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宮。
  御書房內依然燈火通明。
  自從清虛造反一事后,皇帝比過去更加勤勉,常常在御書房內批閱奏折或是和大臣議事到深夜。
  今晚也不例外,皇帝依然還在御書房內。
  御前太監馮誠手里拿著一份電報,快步來到了御書房門口,輕聲道:
  “陛下,甘省傳來一份緊急電報,已上報中樞。”
  正常來說,上報中樞的緊急電報是不必呈給皇帝的,中樞內閣可以直接處理。
  只有上奏御前的電報才需要呈給皇帝。
  但這份電報上提及的人是皇帝重點關注的,所以身為御前太監的馮誠就拿著電報來了。
  “拿過來。”
  御書房內傳來皇帝有些疲憊的聲音。
  馮誠連忙走進去,將已經翻譯過的電報呈上。
  皇帝接過電報看了幾眼,突然重重地將手中的這頁紙拍在書桌上。
  馮誠連忙低頭,明顯感覺到了皇帝的怒意。
  這封電報上說的是靖安侯李飛進入天水之墓的事。
  “宣婁鴻濤進宮。”
  皇帝說道。
  婁鴻濤,監察閣閣主。
  這等級別的朝廷重臣,皇帝是很少在深夜突然召見的。
  “是。”
  馮誠迅速退下。
  雖然天壇刺殺案已經移交給李飛負責,但身為監察閣閣主的婁鴻濤依然不敢懈怠。
  皇帝每晚都在御書房熬夜,婁鴻濤也幾乎每天都住在皇城,沒有回自己的府邸。
  在得到皇帝的召見后,他很快就跟隨馮誠來到了御書房內。
  “微臣參見陛下。”
  “免禮,靖安侯的事你知道了嗎?”
  皇帝開門見山。
  婁鴻濤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猜到皇帝是因為這件事才突然召見自己,鎮定地說道:
  “微臣在來之前剛剛接到了電報。”
  “你怎么看這件事?”
  “微臣以為.此事是新天會蓄意為之,但未必是為了謀害靖安侯。”
  “哦?”
  “若新天會真的想殺靖安侯,當日在甘省省城,那位武道大師是第一次出手,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對方若是將目標定為靖安侯,有很大機會能夠成功。
  但對方卻將目標定為紅塵閣的一名弟子,事后我們查證到那名弟子和新天會一直都有勾結,新天會此舉是為了殺人滅口。
  而且根據靖安侯傳回來的情報,當日那名武道大師一開始和他交手時有意隱瞞了自己的第二神通,直到最后才被逼出來。若是對方真的想殺靖安侯,在時間緊迫的情況下,一開始就不該隱藏實力,而是全力以赴。”
  婁鴻濤侃侃而談,冷靜地說出自己的分析。
  “嗯。”
  皇帝點點頭,“那為何這次新天會偏偏要在靖安侯進入天水之墓后才突然進入?”
  新天會明明已經掌握了主動制造裂痕的方法,完全可以不等其余人,自己先一步進入。
  但卻偏偏在李飛進去以后才動手,這個行為無論怎么解讀,都只會讓人感覺到深深的惡意!
  婁鴻濤:“這看上去確實很有針對性,可是微臣依舊認為,如果新天會真的想對付靖安侯,明明有更好的辦法,不是一定要選在天水之墓中。”
  “你是說新天會進入天水之墓中另有圖謀,靖安侯不會有危險?”
  皇帝問道。
  “這微臣也不敢肯定。”
  婁鴻濤連忙道。
  他已經看出皇帝對此事動了怒,哪里敢胡亂做出保證。
  萬一李飛真的死在天水之墓里了呢?
  “哼!”
  皇帝冷哼一聲,御書房內的溫度好似一下降低了很多,巨大的威壓籠罩在書房內,讓婁鴻濤額頭冒汗。
  身為朝廷重臣,婁鴻濤要比其余人知道更多隱秘。
  別看皇帝的武道修為很普通,但在這皇宮內,對方若是要讓他死,根本不需要旁人動手,他即便有武道大師的境界也無用!
  “武道大師公開襲擊朝廷王侯,查到現在,監察閣查出此人的身份了嗎?”
  皇帝問道。
  婁鴻濤聽出了責怪之意,連忙道:“稟陛下,監察閣第一時間就根據靖安侯當日傳回來的情報進行詳細排查,初步鎖定了十一家勢力,現已將范圍縮小在三家江湖門派和一個武道世家。”
  從幽明突然出手到現在,時間不過大半月。對方又不是傻子,會留下非常明顯的特征和線索,再加上事涉武道大師的勢力都不是什么小勢力,和本地的官府都有千絲萬縷的關聯,動用本地的監察院去查案,難度本就很大。
  而被調查的武道大師個個都是一方巨擘,在沒有認定對方是嫌疑人的情況下,監察閣也必須禮遇有加,不能粗暴對待。
  在這個非信息化的時代,監察閣能這么快就將可疑范圍縮小到四家勢力,其實已經算是神速了。
  但皇帝并不滿意:“五日之內,朕要一個結果!”
  “微臣遵旨!”
  婁鴻濤躬身行禮,只能領命。
  就在他打算退下時,御前太監馮誠突然進入御書房:
  “陛下,豐省傳來急報。”
  婁鴻濤立刻停在原地。
  皇帝看了他一眼,看向馮誠:“說。”
  “武安大學校長師才明孤身一人趕至豐省省城,與弘毅大學校長許競對峙。”
  馮誠低頭說道。
  “師才明?”
  皇帝微微皺眉,“他突然去找許競干什么?”
  說完,他重新看向婁鴻濤。
  婁鴻濤立刻轉過身:“師校長多年不曾出手,突然大動干戈,或許是因為天水之墓的事?”
  皇帝:“此事和許競有什么關系?”
  婁鴻濤:“這微臣就猜不出了,請陛下恕罪。”
  皇帝瞇著眼睛,眼神不斷變幻。
  他突然看向馮誠:“馮誠,你來說說看。”
  這位御前太監已經服侍過兩任皇帝了,是大內總管太監,權柄極高,且自身還是大宗師的修為!
  整個皇宮大內,有大宗師修為的太監只有三人,馮誠就是其中之一,且是公認修為最高深的那個。
  事關死域,婁鴻濤畢竟只是一個武道大師,所以皇帝轉而詢問馮誠的看法。
  馮誠低下頭:“回稟陛下,死域和武道之域有關,奴才不知道那些賊子是用何種方式打開裂痕,又是用何種方式讓一名武道大師得以進入,有可能是在武道之域上作文章。
  天水之墓的武道之域是八品天水蒼魂獸留下的,這是以水屬性神通為核心而構建的。奴才聽說許校長的武道之域也是以水屬性神通為核心”
  馮誠話沒有說完。
  身為御前太監,他不能對任何人或事有明顯的傾向。
  不過他想表達的意思已經清晰明了。
  “許競?”
  皇帝搖搖頭。
  他知道許競,盧家和李飛之間的恩怨。
  但僅僅因為一樁舊案就要做到將李飛殺死的地步,皇帝不太相信。
  無論是盧家還是許競,想要應對李飛將來的調查,有很多種方式,選擇殺人是代價最大,最差的一種。
  皇帝不覺得盧家會這么蠢,許競會這么沖動。
  所以這個事情在動機上就很難成立。
  況且目前也沒法確定新天會是用何種方式進入天水之墓的,總不能因為許競的武道之域在屬性上和天水之墓的死域一致,就認為他有嫌疑。
  這也太兒戲了。
  “陛下,要不要派人去阻止師校長?”
  馮誠問道。
  皇帝面無表情,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份電報:
  “罷了,這個老家伙悶了這么多年,突然想要發發脾氣,由他去吧,他是有分寸的人。”
  “是。”
  馮誠和婁鴻濤一起告退。
  這一夜,御書房的燈一直亮到天明。
  把時間往回撥。
  李飛躍下裂痕,周圍盡是幽藍色的光芒。
  在向下墜落了十幾秒后,周圍的光芒突然消失,一股浩蕩的水氣撲面而來。
  李飛落入了水中,哪怕隔著一層勁力和一件神衣,他依然感覺到一股寒意。
  他對此早有預料,立刻催動勁力從水下浮起,最終整個人站在水面上。
  環顧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腳下的水面散發出淡淡的藍光。
  頭頂的天空中有一道裂痕,正是李飛進入的那道裂痕。
  這里就是天水之墓,看上去好似一望無際的大海,只是海水完全沒有流動,海里也沒有魚蝦。
  像是一座死去的海。
  實際上李飛知道這座死域的面積并沒有那么大,只是死域會影響人對空間的感知,從而營造出一種無邊無際的錯覺。
  這座天水之墓所有的‘寶藏’都在水下,而水下的溫度極低,其中蘊藏的寒意哪怕用勁力或者神衣都沒法完全隔絕,會越積越多。
  直到寒意侵入五臟六腑,侵入植入體,就徹底無救!
  所以即便沒有破域符帶來的時間限制,人們也沒法在天水之墓中待太久,每次探索都只能淺嘗輒止,帶走有限的寶物。
  李飛沒有急著開始探索,而是在原地等待。
  他要等項東亮等人都進來后,一起探索這座天水之墓。
  但他站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下來。
  “什么情況?”
  李飛抬頭看著天空中那道裂痕,驚訝地發現這道裂痕正在逐漸縮小,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出事了?”
  李飛立刻將手伸進懷里,拿出項東亮給他的破域符查看。
  見兩張破域符都完好無損,隨時可以激發,這才松了口氣。
  項東亮等人沒有進來,裂痕提前消失。
  這一切都預示著外面肯定出了什么事,或許和新天會的圖謀有關。
  在這個時候直接激發破域符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但李飛沒有這樣做。
  他將兩塊破域符重新放好,然后猛地沉入了水下。
  他不會就這么離開的。
  畢竟,來都來了。