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從食堂回到教室時,意外地發現課桌上擺有一盒飯。
飯盒很新,表面放光,估計是新買的。
李恒問同桌:“孫曼寧同志,你知道誰放這的么?”
孫曼寧正在整理書桌,回答:“張志勇。”
缺心眼由于是走關系進的這個班級,成績經常倒數,他的座位也一般在最后一排。
李恒往教室后面看去,發現這二貨正跟同桌的女生嗑瓜子。
當然,兩人沒敢光明正大磕,前邊豎立兩本書遮擋視線,頭躲在下面。
見他走過來,張志勇立馬從課桌內掏出兩包五香瓜子塞他手里,一毛一包的那種。
他之所以認得出,因為家里二姐那吃貨就經常恰得這類嘛。
李恒問:“你新買了飯盒?”
張志勇昂頭,一臉嫌棄地他說:“給你買的,你那豬食盆坑坑洼洼比月球表面還稀缺,影響你泡妞。
老夫子實在看不過眼了,就用賣屁股的錢買了個。”
話到這,缺心眼瞪圓眼睛,“不許還我啊,誰還我誰是狗!”
這二愣子就是這沖味兒。
李恒聽得即感動又想打人,也沒矯情:“行,那飯盒確實符合我氣質,就收了。”
回到座位上,打開盒飯,才發現里邊全是好菜。
比如蛋角啊。
比如雞腿啊。
還有一個排骨冬瓜湯。
聞到香味,孫曼寧看了過來,“這菜真好,張志勇真舍得。”
那是那是。
在他的記憶中,缺心眼出手一向大方,哪怕兜里只有5塊錢,那貨都能掏出4塊9請客,留一毛做本錢。
這方面張志勇隨他父親,有點兒迷信,說辭是:那一毛是財喜,就像母雞窩里的引蛋一樣,打死都不能花,要用來錢生錢滴!
李恒說:“應該是教工食堂打來的小炒,富婆你吃點兒不?我一個人吃不完。”
沒想到孫曼寧直接拒絕,“不吃,不稀得,今晚我和宋妤、麥穗就是吃的小炒,只不過不是這幾個菜。”
行吧啊,不吃就不吃。
你是富婆,不待見,你牛逼。
但我也就跟你客氣客氣啊,自己都磕磣得像塊排骨了,全身上下沒幾兩肉,別說連著吃兩餐了,三餐也不再話下。
香噴噴的味道讓周邊這些學習上的拼命三郎極度不適,有好幾人暗暗咽了咽口水,對某人大口撕咬雞腿的畫面羨慕得緊。
前排的陳麗珺半轉頭,瞅瞅他說:“李恒,你今天的伙食不錯呀,聞起來很很誘人…”
別看讓柳黎愛慕至極的姑娘長相斯斯文文,但因為受家庭環境影響,也是話術高手。
沒等她說完,李恒立馬站起身道:“行了行了,麗珺同學你打住!我真是怕你了,這就去外面吃。”
眼看李恒一溜煙出了教室,孫曼寧忍不住笑:
“還是麗珺你厲害,在我們班上這么不給他面子的,你是頭一個。”
陳麗珺問:“等會就換座位了,你還坐這里嗎?”
兩女都是班上的前十名,在選座位上有很大自主權,往往能挑選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孫曼寧回答:“看情況吧,我想和麥穗坐,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陳麗珺驚訝:“你不和李恒坐了?”
在204班,幾乎所有人都曉得一個潛規則:不要和孫曼寧搶李恒。
曾經有兩個人抱著向李恒請教數學的想法和他成了同桌,結果…
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孫曼寧事后直接找到班主任,以莫須有的借口把兩同學調開了,她又和李恒成了同桌。
自打這以后,就沒人再跟她搶了。
而她暗戀李恒的小道消息也由此傳開。
所以,當聽到孫曼寧放棄李恒、將要尋求和麥穗同桌時,前排的幾人都顯得比較錯愕,齊齊扭頭看著她。
那眼里喲…全是濃濃的八卦之意。
迎著眾人的目光,孫曼寧半真半假開口:“你們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是他嫌棄我煩了。”
“咦唷…!”
高中生就是這樣,前后左右基本都是比較相熟的同學,平時玩的好,說起話來也沒那多顧忌,逮著這種難得的由頭紛紛調侃成了為數不多放松身心的機會。
面對七嘴八舌,百口難辯的孫曼寧使出了蠻勁,高傲地揚起長頸鹿脖子:“切!你們愛信不信,不稀罕。”
傍晚6點55分左右。
班主任王琦把自己的矮冬瓜身子往教室門口一杵,剛還有些嘈雜的教室頓時鴉雀無聲。
王琦很滿意自己的威嚴,右手重重敲敲門板,朝大家喊:
“給你們兩分鐘時間整理課桌,尤其是那些果皮紙屑統統帶走,不要給課桌的下一任留下你那邋里邋遢的形象!”
聞言,同學們紛紛翻箱倒柜地忙碌了起來,整理書的整理書,收拾垃圾的收拾垃圾。
還有個別男生,偷偷用鉛筆刀把桌角落的某個名字削掉,以免讓別人發現自己青春時期的罪證。
嗯,這個時候的鉛筆刀是那種鐵皮削折疊刀,有些中二男生經常嘴里“biubiu”地當小李飛刀使用,一毛錢一把。
別看王琦個頭不高,卻是一言九鼎的男人,說三分鐘就三分鐘,掐著點,分秒不差:
“好!時間到!放下手里的活,到教室外面排隊站好,動作麻利點,不要我說第二遍!”
老班的第一遍雖說是命令的口吻,但還有商有量,語氣并不尖銳,聽在耳里還算過得去。
但如果你敢惹他說第二遍試試,那基本就是吼了,罵你事小,說不得還會過來踹你兩腳。
他的踹,不分男女,不分高矮,管你誰誰誰,惹惱他了一律踹過去。
哪怕班上那185的大高個,說挨踹就挨踹,事后男生還得委屈巴巴地低頭認錯,不敢有任何怨言。
這種現象在八十年代并不罕見,應該算是一個時代的縮影。
因為這時期都流行棍棒底下出孝子。
在老師父母眼里,這些皮孩子頑劣得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哦。
一般家長送孩子去學校的時候,都是這樣搭咐老師的:老師,辛苦你幫我管嚴一點哈,要是不聽話你就幫我打,往死里打,不要怕打壞。
老師聽了這話是真打,家長根本不怪,還笑呵呵倒水給老師洗手。
這要是擱后世,你打個試試?
嚯!不得了,你瞧瞧!要翻天得叻,橫豎是有幾個倒霉蛋要丟掉工作的。
當然了,老話說的好,凡事都有例外。
王琦老師兇歸兇,但成績最拔尖的幾個在他眼里就是寶貝疙瘩,別說打了,平時就算犯錯,也總是睜只眼閉只眼的。
比如女生里有宋妤、麥穗、孫曼寧和陳麗珺幾個。
而男生如李恒、柳黎、郭得樹、鄒愛明和劉業江等。
按大家的話說:九千歲包庇起來都是赤果果的,不帶遮掩的,就是要氣死你!氣炸你!嫉妒死你!
根本么有公平可言噻!
額,九千歲是同學們在背后悄悄給王琦老師取得外號,俗稱花名。
花名來由有倆:
一是班主任忒兇殘了。
高二的時候,曾有一女生愛意滿滿地給男生寫情書,徹底惹火了他,被罰在辦公室站一天,門窗上鎖了,早飯中飯都沒地方吃,最后還是同學們偷偷從門縫里塞零食進去救急。
事后,女生們抱怨班主任不懂憐香惜玉,不解風情,罵他是個死太監。
另一個是,老班40多了,卻不長胡子,面容比狗舔過的還干凈。
這怪異得!
嘿,于是乎“九千歲”的名號應約而來咯。
ps:嗯嗯…李恒和宋妤哪里又稍作了修改,可能吞了些評論,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