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提《頑主》的稿費外。
廖主編還隱晦地提到了黃昭儀的信件。
雖然十分委婉,要是人不夠聰明,說不得還聽不出對方話里的潛在意思。
李恒有些納悶,不就是區區一封讀者信嗎,用得著你堂堂一主編親勞大架?
不會這女人是你相好的吧?
秉著對八卦的負責態度,李恒揣測了許久,結果半天也沒猜出個名堂,最后只得這樣安慰自個:
既然人家都親自招呼了,大不了就擠時間回一封好了,幾百字橫豎費不了多少時間。
掛斷電話后,英語老師問,“那黃昭儀什么來頭?”
李恒搖頭,直接把信件塞她手里,“都說女人懂女人,你幫我分析分析,這廖主編是不是對這女人愛而不得?”
王潤文右手撩下長發,“你好歹也是大作家了,怎么還這么八卦?”
李恒伸懶腰:“不是我八卦,而是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凡事總有因果不是?”
王潤文冷不丁來一句:“會不會是對方位勢大?廖主編得罪不起?或者巴結討好?”
李恒偏頭瞧她一會:“還是老師你聰明,滬市這地方藏龍臥虎,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老式敲鐘聲響起,李恒當即不再廢話,速度離開教師家屬樓,跑回教室上課去了。
副校長的嘴巴好似開了光,才說沒幾天,李恒就真的上了司令臺,而且還是高考誓師大會這種無比重要的場合。
當然,他并不孤單啊。
牛逼哄哄的215宿舍一起,10個人整整齊齊被學校挨個點名喊到了全校師生前面。
起因沒有什么特別特殊的,就是光榮傳統吵!
沒來由地吵,興之所至,大家就仗著成績好,學校不會真拿他們怎么樣,有點肆無忌憚的意思。
試問凌晨兩點還能聽到男生宿舍傳來整齊劃一的歌聲,唱得還是葉麗儀的《上海灘》,那雄赳赳的嘹亮氣勢,試問哪個領導不瘋掉?
當晚,副校長披霜戴月來了。
管宿舍的周老師和趙老師來了。
班主任王琦更是氣得牙癢癢,當了解完情況后,青筋畢露,那眼神嚯,恨不得活刮了他們。
最讓215的牲畜們始料未及的是,孫校長他老人家也來了。
這校長一來,柳黎、張志勇、劉業江和鄒愛明他們就發出了絕望的哀嚎,知道這回是無論無何都不能善了了。
事實也是如此。
第二天早上,早操過后,全校師生就搬個小凳子聚集在了大操場,按班級劃分區域依次排隊坐好。
這次師生大會有兩件事:
一是頒發遲來的獎學金。
為什么說遲來?
本來是說2月底發的,可現在都他媽的快3月底了。
對此學校沒有給出任何解釋,把“一切解釋權”歸學校所有的霸道、展現地淋漓盡致。
二是高考動員大會,這是老程序了,一年一次。
等到全校師生各就各位,副校長就拿著喇叭開始喊:
“安靜!請安靜!下面有請我們廣播站的老朋友和大家見面。”
大家聽得迷糊,什么廣播站?
什么老朋友?
直到副校長居高臨下望向204班挨個喊名字時,眾人才反應過來,隨后就是哄堂大笑。
幾千人的笑聲覆蓋了整個一中,飄出了一里遠。
嘿!還真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嘉賓。
原來是一周七天要通報批評5回的215宿舍啊,那確實是廣播站的老朋友了。
幾乎天天被廣播通報批評!
副校長根據心中的信用評級開始喊:“劉業江、張志勇、鄒愛明,你們三個上來!”
在學校領導和班主任的逼視下,這三貨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低個頭,親自被周老師和教導主任牽著耳朵到了國旗下。
等三人上臺,副校長立馬開始鞭尸,在喇叭里大喊:
“立正!稍息,立正!向后轉,抬手挺胸,面向大家!”
劉業江、張志勇和鄒愛明縱使有千萬個不愿意,但也只能聽口令乖乖照做啊。
畢竟學校這次是動真火了,當眾忤逆的后果他們承擔不起。
副校長走到三人前面,向大家介紹,“這三個,我稱他們為活閻王,也是犯罪團伙的骨干成員,每次吵鬧都有他們,每次吵起來,他們三個聲音最大。
你們要好好看看,記住這張臉,以后在路上碰到了,最好回避,免得晦氣。”
“哈哈哈”
全校幾千師生笑瘋了!
唯一笑不出的就只有215寢室和班主任王琦了。
王琦眼睛半瞇著,站在后面的一顆桂花樹下,看起來很安詳,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已經處在爆炸的危險邊緣了。
介紹完三個頭號罪犯,接著李恒、劉輝、李團名、柳黎等剩下的7人也被無情地請到了司令臺上。
不過他們的待遇還算好,沒有被牽耳朵,也沒有被命令立正、稍息之類的。
望著下面烏央烏央的黑色人頭,李恒感覺很冤,昨晚他沒怎么說話呢,就情緒被帶動了時,最后情不自禁跟著哼了幾句歌詞而已嘛,他娘的就被無差別對待了。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一言不發,學校也不會單獨放過他的。
在那些領導心里:只要是215寢室的,殺!殺就是了!就算這次沒吵,以前肯定也吵了哇,不會錯的。
看到10個人一字排開在司令臺上,副校長拿著喇叭說:“這215寢室啊,你們可不要小看他們,藏龍臥虎,個個身懷絕技,尤其是唱歌這一塊,我都佩服他們。不信的話,讓他們唱給你們聽聽!”
“好!好好好!啪啪啪!”
有好戲看,下面的人紛紛起哄叫好,樂得拍起了手掌。
見狀,副校長對10人說:“你們10人,誰唱歌最好聽,指出來。”
一排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9只手整齊劃一地指向了最右邊。
我擦!我尼瑪!
看到這群混蛋不帶猶豫地指著自己,李恒懵圈,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但下一秒他就被副校長盯上了。
副校長向他招招手:“過來,別看了,就是你,李恒!”
在幾千號人的注視下,李恒悶悶地走到副校長跟前。
副校長打量他一番,問:“你很會唱歌?”
李恒說:“沒,他們瞎指的。”
副校長問:“他們為什么不指別個?就指你?”
李恒很無辜地回答,“老師,人善被人欺,我最善良。”
副校長聽得笑了笑,然后右手攬著他的肩膀說:“來!給你們隆重介紹一下這位卓爾不群、標標致致、貌比潘安的重量級嘉賓,他叫李恒,204班的。
白天是學習上的標兵,是特等獎學金的獲得者,晚上是歌唱家,午夜的精靈,不歸路的王者。
上一回一首《泉水叮咚響》把我聽醉了,昨晚的《上海灘》我在門外聽了會,確屬他唱得最好,來!掌聲送給他,讓他給大家展示一下歌喉。”
“啪啪啪!”
底下一浪接一浪的掌聲紛至沓來。
其中就有肖涵,這姑娘此刻完全化成了一誠摯看客,笑著給他鼓掌。
真他娘的!
李恒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當副校長底話筒過來時,李恒說:“老師,我有個請求。”
副校長隨口問一句:“什么請求?”
李恒指著9人說:“單獨唱歌氣氛太冷淡了,發揮不出我的實力,我需要伴舞,我看他們挺好。”
“哈哈哈!”
底下的人肚子都笑疼了,什么叫互相傷害啊?什么叫落井下石啊?這他么的就是啊!
前腳才把李恒坑了,后腳李恒就把他們全坑回去了,這塑料兄弟情簡直了。
“老師,我不會跳舞。”劉業江沮喪個臉,舉手說。
副校長根本不搭理,“不會跳就扭屁股,來,你站最前排!”
“哈哈哈”
底下人更樂了。
副校長警告:“我會看著你們的,誰要是敢不跳,今天就到這站一天。”
此話一出,所有人最后一絲僥幸心都熄滅了。
接下來就到了215寢室集體懲罰環節,李恒唱歌,其余9人圍在他身邊跳舞。
屁!什么跳舞?
用群魔亂舞更貼切好伐。
越不會跳舞的人,亂舞起來就越有喜劇效果。
這不,沒人聽歌了,所有人都看9人跳舞去了。包括老師,包括校長,就沒有一個不笑場的,好幾位女老師笑著笑著蹲到了地上。
李恒也看樂呵了,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很想一直唱下去,歌不停,舞就不能停,坑死這群牲畜。
讓你們出賣老子!
一首完畢,9個人都面色通紅地低著頭,大抵也知道剛才已經出洋相出盡了,丟人丟到姥姥家了,以后沒臉見人了。
副校長問:“以后你們還敢不敢吵了?”
這場合他媽的一次就夠了啊,終生受用,全寢室都怕了,哪還敢吵 副校長嚴肅警告:“以后我會重點盯著你們215的,要是再被我抓住,就不是今天這樣簡單了,你們自己思量思量。”
熱熱鬧鬧的前戲過后,師生大會總算進入正題。
頒發獎學金時,李恒獲得了優待,副校長不再讓他罰站,讓他搬個凳子跟一眾獎學金獲得者坐特定區域。
有專人給他們拍照,校長親自給他們發現金。
看到這一幕,還在臺上站著的柳黎眼饞壞了,羨慕得不行,焉焉地跟旁邊的鄒愛明嘀咕:
“嗐,學校領導還是偏心哇,對李恒這家伙總是雷聲大雨點小,也不知道我們要站到什么時候去了?”
鄒愛明對此早已習慣,無所謂地說:“你第一天見么?哪次不這樣?你要是能考清北,學校也這樣對你。
你就等著吧,現在的處罰算什么,你看看九千歲的臉,等會說不好會生吞了我們。”
聞言,9人一齊望向班主任王琦,一接觸到班主任那冷冰冰的眼神,頓時噤若寒蟬,似乎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的恐怖。
獎學金頒獎區域,這次肖鳳學乖了,看到李恒過來,她就連忙挪了挪了屁股下的凳子,把位置騰出讓他和宋妤坐一塊。
李恒把凳子挨著宋妤,坐下就小聲問:“我歌唱得怎么樣?”
肖鳳:“.”
肖鳳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明明是被學校懲罰,竟然還拿出來炫耀了。
不過有一說一,這人唱歌確實挺不賴,只是那些跳舞的太馬戲團了,搶了他風頭。
宋妤瞧瞧他,眼帶淡淡笑意說:“很好聽,不愧是唱歌最出眾的。”
李恒厚顏無恥追問:“那你是聽歌去了,還是看跳舞去了?”
宋妤右手不自覺捋了捋細碎發,沉吟半晌說:“聽歌。”
她這話是真心實意。
因為她母親就是專業的音樂老師,從小耳濡目染,對音色的好壞還是有一定識別能力的,李恒唱的《上海灘》非常有味道,她一直在認真聽。
至于那雜亂無章的群魔亂舞,性子天生喜靜的她反而覺得有些吵鬧。
就在兩人近距離竊竊私語時,李恒感覺右邊衣襟被人悄悄扯了一下,轉過頭就看到楊應文隱晦地往后排肖涵方向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什么,再明白不過了。
李恒朝后背的肖涵看過去,肖涵反應明顯快半拍,眼角余光瞟向了天際,完全把他當空氣,一副我和你不是很熟的樣子。
校長發獎學金了,從6個特等獎學金開始發起,每人200現金,還給胸前佩戴一朵大紅花,還鼓勵了幾句。
第一個是肖鳳,第二個是宋妤。
輪到李恒時,心情不錯的孫校長笑著調侃:“你不錯,能文能武。”
文,不用說了。
武?顯然是一無雙關嘛,說他吵,也說他會來事,更是夸他不拘束,歌唱得好。
獎學金攏共就40人,發的很快,后面則是冗長的高考宣誓大會。
校長和老師代表致辭過后,就輪到學生代表楊應文發言了。
李恒同全校師生一起,莊嚴地跟著楊應文念決心誓詞。
念了感覺有好久,他一開始是不在乎的,但最后還是被幾千人的宏大氣氛感染了,語調中少了幾分敷衍,多了幾分肅穆和誠懇。
等土味姑娘一下來,李恒就夸贊道:“你這發言稿不錯啊,花了不少時間吧?”
楊應文沒謙虛,“為了寫它,我找了一個星期資料。”
李恒點點頭,繼續看向前面主席臺,呀!真是同情,張志勇9人還在那筆直罰站。
就連柳黎和鄒愛明的獎學金都是班主任王琦代領的,主打一個嚴懲不貸。
高考誓師大會持續了一個多小時,要不是突然多云轉小雨,后又轉大雨,估計還要拖延一會。
剛才還同情缺心眼的李恒,馬上就不同情了,當全校師生解散回教室時,王琦老師大吼一嗓子:
“215全體站原地,不許動!”
見狀,隔壁205班的楊老師好心提醒:“老王,別開玩笑啊,這么大的雨,容易淋感冒。”
王琦老師心如磐石,面無表情,不為所動,又是一聲令下:
“全體都有,向右轉,跑步前進,先圍著操場跑15圈,跑不完就不要吃飯,不要上課,不要參加下個月的高考預考。”
不吃飯不上課,還唬不住這群老油頭。反正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一句“不能參加高考預考”,所有人都慌神了,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攢勁跑。
不能參加預考,就沒資格參加高考,那十多年書不是白讀了嗎?
作為全市尖子生匯聚的204班,原本大家根本不在意所謂的高考預考,因為以他們的成績,這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可無所謂,并不代表不在意,這可關系到他們的命根子啊,關系到前途,誰也不敢賭氣炸了的老王會不會拿他們開刀。
畢竟,每扣一點班級操行分,就相當于扣九千歲的獎金。
聽學校很多老師戲言:由于215寢室的存在,王琦老師已經好幾個學期沒拿到學校發的獎金了,都被扣完了,還扣成了負數。
你說說,遇到這么一幫子學生,哪個老師不頭大?哪個老師招得住?哪個老師不來暴脾氣?
15圈看似多,其實對于這年頭的學生來講,并不致命。
蓋因大伙基本都是鄉下農村出身的,平素在家都是要幫著干農活的,身體杠杠的棒。
用一句話說:瘦瘦瘦,有肌肉,耐力是極好的了。
當然了,15圈也不輕松,一路跑下來個個汗漬漬了,上氣不接下氣,張大嘴在那里呼吸。
王琦老師今天是鐵了心要新賬舊賬一起算,沒想著就這么放過他們。
大吼:“從高到低站好!”
少數民族的男生麻吉最高,個頭有187,在班上是獨一檔。
李恒178排第二,第三是176的鄒愛明。
最矮的要數李團名,目測至多160左右。
跑完步,這會已經是第二節下課了,此時兩棟教學樓上下四層的走廊上擠滿擠滿全是人。
全是出來看熱鬧的。
包括各任課老師,包括無數學生。
王琦老師很氣,氣到眾目癸癸之下不管不顧,挨個揍人。
是真揍!
率先遭殃的是最左邊的矮個子李團名,王琦站到其面前,瞇瞇眼,piapia就是三腳踹過去,直到把李團名踹倒在地,才轉到下一個。
下一個是班長劉輝,169左右,也是三腳踹翻!
見王琦老師下死手,離得近的206班羅老師忍不住相勸:
“老王,算了算了,他們還是孩子,不懂事是正常的,你懲罰他們跑圈已經夠了。”
但王琦老師根本不理,我行我素,后面就算教導主任來了,依然如此,挨個踹!
踹鄒愛明時,第一腳是大腿,第二腳還是大腿同樣位置,第三腳踹肚子,鄒愛明眼淚都痛出來了,用右手捂住大腿肚,齜牙咧嘴縮在了地上。
輪到李恒時,二樓206班的肖涵右手緊緊抓著小手,嘴唇抿得死死的,好緊張,好擔憂,好惆悵!
可為了不讓班上同學發現她的異樣,還得裝著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憑欄而立,呆呆望著。
旁邊的楊應文這時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安慰說:“他皮糙肉厚的應該沒事,不用擔心。”
兩棟教學樓是面對面建筑的,中間是操場,所有人都能看到王琦老師處罰215寢室的盛大場面。
麥穗一直暗暗觀察宋妤,當班主任王琦站到李恒正前方時,宋妤忽地轉身,安靜進了教室。
一分鐘后,全校傳來一片嘩然聲,麥穗也在這時候跟著進了教室。
她坐在李恒的位置,自言自語匯報情況,“李恒沒挨打,班主任只是非常嚴肅地同他面對面站了分把鐘,就踹麻吉去了。”
宋妤抬起頭,看著她。
麥穗嬌柔笑笑,“預料之中的呀,過去兩年班主任把班上男生都打遍了,就是沒對他動過手,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宋妤把握著的鋼筆放書本夾縫中,莞爾一笑說:“沒擔心他,只是剛好腿有點麻了。”
就在麥穗要繼續開口時,孫曼寧回座位了,后者帶來最新消息:
“我爸干涉了,直接把隊伍解散了。”
李恒感冒了。
星期天上午第三節課,剛洗完澡換身衣服來教室上課的李恒,一開始就感覺頭有些沉,但還是用左手支撐著腦袋,勉力上課。
可隨著時間推移,當上課來到第四節中段時,他腦袋一耷,再也堅持不住,趴桌上瞇了過去。
“宋妤、麥穗、麗珺,先別走,等會去我家吃飯,今天我生日。”第四節課剛下課,孫曼寧就連忙叫住幾個好友。
宋妤、麥穗和陳麗珺早就知道了今天是曼寧18歲生日,三女還悄悄準備了禮物,制作了生日明信片,此時自然不會急著走。
一個星期好不容易迎來半天假期,不管是好生還是差生,下課鈴一響,都紛紛丟掉書本跑出了教室。快高考了,日積月累地超負荷復習復習復習,神經已經處在最緊繃的時間段,這時候最渴望放松,最渴望去外面吃點新鮮小吃滿足一下自己。
“咦?大家都走了,李恒怎么還沒走?”站起來舒展一下腰身的孫曼寧這時才注意到趴桌上的李恒。
此刻教室里就剩李恒和她們四個了。
張志勇和柳黎打籃球去了,本來是想喊他的,但看他睡那么香,就熄了心思,反正就在樓下操場打籃球,等會李恒睡醒了下樓就能看到。
“他已經睡了半節課了。”宋妤說。
聞言,四女再次瞅了瞅他,不約而同放低了聲音,然后挪緊座位,擠在一起,開始就生日的事情向孫曼寧祝賀。
比如說祝福的話啊,送明信片啊,商量等會去哪里逛一逛啊。
就在幾女熱火朝天討論時,李恒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地兒是京城。
周遭環境是他向宋妤第二次求婚的場景。
“宋妤,我愛你,嫁給我吧。”
向宋妤兩次求婚在他的記憶中是一種執念,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就算再世為人,李恒都會時常有夢到。
此話一出,教室瞬間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前排的麥穗、孫曼寧和陳麗珺停止交談,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正在趴手臂上熟睡的李恒。
盯著仍舊在碎碎呢喃的李恒。
盯著他那小幅度張合的嘴唇。
豎起耳朵傾聽他那忽大忽小的夢話。
過了好會,孫曼寧才訝異說:“他好像沒醒,他好像在說夢話。”
離著距離最遠的陳麗珺下意識問:“我愛你后面說了什么,剛剛你們有誰聽清沒?”
問完,陳麗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轉而望向宋妤。
聞言,麥穗和孫曼寧轉移注意力,同樣望著宋妤。
其實此刻坐李恒正前面的麥穗是隱約聽到了的,但她沒說,她相信離得比自己更近的宋妤應該聽得更清晰。
面對三女投來的目光,宋妤內心沒來由地出現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即使這抹緊張一閃而逝,但卻真實存在過。
四女無聲互相望著,腦海中涌現出各種紛雜的念頭,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許久 最后宋妤定了定神,并沒有回答朋友的質疑,臨時想到什么,突然伸出手放李恒額頭上。
只一下,就感覺燙到手了!
緊接著,宋妤從座位上站起身,探身再次把手放他額頭試了試,接著又試了試自己的額頭溫度。
稍后她皺眉說:“好燙,李恒發高燒了。”
聽到這話,正前排的麥穗也跟著伸出探了探李恒額頭,又摸摸自己額頭,點頭柔聲道:
“確實好燙,燒得厲害,得趕緊叫醒他去醫務室才行。”
隨后孫曼寧和陳麗珺都試了試他的額頭溫度,孫曼寧說:“難怪他做夢說胡話呢,原來是生病了。”
接下來四人生日宴也沒顧著吃了,搖醒李恒后,又把樓下打籃球的柳黎和張志勇也喊了上來,讓他們來幫忙攙扶。
從教室到醫務室,下樓過操場,李恒整個人都是暈暈頓頓的狀態,直到醫生幫他量了體溫,39.6
醫生甩甩體溫計,指著涼床對李恒說:“你躺那去吧,燒這么高,得打吊針,等會還要給你敷冰袋降溫。”
孫曼寧問:“這么高,一下子降得下嗎?”
醫生一邊配藥,一邊回答道:“按道理應該沒問題,要是一時半會降不下,就只能送人民醫院去了。”
柳黎這時摸摸自己額頭,“醫生,你幫我也量下體溫吧,頭暈暈的疼,全身沒什么力氣。”
醫生給他一支體溫計,結果一量,38.4,也發燒了。
醫生收回體溫計說,“你們班主任今天懲罰太狠了,那么大的雨,又冷,淋了快2小時,等會你們宿舍要是還發燒幾個,估計他就該后悔了。”
柳黎問:“我要打吊針嗎?”
醫生說:“你不用,先開點藥吃吃,多喝開水,然后去寢室躺著吧,多休息。”
柳黎走了,剛才打籃球又打出了汗,得趕緊洗澡躺床上去。
宋妤坐在李恒旁邊,想了想,對孫曼寧說:“曼寧你先回家吧,你們家里人在等你慶生,別到這耽擱了。”
孫曼寧看看有氣無力躺在那的李恒,又看看宋妤,“成,我先回家吃飯,等會再來看望你們。”
礙于某些原因,麥穗和陳麗珺也跟著走了,也說等會再來。
張志勇坐不住了,猛然蹦出一句:“你們都走了,那我這電燈泡要不要走?”
醫生笑出了聲,“你不想當電燈泡,就去外面門口坐著吧,我這里有《故事會》,拿一本看。其實你走了也沒關系,有宋妤陪著就行。”
張志勇摸摸頭,還真就拿一本故事會去門口坐了。
這傻愣勁兒,又成功把幾女逗笑了一遍。
麥穗走到門口之際,轉身關心問,“宋妤、李恒,你們有什么想吃的嗎?我去給你們買來。”
李恒面色蒼白,現在說話的力氣都沒,躺那都費勁,感覺人是飄著的,眼前的一切事物都不真實,跟打擺子似地搖了搖頭。
宋妤跟著搖頭,“不用,你去給曼寧慶生吧,他想吃了,我等會買。”
離開醫務室,孫曼寧側頭看向麥穗:“麥穗,之前李恒說的話你聽清了是不是?”
麥穗猶豫一下,說:“沒有,李恒說夢話太突然,后面的聲音變小了,我一時沒注意聽,沒聽到。”
孫曼寧流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了。不過“我愛你”三個字也夠勁爆啦,我看到宋妤都被他短暫震撼到了。
現在宋妤主動以女主人的形式留在醫務室,對李恒來說,總歸是一大進步咯。”
陳麗珺不徐不疾說:“我特別想知道,宋妤聽到“我愛你”三個字是什么感覺?
雖然李恒說的是夢話,但我們都知道,那絕對是真心的。”
麥穗聽了沉默好會,臨了發表看法:“可能只有宋妤自己知曉了吧,不過她沒走,我感到有些意外卻也沒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