識多廣,但仍舊不好直視,怕她誤會的同時,也怕自己的副總一不小心上當。
看眼自己爸媽,又看眼其他人,似乎都在睡,麥穗猶豫一下,下床從包里找出一件干凈衣服小聲對李恒說:“陪我去趟衛生間。”
“哦,好。”
不錯嘛,對自己的魅力有清醒認知就好,李恒還真擔心這姑娘一個人莽過去,那要是引起覬覦可了不得。
可能是深夜的緣故,運氣還行,衛生間是空著的,沒人。
麥穗回頭瞧瞧他,然后帶著幾分不明意味走了進去,關上門。
李恒就在過道站著,視線穿透車窗試圖觀賞一下外面的風景,可惜,太黑了,黑布隆冬什么都瞅不見,也不知道如今到哪塊地界了?
過一會,衛生間門開了,一身淺粉色的麥穗走了出來,胸前還繡有黑貓警長卡通圖片,搭配高山上的倆兔子,別說,韻味綿長。
一前一后行走在側邊小過道上,麥穗忽地問:“李恒,你困不困?”
李恒回答說:“還好,剛睡了一覺,不怎么困,你呢?”
“我睡不著。”來到自己車廂外面,麥穗沒有去臥鋪床上,反而拉開一小凳,坐了下來。
看她這樣,李恒歇了回鋪位的心思,也拉開另一個小凳子,陪著坐在了過道上。
麥穗笑說:“謝謝你。”
李恒擺手:“不用,我也睡不著,坐這也挺好的,窗外還有一點點風,比躺著涼快。”
兩人相視會,麥穗問:“離開京城后,你去了哪?”
李恒反問:“你一點都不知道?”
麥穗眨下眼:“我知道你去了甘肅,8月份還去了洞庭湖。”
李恒問:“宋妤告訴你的吧?”
麥穗說是:“開學前我給她打過電話,本想跟她聚一聚,結果她人在長市,沒回來,挺遺憾的。”
見她好奇地望著自己,李恒想了想,把自己的暑假行程告訴了她。
聽完,麥穗問:“你竟然去了這么多地方,是為寫新嗎?”
李恒豎起大拇指:“麥穗同志厲害的,一猜即中。”
麥穗柔媚笑笑說:“不要夸我,你是大作家,暑假一口氣跑那么多地方,肯定不是為了簡單的游山玩水。”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車廂里的眾人,見大家還在熟睡后,壓低聲音問:“新書名叫什么?”
李恒跟著掃視一圈,告訴道:“《文化苦旅》。”
新書的事,點到為此,麥穗怕泄露消息,沒再問多。
殊不知麥穗父親麥冬此時眼睛悄咪咪睜開了一條縫,瞅瞅女兒,瞅瞅李恒,稍后又閉眼恢復成原來模樣,只是把耳朵偷偷豎立起來。
也不想想呵,作為走南闖北多年的經商老油子,出門在外,尤其是妻女都在的場合,為了妻女安危,麥冬哪能真會睡過去的?
一直處于假寐狀態,像之前女兒找李恒去衛生間的對話,他就聽得一清二楚。
麥穗問:“跑了大半個中國,路上應該吃了不少苦頭吧?”
李恒道:“那肯定得吃苦啊,西北的沙漠,西南的山路,三峽和洞庭湖是水路,東南的飲食,哎喲,別提了,一路不適應,一路克制,原本高三下學期好不容長上去的肉,又嘩嘩掉了5斤,回到家我老媽子看得可心疼了。”
麥穗認真端詳一會他,點點頭:“確實比高考前瘦了些,不過眼睛更精神了,氣質也更儒雅了,到大學肯定會挺招人的。”
提到招人,李恒瞬間想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的肖涵,頓時氣泄。
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麥穗問:“怎么了?心疼變瘦了,還是為肖涵和宋妤苦惱?”
“啊?”李恒抬起頭。
麥穗詭笑道:“你竟然沒和肖涵一起去學校,說真心話,我挺意外。”
李恒沉思半會,問:“猜測?”
麥穗點頭又搖頭:“以前我是沒往這方面想,現在得知你和肖涵的某種關系后,很多細節經不起推究。”
真是聰明啊!和宋妤一樣敏銳,簡單匯總幾個關鍵信息,就揣摩出了自己和肖涵不清不楚的關系。
李恒沒承認,也沒否認。
沒承認是,因為眼前這姑娘是鐵定站宋妤那邊的,兩女關系極好。
沒否認是,他不想去侮辱人的智商。
看到李恒陷入沉默,麥穗再次換個話題,問:“你爸爸身體好些了沒?”
李恒說:“貼膏藥后,好些了,目前正在持續治療中。”
麥穗問:“那還要去京城嗎?”
“嗯。”
李恒嗯一聲,道:“性命攸關,得去。”
麥穗嘴唇張了張,沒想到李恒父親的病會這么嚴重,然后暗暗替宋妤惋惜,如果去京城,那陳子衿肯定會得大分。
兩人一路聊著,旅途似乎快了很多,等到過完贛省后,天已大亮,其他人也相繼醒了,兩人則各自回床鋪睡了一覺。
有人替守,加之困乏,這一覺睡得很沉,等李恒再次睜開眼時,火車剛從杭州站駛出來不久。
與睡前相比,車廂過道上多了一老一少兩張陌生面孔,似乎是隔壁臥鋪車廂的。
此時老面孔手持一本新鮮出爐的《收獲》雜志,背靠列車墻壁,正在津津有味地閱讀。
有一次,新面孔拿出兩個剝好的煮雞蛋,遞給老面孔說:
“老校長,用這個對付下肚子吧,車上的晚餐還要會才能出來。”
老校長不為所動,沉聲道:“還不餓,你自己吃。”
新面孔探頭打眼《收獲》雜志,禁不住說:“這《文化苦旅》有這么好看么,中飯您因為它耽誤了,現在還不吃點,別把老胃病給勾出來。”
老校長目不斜視,不滿道:“別出聲,快看完了。”
話說8月9號廖主編興高采烈回到滬市后,就第一時間去了巴老爺子家,把這次出門的稿子呈現給對方。
巴老爺子看完后久久無言,愛不釋手地摸著稿件,只問了一句話:“后面那35篇有說什么時候寫完?”
廖主編說:“李恒說會持續寫到11月份,11月份完結。”
巴老爺子低頭繼續摸索文稿,沒吭聲。
廖主編補充一句:“我觀李恒這次準備很充分,也非常有信心,不會出幺蛾子。”
聽罷,巴老爺子這才把文稿放書桌上,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果然沒看錯人。
這李恒啊,心懷大才,回去調一下檔期,把《文化苦旅》發出來。”
本來呢,《收獲》雜志八月份這期早已排滿了,但就因為這句話,廖主編回社里后,撤掉了2篇有分量的作品,把最好的位置騰出來。
當初編輯部有幾位自認資歷比較老的編輯還對此頗有意見,可當廖主編把《文化苦旅》的6篇章擺他們跟前后,就再也沒有不同的聲音了。
相反,原本苦大深仇的臉變成了嘆息蹉跎,沒辦法啊,實力壓到一切啊,只能替自己手底下的作者暗暗唏噓一句:既生瑜何生亮,生不逢時!生不逢時欸!
這也是《文化苦旅》能踩著雙月刊的尾巴在最后時刻登臺的原因。
過去15分鐘左右,老校長放下書本,摘下近視眼鏡說:
“小林,這《文化苦旅》寫得好,發人深醒,作家是用了心的,你抽空得看看。”
小林是老校長的助理,也是他的得意門生,聽完立即拿起《收獲》雜志翻了翻,接著突兀問出一個問題:
“校長,你說外界為這十二月吵的沸沸揚揚,為版稅之事爭得不可開交,而人家倒好,不顯山不露水,一點都不在意,隨你們折騰,不聲不響又弄出一部新作品出來。
這是妥妥打臉哎,您老評價還這么高,估計打臉成功了,我一直在琢磨,這十二月到底多大了,怎么這么沉得住氣?”
聞言,老校長樂呵呵笑笑,撿起一顆剝好的煮雞蛋,咬一口隨意說:“對了,回校后,你幫我去辦一件事,要一份檔案過來。”
小林緊著問:“誰的檔案?”
老校長說:“管理學院統計學專業的,名字叫李恒。”
小林錯愕,“這屆新生。”
老校長不輕不重嗯了一聲。
得到確認,小林更是懵逼,“有來頭?”
要是一般人,是不會問這種蠢問題的,但兩人關系亦師亦子,私下里沒那么多講究,于是隨性問了。
老校長意味深長說:“別耍滑頭,把檔案給我要過來就成,沒有我的允許,不要去打擾他。”
“真大有來頭?”小林語氣加重幾分。
老校長斜他眼,自顧自吃起了煮雞蛋。
一老一少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旁邊坐著吸煙的麥冬卻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此時他腦殼在嗡嗡作響,一下子想起女兒和李恒的對話,一下子是這位老者對《文化苦旅》的極高評價。
過去良久,麥冬最后還是按捺不住心思,遞兩根白沙煙過去,熱情套近乎:“兩位貴姓,是去滬市?”
老校長愛好煙,見到好煙沒拒絕,接過說:“鄙人姓孫。”
小林也接過煙,“林樹森,回滬市工作。”
稍后林樹森看眼正對車廂里有說有笑的李恒、麥穗、孫曼寧和張志勇四人,問:“是送子女去滬市上學?”
麥冬介紹說:“對,那個穿粉衣服的就是我女兒,今年考上了復旦,我和她媽媽去送她。”
一老一少面面相覷,林樹森問:“復旦好,哪個專業?”
麥冬豪邁說:“管理學院,會計學專業。”
接下來就是麥冬的表演時刻,別看他只有高中文化,但經商多年,情商極高,說話滴水不漏,就算三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依舊有來有往,氣氛意外的好。
等到感覺差不多了時,麥冬開始借書,“剛才聽孫老在贊譽《文化苦旅》,聽得心里癢癢,能否借我看看?”
老校長不吝嗇,把書給他,“你也愛看《收獲》?”
麥冬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通過剛才交流人家差不多就摸清了自己的學識成分,因此并沒有裝大尾巴狼,笑哈哈說:
“我平日忙,一般沒時間,不過聽說作家十二月是我們邵市的,才特意關注一下,沒想到這么快出新書了。”
林樹森訝異,“原來麥先生和十二月來自一個地方,失敬失敬!”
就這么一兜轉,話題成功繞到了李恒身上,沒多會,麥冬就已經把李恒在文壇的地位、李恒多有才華、李恒新書到底如何如何牛逼有了個大致判斷。
等判斷完,麥冬心里那個浪啊!好似翻過了高山、趟過了大海、正向南極進發,真真是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那種吃驚程度簡直是前所未有!
沒想到女兒身邊隱藏有這樣的牛人!
沒想到這牛人和女兒關系還蠻不錯!
孫曼寧聽到外面過道上在談論作家十二月,頓時自豪地對李恒、麥穗和張志勇三人說:
“你們看,作家十二月不愧是我們老鄉,名氣老大了,在火車上都能聽到關于他的議論。”
隨后孫曼寧嘆口氣,“只是可惜,我爸爸維護了人家那么久,跟那王碩在報紙上對罵一兩個月,都不曉得人家長什么樣?多大歲數了?”
我了個乖乖耶!聽不得這話,張志勇把頭鉆進被窩,瘋狂拍床,極力憋笑!憋得好他媽辛苦!
麥穗倒是穩沉多了,瞄眼神情自若的李恒,然后低頭剝橘子吃。
孫曼寧問李恒:“張志勇咋得了?是傻了嗎?”
李恒說:“應該是傻了吧,他每天都要傻一倆回的。”
孫曼寧掏出撲克牌,“還要幾小時才到滬市,無聊得很,來,我們打撲克,打升級。”
“可以,我去上個廁所。”李恒也覺得無聊,起身如是道。
只是李恒才走出車廂、才跟過道里的麥冬問候一聲,后背就傳來孫曼寧的喊聲:
“李恒,等等我,沒水喝了,我要去打壺開水。”
“行,快點。”
李恒伸個懶腰,見身側有一老一少仰頭望著自己,還特友好對兩人笑了笑。
目送李恒和孫曼寧走遠,林樹森這才回過神,轉頭問麥冬:“這李恒,也是去復旦讀書?”
麥冬心里覺著好笑,你們總算發現了,“是去復旦,剛才出去的兩人都是復旦新生。”
話一向相對比較少的老者這時插進來:“讀的什么專業?”
這個,麥冬也不懂,也沒問過,于是扯嗓子朝車廂里吃桔子的女兒問:“穗穗,李恒讀的什么專業?”
麥穗返過頭,“統計學。”
聽聞,林樹森奇異地看向老校長。
老校長則不慌不忙重新戴起老花眼鏡,視線對準廁所方向,剛才模糊沒看太清,這回得好好瞅瞅被北大老友抱怨自己拐走了的這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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