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穗似乎對紅旗路這一條街非常熟悉,經過比對四家飯店后,三人最終選了一家夫妻店。
麥穗介紹說:“這家店最有特色的是野味,尤其是臘兔子和臘野雞,味道超好。”
沒得說哇,李恒立馬把臘兔子和臘野雞這倆菜都點了。
宋妤要了韭菜河蝦。
看有三個葷菜了,麥穗要了一個素菜,清炒萵筍絲。
等到老板娘把菜名記好,李恒抬頭問:“你們店里還有什么特色菜沒?”
老板娘說:“魚吃不吃?”
李恒問:“什么魚?怎么個吃法?”
老板娘說:“黃骨魚,干鍋。”
重生回來有大半年了,還沒吃過黃骨魚,愛吃魚的李恒一聽就忍不住暗暗咽口水,頓時根據兩女的吃辣口味。
吩咐道:“來一份,中辣。”
老板娘走后,宋妤問:“5個菜,我們三吃得完不?”
其實剛才宋妤想攔著的,可畢竟男人在外邊愛臉面,她才沒出口。
之所以她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麥穗今天說請客,自然不好意思說菜多了。
但以她對李恒的了解,等會肯定又要偷偷摸摸把賬結了的。
說來說去,宋妤還是替李恒著想,想為他省幾個子。
麥穗摸摸口袋,笑笑說:“今天我帶足了錢,不用擔心,正好我也想吃魚。”
接著她不等兩人開口,轉移換題問:“有好菜,我們是喝酒還是喝汽水?”
聞言,宋妤看向李恒,李恒同時看向宋妤。
兩人相視一笑,李恒說:“喝汽水吧,待會天就要黑了,安全些。”
三人各自要了一瓶汽水,一邊聊天一邊等菜。
什么都聊,家里的,小時候的,友誼到了三人這個程度自然沒有任何顧忌,氣氛十分融洽。
宋妤其實并不是土生土長的邵市人,她爸爸是洞庭湖旁邊的,媽媽來自益陽桃江,都說桃江自古出大美人,她媽媽真真是應了這句話,生得十分漂亮。夫妻倆是大學同學,夫唱婦隨,一同來了邵市師專工作。
麥穗說了小學跟孫曼寧認識的過程。說小時候身子比較瘦弱,經常有同學欺負她,這時候是孫曼寧站了出來,幫她跟人打架,保護她。
聊到家庭情況之際,兩女對李恒爸媽的媒人非常感興趣,也就是當初為李建國買火車票去隔壁贛省的朋友。
麥穗問:“那位阿姨是不是很喜歡你爸?”
李恒猶豫一下,點頭,悄然說:“差不多。我曾偷偷看了我媽寫給趙阿姨的信,里面在訴苦:趙菁,你可把我害苦了,好好的一大小姐如今成了田里的莊稼人,累到變形了,早知道你自己嫁給他好了。
后面趙阿姨回信說:我都特意等了好些年,想等你們離婚,結果你們夫妻恩愛,現在還怪我咯?”
兩女聽得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宋妤問:“趙阿姨后面嫁了沒?”
李恒頷首:“嫁了,28歲那年隨一位干部去了西北。”
麥穗驚訝:“這么遠?”
李恒道:“她特意把自己遠嫁了的。”
有些話,聰明的兩女一聽就懂。
為什么遠嫁?
當然是忘不掉對李建國的那份感情啊,就只能選擇用距離來疏遠。
宋妤問:“如今和你家還有聯系嗎?”
李恒回答:“有的吧,初中時候我經常拿信回家,高中來了邵市,我老媽每隔幾月就收到一封來自大西北的信,不過.”
麥穗問:“不過怎么了?”
李恒回憶:“趙阿姨命不太好,這次月假回家,聽我媽說了一嘴,那干部好像快不行了。”
說起干部這事,有些復雜和離奇。
李恒前世遇到過趙阿姨的女兒,因為家庭淵源的緣故,兩人后來成了朋友。
一次喝酒閑聊之時,趙阿姨女兒抱怨:媽媽對床事要求很高,爸爸經常熬中藥滿足她,沒挺過50就走了。
好吧,就是俗稱的馬上風。前陣子干部在趙阿姨身上突然發病,雖然沒有當場嗝屁,但也差不太多,如今臥病在床。
聊著聊著,菜上來了,再聊著聊著,飯吃完了。
中間李恒借故去了一趟廁所,把賬結清。
麥穗彷佛猜到了他的心思,要去搶著付款,結果卻被宋妤在桌子底下拉住了手。
宋妤看著包廂門口說:“這幾年下來,你還不了解他嗎,讓他去吧。”
麥穗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宋妤微笑著安慰道:“我們又不是一次性朋友,來日方長。”
麥穗這才釋然,爾后又鬼使神差來一句:“宋妤,直覺告訴我,盡早接受他,不然會被人搶走的。”
宋妤愣了下,默然。
麥穗附耳問:“你想到了誰?”
宋妤想到了陳子衿,想到子衿口中的那個世紀大情敵:肖涵。
她搖搖頭,“我對處對象還沒有心理準備,也過不了”
麥穗接話問:“過不了什么?是過不了他和陳子衿戀愛過這關嗎?”
宋妤盯著手中的筷子,良久開口:“我看到他們在小樹林接過吻,他、他”
“他”后面什么,宋妤面皮薄說不出口。
無非就是李恒的手伸到陳子衿衣服里面去了,那現場熱吻和撫摸的畫面,對她的三觀造成了很大沖擊。
至今回想起,都好似歷歷在目,清晰可見,甩不掉。
這年代的女生對待感情是非常認真的,也是非常純粹的,婚姻價值觀更是簡單到讓后人羨慕。
想象一下李恒和陳子衿接吻的情景,麥穗一時也接受不了,吶吶地噎住當場。
但她最后還是勸說:“李恒并非凡夫俗子,你應該特事特辦。”
“特事特辦”四個字眼讓宋妤會心一笑,拿起汽水說:“來,就剩最后一點了,別浪費,我們喝完。”
“干杯!”
麥穗同樣拿起汽水,瓶子碰了碰,一口喝完。
吃完飯,走出飯店時,麥穗說:“李恒,今天讓你破費了,下次可不許跟我搶了啊。”
李恒痛快答應:“好,不搶。”
沿街路過四五家門店,照相館到了。
在門口三人互相看看,很有默契地走了進去。
“你好,拍照嗎?”
“對。”
“拍什么照?單人證件照?還是.?”
李恒打斷道:“合照。”
“請跟我來。”
只見女攝影師推開里面的小屋門,然后把兩角落的地燈打開,調整一番相機后,望向三人。
這時,站兩女身后的李恒從兜里無聲無息掏出一張大團結,舉過頭頂剛好讓攝影師看到,然后悄咪咪指了指宋妤。
見女攝影心領神會地笑了下,李恒快速把錢收好,說:“我們三先合照,等會我和宋妤照。”
聽到他要和自己單獨合影,宋妤并沒有太意外,早就知曉他就是沖著這張合影來的。
三人合照,麥穗很有眼力見地站宋妤左手邊,讓宋妤站中間。
“好,看著鏡頭,面部表情不錯,保持。”
女攝影師說著,突然“咔嚓”一聲,合影完成。
“不要動,我再拍一張。”
咔嚓一聲,第二張合影完成。
麥穗主動退到門旁,“你們來吧。”
好友離去,宋妤忽地有些緊張,靜靜地望了他兩眼后,目光看向前方。
“哎,怎么回事,身子有點僵硬,放松,放松,呼吸口氣,把肩膀放下來。”
見鏡頭里面的兩人沒剛才有感覺,女攝影師試圖用經驗引導他們。
“誒,還是不行,你們倆長得這么好,上鏡還沒現實舒服,自然一些。”
又教導了兩遍,見還沒達到理想的效果時,女攝影師突然把頭從相機后面伸出來:
“你們倆是情侶吧?如果是的話,別站那么遠,站近點,最好肩膀挨著。”
說著,女攝影師還沖李恒叨逼一句:“用手半摟著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等得就是這一刻,攝影師話音剛落,不給宋妤反應時間,李恒右手已經閃電般探出,輕輕半攬住了宋妤的腰。
麥穗嘴巴張了張,隨后掩嘴笑。
宋妤目光下垂,掃眼某人不規矩又規矩的手,定了定神,再次看向鏡頭。
“看吧,我沒說錯,你們這樣親密互動很有感覺,早就應該這樣了。”女攝影不遺余力地為自己的眼光稱贊。
李恒很滿足。
對于宋妤這個意義特別的女人,他不爭一朝一夕,也不爭一城一池,高中階段能有這樣一張照片收尾,已無憾。
這錢,花得巨他娘的值!
一張親密合照過后,李恒見好就收,點到為止,把位置騰出來給麥穗:“機會難得,你們也來一張合照。”
“好。”
宋妤和麥穗的合照就快多了,壓根沒那么多戲,剛站穩,稍微指點下,就“咔嚓”一聲結束了。
拍完照,走出小屋,走在最后的李恒悄摸把10元錢塞女攝影師手里。
“要多久才能有照片?”宋妤問。
攝影師登記完信息,說:“你們3天后來取。”
宋妤和麥穗商量一番。
麥穗說:“我離得近,也更方便,到時候我來拿照片吧。”
女攝影師點了點頭,“都可以。”
回去的半道上,東南邊突然刮來一片黑黝黝的烏云,下雨了。
老天爺跟鬧著玩兒似的,雨好大。
李恒只帶了錢,沒帶書包。
宋妤同樣也是。
倒是麥穗從書包中掏出一把傘,快速塞李恒手里說:“這么好的機會,你們正好雨中漫步,我先走了。”
說罷,不等兩人反應過來,抱著成人之美心思的麥穗,毅然決然地沖進了大雨中。
“喂!麥穗!喂!麥穗!你和宋妤打傘。”
麥穗沒聽李恒的喊聲,跑得更快了,沒一會兒,就在小路拐角處消失不見。
兩人面面相覷一陣,李恒皺眉道:“這么大的雨,她一身好像已經淋濕了。”
宋妤抬頭望眼天空,擔憂地說:“我們快跟上,前面有一段路沒路燈,經常有搶劫的,別讓她出事。”
“嗯。”
說走就走,兩人幾乎是一路跑著追過去的。
追過小路,追過拐角處,追過黑燈區,直到繞過邵市師專,能遠遠在大馬路上見著麥穗的身影時,兩人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就這么一會功夫,麥穗起碼已經跑出400米了。
李恒心生感慨:“腿長就是有優勢啊,跑得比兔子還快,都可以參加奧運會了。”
宋妤168,麥穗差不了多少,兩女都有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宋妤莞爾一笑,說:“我聽曼寧講過,麥穗她初中時拿過200米比賽第一名。”
“難怪。”
李恒嘀咕一句,然后眼睛驟然一凝,慌忙拉著宋妤到了旁邊一桂花樹下躲起來。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宋妤看到了自己父母,正打一黑傘,從一中方向回來。
她安靜說:“應該是去學校接我了。”
李恒贊同,關心問:“那你今晚要回去報個到么?”
好不容易有單獨相處的空間,氣氛也到了,本來他是不想宋妤這么快走的,不然剛才也不會本能地拉著她躲到桂花樹下了。
可他前生做過父母啊,能明白為人父母的苦心,所以才有此良心發現的一問。
宋妤沉思片刻說:“等會你到前面樹下等我吧,我回家拿點東西就來,今晚我住學校。”
盡管前面已經沒太多危險路段,但她還是記掛麥穗,得回寢室見著了真人才放心。
“嗯,好。”
另一邊。
傘下的江悅憋著口氣說:“我好像看到了妤寶,她躲桂花樹背后去了。”
宋適把傘沿往前低一點,囑咐道:“別往那邊張望,馬上要高考了,別這時候生是非。”
江悅心里有些不舒服,“那么親密,你看清了那男生的長相沒有?”
自己當珍珠一樣養了18年的寶貝,如今和一男生共打一把傘,甚至連家都不回了,宋適心里更不舒服,但他還是克制住了;
“對方反應很快,我剛看過去,他就把傘往下壓了,沒看清。”
其實這是視覺偏差導致的。
因為兩口子心疼女兒,也熟悉女兒,所以第一時間關注的自然而然也是女兒,哪怕沒看清女兒樣貌,但也可以根據身形和衣服一眼就能辨認出。
而李恒,等夫妻倆反應過來把視線投向他時,已經用傘擋住了臉。
“難道假裝視而不見?”江悅問。
宋適聽出了妻子的怨氣,嘆口氣說:“那能怎么辦,現在去拆穿嗎,還是等高考完再說吧。”
高考是大事,身為大學音樂老師的江悅自然眼見不會那么短,郁悶地跟著丈夫拐彎上臺階,隨后進了自家院子。
不過她并不那么甘心,一進院子,把院門關上就又偷偷來到了葡萄藤蔓下,貓著身子,視線透過小縫隙往下面大路瞧。
宋適有點無奈,“不要看了,看清了晚上會睡不好。”
江悅說:“我已經睡不好了。”
“來了來了!”
“什么來了?”
“快進屋,女兒回來了。”
“那男生你看清長相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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